第36章
茫茫人海里,司机师傅一眼就看到了这人,在看到他提了个黄色行李箱之后,他走上前去对了个接头暗号:“江叙?”对面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你认识江叙?”
司机师傅功德圆满地将江叙的交代告诉了沈方煜,却不料沈方煜脚步顿了顿,并没有上他的车。
江叙听完前台姑娘的概述,声音有些低:“你们和他提了我,他还是走了?”
前台姑娘看他神色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忙补充道:“不过沈先生问我们的司机要了具体的地址,说他有点事,马上就到。”
“您可以稍微坐一坐。”她给江叙倒了杯茶,把一个遥控器递给江叙,“这是我们为您布置的会议室设计,使用说明放在会议桌上,投影仪已经给您开了,如果您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给前台来电。”
江叙垂眼看了看手上的遥控器,忽然道:“你们会议室可以加床吗?”
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的前台愣了,“加床?”
江叙的目光落在会议桌旁边的空地上,“行军床也行。”
前台虽然惊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们有90cm的备用折叠床,您看可以吗?”
“可以。”
前台很快安排人在江叙说的位置上摆放了一张折叠床,纯白的床单铺上去叠好,乍一看像极了医院的检查室。
听到来铺床的人离开,江叙打开空调,坐到会议桌前,翻开会场布置的使用说明,静静地喝了一口桌面上的茶水。
会议室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暗,昏沉沉的,让人心里发酸,连带着暗色的窗帘布也格外沉闷,厚重得连风都吹不起来它的边角。
江叙等了两个小时,把使用说明看了一百多遍,直到茶水凉透了,会议室的门才响起来。
沈方煜推开门,礼貌地跟帮他开门的工作人员倒了谢,然后“咔哒”一声关上门,望向江叙的背影。
江叙垂下眼睫,看了一眼表。
“抱歉来晚了。”沈方煜换了身新的西装套装,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径直走到他对面,分明是寒冬,额头却冒出了薄汗,“我回了趟家,路上堵车,你是不是等着急了。”
两人隔着一张会议桌一坐一站,穿着正式得仿佛要谈判,然而在沈方煜正要坐下去的时候,江叙望着他忽然道:“衣服脱了。”
沈方煜愣了。
江叙微微抬着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点不容反驳,“脱了。”
“我……”
沈方煜顿了顿,“我没受伤,真的。”
然而江叙根本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方煜跟他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妥协地脱下外套,当着江叙的面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衬衫扣子。
见他脱得差不多了,江叙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副白色的乳胶手套,利落地撕开无菌包装戴在手上,拿眼神点了点旁边那张小床,“躺上去。”
白色的乳胶手套紧紧包裹着江叙的手,将他修长的手指衬得格外好看。
沈方煜望着他的手,很轻地滚了滚喉结。
江叙见他发怔,不耐烦地倒计时道:“三、二……”
沈方煜赶在他说“一”之前,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把衬衫和裤子丢到一边,依着江叙的意思躺了上去。
隔着一层乳胶,江叙的手贴上他的皮肤,沈方煜偏开脸,本就小别重逢的心火烧的更旺了。
江叙的视线从男人的身体上掠过,戴着手套的手无比仔细地确认着沈方煜的身体情况,一寸一寸,从头颈到腰腹,从脚踝到膝盖。
他想不通沈方煜有任何在来酒店前非要回家一趟,让他等这么久的理由。
如果一定要猜一种……江叙很难不去猜是他受了伤,怕他看出来,所以回去换衣服包扎。
光滑的手套在皮肤上带起一层浅浅的小疙瘩,沈方煜咬了咬下唇,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捉住江叙的手,“我真没事江叙……你别担心,我真的没受伤,不信你去问章澄,或者带我去医院做检查也行。”
沈方煜抗拒的态度让江叙愈发怀疑了。
“你要没事就松手让我检查。”
沈方煜紧紧地抓着江叙的手,一副坚决不能让他再摸下去的架势。
江叙蹙眉道:“你心虚什么?”
“不是心虚……江叙,”沈方煜欲言又止半晌,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望向天花板,嗓音低哑道:“你这样……我受不了。”
因为隔着一层手套,对温度的感知会稍微迟钝一点,加上江叙满心都是紧张和担心,并没有察觉到沈方煜身体的变化。
直到他开口,江叙才发现,沈方煜皮肤的温度似乎的确有点高。
突然升温的身体配合着他明显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就让江叙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骤然松开手,下意识瞥了一眼某个非礼勿视的地方,背过身子把沈方煜的衣服丢在了他身上。
“你——”
他理解每个男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他不理解,就检查身体这么严肃认真的事情,沈方煜为什么也能发情,还兴奋成这样。
沈方煜飞快地穿好衣服,一连把会议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大半瓶,带着点尴尬道:“不好意思啊……”
江叙偏开脸,脸上也有点烧。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在担心和生气,结果沈方煜来这么一出,直接把他整得脑子都懵了。
欲念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
气氛忽然有些沉默,江叙坐回去轻咳了两声,问道:“没受伤,那你回去干什么?”
“我……”沈方煜摸了摸鼻尖,“我想着你约我来会议室,可能是想跟我谈事情,我就回家拿了点文件,换了身衣服。”
江叙脱下手套,看了他一眼。
“我的确想和你谈事情。”江叙问:“你也有事情想和我谈?”
沈方煜坐到他对面,拿起那个透明的文件袋。
“是。”他渐渐从情动的状态里缓了过来,轻声问道:“江叙,让我先说好吗?”
江叙捏了捏手里的U盘,问:“理由?”
沈方煜停顿了片刻,解释道:“我知道我去追资料你可能生气了,也可能不太想搭理我了,你可能觉得我总是因为你让自己陷入危险,觉得我的感情给你负担了。”
那天他跟江叙说完他去追车的原因,江叙就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在机场被司机拦下,说江叙定了个会议室在等他的时候,沈方煜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原本被挂断电话之后的惴惴不安愈演愈烈,在他打车回家再开车过来的这两个小时里,沈方煜想象了无数种江叙非要约个会议室跟他谈话的原因。
他抿了抿唇,带着点无奈的苦笑,“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谈什么,但我觉得可能又是一张好人卡,告诉我让我别再自作动情,或者……”
他看了眼江叙很正式的着装,又环顾了一圈会议室,“你这么郑重……也可能是谈更大的事,比如……让我搬走。”
“但我知道如果你先说,我想跟你谈的事,可能就说不出来了。”
江叙不知道沈方煜为什么会生出这些猜测,可他突然发现沈方煜的眼睫在颤,他一点也不像电话里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所以江叙决定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然后沈方煜打开了他那个透明的文件袋。
“江叙。”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几份文件。
“这是我的出生证明、身份证和户口本复印件。”
说完,他又依次拿出几本不同颜色封皮的证书,“小学、初中、高中毕业证书。”
“本科学位证和毕业证,博士学位证和毕业证,医师资格证书,医师执业证书。”
随着沈方煜出声,一本一本的证件被摊开在江叙眼前,层层叠叠地占据着会议桌,将沈方煜从出生至今的全部展示在江叙的眼前。
他说:“这些和你都是一样的……算是我这么多年的积累,也是我的饭碗。”
“这个是房产证复印件和购房合同,”他又拿出几份更厚的文件,“原件在银行,贷款一还完就能拿出来。”
“这是我近三年的体检报告,都是在济华做的。”沈方煜翻到最后一页的医师诊断报告,对江叙道:“没有任何健康问题,你不用担心。”
最后沈方煜拿出一张银行卡,缓缓推到江叙面前,“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高考出分那天。”
他扫视了一遍会议桌上摆的五花八门的证件,对江叙道:“我刚刚回家,就是去拿这些了,抱歉让你等久了。”
“江叙,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也真的想和你成为恋人,”他说:“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判断,反复确认之后的结果,我相信它不会出错。”
一不小心被提前抢了表白机会的江叙望着沈方煜,眼里神色怔忪。
那些花里胡哨的证件、资料占据着他的视野,江叙张了张嘴,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方煜继续道:“你说你担心现实问题,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会很难相处……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至少……我会一直爱你。”
他说:“如果你愿意试着相信我,从今天起,这些全部交给你保管,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他扫了一眼那张刚刚躺过的床,缓缓吐出一口气,补充道:“如果你对同性恋,对两个男人发生关系有抗拒,不想做那些事,”沈方煜说:“我们也可以不做,我可以接受和你……柏拉图。”
“你可能觉得我今天说这番话挺突然的,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叙的脸上:“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真枪,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拿枪指着头。”
回忆起那天晚上,沈方煜的心并不算平静。
“枪顶在我头上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没有等江叙回答,他先道:“我在想,我都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跟你告一次白,没有告诉你我到底有多爱你。”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太紧张了,心也太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把握好那个度,不知道该藏着多少,表露多少,甚至还选了最不合适的方式去表达,没有经过允许就亲了你,就连告白也没有好好说,还非要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确实表现得太不合适了。”
“所以你觉得我不让你放心,觉得我不成熟……我都理解。”
“我当时把钱给劫匪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无论如何要再争取一次。”
他举起右手,“我跟你发誓,如果我日后做一点对不起你的事,下次子弹就直接——”
“闭嘴。”
江叙直接打断了沈方煜对自己的诅咒。
沈方煜掐了掐冰凉的指节,“所以你愿意跟我试一试吗江叙?”他低下头,“我说这么多,不是在逼你,只是想……想让你安心一点,想让你抛开那些顾虑,再去看我们的感情。”
江叙低下头,把桌面上那些摊开的证件一份一份装回文件袋里,又抬头看了一眼沈方煜。
刚刚一进门他就让沈方煜把衣服脱了,这会儿他才发现沈方煜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打着黑色的领带,衬得人很清爽干净。
他忽然想起,沈方煜刚刚说他回家,好像就是为了拿文件和换衣服。
他明明不喜欢黑色的西装……甚至还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被打劫了。
没有心理阴影吗?为什么要特意回去换这样的衣服?
没等他问,沈方煜先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他低头看了一眼,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道:“我记得你追钟蓝,她请你吃饭的那天,你就是这么穿的,我想……你可能会认为这样的装束更正式,更适合表白。”
江叙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他不知道沈方煜是不记得,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可他却下意识地想起来了——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和钟蓝吃饭的那一天,是他和沈方煜第一次上床的那天。
柏拉图……
江叙没有想到,那个喝醉酒就把他睡了的男人,现在会跟他说出“柏拉图”三个字。
……哪怕沈方煜他明明很想,甚至可能比当时更想。
但沈方煜更害怕冒犯他。
一见钟情让人见色起意,日久生情让人心甘情愿地压抑欲望。
“你谈完了,是不是该我了?”江叙忽然问。
沈方煜咽了口唾沫,紧张得心跳躁如擂鼓。
江叙看了他一眼,收起了那个拷着他告白PPT的U盘,关掉了投影仪,拿起桌面上的遥控器,一个一个按钮依次按了下去。
酒店把会议室布置得很用心,大灯骤然熄灭,带着音乐的彩灯缤纷亮起,气球从暗格里飞出来,金粉洒满了两人的视野,然后玫瑰花瓣从头顶飘落,江叙站起来,走到沈方煜身边。
“你这是?”沈方煜仰着头看他,眼里有些迷茫。
“谁同意让你抢在我前面表白的?”卷王江叙如是问。
震惊到魂飞天外的沈方煜呆呆地望着他,看见花瓣落在江叙的头顶。
然后江叙居高临下地扯着他的领带,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了上去。
他几乎完美复刻了沈方煜之前所有的技巧,一点一点缱绻地探索着,攫取着,温柔却不容反驳。直到摇摇欲坠的花瓣飘落下来,柔软地擦过了两人的脸颊,他才轻喘着气松开眼前的男人。
著名心理学家斯坦伯格说,完美的爱情需要包含三个要素,分别是激情、亲密、与承诺。
而济华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江叙说:“不要‘试一试’,我们认真在一起。”
第71章
最近济华医院的妇产科出了一件十分离奇、让人匪夷所思直呼有问题的事——沈方煜沈医生他不抢别人兜里的笔了。
于桑暗中观察几天,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盒水笔,红蓝黑各一盒,简直一瞬间跃升成为了科室最富裕的人。
然而他还小气劲儿的不得了,拿把小钥匙把三盒水笔锁的严严实实,崔主任来了他都不肯借,宛如抱着金疙瘩的葛朗台,还没事儿就把那几盒笔拿出来嘚瑟。
又一次,于桑围观了他状似无意地炫耀自己那几盒笔之后,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愤地在江叙耳边嘀咕了一句,“我看沈方煜那几盒笔的牌子我都没听说过,肯定不好用,有什么好嘚瑟的。”
用了好几年同款笔的江叙闻言顿了顿,然后问于桑:“你确定你没听说过?”
于桑有点意外于江叙居然没有跟他同仇敌忾,他仔细想了想,从记忆里找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碎片:“不过好像是有点眼熟,貌似在哪儿见过。”
正当江叙满意地准备点头,于桑又冷哼一声,“不过管他什么牌子,反正肯定不好用,指不定哪天就漏墨把白大褂全染了呢。”
听见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于桑怼得体无完肤,江叙沉默片刻,神情微妙道:“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肯定会!”于桑先是坚定了自己的诅咒,又猜测道:“哎叙哥,你说他那么宝贝这几盒笔,该不会是他对象送的吧。”
对象本人认证道:“是。”
“没听说他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啊,”于桑一点儿没察觉江叙的这句话有些过于斩钉截铁,他的思维跳脱的很快,“叙哥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那人吗,好看吗?”
在于桑面前夸自己好看,对江叙来说多少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他思索片刻,斟酌道:“可能……和我差不多。”
“和你差不多?”于桑惊道:“那肯定是大美女啊,沈方煜他怎么这么有福气啊。”
听见沈方煜有了个漂亮对象,于桑真情实感地替江叙操心道:“那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你不能输给他啊叙哥,你看沈方煜他都从追不到钟蓝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你怎么还走不出来呢。”
江叙:“……”
他忽然觉得于桑应该和他妈很有共同话题。
于桑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叙哥,你还是先去减一下啤酒肚吧,我看你好像胖的越来越严重了,帅哥胖了也不好找对象。”
他说完又端详了一下江叙的脸,“不过这体质好的人就是不一样,胖都不胖脸的,衣服一遮就看不出来了。”
“……”
江叙想,是他低估于桑了,于桑比他妈还厉害,至少他妈不催他减肥。
他不太想和于桑讨论啤酒肚和肥胖的问题,赶在于桑把话题延伸到三高有多么危险前,他直接出口惊人道:“我也有对象了。”
“卧槽,真的啊!”于桑震惊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呢,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江叙喝了口水,压住了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飘飘道:“也就刚谈。”
“哎,”于桑宛如他江老师的事业粉,显然比江叙更操心他和沈方煜的胜负,“那是你对象好看还是他对象好看?”
江叙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科室离他最远的那个工位,工位上没人,搭着一件靛蓝色的外套,那外套是确认关系的第二天江叙给沈方煜买的,笔是第一天。
沈方煜眉眼生的明丽,冷色调的靛蓝恰好能把他身上身上那股张扬劲儿压一压,衬得人很白,也不抢戏,就很赏心悦目。
江叙回忆了一下穿着那件衣服的沈方煜,对于桑道:“反正我对象特别好看。”
而这位特别好看的对象正在手术台前和章澄唠闲嗑,病人刚打完麻醉,他一边确认患者麻醉情况,一边听章澄说:“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听了个特别离谱的八卦,关于你的。”
“什么八卦?”沈方煜不在意道:“我可从来不拈花惹草。”
章澄顿了顿,欲言又止道:“我听说你和江叙谈恋爱了?”
沈方煜:“?”
刚刚还云淡风轻的男人忍不住偏开脸咳嗽了两声,强作镇定道:“你听谁说的?”
“大学班里同学。”
章澄遭遇了一次持枪抢劫,自认简直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劫后余生之后恨不能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
先前他因为医院有事,没去参加返校同学会,他抓着从前的老同学哭诉的时候,那老同学一边是安慰他,一边是为了吃瓜,给他讲了讲同学会上发生的事情。
结果这老同学也是个没参加同学会的二手瓜主,一手消息全靠道听途说,起初是说江叙怒气冲冲地拽着沈方煜的手突然就走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江叙在会场和沈方煜牵手,再传了几个人,就变成他们在谈恋爱了。
章澄听的这个版本还算早期,进展速度更快的版本里,他们已经成了私底下恋爱十几年,却不得不为了维持卷王人设含泪和对方竞争的青梅竹马。
甚至因为黄斌在参加完同学会之后突然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道歉说他不应该造谣江叙,还澄清他之所以跟女朋友分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最后又说了句感谢沈方煜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有机会幡然醒悟重新做人。
导致还有人编排:那天江叙踹黄斌是因为后者说他胖,而他不是真的胖,是怀了沈方煜的孩子,所以沈方煜才会去找黄斌打抱不平。
章澄跟沈方煜说完,连瓜田中心的本人都惊呆了,“这个传出来怀孕的是谁?”
要是他拿了预言家牌今晚就可以去暗杀了。
“好像是以前咱班的那个第三名。”章澄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也太夸张了,他们还问我知不知道点什么,说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有一手消息,我人都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沈方煜顿了顿,略去了黄斌那一截,简略道:“我办了件事,有点冲动,江叙生气了,就把我拽走了,没那么复杂。”
“江叙拽,你就走?”章澄目瞪口呆道:“靠,我看不起你,沈方煜你还能不能有点胜负欲?”
沈方煜手里动作没停,但丝毫不影响他在即将陷入麻醉状态的患者和章澄面前秀恩爱,“看不起就看不起吧。”
反正哥有对象。
沉浸在热恋里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胜负欲,满脑子都是都是今早站在家门口,低着头认真给他扣衣服的江叙,柔软的发梢搭在他的额头上,一抬手就能把人抱个满怀。
哦,还有查房的时候,江叙站在门口看他的那一眼。
那会儿江叙原本在训学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学生又不好好扣扣子,从第一颗就错了位,江叙眉心一皱就开始输出:“你这扣子怎么回事?”
结果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江叙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就对面前的学生改了口:“……还挺特别。”
慌慌张张都准备好接受批评的倒霉学生一愣,然后就发现素来带教严格的江老师越过他走到前面,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了。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个性的错位扣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挺特别的意思是……江老师喜欢这样的?”
总共就扣了两颗扣子的沈医生在他耳边意味深长道:“也可能是爱屋及乌。”
以前的沈医生纯粹是嫌麻烦,不爱认真扣扣子,现在的沈方煜不扣扣子完全是为了吸引某个强迫症来帮他扣。
当然,这策略也不是总有效。
譬如晚上江叙正在刷牙,沈方煜非要穿个半扣不扣的衣服在他附近晃悠,跟养小孩似的帮忙扣了几天扣子的江叙终于忍不了了,隔着镜子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扣不好你那破扣子我明天就把你所有衣服都拿去把扣子绞了换成拉链。”
沈方煜从背后抱他,“那你就帮我拉拉链。”
江叙面无表情地吐出牙膏沫,直接祭出杀手锏,“你晚上别进卧室了。”
那天他们从酒店回家之后,沈方煜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理直气壮地爬上了江叙的床,虽然因为有一个江叙在,在床上的睡眠质量并没有比在沙发上好多少,但沈方煜显然是打死都不肯回去睡沙发了。
江叙躺上床的时候,就看见沈方煜老老实实地扣好了睡衣扣子,带着几分试探推开了他的门。
他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微仰着头,很轻地点了点头,通过安检的沈方煜登时躺到他身边,一点儿没耽搁时间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江叙半靠着他,沈方煜坐起来,抬手帮他揉肩揉腰,偶尔搭一两句话。
“今天你跟章澄说什么呢?”江叙忽然偏头问。
这俩人从手术室出来,江叙就见着章澄一直在沈方煜身边说什么,说着说着吧,还时不时看他一眼,实在是相当微妙。
沈方煜勾了勾嘴角,“说你好看。”
“说实话。”
“你好看不是实话?”沈方煜没皮没脸道:“这在我心里头是最靠谱的客观真理了,比S和四大刊的论文都真。”
“不过这些论文也没那么真,”沈方煜说完又感慨道:“之前顶刊发表的结果重复率低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江叙让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糊弄得没了脾气,成功转移话题的沈方煜看着江叙一副无奈的样子,心软得都快化了。
“对了,”他望着江叙的侧脸,忽然提到:“我今天看见个东西,想着得跟你说一下。”
他拿出手机,点出一张图片递给江叙看,那张图是一幅画,画面里的两个男人一个背对着只露了个后脑勺,另一位面对着他,虽然脸部打了码,看起来依然十分眼熟。
江叙显然很意外。
“有个朋友下午忽然来问我,能不能认出来画里的人,说看背景有点像是咱们医院。”
“这是……”
沈方煜提醒道:“你那个相亲对象来找你那天。”
江叙微微蹙了眉,就听沈方煜继续道:“她说她是在网上看见的,我就问她要了发图的那人的账号,确认了一下,画这幅画儿的就是你那相亲对象。”
他想起来,当时喻欣好像的确说她是个画师,还要给他画画,不过当时他就拒绝了。
“我跟那朋友打了个哈哈,说不认识,”沈方煜说:“又联系那姑娘把图删了,我看她,就跟她提了提偷拍不好,让她把照片也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