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后者在这样的目光下莫名有点儿心虚,他闭了闭眼,撇着嘴接过检查报告,原本是一目十行地在看,然而看着看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睛也越瞪越大,连带着刚刚还火辣辣的脸,他这会儿都感觉不到痛了。“江叙,你别告诉我的这是你的检查报告。”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江叙没出声。
“我靠……”沈方煜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江叙,又飞快地把检测报告翻了一遍。
他从大二就开始做妇产科的病例分析题,这些年的职业生涯里,像这样的检查报告他看过无数份,每一次沈医生都能冷静理性地判断分析下诊断。
然而这一次,沈方煜翻来覆去把那份报告看了很久,目光都能把那白纸黑字烫出一个洞了,却依然不敢下结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理解了影像学医师写在末尾的诊断意见,目光从茫然震惊变成慌乱,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检查医生签名上,“唐可?”
他顷刻间给自己和这一系列荒诞的事情找到了理由,“我明白了,你和唐可勾结在一起骗我是不是。”
沈方煜跟放烫手山芋似的把检查报告放回江叙的桌上,“江叙,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我不就是抢了你一个参会名额吗,你至于吗?”
江叙深吸一口气,直接把人按在墙上,“你觉得我很闲吗?”
“不是,”沈方煜见他神情那么认真,心里头越发发憷,“你这个……也得讲基本法啊,就算你体质特殊,可、可我们……我们又没睡过,哪儿来的孩子?”
江叙闻言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道:“锦华酒店,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开房记录。”
第14章
争吵2
现在的酒店都查的很严格,双方入住的话两个人的身份证信息都要登记。
沈方煜直接打开手机找到酒店官网的客服打过去一个电话,得到回复后,他的脸色突然白了。
那些连着半星期关于江叙的梦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他扯了扯头发,脑子里一片泥泞,混乱不堪。
怪不得那些梦那么真实,怪不得那天在手术室里江叙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他头拧掉。
原来根本就不是凭空而来的梦境,完全就是因为那晚上的江叙是在太让他上头了,于是善解人意的大脑直接给他重播了一个周,让他一次性嗨个够。
他想起自己还大喇喇地在事后跑去看江叙的痣……有点窒息。
江叙居然容忍他活到了现在,真是个奇迹。
沈方煜目光呆滞地放下手机,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电热锅烤过的主板一样,不只是短路,恐怕离报废也不远了。
他咳嗽了两声,看着江叙想说点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江叙直接拽起他的领口,冷着脸道:“我从那天醒了我就想问你,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靠,”沈方煜徒劳地抓了抓头发,“我那时候都喝成那样了,我以为在做梦呢。”
“做梦就能不戴套吗?”江叙冷着声开口,语气就像是批评学生不怎么留情面的班主任。
“不是,江叙,做梦还得记得戴套?”沈方煜忍不住道:“你计划生育服务办进修过的吧?”他说完又补刀了一句:“谁能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怀孕啊!”
江叙明显被他气着了,“安全套除了能避孕还兼具防止病毒传播的功能,你执医证是怎么考过的?”
“这种时候你还要给我上课?”沈方煜一脸震惊。
江叙二话不说又一拳砸上来,对准了沈方煜的脸,他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呼吸声很重,因为皮肤很薄的缘故,还能看见眼尾轻微的发红。
沈方煜的眼皮蓦地一跳,一点凌乱的记忆闯进他的脑海,眼前气极的江叙和床上死死揪着床单的人陡然重合,甚至连皱眉的幅度和喘息的频率都一样。
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截住江叙的拳头,鬼使神差地望向了江叙胸口那颗痣的位置。
江叙皱着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下去,眼神倏地僵住了。
他骤然松开沈方煜的领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沈方煜你是人吗?”
江叙很难忘记那天醒来之后,他在自己身上看见的吻痕。尤其是胸口那颗红痣周围,布满了根本难以数清的红痕,层层叠叠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那些让人头昏脑热的痕迹全都在无言地诉说着亲吻者的汹涌情欲,而胸口的朱砂痣,无疑是被格外厚待的罪魁祸首。
沈方煜居然还敢看它。
“啪”得一声,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被气愤地摔落在地,雪白的检测单纷飞落下,最上面那张落在了沈方煜的脚底。
江叙头也不回地坐回了办公桌前。
沈方煜楞在原地,下意识去看江叙。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江叙的侧脸,他的眼睫在颤,胸腔不住地起伏着,尽管幅度很微弱,却在细致的观察下无所遁形。
如果不是知道江叙是不会哭的,他都怀疑江叙这幅神情是快被气哭了。这样的江叙实在是有点儿陌生,陌生到沈方煜开始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脸上仍旧残留着灼热的痛,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刚刚打了两针肾上腺素,然而脚却是冰凉的。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灯光格外刺眼,安静得仿佛不会有尽头。沈方煜靠着冰凉的墙面,捂了捂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滚。”江叙直接道。
沈方煜没有动,江叙也没有再出声。
两个人隔着干净的办公室无声地对峙着,一个气血上涌,一个混乱不堪。
第15章
谈话
过了很久,站得如同一尊蜡像的沈方煜才迟缓地动了动,头重脚轻,像踩着棉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头,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把所有的检查报告捡起来,在桌上磕了磕,理齐了边框,重新放回到江叙的桌上,放缓了声音,“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叙没有回头。
沈方煜按了按眉心,对江叙说:“你找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通知我要当爸爸了。”
他很了解江叙的性格,性格要强,自尊心也强,冷静下来之后,沈方煜第一个想到,如果不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他不可能向他坦白这件事。
江叙闭了闭眼,而后说:“帮我开刀,拿掉这个胎儿。”
他没有把它称为是一个孩子。
江叙说:“M国有个医生刚做了一台相关的手术,还没有见刊,我已经发邮件去问过了,如果他能愿意和我们交流手术细节,我想让你来给我做手术。”
他们是竞争了十来年的死对头,然而真的到了攸关的时候,江叙最信任的却也有沈方煜。
正因为是对手,他才最了解沈方煜的能力,他相信自己能做,就等于相信沈方煜能做,他们两个从来不分伯仲。
但是没有哪个医生面对这样的情况,能没心没肺地拍着胸脯,再说一句没问题。
沈方煜意料之中地犹豫了。
江叙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食指在鼠标上滑动,下颌线的弧度很锋利,“你也可以拒绝,我理解。”
“你知道危险性,江叙。”
“我知道。”
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沈方煜望着他,陷入了沉默。
等的时间太久,江叙觉得他的脸都有些僵了。心像浸了水似的,一点一点沉下去。他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把注意力放回了没看完的文献上,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沈方煜却出声了:
“我可以做。”
“不用着急答应,”江叙说:“你可以回去想想。”
“我是你的第一选择是吗?”沈方煜问。
江叙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我不用想了,”沈方煜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做。”
江叙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需要手术的全程记录,”沈方煜说:“这也是对你负责。”
他拉开江叙身旁的椅子坐下来,“他什么时候能回复,我们要尽早准备,拖得时间越久,手术的风险越高。”
江叙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回音,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好说。”
“你确定他愿意给吗?”沈方煜问,“毕竟还没见刊。”
“科学无国界,”江叙自己从来没藏过私,加上自信自己的能力和速度,未发表的文章他也会在做分享和汇报的时候讲出来,“况且医生的信仰就是治病救人。”
沈方煜未置可否,事实上,他并没有江叙那么乐观,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想在江叙面前火上浇油,于是选择了沉默。
似乎谈完了这件事,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对话的必要,江叙没再和沈方煜说话,
他的眼睛全程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显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沈方煜扫了眼江叙的屏幕,发现他在看一篇宫颈癌靶向药相关的文献,通篇的英文。
他突然有点儿佩服江叙的心理素质,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可以全神贯注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电脑里的文献上。
可是他的心里很乱。
热血上涌又退潮,他的思绪依然一团乱麻,虽然比起刚刚平静了不少,却更像是被震撼到麻木的宕机。
沈方煜从江叙工位上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见江叙手边常年不断的咖啡换成了白开水。
把咖啡当水灌的江叙不喝咖啡了。
是因为他怀了一个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沈方煜低下头看了一眼江叙的小腹。
白大褂的遮掩下,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想到里面有一个小孩子,而那个小孩子与他和江叙血脉相连,沈方煜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江叙了。
屏幕上的文献被做了精准的标注和高光,江叙已经翻到了下一页,显然他是真的在看,而不是做戏。
沈方煜突然伸手去碰了碰江叙。
“别吵。”江叙这时候不想听沈方煜冷嘲热讽或者是奚落他。
然而沈方煜缄默片刻,头一次短暂地在他面前低了头,“对不起,我会负责。”
江叙搭在鼠标上的食指突然蜷了蜷,半晌,他面无表情道:“没必要,这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放在心上,更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沈医生管好你自己就行。”
“江叙……”
江叙继续道:“解决掉这件事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只希望你少在我面前出现。”
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刚刚在沈方煜心里燃起来的一点温情的小火苗顷刻间就灭了。
江叙总是有本事气得沈方煜心里发闷。
沈方煜望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行,随你,”他打了个响指站起来,“不过还是谢谢江医生的信任和对我医术的肯定。”
在往对方心里捅刀子这件事上,他们两个向来不分伯仲。
然而没等江叙再开口,隔壁办公室一个年轻的规培医生突然慌张地推开门,正僵持对峙着的两人眸光一颤,默契又别扭地移开视线。
好在闯进来的医生也没注意到办公室内诡异的气氛,看到两人跟抱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嘴里片刻不停,连珠炮似的开口:
“江医生沈医生,急诊那边送来一个从楼梯坠落摔伤的孕妇已经送到手术室了,今天是吴医生值二线,一个小时前急诊那边送来一个车祸的孕妇,他带一线的小杨去抢救了,三线我刚刚联系了还在路上,吴医生让我来办公室看看还有没有人能顶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江叙和沈方煜就已经跟着他往妇产科急诊病房走了,听他说完,两人已经见到了病床上的女人。
江叙低下头开始查看病人情况,急诊护士在一旁汇报心电监护指标,跟过来的急诊科医生刘然紧跟着汇报:“患者手臂膝盖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膝盖有积液,伤口已做消毒处理,静脉通道已经建立,经排查暂无明显骨折骨裂。”
“患者张芸,妊娠三十二周,胎心监护正常,目前尚未出现宫缩。”规培医生叫陈崎,他看完胎心监护仪,对江叙说:“应该是虚惊一场。”
刘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说:“病人家属说患者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我一看产妇昏迷了,处理完伤口赶紧就走妇产科紧急通道送过来了,生怕她要早产。”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刚刚独自值班不久。
“既然没什么大事那我先走了。”他对江叙说:“等患者醒了告诉我一声。”
“等等,”江叙的目光从患者张芸青紫的胳膊膝盖上一闪而过,张芸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江叙伸手去摸,发现她胳膊上也有些潮湿,他低头凑近了张芸去闻,隔着口罩依然能闻到一点极淡的蒜味。
他抬手道:“手电。”
“已经照过了,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3.5mm,对光反射正常。”刘然莫名道。
江叙的目光落在心电监护仪上,“我不说第二遍。”
刘然有些不忿儿地垂下眼,将手电递给他。
江叙撑开张芸的眼皮,明亮的强光照向病人的瞳孔,“血常规查了胆碱酯酶没有?”
“胆碱酯酶?”刘然望向江叙,神情意外道:“病人家属称患者从楼梯摔下,急诊科按照外伤处理,为什么要查胆碱酯酶?”
“抽血,查血清胆碱酯酶和有机磷浓度,”江叙对一旁的护士交代完,转头对刘然说:“准备洗胃。”
刘然的眼神显然有些不赞同,他顿了顿脚步,又看了一眼江叙的胸牌。
“江医生,”他反驳道:“病人没有出现明显毒蕈碱样症状,也没有服农药史。”
江叙一边拿听诊器一边对他说:“在这里我是你的上级医生,我会对我所有的指令负责,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执行。”
说完他冷淡地扫了刘然一眼,把听诊头贴在了病人的皮肤上。
刘然绷着脸,望向像是对他毫不在意,一点儿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的江叙,气愤道:“我要去投诉你!”
“可以,”江叙手上动作没停,“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他起身看向刘然,倏地凌厉起来的视线带了几分压迫感。
刘然的心骤然一虚,堵在嗓子眼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他板着脸“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开始留置胃管进行清水洗胃。
沈方煜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见刘然安静下去了,他问江叙:“提前注射阿托品和氯解磷定吗?”
这两者都是常用的有机磷农药解毒药。
江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交代护士准备给药。
“你们——”刘然还想反驳,却被沈方煜一个眼神给牢牢钉回了原位,说来也是奇怪,沈方煜的面相明明看着更随和,可那一眼却让刘然莫名有些怵。
血检单还没出来,透明的液体已经打进了病人的静脉。
江叙下意识看了沈方煜一眼,却不料恰好撞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触即分,几乎同时飞快地垂下眼。
江叙把视线落回患者身上,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极为短暂地闪了闪:
上一回和沈方煜一起抢救病人,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16章
夺秒
尽管在血检结果出来之前,江叙就做主提前推了解毒药,可他觉得可能还是迟了。
两分钟后,病人的血氧饱和度突然开始剧烈下降,急诊护士神色紧张地望向江叙,然而来不及等江叙做出反应,陈崎骤然出声道:“江老师,胎心率基线过速伴变异减少!”
——胎儿极有可能已经出现了胎内窘迫的症状。
刘然满脸震惊,“怎么会?”
江叙看了他一眼,“咪达锉伦镇静加维库溴铵肌松。”
沈方煜默契地接上:“准备气管插管。”
门被骤然推开,护士拿着检测单进来,递到最近的刘然手里,同时向江叙汇报道:“胆碱酯酶活性下降到正常值以下,有机磷农药浓度135ngml。”
确实是有机磷农药中毒!
结束灌胃的刘然难以置信地拿着血液检测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怎么会?”他满脸震惊地把检测单递给江叙,眼里除了不可思议,还有几分微妙的崇拜,“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没时间给你上课,”江叙说:“患者的症状不明显,应该是服用量不高。”他接过护士送来的第二张检测单,缓缓沉下目光。
灌胃和推注解毒药后,张芸的各项指标依然不理想。
“救治滞后了。”农药的量虽然少,但已经进入了血液循环,因为之前的耽搁,无论是灌胃还是静注阿托品都显得姗姗来迟。
“家属怎么说?”江叙问护士。
“依然坚称患者没有服用过农药。”
“知道了。”江叙淡淡地答应完,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的目光一分不落地望着检测仪上张芸的血氧饱和度,然而意料之中最不想看见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气管插管并没有挽救产妇岌岌可危的氧含量,沈方煜叹了口气,“联系ICU准备血液灌流吧,只能祈祷胎心率能回来。”
能够满足足月生产的条件,谁都不希望这孩子现在早产,如果胎心率不出问题,应该还能再安安稳稳的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上两个月。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医生这张嘴开过光,几乎是在他说完的瞬间,小陈惊呼道:“胎心率基线150次分,变异极差!”
江叙无奈地看了一眼沈方煜,后者满脸郁卒地自辩道:“我真不是乌鸦嘴。”
然而话刚说完,他忽然想起就在今晚吃炸串的时候,他还在口嗨江叙看他不顺眼是不是因为他让他怀孕了……
“下了手术我就去修闭口禅。”沈医生率先保证道。
胎心监护出现这种情况,江叙知道,没有别的选择了。
要救母亲,血液灌流是最后的希望。
如果取出孩子,就会让母亲不得不推迟进行血液灌流的时间,按照张芸的情况,每贻误一秒都可能是致命打击,可如果不把孩子拿出来,这个八个月的胎儿将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成为死胎,对情况并不好的母体造成二次打击,影响血液灌流的进行。
再者,血液灌流会影响到血液动力学的改变,非常有可能提前引起宫缩或者破膜,到时候血液灌流就会被迫终止,同时胎儿的窒息风险也会增高。
其实真正的产床上没有那么多影视剧里狗血的保大保小,母亲和孩子在生死关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靠着一根脐带紧密相连,命全绑在一起。
而医生也从来不会做选择题,或者让家属和患者做选择题。
所有的医生都会尽全力保一个母子平安。
摆在江叙和沈方煜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取出胎儿,而后将母亲送去血液灌流。
而这个选择,无疑是对术者的心态和能力巨大的挑战,苛刻得让人害怕。
“转到手术室。”
“要快!”
随着两位医生一锤定音,所有参与抢救的医护顷刻间推着仪器和产床,开始向手术室转移,一路狂奔中江叙语速极快,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检测胎儿情况,准备剖宫产终止妊娠,实时监控血氧指标——”
过快的步伐让他忍不住喘了一口气,沈方煜毫不迟疑地接上:“请新生儿科会诊,通知ICU准备血液灌流,和他们说我们这里很快结束!”
危重症急诊的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只是产科的死神实在太贪婪,一次就想带走两个人。
一行人扶着病床冲至手术室门口时,一个壮汉突然拦在江叙眼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江叙低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大汉忙道:“大夫啊,你推的是我老婆,你记着要是出了事一定要保小,保小啊!”
江叙半句话没说,直接甩开了他的胳膊。
“保你大爷!”沈方煜跟在江叙身后,气不打一处来,闻言睨了那人一眼,“下次来医院记得把脸带上,实在没有的话左转八楼整形科。”
他平日里总是笑着,骤然冷下脸来却格外吓人,那男人一哆嗦,避开了沈方煜的目光。
医院是最能见证人性的地方,而在妇产科,既有让所有医生护士羡慕的爱情,也有让人骂他都不解恨的渣滓。
满脸胡茬的男人见着手术室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才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嘟嘟囔囔道:“有你们这么当医生的吗,有没有医德啊,老子要他妈去投诉你们!”他说完又去抓旁边路过的护士,凶神恶煞道:“刚进去那两个小白脸叫什么?”
护士白了他一眼,嫌恶地扬声道:“保安——”
江叙和沈方煜飞快地洗手消毒,哗啦啦的无菌水流淌而下,两人并肩而立,江叙直接道:“我来主刀,”他偏头对沈方煜说:“你给我做一助。”
“你让我一个副主任医师给你做一助?”
“你刚在办公室里不是说随我吗?”江叙手上动作没停,不带感情地反问道。
办公室里谈的是有关孩子的气话,沈方煜满脸震惊:“你这情绪切换也太快了吧。”
然而江叙根本就没理他,他低头问身边的小医生,“你姓什么?”
陈崎年资轻,又是外院来规培的,也不是他组里的,江叙不认识。
“江老师,我姓陈。”
江叙点点头,“你一起。”
手术室内,麻醉科的医生已经架好了仪器和心电监控,两盏无影灯同时打开,手术台上的病人被照的格外明亮。
江叙抬手由护士穿好无菌衣后走到手术台边时,沈方煜已经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一助的位置。
江叙看了他一眼,后者抬头看天花板,“救人要紧,让你一次。”
他垂下眼,眼镜挡住了江叙眼底的一点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感谢读者“ccaa”投掷的地雷×1,感谢支持,比心~鞠躬!
这章以及后面关于这个病例的参考文献:
[1]朱文婷.1例妊娠8月余合并敌敌畏中毒的护理[J].大家健康(学术版),2015,9(24):266.
[2]王春芳,殷素芳,潘燕南.血液灌流治疗妊娠期有机磷农药中毒19例的护理[J].中国卫生标准管理,2013,4(21):40-41.
[3]张娟.有机磷农药中毒合并妊娠8个月致早产1例临床护理[J].齐鲁护理杂志,2013,19(02):99-100.
病例改编自我老师的亲身经历。
我有不太清楚的地方都会翻书查文献资料,尽量不出大错,但不对这篇任何相关知识做专业性保证哈,本质医学背景的爱情,相关设定都是为剧情服务,看个乐就行,感谢理解,鞠躬!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