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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在沈方煜也醉得半梦半醒,并没有发现他的话里有巨大的漏洞,而是敏感地抓住了数字,下意识就怼道:“我一米八八点四。”

    江叙:“我一米八八点四三。”

    谁还不会算小数点了。

    “哈,”沈方煜忽然笑出声,“我一米八八点四四。”

    “靠——”江叙瞪了他一眼,沈方煜却越来越上头,“我不仅身高比你高,你信不信,我那什么也比你长。”

    “我不信。”

    男人之间的胜负心就像是刻在DNA里一样,尤其在酒精的加持下,一不留神全然吞没了理智。

    沈方煜直接一把扒了裤子,又伸手去扯江叙的裤子,修剪合身的西裤把男人颀长的腿包裹其中,格外赏心悦目。

    江叙大概也实在是喝断片了,满脑子只有不能输给沈方煜,居然就大喇喇地让人把他的裤子拽了下来,两人同时低头看了看,又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我比你长!”

    “不可能,”沈方煜直接拉过江叙的手,往自己身上一压,“你自己用手比。”

    江叙的手很白,手指修长,带着一点薄茧,因为没有什么肉,还能看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气血都往头上去了,他的手反而有点凉,碰到沈方煜的瞬间,后者突然抖了一下。

    “你不要动。”江叙的脑子里只剩下单线程的验长短,他的手在沈方煜某个位置蹭来蹭去,沈方煜混混沌沌地低下头,视觉的刺激让他的大脑有点儿发懵。

    那双平日里总是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操作的手,正在他的身体上跳跃揉搓,他心里莫名其妙开始狂跳。

    “扑腾什么。”他一边嫌弃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心脏,一边摸索着抓住江叙的手,后者中途被打断,不爽地抬眼看向他,几缕刘海因着他抬头的动作微微遮挡在眼前。

    沈方煜才发现江叙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掉了。

    江叙是内双,或许是因为近视,摘了眼镜看东西有些模糊,那双在镜片下总显得凌厉的眼睛,此时在暖黄睡眠灯的映衬下,流淌出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柔和。

    这样的江叙让沈方煜觉得陌生,酒精让沈方煜从身体到大脑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又像是在梦中。

    沈方煜愣愣地盯着江叙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眼睛下面长着一颗小痣。

    那颗痣很小,平日里被眼镜挡着,他从来没有留意过,现在猛地一发觉,沈方煜就跟上了瘾似的直勾勾盯着它,目光怎么也挪不开了。

    莫名地,沈方煜觉得那颗痣有点儿勾人。

    江叙的脸是那种冷白色,衬得黑色的一小点格外清晰,他让那颗痣晃得眼花缭乱,喉结一滚,忽然就忘了躺在床上的是谁。

    于是下一秒,沈方煜的下唇鬼使神差地贴上了那颗小痣。

    江叙的眼睫颤了颤,半阖着眼,似是有些茫然,他的意识模模糊糊,迷惑了片刻后,他偏开了头。

    沈方煜单手撑在枕头上,低头望向江叙,在他偏头的瞬间,沈方煜敏锐地捕捉到他脖颈上也长着一颗小黑痣。

    “我妈说长得白的人就容易长痣,还真是。”

    说完他像个色素痣收集癖一样,又低头吻了下去。

    沈方煜的唇很凉,骤然碰到发烫的脖颈上,江叙下意识地仰起了头,他的下颌线很漂亮,因为仰头而显得格外清晰。

    沈方煜还想往下,却被江叙用手抵在胸口。

    “热,”江叙闭着眼,把纯白的枕头蹭出了褶皱,分毫不客气道:“去开空调。”

    听话地开完空调回来,沈方煜单手支着头,垂眼俯视着仰面躺着的江叙。他俩刚才在床上一通折腾,江叙的衬衫早就从顺着腰往上卷了起来。

    还是梦里的江叙可爱,沈方煜想,不吵不闹,虽然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显得不太真实,但十分赏心悦目。

    沈方煜的目光在那截平滑劲瘦的腰上掠过,一路顺着扯开他仅剩的几颗扣子,因为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江叙胸口的皮肤格外白,沈方煜一眼就看见了正中的一颗痣。

    和之前的不同,这颗痣是红色的,像里面藏着一滴血似的,红的发亮。

    收集癖沈医生盯着看了半天,又揉了揉眼睛,心里莫名烧的慌。

    他抬起一根手指,跟按开关似地按了按那小红点儿,头顶忽然传来一声不甚清晰的喘。

    沈方煜的天灵盖儿麻了。

    “靠,你别招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撑起身子起来,江叙也恍恍惚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烦得不行,用力踹了沈方煜一脚,“滚。”

    然而一脚踹空,沈方煜躲攻击的时候,顺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江叙的脚踝很细,皮肤也很光滑,沈方煜忍不住多摩挲了片刻。

    又是一声低低的闷哼。

    和小电影里的那种不一样,男人的声音有点哑,还有点清冷,淡淡的,却莫名能拱火。

    沈方煜忽然低下头,目光晦暗不明地望向了那双腿的尽头。

    这梦也太劲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方煜:誓要走遍江叙身上每一颗痣。

    第4章

    事后

    江叙是让一通电话给闹醒的。

    他睡觉前向来习惯把电话放在枕边,一有什么事儿就能接起来。

    “喂。”

    刚一出声,江叙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嗓子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缺水的缘故,还有点儿疼。

    “是小叙啊,我是姨妈——”

    江叙想了想,他妈是独生女,他应该没有姨妈,正要开口,那边又解释了,“就是你妈邻居的二表哥他大舅子的堂妹妹。”

    “哦……”

    自从当了医生,江叙觉得自己的亲戚熟人朋友至少翻了个倍。

    江叙揉了揉眉心,莫名觉得胳膊也有点儿酸,像是昨晚通宵举铁了似的。

    “怎么了姨妈?”他咳嗽了两声,喉咙还是不舒服。

    “是这样啊,就是你丽丽妹妹啊,我以前和你妈说过的,她还有两三个月就生了,想请你给她接生行吗?”

    “……”江叙:“我不会接生。”

    “哎呀,你是妇产科的大夫嘛,我听你妈妈说你还是主任勒,就这么说好了哈,周末来姨妈家里吃饭——”

    换做平时,江叙可能会解释一下,然而今天,他实在是乏得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于是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打算晚点问问他亲妈这是什么情况。

    很多人都对妇产科医生有一些误解,以为他们就是接生的主力军,然而事实上对于大多数身体健康产程顺利的产妇来说,可能从进产房到出院都不会有医生上手。

    单纯的顺产过程主要由助产士主导,只有生产过程不顺利的,大出血的,要抢救的,总之出现各种意外突发情况时,医生才会紧急参与分娩过程,并决定是否将产妇送到手术室,做急诊手术处理。

    至于送到江叙手里的,大概率不是万中无一的危急病,也是情况棘手的剖宫产。

    就像总有些病人希望得到医生的关注,然而事实上真的一堆主任副主任每天围着你转的时候,多半意味着你的病……不太好治。

    所以对这位丽丽妹妹,江叙对她最好的祝福就是祈祷她根本就不会遇到他。

    挂了电话,他莫名觉得格外疲倦,握着手机的手懒懒地往床上一放,“啪”地一声,他的手背打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他猛然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下面……有一颗头。

    一点儿乱七八糟的记忆后知后觉地涌入他的脑海,他皱了一会儿眉,绞尽脑汁地想着昨晚干嘛了,好像吃了顿饭,还被钟蓝拒绝了,然后呢?

    ……然后他和沈方煜一起去了酒吧。

    江叙的眼神突然有些慌。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那颗脑袋周围的被子,轻轻地扯起来,看了一眼。

    操。

    还真他妈是沈方煜。

    他气得不行,一脚踹过去,直接把沈方煜连人带半截儿被子一起踹下了床,也不知道沈方煜的睡眠质量怎么这么好,掉下床了都不醒。

    结果这一踹,江叙倒吸了一口凉气。。

    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挨个儿拆下来又黏上去似的,疼得他皱起了眉,尤其某个极其微妙的地方也因为肌肉的牵扯有些刺痛。

    昨晚干嘛了?他不会通宵跟沈方煜打架了吧。

    他晃了晃头,想要想起点儿什么,然后一些破碎且少儿不宜的画面骤然挤进了他的脑海。

    江叙的眼眸倏地增大,半晌后,他僵硬着脖子,低下头看了一眼。

    问:当你和你的死对头在一张床上醒来,你的胸口和大腿内侧遍布吻痕和青紫的手印,身后传来诡异的疼痛时,请问你们之间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

    A.你们睡了。

    B.你们睡了。

    C.你们睡了。

    江叙面色铁青:“我选D。”

    D.你被睡了。

    我操你大爷。

    江叙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沈方煜,男人的半个身体露在外面,那是一具很漂亮的躯体,身材标准,没有什么多余的脂肪,肌肉线条利落,骨骼分明,血管清晰。

    ——非常适合用来做解剖课教学的模型。

    江叙甚至觉得从哪里开始下刀他都已经想好了。

    默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青筋暴起的江医生才生生忍住了杀人分尸的冲动。

    厮混了一夜的床上一片狼藉,床单满是褶皱,枕头被丢的到处都是,衣服散乱在地,白衬衫早就皱成了腌菜,现场的一切仿佛都在佐证昨晚有多么荒唐放肆。

    江叙深吸一口气,决定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好用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利索地穿过衣服,冲澡洗漱熨烫衬衫一气呵成,再照镜子的时候,江叙依然是装扮一丝不苟的江医生,冷静自持,温文尔雅。

    就是脖子上,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江叙的目光落在被甩在一边的黑色领带上,那条领带是他新买的,昨天第一次戴。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碰那根领带的瞬间,某个活色生香的镜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某个傻逼,用这根领带绑着他的手,推到了头顶。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撕拉”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倒霉领带被撕成两半,无情的江叙头也不回地把它丢进了酒店大堂的垃圾桶。

    他早上还有首台要开,是个卵巢癌,好在病人发现的早,术前各项评估都很理想。

    浓重的消毒水味弥漫在手术室,江叙带着外科口罩和无菌帽,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今天的手术室异常的沉默,从进手术室到现在,除了必要的指令,江叙一句多余的都没有说过。

    于桑跟着他做助手,他小心翼翼地睨着江叙的脸色,心里头直打鼓。

    这病人腹腔探查之后的情况比之前各项检查预估的还要好,几乎没有什么浸润转移,病灶也不难切除。

    原本安排的手术方案可以正常实施,应该会让人觉得轻松才对,然而江叙看着腹腔镜视野面沉似水,让于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细节。

    不过显然并没有,手术出奇地顺利,江叙的手法一如既往的利落干净,完成病灶清除和周围淋巴结清扫后,他照例把手术台交给于桑来做缝和。

    他换下污染的手套,退到一边看于桑操作,不忙的时候,江叙带学生一直很严格,稍微有点儿蒙圈或者要犯错的意图都能被江叙给看出来,并且及时制止,因此每次新的年轻大夫跟着江叙做手术,都会格外紧张。

    好在于桑对手术已经越来越熟了,现在他也开始在江叙的监督下独立完成一些难度不高的手术,倒是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

    不过今天的江叙还真有点儿让他犯怵,于桑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儿。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缝合做到一半的时候,手术室的感应灯亮了亮,一个不速之客晃悠进来,于桑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与此同时,他感到身旁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5章

    寻衅

    分明是在四月暖春,江叙周围却像是结了一层寒霜,让于桑忍不住脊背发凉。

    手术室是相对无菌环境,一般不会严格禁止医生护士串门儿,从前还有剖出来龙凤胎被护士满楼层炫耀的,然而这还是第一次钟蓝不在的情况下,沈方煜跑来串门。

    “江医生早啊。”沈方煜也换了手术服,不过还没穿无菌衣,应该是在去隔壁手术室的路上顺路过来的。

    今天跟着江叙做手术的都是他组里的学生,谁都知道这俩人不对付,尤其今天的江叙还格外低气压,因而除了几个护士还跟沈方煜搭了搭话,谁也不敢理沈方煜。

    然而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沈方煜直接走到江叙身边,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

    江叙本来在看于桑的操作,只留下一个侧脸给沈方煜,然而沈方煜的脚像是在这儿长根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地落在江叙的脸上,直到把他的耳朵尖儿都给盯红了。

    “你看什么看。”江叙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沈方煜眨了眨眼,“看你好看。”

    江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偏头叫了一声“于桑”。

    于桑瑟瑟发抖,总觉得大事不妙,连平日里的“叙哥”也不敢叫了,老老实实道:“怎么了江老师?”

    江叙的目光犹如实质地落在整齐摆放的各型手术刀上,仿佛在精挑细选,镜片倒映着银白色金属的光。

    “你知不知道过失杀人最少判几年?”

    江叙一般不会让自己尴尬,他更愿意直接解决掉让他尴尬的人和事。

    “江老师,咱可不兴干这事儿啊。”于桑一边受惊一边劝。

    没来由的,沈方煜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仅存的求生欲让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画面,一小孩从玻璃窗台里举出一个大大的警告牌,写着“快跑”两个字。

    于是沈方煜及其识时务道:“你忙,我……先走了。”

    江叙看了一眼沈方煜的背影,烦躁地压下身体上过于清晰的不适感,然后默念了三遍:“我是个好医生,只救人,不杀人。”才终于把沈方煜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晚上下手术之后,江叙照例拿了餐打算在手术室的休息区吃,刚坐下去,他就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面沉似水地做了个深呼吸,极轻极慢地重新调整了角度,适应着这极其不和谐的疼痛。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江叙打开食盒,刚吃了几口,就远远就看见某个不怕死的在休息室门口转悠,他祈祷了三秒沈方煜不会进来,然而天不遂人愿,沈方煜就跟专门跟他对着干似的,走进来接了杯咖啡,坐到了江叙的对面。

    如果不是他们科的楼层不够高,可能摔不死沈方煜,还得负责照顾他残疾的后半辈子,江叙真的很想把他从窗口丢出去。

    江叙不明白沈方煜究竟是抽什么风,他希望沈方煜能像他一样选择性遗忘昨晚的事,把他当做普通的419对象。

    他发誓只要沈方煜敢提一个字,他就送沈方煜去见阎王。

    然而阴魂不散的沈方煜像是丝毫看不见他脸上的不爽似的,又开始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

    江叙直接把饭盒往桌上一磕,单手揪住沈方煜的领子,径直抬起了拳头。

    没想到沈方煜乐了,“你眼睛下边儿还真有颗痣,”他像是自言自语,“原来潜意识观察到的细节不过脑子也能留这么久。”

    说来也是奇怪,昨天和江叙一起喝了顿酒,晚上就梦见江叙了,梦了什么沈方煜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江叙眼睛底下有颗痣。

    他从酒店醒了之后去前台办了退房,又在自己的手机上看见了房费的支付记录,所以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一个人睡了一夜。

    醒来后他一直觉得奇怪,以前好像从来没在意过江叙眼睛下头长没长痣,故而一来医院他就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颗痣。

    然而手术室里江叙的口罩眼镜挡得太严实,他又不肯把正脸对着他,他本来不想跟江叙纠结这件事了,没想到工作了半天,他还是忘不掉这事儿。

    沈医生特担心今晚回去失眠,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好好看看江叙到底有没有长这颗痣。

    最后冒着差点毁容的危险,他终于在江叙忍不住打人的时候,看见了江叙这颗晃人眼睛的泪痣。

    “我靠怎么打起来了!”

    “江哥,没事吧!”

    几个医生被这儿的响动吵到,纷纷推门进来,一看果然又是江医生和沈医生。

    两位组长的徒弟各自护在对方身后撑场子,气氛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江叙恶狠狠地瞪了沈方煜一眼,终于还是没有下手,“这里是医院,我不跟你动手,周六休班了去拳馆,谁不来谁孙子。”

    说完他直接拎起饭盒往垃圾桶里一扔,扬长而去,沈方煜在他身后“嘁”了一声,还不忘火上浇油,“你是肾虚了还是昨晚熬夜看片纵欲过度了?脸色差成这样。”

    面上乌云密布的江叙顿住脚步,一句“我看昨晚纵欲过度的人是你吧”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沈方煜这样,像是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大夫一边倒车一边冷漠地想:忘了好,忘了干净。

    免得还要杀人灭口。

    回家的路上堵得厉害,A城作为社畜和打工人云集的城市,下班晚高峰名不虚传,能从华灯初上延续到月上中天。

    江叙被堵在路中央,既没办法往前,也没法后退,简直仿佛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没事的,江叙告诉自己,不就是和沈方煜睡了嘛,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人不能跟狗一般见识。

    反复思想建设后,江叙放弃了挣扎,行,他承认,狗咬的有点疼,他也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不和沈方煜一般见识。

    他生无可恋地随意扫了一眼车窗外,突然发现他旁边就是昨天那家智障的“地狱酒吧”,这会儿是白天,没有了辣眼的灯光,它的招牌倒显得没那么显眼了。

    然而这会儿“地狱酒吧”的门口正围着一群警察,像是在交头接耳些什么,江叙堵着也是堵着,索性摇下车窗问了一句:“大哥,这儿怎么了?”

    一脸正气的人民警察严肃道:“这家酒吧涉嫌卖假酒,我们正在统计受害人。”

    “……”江叙:“这老板判几年?”

    “不好说,情形挺恶劣的,保守估计也得十年吧。”

    好,很好。江叙想,最好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半晌,重重地把头磕在方向盘上。

    假酒害人。

    第6章

    聚餐

    两个月后。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放映到最后一页,沈方煜拿着激光笔,笑道:“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汇报,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崔主任点评了几句,又对其他参会人员道:“这个剖宫产术后子宫假性动脉瘤的系列沈方煜讲得很好,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几乎是心照不宣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坐在最前面的一个身影上。

    “看我干什么?”

    察觉到四边八方的目光,江叙莫名其妙抬眼,全然不知道他和沈方煜的过往给同事们造成了印象多么深刻的创伤。

    “江医生你……就没什么要说的?”江叙旁边的主治医戳了戳他,欲言又止道。

    每次沈方煜或者江叙做汇报,这俩人都能条分缕析地给对方提出一堆问题,要是不把讲的病例或者文献给吃透了,根本就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

    因而今天大家都默认了今天又会是一次漫长的会议。

    然而江叙只是转了一下笔,然后对沈方煜说:“上周四C市报道了一例双子宫双阴道剖宫产后的假性动脉瘤,你可以加上。”

    说完他就合上了笔记本,把笔夹在了上面,俨然一副没话了的样子。

    就连台上的沈方煜都纳闷了。

    崔主任看了江叙一眼,然后说:“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还有一件事,大家都很关注的H省学术交流会议,”她的目光在江叙和沈方煜之间来回拉扯后,定在沈方煜脸上,“方煜,你好好准备,带几个人跟我去。”

    散了会,崔主任每回都是第一个出门的,她一走,会议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崔主任提到的那场会议算是妇产科的顶尖学术交流会了,几乎各个国家的领域大牛都会前来交流,今年由H省做主办方,A医大这边也收到了参会作报告的邀请函。

    “这个会议你和江医生争好久了吧,我记得两个月前你们就都在跟主任申请要去。”

    沈方煜的朋友和学生们乐得不行,一方面是为沈方煜高兴,另一方面是自己也多了能去的机会,沈方煜挑人,肯定在自己组里挑。

    “明天你们早上的咖啡我包了,”沈方煜跟自己组的人说:“记得来我办公室拿。”而后他轻轻地叩了叩江叙的桌面,挑眉道:“那我可就去咯?”

    江叙根本不想理他,他拿着文件夹往外走,于桑忙跟上他,身后传来一众欢呼声,于桑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嘚瑟的,去年崔主任带了咱们,今年带他们,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他说完,还是对江叙说:“江哥,我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啊。”他原本想说,连崔主任都有点儿看出来了。

    江叙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毛病,开始是嗜睡,只要稍微有点空闲,站着他都能睡着,后来又是食欲不振,他前后分别去脑科和消化内科做了核磁和胃镜,后来连精神科都去了,怕自己是得了厌食症。

    然而检查结果都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江叙虽然平时因为职业的原因,熬夜通宵饮食混乱都是家常便饭,但他一直非常注意身体上出现的任何异常症状。

    江医生的座右铭是,只要查出来得够早,就没有治不了的病。

    没有胃口,又总是觉得疲倦,他开始还能一直猛灌咖啡提神,后来闻到咖啡的味儿就想吐,除了上手术和看病人的时候,还能依靠钢铁般的意志和事业心保持住冷静清醒的状态,其他时候他都病蹶蹶的,提不起劲儿来。

    尤其每次下班回家,要是不值夜班,他连晚饭都不想吃,一回去就能睡着,而且中途也不会醒,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了又是一阵恶心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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