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群恶汉很快将他围了起来,他阿妈正巧出来找他,也被抓了起来,小少爷叫嚣着要将他们两母子暴打一顿再沉海。正惊恐万分的时候,巷道阴影里走出来一位背着书包的清瘦少年,跟他们说:“喂!你们知道他俩是谁吗?”“扑街仔你多管闲事什么?!”少爷骂道。
“那个小孩子是你们沙家帮大佬的私生子,女的不是他妈妈,是他的保姆。沙大佬的老婆很凶,弄死了他亲生妈妈,沙大佬不得已才把他偷偷养在外面的。”少年平静又振振有词地说,“不信你们问他住在哪儿?那条街?”
王凯文完全不知道少年在说什么,被黑道少爷踢了一脚,满脑空白地报了自己住的那条街名。
“你要真是沙大佬的儿子,刚才怎么不说?!”少爷疑道。
“他才八岁,他不知情,保姆也不知情。是我阿爸作中介替沙大佬找的保姆。你爸不是沙大佬的人吗?打给他问一问是真是假。”少年说。
小少爷将信将疑地给自家阿爸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报了街名,话没说完就被自己老爸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挂了电话点头哈腰地给大佬私生子道了歉,带着人飞一般的逃跑了。
少年将王凯文和他阿妈扶了起来,“你们没事吧?”
他刚才说的话是那样笃定与条理清晰,搞到王凯文自己也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阿妈,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我亲阿妈吗?”
“啊?”阿妈也傻了。“你是我生的呀。”
少年笑了,咧出两排雪白的牙——城寨中少有这样整齐洁白的牙,“是我编的。沙大佬的私生子刚巧跟你们住在同一条街,他家保姆来我阿爸诊所拔牙时偷偷跟我阿爸说了。我阿爸人可好了,大家都爱跟他说话。你们有时间也欢迎来看牙呀。”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条街?”王凯文惊讶问。
“你每天都在这里踢球然后回家呀。我放学回来经常看见你。有一天你还将球踢到我身上了,你不记得了?”
王凯文仿佛仰望天神一般地看着他:真的不记得,如果早一些能认识这位善良聪明又风度翩翩、笑容如此甜美的小哥哥……
虽然他日后跟阿妈回忆起来,按他阿妈的描述那是一位瘦得尖嘴猴腮、细胳膊竹竿腿像只小耗子一般的小哥哥。
从此之后他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抱着球去那条小巷子里等着这位小哥哥放学回家。小哥哥学业似乎十分繁忙,总是急匆匆地路过,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匆匆而去。他抱着球带带地站在巷口,迷恋得快要痴傻了——如此痴傻了仅仅一个礼拜,他阿妈就找到了一份城寨外给住别墅的大户人家做保姆的工作,不顾他的哭泣反抗,将他带了出去。后来偷偷溜回城寨好几次,可惜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小哥哥。
初恋在他有效的记忆力渐渐牧户,只留下两排雪白的牙。
十几年后,因缘巧合,他再度见到了他心中的白月光,不,白牙光。
然而对方已经有对象了……对象还人靓腿长,他毕业比不过,打也打不过。只好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心底。埋藏在心底也就罢了,还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白牙光居然是1……为什么长得如此温文尔雅、对象如此火爆威猛的白牙光居然是1……
这恋失得透彻心扉
然而工作需要,每天要和白牙光朝夕相处不说,还得扮对方的小情人,晚上一起撅着屁股摇床板假扮热恋……
王凯文心中实在太苦了,这一日放轮值假,便去基吧买醉。既然都失恋了,没有为白牙光守身如玉,于是敞开胸膛释放出魅力,又睁大慧眼寻觅美男,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眼缘的一夜情对象。
像坐在吧台边的那一位就很不错,生得如明星版俊美,腿长屁股圆,而且十分颓靡地一杯一杯给自己灌着酒。
“失恋了?”王凯文跟他搭讪道,“我也刚失恋。”
当天晚上就一起去开了房。一剥下衣服啃到了满口腱子肉,吓了王凯文同学一大跳,“你,你……身材真好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打泰拳的。”
“是……是1?”王凯文心生不妙地咽了口口水。
“你是0?”对方皱起眉头。“你是0我就做1吧。”
“不不不不,我,我……”王凯文激动道说不出话来。
“不用勉强。”对方很好商量、很有奉献精神地说,“你躺下吧。”
“我,我是纯1。”王凯文赶紧自报身份。
“……”对方狐疑地皱起眉头,仿佛此生没有见过纯1。
“真的,你躺下吧,我技术很好的。”
泰拳小哥将信将疑地躺下了,一会儿之后说:“疼。”
“我轻点,轻点,对不起啊我没有上过这么紧的……你臀肌好犀利……”
“……还是疼。”
“换个姿势换个姿势。”
王凯文,竭尽全力地卖了一晚上力气。最后两人大汗淋漓地抱在一起喘息,他只觉腰酸背痛,一辈子的精气都要发射出去了,小心翼翼地问,“你舒服吗?”
“嗯。”
舒服就好舒服就好。王凯文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泰拳小哥突然转过头来,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啊?”
“很舒服,谢谢你。”
王凯文叹了口气,抱紧他说,“是我该谢谢你。我刚失恋,谢谢你赔我。”
“嗯,我也是。”
“你要回去了吗?”
“不想回去。”
“我也是。”家里冷冰冰的,要想起失恋的事。
于是小动物取暖一般抱在一起热乎乎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王凯文在晨光中醒来,偏头看见了泰拳小哥的侧脸。小哥睡得平静安宁,小扇子一般的眼睫上带着暖黄色的光辉,轻轻的呼吸迎面拂在王凯文脸上,恍惚间竟觉得这是一生。
王凯文感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昨夜真是非常棒的一夜,一开始短暂的摩擦之后,他们仿佛血溶于水一般契合起来,各种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好像有一点喜欢上他了?萍水相逢的一夜情会长久吗?以后还能时常联系吗?
王凯文偷偷摸摸地拿开了小哥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缩下床去想在小哥的衣服里找到名片、身份证一类的信息。
下次去看他打泰拳吧,一定很帅很精彩。
正这么想着,摸出一张警员证。
PC54358,秦皓,重案组。
“……”
王凯文,芳龄二十一,这辈子第三次失恋。
没能抵挡住曾经做过古惑仔的那份骨子里的怂,加之当下工作需要、身份特殊,他光速穿上了衣服跑路了……
第144章
番外2
小陆的故事(3)
陆光明在护工大叔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度过了几日口香缭绕的住院时光。谢家华有如躲瘟疫一般躲着他,不仅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里,而且连他的骚扰电话都不接。
陆光明锲而不舍地骚扰了谢家华两天两夜,只要睁开眼睛就不让谢Sir有好日子过。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得到了谢Sir的反馈——屏蔽了他的电话号码。
“啊!扑街!”陆光明气得直咬枕头。就不该相信姓谢的有良心!黄鼠狼的儿子,天生也是个偷吃了鸡蛋不擦嘴的货色!
急火攻心,撒出的尿都是黄澄澄的。下午时分,陆光明颤颤巍巍地从厕所里出来,岔着腿往病房里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为谢Sir扎小人。无意中听到空气里飘来一句,“B12床?”
陆光明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B12正是他的病床号。
总台的护士姑娘翻看着病历,耐心地为电话那头的人说了B12的病情。“……你别担心,他恢复得很好,医生说过两天可以出院了。咦?陆生,你怎么出来了?正好你朋友打电话来问你情况,你自己同他说……”
陆光明快步上前接过电话,拖长了声音“喂”出一声。
“哔——”
那头一阵盲音,早在他接电话之前就挂断了。
“嘿嘿嘿。”陆光明乐颠颠地翘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回了病房——他哪有什么朋友,住院好几天了也没一个人来看他,打这通电话的除了谢家华那个口是心非的扑街还有谁?
……
陆Sir心情一佳,屁屁好得飞快,第二天就出了院。他撅着屁股跪在椅子上加了几天班,将之前落下的工作都补了回来。这天傍晚时分,他交了工作报告,哼着小曲儿进了电梯。电梯内几名同僚皱着眉头乜他一眼,他美滋滋地也不在意。
“看看,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是搞不明白,许Sir怎么会留这种人?”他一走,电梯里的人就道。
陆光明听到后面的诽谤声,弯了眉眼一笑,毫不在意。他出门上了一辆有线电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谢家华所在的警署,混在一堆因为聚众斗殴而被抓来的古惑仔里面,在喧嚣吵闹中轻而易举地溜进了谢家华的办公室。
谢家华原本坐在椅子上看报告,一见到他身影就站了起来,蹙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陆光明停下了关门的手,索性将门拉至半开,笑吟吟地,“我怎么不能来?”
“你……”谢家华迟疑一下,“你出院了?”
陆光明一屁股坐在他案头,“我什么时候出院,谢Sir不知道?你不是一天打一个电话给护士姑娘吗?”他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故意高声道,“护士姑娘可关心我了,天天骂那个强暴犯……唔唔唔!”
谢家华扑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顺脚将房门踢上。“你到底来做什么?!”
陆光明在他掌心眨了眨眼,示意他松开手。“来看看你呀,顺便来讨个债。”
谢家华忍了又忍,“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
“你最近是不是在查骁骑堂,把你在骁骑堂的线人借我。”
“你想得美!”
“嘿嘿,这么说是真的有线人?”
“……”
谢家华黑着脸不发话,陆光明看他反应好玩,坏心顿起,摇着他衣角开始卖乖,“就借我一下嘛,谢Sir。”
“……”
“家华?阿华?”陆光明还嫌不顾腻歪,变着称呼逗他,“阿Ward……”
最后这个称呼话音未落,他就被谢家华一巴掌推到了地上!噗通一下!刚好没几天的屁股又遭了难!陆光明痛得扎心,皱巴着脸正要叫苦,抬头一看谢家华的面色铁青,是真动了大怒。
“干什么啊,”陆光明一边自己歪歪扭扭地爬起来一边道,“就跟你开个玩笑。”
“出去。”谢家华铁青着脸道。
陆光明龇着牙笑,“你想得美。”
……
“阿头,”小警员匆匆忙忙推开了房门,“那个衰人终于讲了些‘料’,你来一起听听……哇!”正见他阿头面色铁青地将一个西装达履的靓仔往外推,而靓仔紧紧抱着阿头的腰不肯放手。
“你欠了我的,别想扔开我!”靓仔还龇牙咧嘴地叫道。
小警员看得目瞪口呆,“哇,阿头,男的哎,你单身再久也不用饥不择食吧?”
“闭嘴!出去!”谢家华咆哮。
小警员一缩脑袋出去了,关门之前还探个脑袋进来,“那你快点来,阿头,都等着你呐。”
“闭嘴!!”
门一关,谢家华终于将狗皮膏药一般的陆光明撕开了,两人都争得气喘吁吁。陆光明力气不大,胜在年轻,一会儿工夫就恢复了体力,还想再扑上来,谢家华倒退一步,怒道,“别胡闹,我还有工作,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
“哇噻,我好怕哦。”陆光明说,“我今天来这儿也是为了工作,小心我告你不配合廉署调查,还恶意拘留廉署人员。”
“你简直胡搅蛮缠!”谢家华被气得头发昏。
“谁让你吃完就跑!”陆光明振振有词!
“你!我……”谢家华简直恨不能一刀剁了自己这不争气的谢二弟——捅谁不好,捅了这个冤家!他喊出了那句八点档电视剧里良家妇女的经典台词,“你不要过来!你刚刚听到了,我还有犯人要审,审完再跟你说。”
陆光明叉着腰站在房间中央,志得意满地笑了笑,“好啊,我等谢Sir回来慢,慢,说。”
谢家华黑着脸转身要走,想了想又不放心,特意折回办公桌前,当着陆光明的面将自己的抽屉统统锁上了——这小子不怀好意又行事不羁,没准是来偷看资料的,不能中了这小子调虎离山的计!
锁完抽屉,这位无往不利的督察憋屈地瞪了陆光明一眼,在陆光明抓住他衣角之前,飞也似的逃跑了。
……
窝了一肚子火气,谢家华满身煞气地进了审讯室,三两下就吓得嫌疑人老老实实作了交代。从审讯室出来,他头疼脑热,还专门去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回了办公室,去跟陆光明“慢慢说”。
但陆光明却已经不在那儿了。
谢家华疑虑地看了看表,这才过去一个钟头,陆光明这种跟他一样长期职业蹲点的人,不至于这么没耐心。
他四处寻了陆光明一番,又仔细查看了自己的抽屉,没有撬动的痕迹。最后将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隔壁——那是他的老上司刘副警司的办公室,刘副警司下午临时有事出去了。
他轻步走近,推了推刘副警司的房门,发现对方忘记了锁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
第二天晌午时分,陆光明在廉署楼下的茶餐厅吃了午饭,正犯着食困,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廉署方向去。走到路边一条小巷,突然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陆光明下意识地抬肘抵抗,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制住双臂,扣犯人一般狠狠地压在了墙上,张嘴欲叫嚷,嘴却被捂上了——温热的掌心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与枪火气息。
陆光明不叫了,平静地抬眼看向对方。谢家华单手握拳,本是要一拳捣在他小腹上,临到他身边却捣不下手,一歪臂捣在了墙上,惊起一蓬土灰。
陆光明从他掌心挣脱出来,笑嘻嘻地,“稀客啊,谢Sir,你居然主动来找我?”
“你从刘Sir办公室偷了什么?”谢家华怒道。
陆光明眨巴眼睛,“谢Sir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少装蒜!你昨天刚走,你们廉署的人今天上午就带走了刘Sir!是不是你昨天从警署里偷了‘料’?!”
“我可没有,”陆光明一脸无辜地说,“刘Sir的案子根本不是我负责,我毫不知情。再说,既然刘Sir会被带走,说明他存在贪污事实,你不是嫉恶如仇、最讨厌贪赃枉法吗?你生气什么?”
“我跟刘Sir五年,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谢家华怒道。
“现在不是,或许以前是呢?”陆光明嗤笑一声,讽道,“你们刘Sir今年快五十了吧?他那一辈的人,有几个干净的?就你那个警务副处长老爸……”
话未说完,谢家华的拳头已经堪堪近了他脸边。陆光明不避不让。本已带了血丝的拳头又一下砸落在了墙上!
陆光明斜眼瞟了瞟自己脑袋边的墙灰,“呵呵呵,谢Sir心中有愧,打不下手?”
谢家华双目如炬,狠狠地在他脸上炙烤了几个来回,最终收了拳头,“陆光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不能利用的事,我非常厌恶你。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个意外,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打我,可以告我,但你别想再利用我去伤害任何人!”
陆光明迎着他厌憎又凶狠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牵起嘴角微微一笑,弯弯的眉眼里溢出乐意,“谢Sir,你真有趣,真可爱。”
他双臂拢住了谢家华的腰,“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想,我只想啊……”
他凑上来贴着谢家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还没等他露出一个自以为邪恶的微笑,就又被谢家华大掌一挥推出老远!谢家华面黑如炭,不可置信地瞪他一眼,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躲瘟疫一般扭头就走。
“你答不答应啊?你答应了,我们就两清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第145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4)
谢督察其人表里如一,说到做到。说不想再见到你,那是真要在二人间铺出一条永不相见的银河。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陆光明工作之余往警署偷跑了三次,都没能溜进谢Sir的办公室——谢家华分发了陆Sir的照片和一包棉花,对下属们千叮万嘱,见到此人,赶紧棉花塞耳,不管他胡言乱语什么,都要将他迅速打包扔出警署。
棉花难免有没塞稳的时候,一位心坚胆肥的小警员便去问他们阿头,“头啊,那个姓陆的说你睡了他不负责哎,真的假的?”
谢家华正在看案卷资料,头也没抬,云淡风轻,“你说呢?”
“那当然是胡说八道!我们阿头关公再世,正直公义,哪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廉署最会冤枉好人,尤其是那个姓陆的,笑起来像只黑心狐狸,一看就没安好心!肯定是想从你身上套料没套到,所以到处胡说八道玷污你名声!哪个猪油蒙心瞎了眼的大番薯才会睡他!”
“……”猪油蒙心瞎了眼的大番薯。
“嘿嘿,阿头你说是吧?”
“纳税人养你做警察是让你来溜须拍马的吗?!滚出去巡逻!”
大番薯下班之后去训练室打了一个钟头沙包。
左勾拳,右勾拳,直拳,抱住沙包一通膝踢。
发泄之后,大汗淋漓,他湿漉漉地走进更衣室去沐浴。镜子里的人面相端严,神色冷厉,脱去衣服之后,显露出一身刀削斧凿般劲瘦又优雅的肌肉,两条光滑的人鱼线斜劈入腹。即使如此酷帅有型,从镜子里看自己还是像一只傻兮兮的大番薯。
谢家华恨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郁郁寡欢冲凉更衣,蔫了吧唧开车回家。车至半路,藏在车抽屉里的第二支手机突然响起,才终于令他振奋起来。
他打开手机扫了一眼短信内容,随即将车停在路边,在车内给自己换了一套古惑仔的穿扮,急匆匆奔赴红灯区而去了。
……
陆光明坐在迪斯高一角的椅子上,差点没乐出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Sir铺了条银河两不相见,但老天爷偏偏给他俩搭了座鹊桥——他今天来和义社旗下的一间迪斯高跟踪一个疑似与乔爷有染的高官,人是跟丢了,却让他碰见了来此会见线人的谢家华。
陆光明趴在桌子上捂着嘴一阵捶桌,真想出去放几条炮仗庆祝一下。
从他的视角里,谢家华与那线人十分亲密,不仅一直脸挨着脸地低声交谈,而且最后分别时,谢家华还亲昵地抱了抱对方的肩——这是那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谢Sir做得出的事?可真是稀奇了!
陆光明没忍住多看了那线人几眼,除了对方是个货真价实堪比明星的靓仔之外,没看出什么稀奇来。
线人走了,谢家华独自坐在原位喝啤酒。陆光明看着他一身古惑仔打扮,觉得十分有趣。谢Sir戴着墨镜,穿着带洞的牛仔裤,黑色小马甲,两边手臂上都露出狰狞的纹身图案——瞧着像是路边十文一对的贴纸——模样又凶又冷,可爱极了。
还没等他在心中感慨完,谢家华喝完了啤酒,突然摔了啤酒瓶扑了上来!原来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陆光明笑嘻嘻地被揪着衣领按在了桌上,两人一上一下,是个拥抱的姿势。陆光明眼珠一转,学着刚才那位线人临走时的称呼,唤他,“家华哥,演古惑仔演得很逼真嘛,还想在这里跟我打一场?不用不用,我直接投降。”
“戏看完了,还不滚?”
“家华哥难得出演,我总得发表一些散场感言吧?刚才那位是你的新线人?看起来跟你很亲密嘛。”
“不关你事,陆光明。我的线人永远不会借给你!还有,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喂,有你这么翻脸不认人的吗?你可别忘了,我上次入院的医药费,可得记在你头上!”
“你要多少?”
“给我你家地址,我寄账单给你。”
“你有种寄我办公室。”
“睡都睡过了,我有没有种,谢Sir还不知道么?昨天在街上遇到那位护士姑娘,她还是那么同情我,还悄悄问我,警方到现在有没有抓到那个鸡奸犯……”
“闭嘴!”
“你家地址?”
“滚!”
“那我真的寄你办公室了?”
“滚!”
……
陆光明乐颠颠地滚离了迪斯高,心情大佳。他发现自己一见到谢家华就很开心,忍不住地嘴角上扬。谢Sir又严肃又可爱,逗一逗就炸毛,自打睡了他以后,想揍他还理屈,每每冲他挥不下爪子,可爱得令人爆血管。
虽然谢家华一见到他就很扎心,但那有什么关系呢?谁见他不扎心?他生来就不是来讨人喜欢的。
陆光明回家翻了翻自己的潘多拉小盒子——他将自己多年来私底下搜集到的、暂时没有确凿证据或没有正式立案的贪污犯罪信息都收纳于此——挑出一位近期以来证据确凿、可以被正式立案拘捕的王姓警官,打电话利用对方去探听谢家华那位线人的身份。
然后他去厕所里洗漱,摸了摸脖子上被谢家华无意间用啤酒瓶划伤的一道浅划痕,湿漉漉又光溜溜地爬上床睡着了。
……
第二天他获得了线人的身份,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对方并不是真的古惑仔,而是谢家华派入骁骑堂的警方卧底。他心中有了谱,又生出一条计划来——透露卧底身份的事他当然做不出,但是利用卧底这件事去威逼利诱一番骁骑堂的大嫂,不无不可。
据他的多方探查,骁骑堂那位大嫂何初三,是一朵出污泥不染的盛世小白莲,自己一点腥荤不沾,但又与大佬夏六一伉俪情深。何初三最希望夏六一洗白,最担心夏六一有危险,利用“会置夏六一于死地的卧底身份”去引诱何初三为他偷出骁骑堂账册,是个上佳的主意。
挑了一个黄道吉日,他去何初三的办公室里忽悠了何初三一番,看得出何初三虽然表面上义正言辞、心底却着实有一些动摇。笑兮兮地出了何初三的办公室,他又跟同事们汇合,正式拘捕了那位被利用过的王姓警官。
王Sir被捕的时候暴跳如雷,指着廉署众人大骂,“你们当中有人搞我!有人同我做交易利用我!”
而他眯起眼睛,弯弯一笑,“王Sir,无凭无据,请不要污蔑廉署工作人员。夜路行得多总会撞到鬼,谁让你自己要跟魔鬼做交易呢。”
他向来自诩不是伪君子,而是真小人,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满腹鬼胎、不择手段的魔鬼。若有人这样夸他,他甘之如醴。
结果魔鬼当天晚上就遭了报应。王Sir的几个下属为上司鸣不平,在他下班路上,偷偷将他堵在他家楼下的巷子里,照头套上垃圾桶,一通鬼揍……
谢家华又一次加班到深夜,打着哈欠开车回家。行至半路,突然听到通话器里一则通告,说有市民报案XX路出现斗殴事件,要在XX路附近的警员赶过去看看。
谢家华正好在附近,回复通告接了警。调转方向盘驶向案发地,他在满地臭气熏天的垃圾与血污之中看到了满脸是血、脏臭不堪的陆光明。
群殴陆光明的几个警员早就混入夜色里逃之夭夭了,穿的是便服,暮色又深,没人看清他们什么样、什么身份。
陆光明臭烘烘地坐在垃圾堆里,慢条斯理地抹着脸上的血。谢家华实在看不下去,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又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他。
陆光明一边用他的手绢擦血,一边还弯着眼睛贱兮兮地笑,“谢Sir,这可不是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的。”
“闭嘴吧你!”谢家华没好气,“伤哪儿了?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陆光明笑着从外套兜里掏出半块血淋淋的砖头,随手扔在地上,“省了出诊费吧,我可出不起。这些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血,敢来找我麻烦,我能让他们好过?”
第146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5)
谢家华要带陆光明回警署录口供,陆光明不去。“这种小事谢Sir不用费事立案。要是最后查到你们自己人头上,岂不是让警方脸上无光?”
谢家华来了火气,拎着他后衣领将他往车的方向拽,“就算是警察做的,我也会还你一个公道!”
“喂你别拉我,喂,”陆光明在他虎爪里挣扎得像只小羊羔,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到了车边,“我身上脏,会弄脏你的车……”
谢家华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虎掌一送将他推了进去,“闭嘴!”
门一关,钥匙一转,谢家华将他锁在了车内,自己在外面待了大约五分钟,才坐入驾驶座。陆光明拍门不得出,正歪在副驾驶座上忍着疼痛擦伤口,见他进来,立马换了坏兮兮的笑容,“谢Sir,我真没时间去警署,明天一大早还要开会,我想赶紧回家睡觉。你行个方便放我走吧。”
“你家住哪儿?”
“啊?”
“我送你回去。”
“啊?”
……
街灯与霓虹在窗外渐次闪过,轿车渐渐驶离了市中心,驶向偏僻破败的小路。陆光明摇下了车窗,却还是盖不住车内一股浓郁的垃圾腥臭——他浑身脏污,肩膀上还挂着一滩臭鸡蛋与几块碎蛋壳。他微转眼珠偷瞄了谢家华一眼,谢家华仿佛什么都没有闻到,面不改色地开着车。
“谢Sir……”
“我不想听你说话,闭嘴。”谢家华说。
陆光明将脑袋转向窗外,在暮色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谢家华比讨厌臭鸡蛋还讨厌他,可是见他遭难,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他身上的恶臭味送他回家。
他歪倒在座椅上,对着漆黑的暮色眨了眨眼,心想:难怪嘉奇哥会那么喜欢这个人。
他对谢家华,最先是嫉恨与怀疑,而后是戏耍与好奇。在那混乱的一夜确认了谢家华对嘉奇哥的真心之后,又多了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夜晚入睡前,偶尔也会想到谢家华。阴冷乌黑的世界里,要是身边睡着这样一个人,也许会温暖一些吧?
……
轿车停在了古旧而拥挤的居民楼下。两人一前一后走上黑暗的楼道,脚踩到随地摊铺的垃圾,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走廊上堆积着居民们收捡的废纸与破烂杂物,路过的小鼠发出吱吱的低叫。走在前头的陆光明踩中一块香蕉皮,溜了一步,被后头的谢家华抱了个满怀。
两人在黑暗里尴尬了一瞬,谢家华迅速将他推了回去,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廉署没发你工资?你没有申请宿舍?”
“省钱,自在,”陆光明面色如常地摸出钥匙开了门,“别的地方,八百文可租不到这么大的房子。”
他开了灯。谢家华见到室内有三百多呎(折合约30㎡),在寸土寸金的香港确实算“大”。与外面的脏乱拥挤不同,陆光明将这个小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但也未免太干净了。除了一张床,一方桌椅和几个纸箱,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靠墙角的位置用纸壳搭出了一个小暗房,里面挂着几张照片。窗帘紧紧地闭着。床单、被套、窗帘全都是黯淡的灰黑色。
谢家华站在门口惊讶地四下打量,从未见过如此空旷、阴冷、毫无人气的“家”。而陆光明自顾自去阳台上换衣服去了——他家里连衣柜都没有,仅有的几套衣服都挂晾在阳台上。他一边脱着上衣,一边在衣服里嗡嗡地提声道,“多谢你送我回来,要是参观完了,我就不送啦。帮我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关门声。陆光明脱了上衣,又蹬开了脏污的鞋袜,光着上身赤着脚走回房,结果发现谢家华还在他家待着——正蹲在地上翻他的纸箱。
“谢Sir?你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看廉署机密?”
“机什么密?”谢家华冷着脸放下了手里的几封福利院寄来的感谢信,“有没有消毒液?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陆光明愣了一愣,眼珠子一转,笑道,“有啊,你过来这边。”
谢家华刚一走近,就被他扑倒在床!陆光明得意洋洋地趴在他身上,赤裸裸的胸膛往他怀里一钻,“谢Sir,你执意要送我进家门,又赖着不走,该不会是想做这个事?”
他伸手去摸谢家老二,被谢家华一把甩开!他长腿一抡骑回了谢家华腰上,谢家华手推在他赤裸而温热的皮肤上,推了一下没推开——陆光明浑身都是刚刚被群殴出的淤青,他实在下不去重手——只能气极喝道,“陆光明!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光明脸皮比城墙厚,一边剥他裤子一边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的,“谢家华,承认欲望有什么不对?你那天晚上不是挺爽的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不过喜欢彼此的肉体就可以了嘛,我们不然做炮友吧?”
谢家华气得一张帅脸涨得通红,不好对他施以老拳,索性抓起一旁的枕头,甩了陆光明一脸。趁陆光明翻倒在床,他赶紧提起裤子跳出老远,大跨步逃到了门边。
回过头来想再痛骂陆光明几句,但他本来就不善恶言恶语,又见陆光明脸色苍白、一身斑斓青肿、额头上的伤口也再度渗出血来——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为什么伤成这样还有闲心恶整人!
他唯恐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乱拳将陆光明揍死,为免酿成血祸,只能黑着脸摔了门跑了!
徒留下陆光明一人跪坐在床上,冲着房门哈哈大笑。笑了半天,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自己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非常开心,但又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酸涩。他什么药也没涂,随手关了灯,缩进被子里抱着谢家华刚刚砸他的那个枕头睡了。
……
谢家华气得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挂着两只黑眼圈随车队去抓逃犯。他那些下属们跟了他好几年,知道他面冷心软,一群人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关怀他。
“阿头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吧?”
“许Sir被廉记那帮扑街请去‘喝茶’,所有事务都压到阿头身上,阿头能不累嘛。”
“廉记太嚣张了!听说昨天又带走B组的王Sir,B组现在天下大乱,今天出来执行任务都不知道谁带队!”
“妈的,简直无法无天!真想套个麻袋打他们一顿!”
“胡说什么!”谢家华一捶车窗道,“身上这身警服不想要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头你轻点,车窗要是坏了政治部那群鬼佬又要找茬,你忘记你上次捶坏审讯室两张桌子的事……”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下了车,一入逃犯窝藏区域,顿时都个个整肃起来。这次的逃犯穷凶极恶,杀人越货后逃入山区,负责本案的同僚请求总部支援,总部调遣谢家华带队前来。同行的还有上级刚被廉记带走、正群龙无首的B组伙计。
包围圈外,B组的几名队员猫着腰排成一溜走近谢家华,为首的一人低声道,“谢Sir,我是Bteam阿黄,上头让我们这次行动听您的指挥。”
谢家华瞥了一眼他,目光在他脸颊上一处明显的擦伤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他那几个同样脸上有不同程度挂彩的弟兄,平静道,“好,你们跟我来。”
……
三个小时之后,逃犯落网,任务圆满完成。二十几名警员蓬头垢面地押着两名逃犯从山坡下爬出来。众人都在喘着气整理警容,谢家华眼见B组的阿黄一边抹汗一边从自己身边经过,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谢Sir?”
“你脸上的伤口沾了泥,”谢家华掏出一块新手绢,亲自为他擦了擦脸,“辛苦了,上车去搽药,休息休息吧。”
阿黄连声道谢,钻回车内。而谢家华独自留在车外,趁四下无人,摸出一只小证物袋,将那张手绢叠好塞了进去。
第147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6)
陆光明埋首在几大纸箱的资料山中,眉头紧锁,满头大汗,稀里哗啦地翻找着,口中念念有词。一位同组的同事听那哗哗声听不下去,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问,“Sunny,要不要帮忙?”
“干什么?抢功吗?”陆光明头也不抬地问。
同事强忍着将咖啡批头淋他一脸的冲动转身离开。另一位同事低声劝道,“别理他,他那个德性你又不是不知。”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和和气气,就他成天跟个疯狗一样!”端着咖啡的同事大声道。
陆光明从资料堆中直起身来,弹了弹手里一张薄纸,弯起眼睛笑了一笑,“疯狗能捉老鼠,你可捉不了。你有那闲心喝着咖啡和和气气,还不如出去查几单案子。”转头往他们的上级许Sir办公室里去了,“许Sir!我找到了!”
同事在后头气得脸青唇白,“你……”
“算了算了,查案就属他最不要命,年纪又小,许Sir宠他,你别跟他计较了。”
……
陆光明从许Sir房间里出来,又埋首扑进了资料堆里,从早干到晚,午饭都没顾上吃。他刚调到行动组的时候,同事们最初叫外卖还预留他一份,但他不仅不领情,连碰都不碰,钱自然也不给,一来二去,再没人对他好心。陆光明也不在意,一直干到了下午三四点,才从包里翻出一块干面包,一边啃一边接着核对。
大哥大在桌面上响了起来,他皱巴着脸探头去看了一看,眼里倏忽放出精光!
“嘿嘿,”他乐颠颠地伸手捞过大哥大,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真是谢家华打来的。
这可是铁树开花!
他笑嘻嘻地接通,“BB,你想我啦?”【注:BB,即Baby,港人表示亲昵的一种叫法,读音类似于“比鼻”。】
“……”那头的谢家华。沉默三秒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光明扫了一眼周遭竖起耳朵的同僚们,起身找了个僻静角落,锲而不舍地拨了回去。拨到第三遍,电话终于通了。小丈夫能屈能伸,他赶紧承认错误,“谢Sir,是我错,我不知道你这么害羞。你找我什么事?”
谢家华忍了又忍,带着怒意道,“今天下班后到警署来。”
“啊?你要拘捕我吗?就因为我说要做炮友?”
“陆光明!你少废话!你来不来!”
“来来来,不要这么凶嘛……”
“哔——哔——”
谢家华一听他说来就立马挂了电话。陆光明想不明白他叫自己去做什么,一边乐一边回了办公室——横竖谢家华也不会把他骗去卖了,他只觉得谢家华刚才的语气很可爱。
习惯性地撅着屁股跪坐在座椅上,他飞快地做完了当天下午的工作,一下班就屁颠屁颠地往警署去了。谢家华派了个下属到警署门口接他,一进门就将他领进了……审讯室?
谢家华的下属让他等等,说阿头一会儿就到,然后就出去了。陆光明莫名其妙地坐在拘留室里那张犯人坐的椅子上——全屋就这一张椅子——转头看向墙上那面大镜子。
这是要审他?谢家华就在镜子背后?想到这里他就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邪魅的微笑。
谢家华推门而入,看见陆光明正贴在镜子上搔首弄姿地捋自己的眼睫毛。
“……”他忍了又忍,“后面没人。”
陆光明回过身来眨了眨眼,“啊?可惜了。我以为你在后面呢。”
“这里是警署,麻烦你举止端庄一点。”谢家华黑着脸,“坐下。”
陆光明乖乖地坐回那张犯人椅,眼见着谢家华身后鱼贯而入了一群大汉。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穿着整肃的警服,如几座大山一般包围了审讯椅,个个面容端正威严,满脸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陆光明吓得直眨眼,这是要做什么?暴力审讯?下意识地开了口,“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啊……”
“Attention!”谢家华喝道。
几名大汉昂首挺胸,大步立正。
“Apologize!”
大汉们四十五度折腰,如山般喝道,“陆Sir!Sorry!我们非常Sorry!”
“啊?”陆Sir。
大汉们喊完了,露出蔫了吧唧的神情,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都低头看脚尖。
“这是那天打你的那几个,”谢家华道,“我收集了他们的DNA,跟砖头上的血迹做了比对,确认就是他们。你们几个听着,”他对几名警员道,“我跟廉记高层确认了,王Sir确实存在受贿徇私行为,现已被正式收押,下周将提起公诉。陆Sir的调查行为合规合法,提供证据充足,没有丝毫冤枉王Sir。你们几个殴打廉署公务人员,犯了什么法、哪一条警察条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问问陆Sir该怎么办吧!”
为首的阿黄蔫兮兮地恳求道,“陆Sir,王Sir平素对大家很好,我们对他受贿的事也不知情,所以才误会你和报复你。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兄弟们年纪都不小了,都有家有室,都很热爱这份工作,请求你原谅我们吧。”
陆光明呆兮兮地眨了眨眼,警察向廉记道歉,这在他并不长的职业生涯中还是头一遭。愣了一愣之后,他重新挂上了笑容,“做什么呀,大家?我本来就没当一回事。再说那天你们也被我打得挺惨的不是吗?”
众大汉听了这句脸一绿——可不是嘛,陆Sir打人专打脸,挥着砖头只往他们头上抡。那天晚上他们每人脸上都挂了彩,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不然怎么会被谢Sir察觉。
“好啦好啦,我接受大家的道歉。”陆光明一团和气地说,“警廉一家亲,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啦。以后我再上门抓人,一定提前将犯罪证据贴在你们的公告栏里,这样大家就不会误会我啦。”
一群大汉被他酸得脸青脸白,在谢家华的解围下,灰溜溜地鱼贯而出了。谢家华关了房门,盘着手臂向陆光明叹道,“他们已经诚心道歉了,你何必再说难听话。”
“被打的可是我,”陆光明笑道,“殴打廉记,重则坐牢,轻则开除警队。谢Sir倒是聪明,拉他们来道歉,是想保他们吧。你觉得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谢家华又叹口气,“你要是睚眦必报,那天晚上就会硬拉着我立案侦查了。你租那么差的房子,受了伤舍不得去医院,是因为把所有钱都省下来捐回福利院了是吧?我查过了,你同时资助三个福利院的孩子读大学,还给福利院买过一台昂贵的钢琴……”
“打住打住,”陆光明赶紧堵耳朵,“谢Sir就算这样夸我,也不代表我不会报复你们。让你们警署的人都小心了,没准下一个被查受贿的就是你。你那位好上司,刘副警司,现在还在我们那儿关着呢。”
“……”谢家华也被说得脸青脸白,憋了半天,“你这人明明没那么坏,为什么非要表现得这么招人讨厌?你是不是很怕别人对你好?”
陆光明从犯人椅上站起来,“随你怎么说。谢Sir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谢家华抓住他的手腕。
陆光明低头看了一眼,“怎么?谢Sir想通了?愿意做炮友了?”
谢家华赶紧松开手,又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更显心虚。他黑着脸道,“我已经把你从屏蔽通话里解禁了,但你不要成天骚扰我。下次要是遇到危险,你别一个人扛,你……你CALL我。”
第148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7)
陆光明纠缠谢家华两年,坑蒙拐骗,旁敲侧击,无所不用其极,总共挨过四个巴掌、两顿拳头、无数顿斥骂,都没能近得了谢Sir的身。这次无意之中祭出了屁股,居然收获奇效,在他自己都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听谢Sir说出了“CALL我”这等奇话。谢Sir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这要是放到古代,春宵一夜之后,说不定谢大公子就要黑着脸上门提亲、对他这位黄花陆姑娘“负责”了。
陆光明是多么得寸进尺、打蛇上棍的主,谢家华说“CALL我”,他就老老实实一个礼拜CALL了谢家华三次。周末的晚上,谢家华第三次深夜开车去垃圾堆里将他翻出来,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了飚,“你也太招人厌了吧?!怎么天天都有人来揍你?!”
“以前也没这么多,最近是倒霉了些。”陆光明眨巴着眼睛。他脚踝受了伤,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谢家华搀扶着他往自己车里去,边走边问,“你最近又在查什么案子?得罪了谁?”
“廉署机密。”陆光明狡黠地眨眨眼,“谢Sir要是关心我,把你的线人借我用呀。”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