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好几次,当我的视线转向别处,他就会像一名终于等到放风机会的囚徒,稍稍泄出假面下不耐的本相。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哥,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件印着钢铁侠的白T啊?”
去往熊猫馆的路上,我突然接到了来自谢云泽的来电。
“你去我屋里找找,可能没注意收错了。”
我与谢云泽共用一个晾晒阳台,衣架都是一样的,没看清收错衣服也很正常。
“行,我再找找。那件衣服是小黛买给我的,让我今天约会一定要穿,找不到我就完了。”
“找不到你就说是被我穿走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我被他逗笑:“你找找吧,找不到先说被我穿走了,再自己网上买一件呗。”
“我去,哥你太聪明了!”谢云泽瞬间连声音都清亮了,“对了哥,你上次不是说想做兼职吗?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这有个私人晚宴端盘子的活儿,一晚上两百。”
“有有有!”我想都不想接了下来。
约会这么多天,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谢云泽要把小卧室租出去了——谈恋爱真的很费钱。
尽管我目前的余额还很足够,但总不能等真的山穷水尽的那一天才去挣钱,正好谢云泽也想打打临工挣点零花,便托他一起留心了。
挂断电话,我猛然发现自己站立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前后不见人影。
“沈鹜年?”往前走了走,我嘴里呼喊着沈鹜年的名字,迟迟得不到回应。
打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都做好了他独自丢下我离去的准备,却又在一番苦寻后,于小道尽头,熊猫馆的桥上远远瞧见了他的身影。
“你怎么都不等我?”我奔跑过去,有些埋怨。
“我看你很忙,就自己先过来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看到我往前走了呢。”他理由满分,无辜的表情配合着话语,更是让人无可指摘。可奇妙的,我就是有种他在不满,在生气的感知。
因着这份莫名的感知,这天剩下的时间,我全程紧紧跟随沈鹜年,再也没开过小差。
你改变主意……
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在聊天框里打下第一个字,后面的内容自己就跳了出来。
看着那行字,我想了想,又尽数删除。
算了,反正他还是那两个字。
第十一天,蹦极。
临出门前,谢云泽两眼呆滞地从我面前去到厨房盛水,不时低咳两声。
我看他两颊带着些许病态的红晕,担忧地询问:“小谢,你没事吧?”
谢云泽捧着水杯木愣愣看向我,说:“应该没什么事,就是身体好痛头也好痛。”
我闻言上前探了探他的体温,有些烫手,明显是发烧了。
“你上床躺着,我给你找点药吃。”放下背包,我推推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开始翻找抽屉里的药袋子。
谢云泽探头进来:“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哥你有事先走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先去躺着吧。”
找到一盒泰诺,我送去给谢云泽让他服下,之后轻轻带上门,发了条消息给彭黛,告知了谢云泽的情况。
【小艾,你帮我先照顾下他,我这还在上课,授课老师号称我们系的鬼见愁,我遛不了!】
【你还要多久能到?】
【四十分钟吧。】
四十分钟……那我肯定是要迟到了。
【我室友突然生病了,可能要晚一些到。】我给沈鹜年发去信息,道明目前的情况。
【我只等你半小时。】过了片刻,他回过来。
焦灼地等待着,时间过得前所未有的慢。期间我给谢云泽送了一次水,他烧得更厉害了。
“小艾谢谢你埃……”
彭黛一到,我就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没有浪费时间坐地铁,我直接斥巨资打了辆车。紧赶慢赶,眼看就要超时,我着急地想要给沈鹜年打电话求情,却怎么也打不通他的手机。无奈,我只好改为发消息,打字打得都要冒火星子。
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会这样渴求一场极限运动。
【我马上就到了!】
【真的,还有十分钟!】
【你等等我!】
蹦极的地点在江市一座大型体育馆内,实际到达的时间,比我预期的十分钟还晚了十分钟。
沈鹜年不接我电话,更不回我消息,我只能寄希望于他就像昨天那样,没有离去,仍是在目的地等我。
然而当我心急如焚地坐电梯赶到高处的蹦极点,那里依旧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说,沈鹜年确实来过,但已经走了很久了。
第45章
不是说不会不爱我吗
“那么,是他害死了我的爸爸?”沙发上,菲利亚低头翻看完手中的资料,红着眼眶望向站立在窗边的男人。
“可以这样说。”一直注视着楼下繁忙车流的沈鹜年脱下眼镜,将其对准光源处查看片刻,扔到了桌上。
“还是这样舒服些。”他抄了把头发,喃喃自语道。
“你父亲是位正直的画家,当他发现阿什麦金利用他的画为毒枭洗钱后,立刻就想停止这一切。”他抽出桌边的透明餐椅,把它拖到菲利亚面前坐下,俯下身体道,“可惜,他错估了阿什麦金的残忍和卑劣。”
他的声音是轻柔的、怜悯的,富有感染力的。
“他杀了他,还将一切伪造成了交通意外。然后若无其事地关心我和妈妈,让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好人。”菲利亚怒睁着翠绿的双眼,泪水盛在眼眶中,像一汪长满了藻的潭水,“妈妈甚至在死前求他照顾好我,求一个杀人凶手照顾好我!”
泪水如链,接连滑落。
猛地摔出手中的资料,任那些纸张胡乱地散在地板上,菲利亚愤而起身,怒吼道:“He’s
a
fraudster(他是个骗子)!!”
她开始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愚弄的母狮,满脑子都在思索该如何咬烂欺骗者的咽喉。
“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在他拆散我和亚瑟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他根本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做他的棋子……”她胸膛起伏得逐渐剧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比你还要忠心,不过是想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他却不允许!”
“他用前途和金钱诱惑亚瑟,让他放弃我,而亚瑟……口口声声爱我的亚瑟,竟然真的要和我分手……”
沈鹜年缓缓直起身,眼珠受不了地瞥向一边,嘴上耐着性子道:“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当然值得,但背叛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菲利亚赤脚站在一堆散乱的纸张上,姣好的面容升起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所以我撞断了他的双腿,让爱跳舞的亚瑟再也没法儿跳芭蕾舞。”
“做得好。”沈鹜年语气寡淡地捧场。
呼吸慢慢平复,菲利亚抹去脸上的泪水,眸色冰冷下来:“我就说,从来不管‘家事’的乌列,这次怎么这么好心,当起了我和父亲的和事佬。父亲要你把我带来避风头的时候,你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是另有图谋。”
“别把我说得好像总是在算计别人。”沈鹜年转过身,手肘架在椅背上,脸上有笑,眼里却一片淡漠,“我确实也很关心你,我的妹妹。”
菲利亚一哂,不予置评。
她身姿优雅地重新坐回沙发,长腿翘起,白皙的胳膊搁在扶手上,几分钟前的暴怒和怨恨,仿佛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那就说说你的计划吧,哥哥。”
“乐意之至。”沈鹜年笑得露出有些尖利的犬齿。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缓缓睁开眼,我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为脑海里的影像感到荒诞不已。
真是谈恋爱谈的脑子都不正常了。
从床上起身,胸前的手机掉落下来,我拿起看了眼,仍旧没有沈鹜年的回电,发去的信息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
第十二天原本预定的行程是去银饰店DIY,抱着“他也许只是生气拒绝沟通,但应该还是会遵守约定”的良好心态,我在没有任何回音的情况下,依然按照约定时间达到了银饰店。
银饰店位于一家商场的顶楼,从外头看进去,顾客不少。每个人皆穿戴皮质的围裙,手里拿着小锤子,埋头认真地敲敲打打。
我坐在店门前的休息长椅上,于人来人往中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等到店里的客人都换了几批,仍然不见沈鹜年出现。
他不会来了。
对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眼看要到打工的时间,我只能无奈地起身离去。
晚上打工的酒店远离市中心,位于江市郊野,整体被打造成了古典园林的风格,不少建筑甚至是迁移来的古宅,据说最高的房价一晚就要六位数,堪称国内之最。
本来这样的酒店是不招临时工的,但酒店餐饮部经理是谢云泽一个朋友的哥哥,硬是把我俩塞了进来。
“今天来的每位客人都非常尊贵,你们一定要小心服务,千万不能出错……”
训话期间,我不时往边上瞄,关注着身旁的谢云泽。他今天虽然不烧了,但脸色还是不好看。我也劝过他,让他不要来了,他不听,硬是说自己身强力壮,早就恢复。
“你觉得还好吗?”我悄声问他。
“没事的哥,放心吧,我壮得跟牛一样!”谢云泽咧嘴一笑,右手握拳,猩猩一样拍打自己的前胸。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没两下就呛咳起来,引来周围一众人的侧目。
我心里暗叹一声,连忙替他拍背:“知道了知道了,你悠着点……”
晚宴七点开始,六点半就有不少客人陆续进场,人人穿着体面华丽,脸上都戴着一副精美的假面。
宴会场地假山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环绕。白墙粉黛、雕梁画栋间,还有专业的戏曲演员立于戏台子上献声助兴。那幽咽婉转唱腔,透过整片的荷花传过来,让人恍惚中像是回到了百余年前。
由于担心谢云泽的身体情况,我整晚都非常关注他,隔一会儿就要问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起初他嘴还很硬,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站一个小时后,突然就说自己脑袋连着肩膀总是神经痛,要去吃个药,让我帮他看着点。
我摸了摸他的手,没摸到热度,但还是不放心地提议道:“你撑不住就先回去吧?”
“我不,我得坚持下去,我还要存钱给小黛买生日礼物呢。没事的哥,我速速去打个药就回来。”说完,谢云泽捂着自己肩颈,快步往外走去。
他大概离开了十分钟不到,再回来时,身上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甜香,那是我曾经在沈鹜年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不是吃药吗,你怎么生病还抽烟啊?”我以为他骗我,眉头都拧了起来。
谢云泽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烟,哥,是吸入式止痛剂。我妈之前给我的,说对神经痛非常有效,许多红线症患者都会用,我以防万一就给带来了。”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示意我看。
蓝绿色的包装盒,与一般的香烟盒十分想象,正中是一串英文,角落里写着“派宁舒”几个中文,侧边有相关的用药提醒说明。
放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散发甜味的花香,确实是这个味没错。
以前沈鹜年说这是他用来治疗偏头痛的,我还当他瞎说,原来真是止痛药啊。
我轻咳一声,将药盒还给谢云泽:“你还痛吗?”
“不痛了,还挺有效的。”谢云泽将派宁舒重新塞回口袋里。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有事叫我,随后端着托盘与他分开。
好奇怪……
走在桥上,我捂着后颈环视四周,没有对上任何人的视线。然而往前走没两步,那种如影随形,落在肌肤上的存在感就又出现了。
就像……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我闭了闭眼,很快否定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
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这种场合,谁会没事盯着个侍应生看啊。
晚宴的主办方是一家专注儿童罕见病的基金会,此次举办这样一场晚宴,主要目的便是筹集善款。
筹集方式以拍卖来宾捐赠物为主,珠宝、字画、古董花瓶,光是听主持人报出的竞拍数额,都是我做梦刮彩票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看到那个美女了吗?身材真好。”
“还是个外国妞。怎么,看上了?那你去勾搭一下呗,今晚说不定就能一亲芳泽……”
雕花的窗子前,望着远处戏台,穿着绿色鱼尾裙的外国女孩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关注。两名年轻的男士互相怂恿着,其中一人从我托盘里拿了两支香槟,信心满满地朝女孩走去。
“Beautiful
dy,
are
you
here
alone(美丽的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女孩闻声转过脸,假面下翠绿的眼眸与身上华美的礼服裙交相辉映着,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男人呼吸微微一窒,我也呼吸微微一窒,不是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因为我认出了她是谁。
偌大的江市,上千万人口,一个郊区的五星级酒店,我竟然与菲利亚不期而遇了。
“我和家里人一起来的。”菲利亚直接用中文回答了搭讪者的问题。
男人一喜:“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能请你喝一杯吗?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家里人?是沈鹜年吗?我往周围搜寻一番,试图找到沈鹜年的身影。
与此同时,台上主持人开始高声介绍下一件拍卖物。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作品——著名艺术家沈爻的原创油画!”
“这幅名为《永恒》的作品,画作尺寸为30x40英寸,展现了沈爻在色彩与形态掌控上的非凡才华……”
两名戴着手套的礼仪小姐微笑着向台下展示手中色彩绚丽的画作,主持人接着道:“这幅画作由艺术家的独子沈鹜年先生慷慨捐赠,拍卖所得将全数用于支持我们的慈善事业。这不仅是收藏当代艺术历史的绝佳机会,也是对崇高事业作出重要贡献的时刻。”
“我们的起拍价是五十万美元。有人出五十万吗?谢谢您,先生,五十万已出……我们有六十万美元的出价吗?”
真的是沈鹜年,他也来了。
“怎么,你想和我谈恋爱吗?我倒是无所谓,但上一个说爱我的男人因为变心,被我撞断双腿成了残废。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以后再也说不了甜言蜜语……”
我急着找菲利亚询问关于沈鹜年的事,一转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一会儿功夫,菲利亚就扯住了搭讪男的领带。
她嘴角泛着甜美又危险的微笑,眼神透出一股平静的疯感。
“既然美女不愿意和我做朋友,那就……就不勉强了吧。”男人看着被她吓到了,抽出自己的领带,忙不迭同朋友一道离去。
“……脑子不正常。”两人从我身旁经过时,还能听到搭讪男的小声吐槽。
“怎么,你也想来搭讪吗?”菲利亚手里握着香槟,轻倚窗户,懒懒看向我。
侍应生也是要戴面具的,不过都是统一样式,非常简约的款式,我怕她没认出我,特地将面具往上挪了挪。
“是我。”
“我知道是你。”菲利亚抿了口香槟,啧啧两声,“你竟然在这里端盘子,乌列也真舍得。不如你跟我吧,我养你。”
我头皮一麻,斩钉截铁地婉拒道:“不了,我……我喜欢自食其力。”
菲利亚切了声,展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没苦硬吃。”
才十几天,她的中文就突飞猛进,现在不仅发音标准不少,连流行词都信手拈来。
我讪然地挠了挠鼻尖,回归主题:“沈鹜年来了吗?”
“来了,但不知道在哪儿。你想找他,直接打电话给他呗。”
那也要他接才行啊。我落寞地想着。
“这里好无聊,还不如去泡吧。”菲利亚将喝完的空杯子置于我的托盘中,十指交叉,在身前升了个懒腰,道,“你要是遇到乌列,就说我先走了,不用管我。”说完,她往屋外走去。
沈爻的画最终以三百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成了当晚成交价最高的捐赠品。
拍卖结束,晚宴却还在继续,客人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台上的戏曲老师喉咙都要唱哑,他们依旧没有聊尽兴。
到了原定的下班时间,餐饮部经理特地过来打招呼,让我们现在走也行,但不走的话,他会额外再贴一百块钱给我们。
谢云泽实在撑不住了,先行离去,我为了一百块钱,选择留下。
凌晨两点,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晚宴才算结束。而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沈鹜年。
或许他早就走了吧。
活动着酸痛的肩膀,我换完衣服,正要往酒店外走,突然脚步一顿,发现手机上一个小时前,显示沈鹜年发了条消息给我。
由于晚宴是保密性质的,侍应生全部不能带手机进场,我一直将手机和背包存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因而这会儿才看到。
【明03】
这是什么意思?
我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忽地福至心灵,走到路边的一栋古宅前,看了眼上头的门牌号——明12。
沿着门牌号一路寻去,明11……明09……明05……
最后,我到了明03门前。
古朴而颇具历史感的木门稍稍泄开一道缝,里头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声。
这样一座古宅,这样黯淡的光线,几乎就是恐怖片必备要素了。
我紧紧抓住背包带子,小心翼翼跨进一只脚,声音都有些颤抖:“沈鹜年?”
进到门里,是一方小小的院落,要再往前走一段才到真正的房门。
里头黑漆漆的,比外面更恐怖,我咽着唾沫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路缓慢挪移。
“沈鹜年,你在不在啊?”
怕人已经睡着了,我敲了敲门,等了片刻,见始终无人应答,只得轻手轻脚推开了那扇雕工精湛的隔扇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到醺人的酒气,叫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手电冷白的光在灰色砖石地面上转了几圈,照过屋里的桌椅等物,以及吧台上一瓶就快见底的威士忌,和一只空杯。
“沈鹜啊……”后颈被巨大的力道掐住,惊呼着,对方反扣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按到了墙上。
手机落到地上,屋内再次回归不见五指的黑。
脸颊蹭着粗糙的墙面,我疼痛地蹙起眉,试着挣扎,只是让后颈与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好痛……沈鹜年?”
黑暗中,粗沉的呼吸靠过来,带着烈酒的气息。
“这么快就找到新对象了,你还真是……一直在超出我的想象。”
什么呀?什么新对象?
“你先放开我……”
“不是说让我把坏的那面尽可能暴露给你吗?不是说不会不爱我吗?结果才半个月不到,你就受不了了?”他自顾自地说着,语调冰冷至极。
“没有,没有受不了你。”我深知和醉鬼是没法讲道理的,只能软声哄着,“是我不好,是我迟到了,你别生气了……”
“我别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他缓慢说道,含着丝讽笑,双唇不住摩挲我的耳廓,让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你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根本不配我生气。”
嘴上这样说着,行动却是完全相反的。话音落下,他狠狠地一口咬住我的耳朵,拿齿尖用力碾磨着脆弱的软骨。我痛得失声惨叫,简直以为耳朵要被他撕扯下来,刚想求饶,他又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我。
“真烦人……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碰触,所有的所有,都很烦人……”
“好好好,我烦,我最烦了,你先放开我嘛……”
接着,就感到扣着我手的力道松开了。我心头骤喜,以为是沈鹜年终于恢复了理智,谁想下一秒,他就将手绕到前方,拉开了我的拉链。
“不是,你等等!”我再次挣扎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他停下来,贴住我的耳朵,情人般亲昵地耳语:“你敢动一下,我就掰断你的脖子。”
我一个哆嗦,下意识松开了五指。
第46章
别这么对我
那之后,一切都非常疼痛。
与温室那次截然不同,没有交流,没有亲吻,也没有抚慰,沈鹜年的动作粗暴,态度漠然,好似只是将小怪物当做一种榨取的工具,而非我身体的一部分。
全然的黑暗中,脑海深处有一些奇怪的记忆因为相似的环境和处境闪现出来,我不记得自己有经历过,但它们是那样的真实——我的身体沉进冰冷的湖水里,从身后被一只看不清面目的触手怪物禁锢、缠裹、亵玩。
记忆中的怪物完全不理我的意愿,不顾我的抗拒,就像如今的沈鹜年。两者的形象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让我有些迟缓的大脑一时难以区分。
膝盖颤栗,几乎要站不住。男人的可悲之处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哪怕被暴力地对待,小怪物仍然能苦中作乐,在不断的挤压中吐出点什么。
心脏使劲跳动着,犹如擂鼓,在我的耳膜上肆无忌惮地落下又重又疾的音符。
后颈上的手掌移开了,沈鹜年揽住我的腰,止住我下滑的趋势,我以为一切结束了,正要歇一口气,就感到身下一凉,小怪物的外套连着内衫都被一把扒掉。
撑着墙面,我无措地回头,想要在黑暗里定位到沈鹜年的所在,但太黑了,也太静了,除了模糊的一团黑影,其余的我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