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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听说这里的城墙数月之前毁于战火,不想这样快就重建了起来!”

    岑幼娘挑起车帘望了过去,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不禁有些惊诧:“这里的战后重建能力非同一般啊!”

    “看样子总算没给您留个烂摊子!”丫鬟松了口气。

    不过她才说完此言,就听岑幼娘呵斥说:“不许这般腹诽!”

    “本来就是嘛!您本来有机会调往顺天府主事的,却让人安排到了这边陲之地受苦,还要接任盛六元那府尹之位,多少难事儿在那儿摆着哩,奴都替您担忧。”

    “你这话既是小瞧了她盛文臻,也是小觑了我这个主人!”岑幼娘冷着脸训斥,“莫说边陲乃苦寒之地……她盛文臻来这里赴任时,不比我现在更难?盘踞府城的世家豪族、虎视眈眈的阿戎贼子、蠢蠢欲动的邻国邻邦,哪个是善茬儿?

    反而是现在,不说府城里头重建得怎样,单说大漠草原之上再无强敌时时威胁边陲,就胜过她当时千百倍了!

    只要内外无患,就是重建的工作困苦些,又有何难呢?”

    这般训斥之下,丫鬟也不由面露愧色。

    岑幼娘见之,略微满意的点点头:“还算是可教。”

    “自从我调任顺天府尹的消息传来,你这丫头就渐渐骄傲了起来,这是要不得的,我才多大,以后在朝堂上要走的路还长着呢,都说宦海沉浮……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谁晓得以后的仕途是上升还是遭贬哩?这升升降降的,你作为我之亲信,自当以平常心待之,这样,才能长久啊!”

    主仆二人说教间,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

    进了城内,岑幼娘不着急去府衙,反倒要求车夫继续前行:“府衙以后有的是时间接触,且不急着见盛文臻,且让我到城内州县各处瞧瞧。”

    ……

    “府尹大人,接任的那位大人刚刚进了城,不过她似乎无意前来府衙,竟是往下面的州县去了。”

    府堂内,盛苑忙着安排交接政务等事宜,忽而听衙吏前来汇报此事,不由轻笑出来:“没关系,且由着她去……你速速联系巡城队的人,让他们派人远远跟着,无需接近,只要保证不要让人惊扰了她们就好。”

    第九百五十三章:所见闻

    岑幼娘一路向着城外州县而去。

    守安城是上等府城,底下州县繁多,她自然不可能逐个走过。

    因此略一琢磨,就特意挑了靠近边界的外州外县作为考察对象。

    “我于京城任职之时,常听说边陲之地的外围州县最是不易,那里多用来驻军屯兵,而那里的驻兵则又常将农田赁给贫苦庶民耕耘……也不知盛文臻治下的外州外县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

    岑幼娘说着话,就见前方路旁出现了一块儿刻着“平逸州”字样的石头,登时让丫鬟挑起车帘:“这说着话可就进地界儿了,瞧着倒是和之前见到的内州内县无有不同。”

    同样用石板铺就了官路,同样绿树成荫作物繁茂,同样飘着朗朗读书声。

    “这守安城的学风可是真不错。”丫鬟听着远处传来的合辙押韵的诵读声,不自觉的跟着摇晃脑袋,“就连京都都不曾见此般景象!之前常听人说南地学风浓厚,只可惜奴不曾去过,也不晓得和这里比,究竟有何不同。”

    岑幼娘倒是从姐姐们那里听说过一些:“南地学风虽好,却多是书生学子苦读善学,鲜少听闻普通民众也这般向学。”

    她们说着话,就见一个短打装扮的农夫从车马旁走过,此人扛着耙子边走边嘟哝,仔细听去,却是在记诵诗文。

    “这位老丈!这位老丈!请您暂且留步。”岑幼娘觉得好奇,令车夫停下,连忙呼唤已经走过去的农夫。

    “哦?女郎可是在唤老朽?”农夫闻声回头,诧异的指着自己。

    “正是。”岑幼娘从车上下来,行了个礼。

    农夫似是有些见识,见她行的是文人之间的拜见礼,登时惊得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朽只是田间一介农夫,可不敢受您这礼。”

    “在下听您之前喃喃自语,所言皆是文词雅句,又见您谈吐不凡,举止之间自有一番文气,唯有行郑重之礼才不算冒昧啊。”

    “嗨,女郎高赞啦!”农夫闻言哈哈一笑,摊开手说道,“我们平逸州随便揪出一个都是识得字的,老朽只是平庸一员,哪里有得文气!不过是努力记诵先生教的文章,应付之后的考校罢了!”

    他这般言辞,却让岑幼娘更好奇了:“老丈,您们平逸州怎么学风这般浓厚?听起来,竟是人人都在读书学习?”

    “哈哈,女郎是外地来的吧?却不知,咱们守安城啊,可不止平逸州如此!自从咱们府尹赴任守安,就号召全城百姓读书识字,数月下来,大家倒是都有进益!”

    “哦?各州各县都这样配合啊!说来还是大家都有向学之心。”

    岑幼娘于此有感而发,却不想,农夫闻言,忍不住咕哝:“嗨,这不向学也不成啊,州县的老大人们可都红着眼盯着哩!”

    她旁边儿的丫鬟还以为农夫谦逊,跟那儿快言快语说:“还是这里风土养人,百姓淳朴温厚,不喜欢弄虚作假,实打实的实诚哩!”

    农夫听得略有些发虚,心说,他们平逸州上任知州就是因为弄虚作假,让府尹大人亲自给罢黜了!那可是将近一套班子的官吏哩,连同有关联的富绅,全部拿下!

    前车之鉴不远,莫说平逸州衙署的现任官吏,就是曲安州和合涂州的官吏富绅也是兢兢战战,生怕府尹大人对他们产生刻板印象,恨不能让自己的州县成为全府城的学习先锋。

    这群州县的官老爷们力争上游,却苦了他们底下这帮百姓!

    前几个月还大字儿不识一个,现在就已经要记诵诗歌文章哩!

    这听着好像是他们这群辖下百姓争气,可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一番辛酸泪哩!

    幸好还有个更刻苦的五荣州在旁衬着,只要想起五荣州那群被要求学写文章的百姓,他们这些人就能舒服些。

    想到学习,农夫也没了和女郎唠嗑的兴致,客客气气一爷公孙的近亲,且在三服之内,就生疏至此,可见里面大有名堂。”

    “瞧您说的,他们安国公府和安侯府之间,关系究竟如何,与我有何干系?我能吃饱撑的去研究他们?只要不来烦我,我自远着他们。”

    盛苑见她娘好像真的不打算收拾她,登时放松下来,小嘴儿巴巴的,乖乖回答她娘亲的提问。

    说到最后,盛苑见自家的掸子还没出现,反而先不自在起来,眼珠儿一转,悄声告起状来:“娘亲,等您进宫时,要好好劝劝姐姐,不要老是为了旁人的刁状来数落自己妹妹。”

    “哪里还用我劝?我瞧你从皇宫出来时活蹦乱跳的,转天还跟屿哥儿出城打猎去了,可见你姐姐没舍得把你怎么着。”郑氏却不上当,见这丫头跟小时候一样,只要心虚就坐不大住,不由冷笑着说,“你要是打定主意不做循规蹈矩的小媳妇儿,就当坦然面对由此引发的后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贼心虚。”

    “我哪里虚了?”盛苑闻言当即挺直胸膛,表示自己理直气壮的很,随后,又一脸谄笑的抱着郑氏胳膊,摇晃,“我这不是怕您跟姐姐一样说我么!”

    “说你?”郑氏挑起眼尾,似笑非笑的睨着这闺女,“我可不是皇后,哪里敢教训咱们当朝三品侍郎?!”

    “……”盛苑挠了挠手,总感觉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

    很是小心的打量着自家娘亲的表情……嗯,好像看不出生不生气。

    于是盛苑干脆主动出击,直接提问说:“娘亲,您是不是生气啦?”

    “……”郑氏就算有再多的闷气,看见小闺女跟自己撒娇卖痴,也都消散了。

    悠悠一声低叹之后,郑氏无奈的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谆谆言说:“你生气倒是不至于……虽说对你的一些行为,为娘的不大赞成,只是你步入朝堂已久,眼界想法儿已不是我所能及,若是用那规矩旧例约束于你,只怕有失公允,也是徒惹笑话。

    想来你在安国公府的所作所为,自有你的考量……我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告诫你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他的,还要你自己拿捏考虑。”

    想到自家闺女不大像是能隐忍图之的主儿,郑氏觉着小闺女那天的行为也不见得真就错了,万一老安国公夫人不懂尺度,把这丫头惹急眼了,那她指不定做出何等令人震惊的事儿呢!

    盛苑不晓得她娘亲的考虑,见她娘亲真没打算收拾她,登时活泼起来,手舞足蹈的跟娘亲讲起昨儿个到城外打猎的趣事儿。

    她刚说得热闹,忽而听得屋外一阵喧嚣吵闹,不待她们娘儿俩出去瞧瞧,一个冲天辫儿小孩儿就掀了帘子颠颠儿跑了进来,旋即又有数个叠声惊呼的宫女嬷嬷追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来了?!”罴娃的突然出现,吓了郑氏一跳,忙不迭站起来,看向小外孙女儿跟前儿伺候的宫人。

    为首的嬷嬷闻言,刚要苦笑着说明缘由,就见罴娃涨红了小脸儿,捂着小屁屁,怒视着盛苑,用小奶声儿使劲儿咆哮:“都是小姨的错儿!”

    “嘿!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哩?我这几天可没跟你母后打小报告啊!”盛苑觉着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怕这小家伙儿指控。

    “哼!”罴娃用小手儿抹抹发红的眼眶,扭头扑进郑氏怀里,一五一十的讲明缘由。

    原来,昨儿她见母后气呼呼的叫人宣小姨进宫说话,就悄悄溜进内殿门后,打算亲眼瞧瞧小姨挨罚。

    谁承想,母后才说了几句,还不曾打小姨板子,她小姨竟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折腾起来,闹到最后,她母后不但没有责罚,反而还让人把外藩刚进贡来的好东西拿给小姨,让她欢欢喜喜的出宫了。

    亲眼见到这一切的罴娃,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

    小家伙儿自认为学到了对付母后的办法,谁承想,这招根本毫无作用!

    就好像刚刚,因着她气跑了教书的先生,母后打算用巴掌来教导她何为尊师重道,眼瞧着一顿巴掌跑不了,刚要认了的罴娃忽然想起前儿的场景。

    面对自家母后的巴掌威胁,罴娃有样学样,骨气勇气就冲到了母后怀里,扭着那胖乎乎的小屁股,说着威胁的话:“打吧!打吧!您舍得就打吧,朝我脑袋瓜子上打,看打傻了谁心疼哩!”

    她鼓着勇气喊完,果然,她母后的巴掌没下来!

    罴娃顿时惊喜,然后……嗯,就没有了她以为的然后。

    事实时,她母后从惊诧中清醒之后,就很善解人意的遂了她的要求。

    倒是没打她的脑袋,而是把她提拉到腿上,一手按着一手打。

    噼噼啪啪,好一顿巴掌响!

    看样子,竟是连小姨应该得那份儿揍,一起安在了她的小屁屁上。

    呜呼,简直可怜啊!

    “……”盛苑听罴娃哭诉听得目瞪口呆,听到最后,不由挑起大拇指,称赞,“你真勇啊!真真的自作自受哩!”

    她都不敢理亏的时候朝姐姐手边儿凑,这小家伙儿咋敢哩?!

    佩服!佩服!

    瘪瘪嘴,刚想抗议小姨那句“自作自受”的罴娃,听到小姨连声佩服,顿时忘了前一刻的不满,转而得意的含着眼泪,显摆:“我父皇也说我很勇敢!”

    “……”盛苑看着小家伙儿得意的样子,沉默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反应

    盛苑在家里住了数日,又开始坐不住了,跟安屿一合计,打算到京都附近州府溜达溜达。

    郑氏听闻,只是叹口气,无奈的摆摆手,随她去吧,以前没成婚的时候就管她不住,现在她都是成婚的大娘子了,还能拧着耳朵教训?!

    “只是鸿安长公主就住在皇庄之上,那里距离官道不远,若是遇见了,自当多加避让,莫要发生了冲突。”

    说是不管不问,可见小闺女兴冲冲带着人马往外走,郑氏到底还是叮嘱了两句。

    盛苑怕她娘亲忧虑,很贴心的趴在她娘肩膀上安慰:“您还不晓得我?我这人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热爱和平的,真要是遇到了,定然不会找事儿。”

    “……”郑氏沉默的看看小闺女的脸蛋儿,漂亮是真漂亮,和气也是真和气,可,怎么就这样让人不放心呢?

    “若是鸿安长公主挑衅呢?”郑氏认真的翻了翻记忆,好像有小闺女掺合的战局,竟然真不是她主动闹起来哒?!

    那问题来了,明明不是她挑起来的战端,怎么京都上下大多听说过她的“威名”?

    “那、那我就学爹爹!当场躺地上装晕!”盛苑信誓旦旦拍胸脯表示,自己肯定不冲动的,“当朝公主殴打朝廷官员之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要论事态轻重,就看皇上的意见。

    要论身份,只要我朝地上那样一躺,那就是文臣让皇亲宗室欺负了,朝堂上那帮老大人,就算再不要脸、对我再有意见,也不能对此事件视若无睹。

    要论关系,只要我这个皇后的亲妹妹让她打晕了,嘿,咱甭管她挨没挨着我,姐姐和皇上那儿就能变被动为主动,说不得是意外之喜哩!”

    郑氏看着小女儿语法兴奋地搓着手,一双大眼睛还忽闪忽闪地泛着blingbling的光彩,不由默默拍了拍嘴。

    你说,这好好儿的,她多啥嘴呢!

    ……

    盛苑出了府门,从小遥手上接过缰绳,刚翻越上马,就见大嫂舒氏的轿子自远处来。

    “小姐,世子夫人最近和国公府那边儿走得颇为频繁。”小遥对舒氏颇有意见。

    两府虽说都姓盛,当家人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可问题是那位国公爷他之前做的都是啥事儿啊!

    自家侯爷虽然因着世情,不好跟兄长割袍断义,可近两年也是鲜少往来,唯有嫁娶这等大事儿,才招呼一二。

    不过面子情罢了。

    按理说,世子夫人作为小姐的嫂子,不说同仇敌忾吧,那多少也要做做样子吧?就算真和那边儿交好,就不能小姐回了安城侯府再说?

    越想越忿忿,小遥刚想嘀咕几句,额头上就受了个脑瓜喯儿。

    “小姐!”她都不用猜,而今敢在她脑袋上弹喯儿的,也就是自家小姐了!

    “我最近忙着大婚,倒是忘了督促你多读书。”盛苑笑睨着她,半是打趣、半是教导的说,“大嫂之所以是大嫂,盖因她嫁给了大哥,仔细说来,人家与我何关?她又不是我亲姐姐,需要替我着想?

    人家替我考虑,那是情分,不替我考虑,也不失本分。我们怎好理所当然的要求她为我在社交时束手束脚?更何况,这当家娘子彼此往来,有多少不是因为利益所在?

    涉及到了利益,莫说是小姑子,就是亲妹妹,也不能脸大的要人家轻易把利益舍弃了吧?”

    “可是两府的关系……”

    “两府关系很正常啊!”盛苑不等小遥说完,就严肃了表情,认真的看着她眼眸,提醒,“去岁尚有人弹劾爹爹,说他不尊兄长、待侄不善,而今刚消停了,可不好旧事重提。”

    “可是奴替您委屈啊!明明……”

    “世间人,沾上近亲长辈,有几个不委屈的?更不要说,在朝臣、将士和百姓看来,大伯那时所为,是取大义而舍小节。

    和边城共存亡,乃是一城主官之职责。

    若仔细说来,祖父为我所求之举,于他们看才是存了私心。”

    “小姐,您……就毫不生气吗?!”小遥怎么不记得自家小姐有这样大的肚量?!

    “生气?生谁的气?大伯还是大嫂?还是两者皆有?”盛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听说过无欲则刚这句话嘛?

    只有不在乎名利前途的人,才有可能为了给自己出气而计较。可惜,你家小姐我却不是这样的人!谁叫我看上了名利场,非要在里面趟一趟呢?”

    盛苑说到这儿,见轿子走到府前,眼瞅着要停下,这才歇了话头,给小遥一个“不可继续造次”的目光。

    ……

    “夫人,您说三小姐真要时不时回府里住来?”云景看着盛苑安屿飞驰而去,一边扶着舒氏换了软轿,一边小声嘀咕。

    倒不是想要挑起自家夫人的不满,只是满京都的女官嫁人之后都没这么做的。

    舒氏从盛国公府回来,情绪好的很,对盛苑出嫁之后很可能频频回永兴侯府的事儿也没多少反感,反而还很大度的表示不用介意。

    “侯爷昨儿和世子透了口风,说是把旁边儿的园子买了下来,准备彻底修缮一番,当作养老园……待韬哥九岁入了官学,就把侯爷的名头传给世子承续,届时他和老夫人搬过去住,苑姐儿的住所自然也跟着安置过去。

    听说那园子格局宽阔、风景很是秀美,只和永兴侯府之间隔了一条夹道,另有侧门可出入,可以说是自成一体、亦不曾分隔,可算是两全其美了。”

    想到这儿,舒氏用帕子遮了着嘴角的弧度:“那时候,也省得世子总想着满处跑……越到以后关窍越关键,可不能失了时机呢。”

    她最后这半句低得近乎呢喃,故而云景毫无所觉。

    ……

    盛国公府

    老国公夫人云氏散去丫鬟婆子,只是留了儿媳在跟前儿,开门见山的问她:“昕哥儿他媳妇儿近来和你关系不错?我瞧着,你们妯娌之间往常怎不见这样投缘?”

    世子夫人原氏莞尔:“大概是苑姐儿回门要住的久些,她怕时常见着生了龃龉,故而多往儿媳这儿跑跑。”

    云氏“唔”了一声:“苑姐儿那丫头,性子不错的,从不见她给嫂子使脸色,这点,就算是我的芝姐儿也做不到。”

    涉及到了亲小姑子,原氏不好接话,虽说盛芝受宠惯了,在自家人面前偶有骄纵,却强过了京都大部分贵女,因此她也不介意听懂婆婆的暗示:

    “苑姐儿虽好,却未必有芝妹妹贴心……说来,芝妹妹好久没回来住了,赶明儿个我让秦嬷嬷把她和外甥外甥女儿接来小住一阵儿,一则全了她惦记您的孝心,二则也让她松快松快。”

    秦嬷嬷是原氏的奶嬷嬷,最受她看重,故而秦嬷嬷亲自去接,也是原氏的看重。

    云氏闻言,露出一抹微笑。

    直到原氏离开,云氏那抹微笑才渐渐消散,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第九百九十九章:路遇

    “苑姐儿,姑姑给我的庄子就在前面,上次没工夫过去瞧瞧,不若今儿前去住上一晚,明儿咱们再继续启程去附近的州府。”

    安屿和盛苑跑了会儿马,刚好来到京郊官道,瞧着岔路口,安屿想起了自家那片草场,不由撺掇着盛苑修改行程。

    “我记着庄子距离桃归书院不远,说不得还能重见故人呢!”

    盛苑意动了,只是想到那里距离皇庄也不远,到底没有答应。

    虽说她跟自家娘亲面前说得言之凿凿,可眼下的确不适合和鸿安长公主起冲突。

    “我记着鸿安长公主现在长居京都了吧?”安屿认为应该不至于这样巧,不过既然苑姐儿没兴趣,他也不坚持,左右就是出来玩耍的,咋样都可以。

    “谁晓得呢?我可没专门注意过,不过多一事儿不若少一事儿,总不能刚从永祥宫听了一耳朵训,扭头又给宣去清源宫听数落吧?!”

    “……”顿时,安屿看向通往外州府官道的目光愈发坚定了。

    只是,他俩想的很好,可却忘了有时候有些“偶遇”,和他们的选择无关。

    ……

    “马上这位可是京都户部右侍郎盛苑盛大人?”

    盛苑和安屿一行才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身着学子服的女郎。

    按理说当卑者让尊,不过她和安屿皆着常服,又都没打算跟求学的女郎们显威风,故而令己方车马挪向道边,给这群出游学子让出一条过路。

    不想,这群学子道谢之后,没有即刻离去,反而迈步上前,拱手询问。

    她们这般举动,让本就警惕的侍卫紧张了几分。

    “不着紧。”盛苑抬手,令已经打马上前数步的侍卫勒住了缰绳。

    不过侍卫队刚刚亮出来的半截剑身却不曾收回。

    “正是在下,诸位……皆是桃归书院的学子?”盛苑的视线在她们的学子服上划过,态度很是温和。

    听闻一众女郎颔首应是,盛苑又问她们:“若吾所记不差,此时当是书院上课之际,诸位怎地自外县而归?”

    安屿闻言,忍着笑,看向碧空,暗自琢磨:看来,翘课逃学的传统是在书院届届承续哩!

    “大人莫怪,非是学生们不肯进去、偷懒逃学,吾等在此地等候大人您已多时了。”

    “……”闻言,安屿笑不出来了,各种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由冷哼质问,“你们怎知我等今日途径此地?”

    随着他的质疑,周围的侍卫再次提高了警戒级别,个个鹰视前方,冷然的打量着这群学子。

    不想,面对压迫过来的气势,桃归书院的学子们却像无所觉似的,面无异色、坦然安稳。

    “非是学生们窥伺大人行踪,实属大人名扬京都内外,无人不知大人近来新婚,喜欢出城跑马打猎,故而,学生们特地在周围等待,只求面见大人。”

    “原来是这样。”听闻她们给的理由,盛苑点了点头,笑眯眯询问,“不过现在正值炎炎夏日,诸位守株待兔之举未免过于自苦哩!却不知氏何故让诸位这般苦等呢?”

    “学生们有谏言要说与大人听!”为首几个女郎当即默契拱手,动作一致的抱拳高呼。

    “谏言啊!”盛苑摩挲着缰绳,温笑着看向眼前这些目光炯炯的女郎,“你们可知,前些时候有朝臣主张增设禁令,要求所有在学之官学子于就学其间,不可擅自议论朝廷政事?”

    为首的几个学子表情微滞:“学生曾有听闻。”

    “嗯,听闻过就好……那你们可知赞成此令者,有谁?”盛苑继续和气询问。

    这群学子给问蒙了,不由彼此对视。

    可惜,自己同窗们的眼底,没有正确答案,只有懵懂迷茫。

    盛苑见之,忍俊不禁:“赞成此法者,众多;而本官,是其中的一个。”

    “……”这次,所有桃归书院的学子都僵住了。

    盛苑见之了然,不过还是笑说:“所以,诸位若是有委屈要诉,本官不介意去帮你们递状纸;可若诸位是想跟本官议论朝堂政事,那还请诸位免开尊口。”

    说到这儿,盛苑微微一顿,忍不住劝说:“普通百姓就学之机难得,普通人家的女郎可以求学书院,更是机会宝贵;诸位能安居学堂、聆听师长传授,自当珍之惜之。

    诸位而今正值大好年华,更该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同样有限的学生生涯里,好好汲取知识、领悟圣贤教诲,增拓眼界、开阔见识,领悟民生之不易,看清百姓之艰难。

    至于朝堂大事,待诸位完成学业之后,自有大把时间议论谏言,届时若是通政使司敢欺上瞒下、不接受诸位的奏本,那时本官也不介意重当一回言官,替诸位开辟言路,让尔等真知灼见上达天听。”

    认真说来,盛苑从小到大,都不曾给谁这样耐心劝说。

    只可惜,她这一片好心,却是对牛弹琴。

    很显然,她面前的这群学子,不打算领情。

    为首学子中,有一个容貌朴实的女郎忍不住昂首怒视着盛苑,高声喝问:“世间不平之事繁多,朝廷官员大多为保仕途,不肯忠言逆耳!若吾这等心思澄清的学子也对此视若无睹、不言不语,那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有谁能高鸣不平?!”

    这女郎铿锵有力的言辞,大义凛然的气势,登时赢得了同窗们的喝好。

    目瞪口呆的安屿缓了一下子,扭头朝着盛苑抖了抖手,他忍着笑无声地说:“这合着,没有她们,朝廷得倒?”

    “……”盛苑自己读书十数载,也是头回见到古代般的中二少女,倒是也没生气,毕竟学生就这样,读书多了就喜欢指点江山,虽然想法稚嫩了些,出发点归根结底还是好的。

    虽说这些女学生纠缠了些,可见她们能有自己的思想,还能勇于表达自己的思想,盛苑还是很欣慰的。

    想到这儿,盛苑的态度柔和许多:“既然你们坚持要跟本官谏言……这样吧,桃归书院与本官曾有渊源,本官权当一回你们的学长,听听你们的想法儿,可好?”

    之前说话的女郎还想坚持己见,却让左手边儿的同窗拦住了,紧接着,她右手边儿那个身材最高的女学生站了出来。

    “盛大人,我桃归书院三百六十九名学子,恳请您上疏御前,奏请皇帝宽待宗室,放永平公主及子嗣出宫安养!”

    此言一出,盛苑脸上那抹和煦笑容,瞬间化为了幽幽寒冰。

    第一千章:处置

    “诸位莫不是拿本官寻开心?!永平公主携子女,与族亲聚居于皇城之内,锦衣玉食、丝竹声声,自在无忧的很,何来拘禁之说?!

    想当初皇上邀请诸位亲人进宫,那永平公主亦是主动应邀入城,从无勉强之说,而今皇室亲朋畅享天伦,怎到了尔等的言语里,竟成了众人囿于皇城之内?哼!简直可叹可笑之极!”

    盛苑冷着脸,视线在这群进谏女郎中间巡视而过,而后继续高声痛斥,指责她们无事生非。

    此言自然而然激起众人更大的不满。

    “盛侍郎此言乃是掩耳盗铃!而今京都内外谁人不知,永平公主及一众皇亲是皇上以选继承人为名,诓进皇城而不能出的!”

    “当今圣上富拥天下,却欺手足之遗孤,令长辈孤苦、令姊妹伶仃,蒙骗朝臣,何以为天下之榜样?”

    “皇上当知错认错,放所困亲族悉数出城,令老少团聚,以挡天下悠悠之口!”

    “人都说国赖长君,皇上怎可因一己之私,将长于公主者悉数拘谨?”

    “自古以来,国之储君立嫡立贤,皇上当以应有之程序推动继承人之选定!”

    “……”

    “够了!”盛苑见她们越说越激动,不由高声喝止。

    然众人群情激奋,哪怕她声调极高,也无人肯消声。

    “对前面的树枝放响箭!”盛苑手一挥,左右两队侍卫立刻弯弓搭箭。

    瞬时,一片伴随着鸣响的箭雨铺天而过,霎那间,树冠里的鸟群受惊而起,扑楞着翅膀惊叫着冲天飞起,扬起大片的树叶、鸟羽漫天而落。

    全场立时安静。

    “本官竟不知,诸位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连皇城大内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怕是内阁阁老都未必有你们消息灵通!”

    盛苑催着坐骑上前两步,冷视眼前众人,大声出言呵斥:“诸位今日蹲守本官,为求永平公主出宫是假,想要干涉皇储论定是真!区区学子,不思苦学报国,反而蝇营狗苟,欲行捷路而至青天,罔顾圣恩,暴殄良机,实乃卑鄙无耻之所在!

    本朝开设女子科举此等前无古人之举,为的不是让你们学习那些为求青史留名、不择手段的厚颜之辈!却不想,你等前齐遗民,才出苦水,就忘却根本;与那不臣之辈勾结,竟然意图以不慈不仁之名污灭当今之圣上,实乃可恶至极!桃归书院有尔等贪图名声、不知感恩、妄议皇帝之辈……着实令人失望!来人呐!”

    盛苑挥手,叫已经逐步将这些学子包围的侍卫动手:“将她们押送至内卫府,交于蔷薇仪卫处理,就说本官着实怀疑有人利用书院学子贪奢之心,意图扇动舆论,烦请内卫府指挥使加派人手,速速移步桃归书院!”

    盛苑言毕,众侍卫立时高声应是,眨眼之间就将数十个女郎围做一团。

    “盛文臻,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指鹿为马耶?!”

    “你这是栽赃!你这是污蔑!”

    “奸佞之徒,可悲可恨!”

    “你一文臣,却用鹰犬之辈对付我等官学子,实乃文官之耻!”

    “天道昭昭!天理何存!”

    “盛文臻,你会被写进佞幸传的!枉我等以为你这六元及第的状元是个好人!”

    “……”

    被围困的学子骂声不绝,盛苑对此充耳不闻,倒是把一旁的安屿和小遥气歪了鼻子!

    “哟嗬!嘿哟!你们这群坏家伙,竟然还有脸骂我们盛侍郎?!真当小爷我不打女郎哩!”安屿气得撸起袖子,差点儿冲了过去。

    “不可!”盛苑拦住了他,“她们乐意叫骂,就由着她们叫骂,左右之后自有内卫府、顺天府、大理寺和刑部查问。

    我与你,既无审问之权,亦无动刑之责,莫要留下动私刑的口实。”

    “哼!”安屿气嘟嘟的点点头,不甘心的朝着那群学子使劲儿瞪了半晌,嘴里嘟哝着,“就该把这群不分青红皂白、不省事的蠢才都罢了功名才是!”

    他跟这里生闷气,却不见小遥早已走到前去,带着几个女侍卫给这群学子的嘴巴堵上。

    很快,刚刚还嘈杂纷乱的官道,安静下来。

    安屿看得拍大腿直乐:“该!”

    盛苑看着这个头脑简单只顾着傻乐的家伙,无语的翻翻眼。

    ……

    内卫府,全名“京内卫探巡察府院”,是前燕时期设立的皇家监察机构,不隶属于任何机构,直接为皇帝服务。

    内卫府一般又分为内外两处,内置内卫府坐落在皇城外苑,基本不接触皇帝吩咐以外的任何外务;而外置内卫府则坐落在顺天府和巡察司前排的公署,接受官员举报线索,就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因着女子科举逐渐盛行,内卫府在从前的的男子仪队的基础上,增设了女郎仪队,为学子言之凿凿说是出自桃归书院,本官不得不多想想,谁晓得这是对方单纯欺骗,还是跟这儿里外勾结,又或者真是桃归书院的生员呢?”盛苑指着桃归书院,看向章萍笑言,“先皇开办此院,是希望这里可以桃李满蹊,而不是顽石遍地!”

    “本院长的学生,桃归书院的学子,究竟是桃李、还是顽石那就不劳盛侍郎忧虑了!”

    章萍此刻就差把“你多管闲事儿”写在脸上了。

    “章院长说的是,若是普通的官学,本官自当撂手,可谁让桃归书院自成立之时起,就与众不同?!”

    “你此言何意?!”章萍闻言不由惊怒。

    盛苑见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眼尾轻轻上挑,反问:“章院长,你是一定要让本官把话挑明了,是吗?”

    章萍攥了攥冒出虚汗的手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桃归书院初建不久,就于本朝有功,先皇曾盛赞之;至今,书院学子仍不改初心,报国之志于普通书院之学子亦无不同。对此,吾,敢以吾之荣誉、人格、性命担保!”

    “所以,穿着带有桃归书院徽章的学子服的人,堂而皇之污蔑当今名誉、挑拨皇家亲情、干涉皇储选定……这也是桃归书院的主张?”

    “轰!”

    顿时,章萍只觉脑袋里面,一片的空白。

    第一千零二章:侍女劝

    “公主,盛文臻那竖子盯上了桃归书院!”皇庄内,一个嬷嬷模样的妇人匆匆寻到鸿安长公主,低声汇报后,眼底闪过一抹狠劲儿,“她惯来刁钻,若是让她久留,只恐生出事端,若是发现小……”

    “够了。”垂眸捡豆子的鸿安长公主忽然出声,将这妇人言语打断。

    妇人恍然,忙不迭拍了拍嘴巴:“是奴失了谨慎。”

    鸿安长公主看向她,眼眸幽幽沉默不言,她这一言不发却好像胜过了千言万语,直把这妇人看不自在了,才叹问:“阿稚姐姐,你是奶嬷嬷的独女,是我的奶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你我虽是主仆之名,可却有手足之谊,故而我将你安排在醒儿跟前儿,为的就是你可以帮着我一起教育她引导她,可你怎么做的?!”

    阿稚低着头没言声,鸿安长公主失望的摇摇头:“你竟然纵容她胡作非为!数次勾连前齐贼子不说,还让她和卢家那小子珠胎暗结?!还帮着她一起骗我,让我对平章影章的身份无所知!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公主!”

    阿稚听到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着泪,仰头泣言:“公主,若说错,都是奴的错,可是小公主她才智不输郎君,想要有些作为,何错之有?

    若仔细算来,还是楚姜子弟不知恩德,薄待您们母女!若说错,错的是他们!

    若不是先皇主动传位,他们姜氏又何德何能坐拥这万里江山?!那承元帝许诺要让皇储出自您腹,可之后却平端让您受了多少气、落了多少泪?!

    是他们弃诺不遵在先,是他们言而无信在前!既然不想让先皇陈氏血脉承继皇位,那小公主自己去拿回来,有何不妥呢?!

    您只道要讲亲情情分,可是……谁又把您放在了心里?若延平帝眼里有您这个长辈,那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又岂会囿于外苑不得归还?!”

    阿稚归地,膝行数步,扶着鸿安长公主的膝盖,哀求:“公主,您也曾是杀伐果断之人,而今为了小公主和几位世子郡主,也当重振威风!”

    “不要说了!”鸿安长公主眼底闪过挣扎,一把将分好的豆子推开,霎时间,五颜六色的豆子重又混在了箩筐里。

    鸿安长公主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起,半晌方才回缓情绪,摆摆手,让阿稚站起:“不管那人对我怎样,舅父怹总是对得起我的。想当初,为求自保……怹虽不晓得,可到底是我对不住怹。

    而今,一切过往尽皆消散,不管是他负我,还是我报应他,都过去了。我只想醒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想她像我似地,看着尊贵,可却一次次身不由己,到最后仍旧犯下罪孽。”

    阿稚见她这样评价过往,很是不认同:“公主何来罪孽?是那人自作自受罢了!若非……”

    她顿了顿,不想再提那段格外难堪的过往让鸿安长公主悲哀,干脆隐去了后半句话,直接问:“公主,您想让小公主快乐,可您晓得小公主怎样才能快乐吗?您认为,以小公主的志向,偏安皇庄不问世事,能让小公主她快乐吗?”

    “权力就这样吸引人吗?”鸿安长公主想到女儿往常的言行,已有答案的她,不免悲从中来。

    她这大半生,当过好人、也做过坏人,可不管她从前的种种选择是对是错,争权夺利从来都不是她行为的动力、更不是抉择的出发点。

    她前半生努力的保住自己、也成功地把女儿从漩涡中带了出去,可怎么……这一转头,女儿自己又迫不及待的往漩涡里跳?

    地位、财富,尽在她们手中,从此远离争斗,做个闲云野鹤,当个富贵闲人,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享受豪奢生活不好吗?

    有争斗就注定要有输赢,每个人下了赌注之后,都想要通吃,可到最后,又有谁是真的赢家?

    阿稚看鸿安长公主愈发悲愤,瞧着……竟有些颓然,顿时大惊。

    不由连忙劝解:“权力是不是真的吸引人,奴也说不清楚,可奴晓得,若小公主有权,就不会让延平帝无端扣押!”

    说到这儿,阿稚不禁落泪:“公主您是何等尊贵的人儿?那承元帝也把您放到了手心儿里疼,可到最后如何?您还不是要受姜怀宴的气?”

    言至愤怒处,阿稚忍不住喊出了那人的名姓,而后哽咽说:“到了景和帝,他对您和公主也不错,可再不错,不也只是把桃归书院给咱小公主?!他可是把亲生女儿放到各部锻炼的!可见,他那所谓的好,也不过是叫人看的。更不要说,眼下的延平帝,为了给他女儿造势,竟然把宗亲皇族都拖下了水,连脸都不要了!”

    “由此可见,小公主说的没有错——靠着旁人施舍给的宠爱、尊贵,不过是建在流沙上的园林,立在浮萍上的高楼,看着煊煊赫赫,实则不堪一击。唯有靠着自己,才能免于因为旁人的喜怒哀乐而颠沛流离!”

    “公主!您若有权,延平帝何至于毫无顾忌的将小公主和世子郡主扣押?他怎会次次面对您的询问和请求,都那样虚伪敷衍不重视之?”

    “公主,奴恳请您三思,就算不为旁人,只为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您就应了太妃之约吧!奴虽愚钝,亦不敢保证和那位太妃合作不是与虎谋皮。

    可只要她的孙儿在皇城外苑一日,她就不可能跟咱反戈一击!既然大家现在有共同的利益,那大家此刻就有合作的基础,至于以后怎样……待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平安归来再作计较,也不迟,您说是不是?”

    阿稚跪在地上苦言劝说,鸿安长公主则在一旁默默垂泪、犹豫不断。

    此般情景,远远看去,竟像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

    “苑姐儿。”

    盛苑没等到蔷薇仪卫,倒是把岑太妃给等来了。

    “您这是……”盛苑是着实没想到,这位隐居在静王府鲜少出来的太皇太贵妃竟然会出现在此,不由惊诧得有些怔然。

    此时此刻,盛苑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开始发热了。

    第一千零三章:岑太妃

    孝和文太后在时,和岑太妃关系不错,因着两人往来,盛苑对岑太妃也不陌生。

    不管是因为往日情分,还是从地位、辈分、规矩礼仪上讲,盛苑都不能像对待章萍那样俯视。

    利落地跳下马,盛苑跟安屿一起来到岑太妃的座驾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又和声问好。

    “真没想到,今儿竟在此地见着你!”岑太妃笑得慈祥和善,在丫鬟的掺扶下,缓步下了马车。

    说着话,她朝盛苑招招手:“我这个老妪想请咱们盛侍郎掺扶着说说话,可好?”

    盛苑没有犹豫,笑眯眯的迈步过去,搀扶着岑太妃胳膊,开玩笑:“太妃有请,是盛苑的荣幸,自然极好。”

    “我们一同进桃归书院转转,可好?”岑太妃拍了拍盛苑的手,笑问。

    盛苑还没出声,左右两旁的侍卫先上前半步。

    岑太妃对这般情形视而不见,仍旧笑呵呵的看着盛苑。

    “长辈有令莫敢不从,我随您高兴就是哩。”盛苑的视线再和岑太妃短暂交接后,欣然颔首。

    小遥和安屿在一旁闻言,有瞬间的对视,旋即,他俩一个带着侍卫跟在盛苑后方,另一个则带着其他侍卫在外面等待接应。

    盛苑对此,置若未闻,和岑太妃亲亲热热说着话,迈步进了书院。

    ……

    桃归书院分为男女两院,郎君就读的分院在左边,名为萱草堂;女郎就读的分院在右边,名为鹿鸣阁。

    两院中间的位置,就是一座集合了演武场、跑马场和园林组成的综合型场地。

    站在通向大花园的垂花门前,盛苑听着岑太妃讲古。

    “瞧见萱草堂和鹿鸣阁这两个牌匾了没有?那是先皇承元帝的亲笔。”岑太妃指着两旁拱门上方的气派牌匾,介绍。

    “当初分赐过来时,先皇还特意吩咐宫人讲明,哪个给郎君哪个给女郎。为此,不管是分派到这里的先生教授怎么请求更正,也不管上朝时多少大臣建议,先皇都坚持原本的安排。他曾和太后说过,有起错的名字,没有标错的涵义……我这人向来愚钝,听闻了这件事儿,也不得其解。还是后来太后将与我听,我这才渐渐领悟其意。”

    “……”盛苑眨眨眼,点头认可。

    可不是另有其意么!

    让桃归书院的郎君遵从孝道、谨守本分;让桃归书院的女郎读书上进成就辉煌。

    嗯,只能说,承元帝对付前齐遗民的手段,是真有意思!

    “我们进去转转。”岑太妃拍拍盛苑的手,示意她去鹿鸣阁。

    盛苑目光迅速在周围转了一遍,笑着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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