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噫~~这人品质有问题啊!诚王嘴角抽了抽,很想跟盛苑说,她是十六岁,不是六岁!也就是大楚京都权贵不让女郎早嫁,故而许多女郎都是二十来岁才会嫁人,可这不等于十六岁就不能谈婚论嫁。
放到民间或者京都之外,十六岁生儿育女都是常事。
要不要告诉她呢?!
这小女郎是挺呆的,可是也不能任由她对自己岁数产生误解吧?
就在诚王犹豫之际,诚王妃好奇的问盛苑:“苑姐儿,你为何喊王爷‘大精王爷’?”
盛苑闻言,笑容灿灿:“这不是说王爷聪明绝顶,精于谋略么!我这小笨丫头,就特想向王爷学习!”
诚王没想到盛苑这孩子还挺知好赖,自己给她点拨,她就报之以李。
嘿嘿,让王妃也听听!
诚王得意的挺直了胸膛。
盛苑忍着笑,谦虚的补充:“就好像,王爷精通藏钱,常将银两放于马车之上,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不等她说完,诚王妃笑着朝她歉意颔首:“慢待了。”
而后,车帘一放,诚王立刻从车窗前消失了。
直到听见车厢里传来闷哼声,盛苑这才佯作失措的喊着:“王妃莫急,王爷曾说他就喜欢存钱给您买礼物,小惊喜多快乐!”
登时,车厢里安静了。
半晌之后,诚王那张痛并快乐着的脸从车窗里探出。
他咬牙切齿的瞅着盛苑:“本王谢谢你啊!”
“不客气啦!应当则分的!谁让咱和王爷是朋友呢!”盛苑谦虚的朝他挥手。
每次都能刷新对盛苑脸皮厚度认知的诚王:“……”
告辞!
“苑姐儿,有空来府作客!”倒是诚王妃心情大好的朝盛苑招手。
盛苑笑眯眯的挥手看着诚王车驾远去,直到消失在眼前,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才沉了下来。
三皇子?!
算计她?!
呵呵个呸!
君子报仇是年不晚!
等着瞧!有本事他就荣登大宝!
要不然,等她进了都察院,她就逮着挠!
瞬间在脑海里生成数十种弹劾角度,盛苑心里痛快好多。
也不知今儿是不是“三皇子揭穿日”,诚王刚跟她说了三皇子接近她的真实意图,屿哥儿就风风火火寻她说话,一开口,就是三皇子没有安好心。
盛苑眨眨眼,莫名有种“众人皆醒她独醉”的错觉。
怎么着,三皇子的狼子野心,合着就她一个没看出来?!
哎哟哟,世上怎么有她这样单纯的孩子啊!
安屿没想到苑姐儿竟然没一起讨伐三皇子,登时有些惊讶。
苑姐儿何时竟这样好脾气哩?!
“所以,这是你看出来的?”盛苑见安屿呆滞的样子,有些不大服气。
诚王那个老油子看出来也就罢了,屿哥儿咋也想在她前边儿了?
“我听来的!”安屿想到当时听到的话就特别气愤。
“听来的?!”盛苑不禁严肃起来,“说!你是不是又想偷袭他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们连着两次明着算计三皇子,已经差不多了,再明知故犯,怕是就真要挨罚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套他麻袋!”安屿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她的叮嘱,“我就是不小心听到姑姑的数落,感觉不大对劲儿,就想跟踪他,看看能不能抓到他把柄,在姑姑那儿给他上眼药。”
他真诚的表示自己这次是想要来阴的。
“还算你聪明!”盛苑放下心,转而好奇的问他,“那你发现他把柄了没?”
“我发现了他竟是那样的表哥!”想到自己偷听到的话,安屿感觉愈发愤怒,“愿意为他是磊落君子,却不想他不择手段!”
盛苑听着他巴拉巴拉将三皇子和文士的对话复述一通,算是听懂了三皇子算计娶她的内情。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好像躲人家柜子里偷听似的?”
“……”安屿闻言,顿时满脸愤怒全数化为赧然,他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躲在他马车车座底下。”
“???”盛苑顿了顿,想着皇子马车里面布局,再看看安屿的个头,半晌才说了句,“可真辛苦你咯!”
“苑姐儿,你说咱怎么报复他!”安屿想到他表哥竟然算计盛苑,就气的牙痒痒,“他那样卑劣,可不能让他好受!”
“是哪个文士给他出的主意?”盛苑无视了他这建议,反而问起了出主意的人。
“这……你等着,我查查去!”
安屿被问住了,当即战意满满的跑了回去。
“屿哥儿……”没等盛苑喊他,安屿就不见了踪影,徒留她那句“其实,也不用那么急”随风飘荡。
第五百五十五章:看安屿
“欺人太甚也!”
当盛苑为开学做准备的时候,安屿的密信由小隼带了过来。
盛苑展开信纸,里面只有这几个大字。
看着力透纸背的潦草字迹,盛苑似乎看到安屿咬牙切齿、面容涨红,怒挥墨毫的样子了。
“……”盛苑抱着安屿养的小隼重棕乎撸片刻,干脆提笔写信,约他过来一见。
“你那小主人可能气哭鼻子咯!”盛苑喜好信筒,拿出小隼喜欢吃的食料放在手心儿里,看着它吃得香甜,笑着摸摸它的小脑袋,顺手将吃味凑过来的胭脂拨楞开,“所以,你吃饱了可要飞得快些啊!”
“啾啾!”回答她的不是重棕,而是愤而飞踹重棕的胭脂!
“……”盛苑赶忙抱起胭脂安抚。
好家伙,踹飞了重棕,咋给安屿送信。
安屿来找盛苑的时候,已是午膳之后。
盛向浔当时正陪妻子整理校正编撰好的课本。
听见安屿来找盛苑,不由陷入沉思。
“你想什么呢?”郑氏完成这季任务,心里很是愉快,充盈的成就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她迫不及待想和丈夫分享自己收获和感慨,只是平时格外配合的丈夫此刻却在沉默。
“聆娘,你说……苑姐儿的终身大事,咱们是不是也该着手安排了?”
“你能管得了她?!”关于小女儿的终身大事,郑氏已经琢磨好多年了,从刚开始的忐忑纠结万分不舍,到其间的忧虑重重患失患得,再到现今的心若止水随缘而定。
“啊?!”盛向浔傻眼了,他感觉妻子言语里透着“随她去吧,爱咋咋地”之意。
“不然呢?!”郑氏翻翻眼,“就这小丫头那股子雄心壮志,恨不能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心气儿,哪个夫家能容得她这般恣意?
若是没有机会,我还能狠得下心管教,可是瞧着皇上真有让女郎一展风采之意,这般难得之机,不管能不能坚持下去,我又怎舍得让她折断双翼龟缩后宅,屈于人后呢?”
郑氏叹口气:“左右她姐姐将来至少是亲王妃,她哥哥也是个有主见的,她自己也有数儿,大不了就在侯府当姑奶奶,咱们和昕哥儿、蒽姐儿还不能给她托底了?”
盛向浔眼眸微动:“这想法……是最近才坚定的吧?”
郑氏苦笑着点点头:“若蒽姐儿没让皇上指婚,我还有所顾虑,眼下只能说,皇上指婚倒是利好苑姐儿了。”
盛向浔呵了一声,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说:“再看看吧,我瞅着屿哥儿说不得能做个人选。”
“屿哥儿?!”郑氏笑了笑,没太当真,只说,“你怎不说晟哥儿呢?”
“承忠侯府虽然人口简单,但是他们和保乡侯府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保乡侯夫妇和他们两个儿子都盯着这对儿夫子呢!虽说全系关心,但是对晟哥儿将来的媳妇儿就显得不大友好了。”
“那安国公府就是好打发的了?那位老安国公夫人可不好相与啊!”很显然,郑氏根本没把这俩小郎君纳入选婿范围。
不过盛向浔另有想法:“老安国公世子之位跃过长孙给了次子这事儿京都皆知,这样的关系,屿哥儿那个叔叔但凡要些脸面也不好直接掺合安城侯府的事儿。
这是其一,二则屿哥儿和晟哥儿还有不同,晟哥儿自小跟他爹相依为命,故而看着不羁,实则最有挂恋,你且看他对他爹他祖父母的态度就知道,对外人他能果断,对亲人他冷漠不下来。
可是屿哥儿不同,他这小子和咱们苑姐儿很像,有股子浑劲儿,谁对他好他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他就不买谁的账!我听老爷子说过,这小子好几次把老安国公撅了回去。
他虽然很少回安城侯府,但是老安国公和夫人他们却根本靠不近前。
更有安贵妃对安国公府那边儿不假辞色,他们全府人加在一起,在她心里都没有屿哥儿重要。”
郑氏刚开始还不以为然,可是等听到后面却有些动摇。
“只是我看苑姐儿和屿哥儿他们也都没那意思啊!”
“还都是小屁孩儿呢,谁都没往那儿想啊!”盛向浔也不着急,左右小闺女还不算大,慢慢儿看吧。
“虽说看着还行,可也不用太主动,就算将来定亲,也该是那小子自己主动提及才好!”
郑氏听他这样说过,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该当这样才对,强扭的瓜不甜,顺水渠成才不委屈苑姐儿。”
左右最差的打算都有了,完全不用急迫。
……
盛苑不清楚她爹她娘已经对她的未来做了打算。
她这会儿带着安屿来到小院儿后面的亭子里,让小遥等人在亭子外面烹茶煮水,他俩则对坐棋盘两端。
“谁欺负你了?”盛苑将他的信纸展开,推了过去。
安屿抿着唇定定的看着信纸半晌,话不曾说半句,眼眶却充满了泪水。
“???”盛苑看傻了。
不是,这样的屿哥儿,她好像很久没看到过咯!
“难不成……又是三皇子?”
盛苑随意一猜,不想安屿闻言,原本忍着的泪珠儿,竟然唰唰的掉。
他这反应,让盛苑惊得不知所措。
“要不……咱俩再偷袭揍他一回?!”不知该怎么安抚小伙伴的盛苑,挠着头,出主意,“咱们悄悄儿的,给他套麻袋,揍他个措手不及怎样?”
这是她能想到立刻给安屿出气的最好办法了。
“呵呵。”安屿大概是想到了那个场景,不由破涕为笑。
见他情绪好些,盛苑松了口气。
要是让她揍哭小郎君,她可在行了;可是让她把哭泣的小郎君哄好,可真难为她苑姐儿了!
幸好安屿挺好哄哒!
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啊!
当然,要是实在哄不好,她也有办法,大不了她亲自把屿哥儿揍一顿,让他顾不上之前的伤心就好了。
还不知自己差点儿挨揍的安屿,见盛苑笑容灿灿,看着甜美可爱,就跟一大叠糖果似的,登时心情好了许多,傻乎乎的跟着盛苑一起笑。
第五百五十七章:以前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帮忙
“苑姐儿,你会帮我的,对吧!”
盛苑看着眼眸泛着紧张情绪的安屿,点点头:“当然。”
见盛苑应得利索,安屿攥了攥拳头,酝酿了半晌,小声跟盛苑说:“开春就是会试,到时咱俩绑个举子,不让他考试!”
“!!!”盛苑惊诧的瞪圆眼。
这可是坏人前途啊!
“原因呢?”虽说一直以来他们没少胡闹,可是坏人前途的事儿却从未做过。
“……”安屿被问及缘由,不禁呆了呆,嘴唇抿成条线,没吭声。
见他这样,盛苑摇摇头:“虽说我讲义气……只是事关人家前途,你不说清楚了,我可不能帮你!”
安屿动了动唇,旋即颓然的耷拉下肩膀:“算咯,便是这次拦下他,还有下届呢!总不能此次拦截吧!”
盛苑没想到自己还没施压,他自己就放弃了,不由好奇得很。
只是想着以安屿的脾气性格,若是能说出来,肯定不瞒着,故而还是别好奇咯。
盛苑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能拿起能放下,很快就换了话题。
倒是安屿心事重重,有些无精打采。
盛苑见他时而发呆,也不打扰,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子,自娱自乐得很是快乐。
半个时辰后,安屿终于按捺不住。
他在自己小伙伴面前从来就不是个能忍住话得。
“苑姐儿,你听说过先皇时期,有个首辅名叫陈逢盛的不?”
陈逢盛?!
盛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她对内阁首辅的认知很简单,就知道现任首辅叫言远,上任首辅姓贺,以及未来有个首辅叫盛苑。
仅此而已。
安屿眨眨眼,看着小伙伴实诚的眼眸,憋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我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的,他当首辅的时候,我姑姑还云英未嫁呢!”
盛苑感觉耳尖痒痒,这么个久远的首辅,屿哥儿提他为何啊!
安屿叹口气,看起来好像很唏嘘:“老安国公和先皇关系很好,他和你祖父、郑国公还有先皇一起给陈末帝当过伴读,先皇登基之后,依旧厚待他们三位。我姑姑是安国公府的嫡次女,她嫁进当时的惠王府做侧妃,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盛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这有啥奇怪的!
那可是皇权啊!
说句不好笑的笑话,勋贵也好、权臣也罢,除非是反贼,不然他们和庶民在皇权面前是相对平等的。
都是随时会被皇权压迫的那方。
正常的朝代里,即使国公是超品,不能也不敢下皇子的面子,更何况那是封了王的皇子。
且纵观历史看,多少朝代用史实告诉后人,皇权之下皆蝼蚁。
好友如何、国公又能怎样,只要皇上乐意,将他们的嫡女指给自己还没封王的儿子做侍妾都没问题,回头还要说句皇恩浩荡。
盛苑心里嘀嘀咕咕,却不知安屿让她利落的摇头给闹不会了。
小伙伴不配合,安屿想抓头。
“好吧!好吧!我不铺垫了,直说吧!”安屿放弃了语言的技巧,扑到棋盘上,郁闷的说着,“先皇早先给我姑姑和陈逢盛之幼子,当时十六岁的探花郎陈衔赐了婚,只待姑姑及笄之后就准备婚嫁。”
“那陈家出问题了?”盛苑见他说得很慢,忍不住接话。
“你怎么晓得的?!”安屿见自己还没说,好友就猜了出来,不禁有些吃惊。
“……”盛苑让他钦佩的目光看得有些无语。
朋友,你可还记得自己姑姑是当今掌管后宫的贵妃啊!
“哦,对啊!”安屿见盛苑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斥着疑问,好像很诚恳的问他是不是白痴,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先皇的前太子忤逆自裁,先皇认为前太子老师教导不好,一怒之下将当时内阁首辅次辅一同抄家问罪,发配流放。”
“???”盛苑对这个结果有些不解。
自己儿子没教育好,最该问责的难道不是当爹的?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可见就算是问责,当爹的也该在老师的前面!
一个是“过”,一个是“惰”,谁问题更大,简直一目了然。
盛苑啧啧啧地摇摇头,要不怎么说伴君若伴虎呢!
当皇帝的不掌握迁怒的本领,可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
想到记忆里那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先皇,竟这样狂暴过,盛苑感觉当首辅的风险有些大。
或者说,给封建王朝的当官,抄家问罪发配流放一条龙服务时刻在线啊!
盛苑摇头晃脑的唉声叹气,看得安屿有些怔愣。
“你接着说。”缓过来心情的盛苑,见安屿无措的看着自己,挥挥手,让他继续。
安屿“哦”了一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刚刚只顾着瞧盛苑丰富的表情了,现在说到哪儿都不记得了。
“你说当时的首辅次辅都给抄家流放了。”盛苑体贴的帮他回忆。
“哦,对对对,是说到这儿了。”安屿恍然,拍拍脑袋,准备接着说。
不过盛苑倒是好奇起当时的次辅是哪个了:“那人有名吗?”
“……”安屿的表情有些古怪。
盛苑眨眨眼,歪头瞧着他。
怎么着?难不成这个也有故事啊?!
“咳咳,你可知当今皇后何姓?”
“皇后?”盛苑让安屿给问懵了。
皇后啊……好像没见过欸!
“当时的次辅姓卢,名唤卢广扇。”
“!!!”盛苑快速的眨眨眼,“皇后莫非姓卢?你不要跟我说,皇后是次辅的女儿。”
“哦,那倒还不是。”
盛苑呼了口气,好家伙,她还以为话本儿情节具象了呢!
“次辅卢广扇是卢皇后的长兄,大她二十余岁,听说,次辅卢广扇是拿幼妹卢皇后当女儿养大的。”
“啊这!!!”盛苑瞬间脑补出十多本儿爱恨情仇的言情大剧。
哇哦,这听着可越来越刺激了!
“卢皇后她当时可是惠王府的王妃?”
安屿点点头。
盛苑眨眨眼,忍不住又问:“那卢家抄家流放之后,卢皇后的王妃之位竟也没动摇?”
安屿摇摇头。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懂
第五百五十七章:以前事
“事实上,卢家抄家之后,惠王府后宅中馈还是由卢王妃负责的,待遇没有削减,到了年节照样跟着王爷进宫。还是后来她自己不想管理后宅,才将管家大权给了当时还是侧妃的谢贵妃和我姑姑。”
盛苑听得更是不解,虽说卢家抄家不当牵连卢皇后,可是先皇把人家娘家全族都给发配流放了,还敢让这个儿媳大喇喇管着儿子后宅……就显得有些奇怪。
这究竟是自大自负还是无所畏惧。
“好象是说先皇曾发了圣旨,大概是说卢皇后作为皇家儿媳,不受卢家影响。”
盛苑眼睛开始往外冒问号儿。
好家伙,先皇这究竟是仁慈还是心大。
“该不会是内疚吧?”
怒气渐消之后,意识到自己迁怒不对了吧?!
不过当皇帝的要面子,不好意思改口,只能厚待人家女郎?
盛苑猜测了一堆也没个答案。
毕竟这些安屿可能也不清楚。
“可是要是愧疚的话,为何后来宽赦了陈家,却对卢家只字不提呢?”安屿也很好奇。
盛苑眼眸微闪。
于她看来无非是两种情况。
要么先太子和卢广扇之间的师生关系密切,先太子自裁的确和卢广扇有关;要么就是卢广扇必须背锅,而且这锅还不能给挪开。
至于究竟是哪种情况,时过境迁了,既无探究之可能也无探究之必要。
当然,这个猜测盛苑没跟安屿说。
倒不是不放心安屿,主要是卢皇后虽说深居简出鲜有露面,不过她毕竟是皇后,在后宫未必没有眼线,安屿时常在清源宫和华宁宫出入,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
安屿也觉得自己越说越偏,立刻将话题给扯回到陈逢盛:“陈家虽说被召回京都,不过先皇没有让陈逢盛官复原职,只是赐他个员外郎,让他赋闲在家。另外就是准他后代子孙继续科考。”
盛苑听到这儿,掰着指头算了算朝堂上有多少姓陈的。
安屿见她这样颇为可爱,原本严肃的表情露出了笑容:“苑姐儿,别数了,陈家现在还没有子弟在朝中为官呢!”
“没有吗?”盛苑以为像陈家这种登过高位的人家不会甘于平凡呢。
“不知是不是怕了,我姑父登上皇位之前,陈家一直没有弟子科考,事实上,陈家那些年,所有子弟都让陈逢盛关在府里压着读书研究学问,连府邸都鲜少迈出,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意。”
“这位陈首辅是个有本事的。”盛苑觉得这位,可是个狠人啊!
就凭他这种从高位跌落之后还能按捺权欲,按着子弟苦读久等的心性,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当然,能当首辅的又有谁是简单的呢!
“当然不简单!你看,姑父登基之后,首次开科,他家子弟就迫不及待报名参加了!只是第一次的时候,他们陈家没将嫡支那几个核心子弟放出去,却是将旁支学子当了试探的敲门砖。”
盛苑心说,大概陈家是怕皇上想起他们和安贵妃曾有婚约吧。
毕竟现在看起来,皇上还是挺重视安贵妃的。
“当初我姑姑和陈家的婚约是先皇亲赐,陈家流放之后,先皇觉着对不起老友的女儿,又怕将她让人说闲话,故而将我姑姑赐给了当时还是惠王的皇上做了侧妃。”
安屿说回到陈家之后,想了想,将之前忘记的那段儿词给补上。
盛苑心说,行吧,安贵妃的婚事虽说有些波折,却也不是没了着落。
只是先皇在她记忆里的形象出现了变化。
人是复杂的,当了皇帝的人更复杂。
“所以呢,你说了半天陈家,是不想让他们出现在皇上和安贵妃视野里?”盛苑觉得这大可不必。
大楚风气开放,便是京外之所,女郎和离再嫁也是常事。
大楚才传承两代就不多说了,只说燕、陈这两朝吧,就有不少皇后、宠妃是再嫁进宫的。
还有这个国公的前妻当了某个郡王的正妃;那个当了几次寡妇的女郎嫁给状元当了首辅之妻的。
所以,莫说是让陈家子弟科举,就是和安贵妃有过婚约的陈衔进了内阁,皇上也未必会在意,顶多拿这事儿当个乐子,和安贵妃俩人逗逗闷子罢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恼怒!”安屿觉得盛苑小瞧他,他才不是前齐那帮迂腐之人!
“???”盛苑眨眨眼。
她不说信不信,就这么瞅着他看!
安屿让她瞧得不自在,气呼呼的说:“我是气三皇子,我那亲表哥啊!他竟然拿陈衔当先生,将他当成了谋士智囊!你说这合适吗?!”
“给他出主意接近我的文士,该不会是那个陈衔吧?!”盛苑眯起了眼。
“啊?!你怎么知道的?!”安屿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傻话。
“呵呵。”很好,她记住他们了。
“你看出来了吧!那陈衔接近三皇子不可怕,可是他分明是冲着从龙之功去的!这样有城府的家伙,就该踢得远远地!狼子野心啊!”安屿捶着石桌,恨声说。
“安贵妃就没想着拦他?”盛苑觉着这样的关系,又不是皇上给指的属臣,三皇子自己把陈衔放跟前儿,纯粹是脑袋让门给夹了的表现。
“他现在和小时候大不同,莫说姑姑的话,就是皇上的话,他都未必真心服气。”安屿有些讨厌长大,长大了,表哥都变得不像表哥了。
“等等!你说……三皇子清楚陈家和安贵妃曾有婚约吗?”
盛苑忽然发现问题关键。
毕竟这事儿有些远,谁会那么不开眼跟三皇子提这些。
“还有,安贵妃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虽说是亲姑侄,也没有哪家大人会跟小孩儿讲自己的婚姻经历吧?!
“……”安屿小声说,“我从安国公府那儿听来的。”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时常会被老安国公府人接回去住些时候,这事儿就是他从那府里听说的。
至于三皇子晓不晓得……他觉得未必不清楚。
毕竟他姑姑在三皇子那里是有眼线的,就算当时不清楚,陈衔靠近三皇子时她也清楚了。
只能说,在三皇子看来,陈衔是有用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帮忙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懂
“这事儿你不要管了。”盛苑将棋盘上面的棋子悉数收起,最后抬眼看向安屿,直视他的眼眸,叮嘱。
“若是你无心搅合进漩涡的话,提醒过安贵妃之后就不要再管了。当然,若你胸有大志,那全当我没说。”
“苑姐儿何以言此啊!”安屿没想到好友这样说话,登时委屈的大声说,“我这人你不清楚么?何以言大志呢!”
虽说有表哥是皇上好处很多,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助力三皇子争皇位,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只说皇上姑父对他那样好,他就不可能让皇上姑父伤心。
谁当皇上他都是安城侯,悠悠闲闲的当他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也挺好的,何必把脑袋系在腰上,到最后说不得让他爹用生命换的荣誉蒙羞。
更何况,姑姑跟他透露过,二皇子在,他表哥没戏!让他不要站队。
他不傻!才不掺合呢!
盛苑见这家伙激动得都敢跟她嗷嗷叫了,倒是信了他没打算参与。
“既然不掺合,就不要管陈家不陈家了,没有陈衔,还有张衔杨衔,总之,三皇子有了意向,自然就有附和他意向的文士出现。”
盛苑让安屿忘记之前的计划:“陈家子弟那么多,你阻拦的过来?”
“那就这样算了?”安屿惊诧的很,苑姐儿何时这样大度咯?!
“呵呵。”盛苑笑了笑,将原本那些棋子放回到棋盘上。
“有些人算计你,不是因为你和他有仇,而是因为他需要你当成棋子,利于他一步一步布局推进,从而造势成功。”
盛苑不紧不慢的将棋局摆好,捡起一颗看着不起眼的棋子往前推了一推:“有人喜欢以天下大事为棋局,各方人马皆为棋子,进进退退间,将他自己拱到高位……你以为他是为自己的主公?有些人,主公未尝不是他的棋子,是他登高望远的棋子!”
“所以呢?这难道不更该打?!”安屿越听越气,恨不能立刻撸起袖子准备战斗。
“……”盛苑发现,不是对谁都能装腔作势的。
要想装成高人,你需要有个能听懂你说话的对象。
“对于这样的人,你不理不睬,他恐怕都记不住你,故而他在明,而你在暗,自可等待一击必胜之机。”
盛苑耐心的告诉安屿,对于这种让你感到膈应、却不能把他真能怎样的对象,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可乘之机,要不不做,要不做绝。
“……”安屿打了个哆嗦,小声说,“陈衔之错,不至于牵连全族吧?”
“这是个好话题。”盛苑听他这样说,又推了一枚棋子过去,笑看向他说,“这就涉及到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你可知阻拦陈家子弟参加会试这种坏其前途的举动,足以让陈氏一族都视你为敌寇,跟你闹不休?”
安屿不服:“明明是陈衔有错在先的!先是挑拨皇子争权,而后又算计于你!”
“很多人都会宽以待己严于待人,他算计你时,那是情有可原;你报复回去,那是贼子乱臣。”盛苑耸耸肩。
她不认为主动撺掇皇子夺嫡的谋士多有良知。
这类人大多都是:他谋算你,自罚三杯;你报复他,流放发配。
“就这样算咯?”安屿不甘。
“现在看来只能这样,难不成还处处都结政敌啊!”盛苑将手一摆,表示无奈,“尤其是牵扯到三皇子,这样的皇家事儿,自当是有多远躲多远,你跟他纠缠上,很容易被联想到参与进了夺嫡。”
这可合不来!
安屿让盛苑说服了,可就是因为说服了,他才格外忿忿。
“就像你说的,这人长大了,首先要学的可能就是妥协。”
安屿闻言,不由更加讨厌长大,长大就要受委屈啊!
“可怜的孩子,还没学会在笑看局势啊!”盛苑看着安屿走远,摇摇头,发出咏叹调般的感慨。
【……】系统看她夸张的表情,感觉它这宿主好像不是很正经。
【苑姐儿,你真这样大度?】系统有些怀疑。
“谁能当朋友,谁已经是敌手,谁可以交心,谁只能互利,谁不可小觑……这都是收获。”盛苑笑了笑,“你看,至少从目前来看,陈衔,或者是陈家,将来利用起来就能好不亏心了,这不是好事?”
作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大好女郎,在面对宦海沉浮时,也难免会做出道德底线有些灵活的事儿,现在好了,有了甩锅的对象,有了次抛型对象,良心应该就不容易痛了吧!
【……】虽说盛苑没有说得很透,可是系统却觉得她已经将陈衔牢牢记在心里咯!
【那你怎么不跟安屿说清楚啊,你要是把这套说辞说给他听,他就不会这样郁闷咯!】作为看着安屿从一个小胖墩儿长成了少年郎的系统,对于这个云养成的少年,它还是有些在意的。
“君子慎独啊!”
【嘎?!】系统没想到盛苑扔给它这么句话,就不负责任的走开了。
【讲清楚些啊!】系统最讨厌这样说话说得云山雾绕、半隐半现半遮面的人咯!
它不懂哇啊!
看着系统在脑海里又蹦又跳又打滚儿的,盛苑欣慰的表示,很高兴看到系统这样活泼,想来主系统也很喜欢。
被点名的主系统:“【……】”
还是它聪明,把这个原属下变成了前属下,要不然,丢人哦!
看着系统被主系统拎回去参加临时集训,盛苑的笑容更大了。
君子慎独,人前人后当言行一致,便是独处也不能改了人设。
换句话说,成大事者,就要藏得住事,有些想法儿有些话,便是再亲近的人都不能轻易说。
用不同的理由阐述同样的行为,给人的印象、看法也大不同。
语言、行为都是艺术。
虽说她未必都能做得到,但是有些小计划小准备,也不用全都给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