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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安屿被他笑也不生气,反而实诚的点头说:“虽然我总是垫底儿,可是有苑姐儿在,我就有你这个老二陪着咯!”

    他这说完,竟和卢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盛苑脑袋从车厢里钻出来,笑他们:“你们能不能别笑的跟大户人家的傻儿子似的!”

    她说是这样说,可她脸上笑容,却与他们如出一辙。

    欧阳翎远远看着,撇撇嘴,跟旁边的夏霜君嘀咕:“我说他们仨人怎那样要好、竟形影不离呢,原来连傻乎劲儿都这样一致!”

    第二百七十四章:好消息

    “爹爹!娘亲,我回来咯!”

    盛苑跳下马车,刚蹦进盛国公府的侧门,就欢呼着往咏繁苑跑。

    接她放学的小遥,如常一般追着她唤:“小姐!小姐!书包给奴背啊!”

    可惜,盛苑充耳不闻,笑哈哈的跑的更快了。

    颠簸间,胭脂的脑袋从书包侧袋探出来,朝着紧追不舍的小遥晃脑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是嘲笑。

    “九妹妹,好久不见啊!”

    盛苑正撒欢儿呢,眼瞅着看见自家院门了,就听到本该远在闽州的盛菡的说话声,登时止住了脚步。

    顺声看去,就见一个纤柔少女亭亭玉立于眼前,仔细分辨眉眼口鼻,不是二房的盛菡又是哪个?

    嘎?!她怎么回来了?!

    没听说过啊!

    盛苑心里纳罕,面儿上却不带出来,露出娇憨的笑容,礼貌周全的行了个见面礼,乖乖巧巧的说了句:“六姐姐安好。”

    “安好,自然是安好的。”盛菡笑得格外端庄,“看九妹妹这样子,不用问,过的肯定安好。”

    她这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做派,让盛苑看得暗暗称奇,只数年不见,变化竟这样大?!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二房三房素来关系不密,她和这个姐姐更不投缘,能这样和和气气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六姐姐回来,府里定然安排家宴,咱们晚一时就能见面叙旧,这会儿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盛苑不习惯对方像孔雀一样朝她展示落落大方,故而打个哈哈,就要回去。

    不想盛菡却不放手,竟然主动牵着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哄她:

    “九妹妹今时已有九岁了吧?看着也像是个大孩子了……按说许久未见,姐姐不该多嘴,但谁叫咱们是自家姐妹,走出去写不出两个盛字儿,便是单独出去,代表的也是全府姊妹的脸,故而姐姐要劝你一句,大姑娘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跑跑跳跳,肆意玩笑了。”

    “???”盛苑听得,差点儿甩开手。

    要不是需要注意涵养,她真想问问她是哪个?!

    好家伙,才见面就训人?

    出去没几年,个头不见长,脸盘子却大了不少!

    “六姐姐怕是久离京都,不晓得咱们这儿的变化!”

    盛苑心里不乐意,却记着哥哥的话,没让情绪外露,客客气气的收回手,一派天真的笑说:

    “咱们京都的女郎,因着到书院读书学习之缘故,不讲究过去那种后院仪态了。

    只要不逾矩,小郎君能如何,小女郎亦能如何。

    不过姐姐也别着急,既是回来了,很快也能适应,不用像这样拿捏姿态受罪了!”

    说完,她挥挥手,嘴里欢呼着“回家咯”,蹦蹦跳跳的进了咏繁苑的大门。

    看着盛苑有些清减的身形,盛菡气得差点儿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也没想到回府没多久,四姐姐盛葶没见着,就见到了盛苑。

    这小丫头褪去儿时的稚嫩,说话也没有了往昔的奶声奶气,可是举止投足间的灵动劲儿却又增几分!

    如此的盛苑,不经意间和她记忆里的形象重合了。

    此刻,她有些庆幸亲姐姐盛芸和盛蒽同岁,要不然,她也没办法借姐姐回京办及笄礼为由跟着回来。

    盛苑九岁了?盛苑九岁了!

    “九岁好啊!九岁好!”

    想到三房不久之后的那场变故和机遇,盛菡心里涌动出一股豪情。

    楚王妃,太子妃……能者居之!呵呵呵,她倒要看看,她抢走楚王之后,这对姐妹俩还怎么得意!

    “六妹妹,是你吗?”盛葶一回府,就看见本该在闽州的盛菡站在咏繁苑外微笑,登时心里一紧。

    “四姐姐,好久不见!”盛菡看着盛葶看过来的惊艳目光,心里顿时满意许多。

    对嘛!这才是重逢之后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努力了五年的成果,就该被人钦羡才是!

    却不知,盛葶已经在脑海里启动了N种拦截方式。

    她上辈子懵懵懂懂,不知三房的际遇因何而生、如何而生、何时而生,故而即使想帮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而她能做的,就是盯住了六妹妹。

    毕竟要是放任六妹妹作,那真是等于自饮砒霜啊!

    想到已经藏在记忆深处的盛苑的笑容,盛葶打了个哆嗦。

    就当她柿子只拣软的捏吧,她宁可惹得六妹妹记恨,也不想再见到前世那个盛苑了!

    咏繁苑外,盛葶盛菡久别重逢,各自心思的携手叙旧。

    咏繁苑内,盛苑已经抱着月余没见过的姐姐撒娇了。

    十五岁的姐姐,纤瘦高挑,容貌清美气质卓绝,书香贵气在举止投足间尽显。

    “好久不见,姐姐风采依旧!”

    见到姐姐的盛苑,宛若一只树懒,恨不能双手双脚扒着人家才好。

    “妹妹啊,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孩子?”

    盛蒽也稀罕这小家伙儿稀罕的不得了。

    可是她再多的喜欢,在这小家伙儿的重量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就像此刻,不管之前有多激动,在她试图抱起小家伙儿的那刻,她清醒了。

    “哼!”盛苑亲热够了,朝她姐姐吐吐舌头,转头扎进爹爹娘亲中间,一边儿搂一个的,朝她姐姐摇头晃脑。

    “……”盛蒽感觉自己只是负责给这小东西当工具人的,让小家伙儿搂搂抱抱缓解了思念之情,她就翻脸不认咯。

    该教育!

    不过现在还不急,她有个好消息要送上来!

    “好消息?!快说!快说!”盛苑拿着核桃正准备敲,听说有好消息,也立刻丢到一边儿。

    她最喜欢听好消息了。

    “国子监的何先生说,太子前不久曾与皇上谏言,好像有意试着开放女子科举,我们这届的女郎都有机会一展拳脚!”

    “好消息!果真是好消息!”郑氏和盛向浔闻言,激动的抚掌说好。

    “这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女儿说的好消息却不止这一个呢!”

    盛蒽走过去,一把把妹妹揪出来,自己坐到她刚刚的位置,一手爹爹一手娘亲,兴奋地说:“先生说了,这次参考报名亦有限制,须得双亲都有功名才可。”

    郑氏:“???”

    感觉大闺女的言语有些不对啊!

    “爹爹是进士出身,自然不用说了。”盛蒽目光充满鼓励的朝她娘郑氏摇了摇拳头。

    郑氏:“???”

    她好像有些耳鸣?!

    第二百七十五章:劝劝劝

    “娘亲!”盛蒽摁住了凑过来的妹妹,顺手捂住她的嘴巴,跟她满脸抗拒的娘亲撒娇,“这次礼部出题开考,一共六场,只要娘亲过关斩将,届时会有同进士身份,虽说不大可能授官,但文人优容是有的。”

    盛蒽掰着手指算好处,可惜,这对郑氏而言根本没有多大吸引力。

    考试?!

    就她这半瓶不满的水平,去考试?!

    想到当初丈夫考试过后备受摧残的样子,她就发怵啊!

    不行,这可真不行啊!

    郑氏惊恐的使劲儿摆手:“快把这想法儿忘记了吧,休要拿你娘我玩笑,我都已不惑,安能重拾课本攻读?更遑论考试!”

    盛蒽却表示这不算问题:“我可以教您啊!”

    “哈?哈哈!”郑氏讪笑两声,因为涉及大女儿前途,她虽心里抵触,可却不好拒得太过,“要是考不上名次,怕是要丢人咯!”

    “没关系,只要娘亲参与,即使最后一名,也是极好的。”盛蒽拍手笑言。

    盛苑看见娘亲都快哭了,立刻挣扎着从姐姐的控制里出来,嚷嚷:“娘亲莫怕,姐姐是顽笑哩,您只管报名就是,到最后定然不了了之,不过……唔唔唔!”

    刚仰着小脑袋说了一半儿,就让她姐姐用茯苓糕塞了满嘴。

    可怜盛苑还没尝滋味呢,就让她姐姐抄起的美人捶轻揍了几下。

    “盛小二,你别欺负人!”盛苑气得捂着痛处就跳脚,“惹急了我咬你!”

    盛蒽气笑了,干脆过去双手捏着这小家伙儿的脸颊揉:“咬啊!你真咬啊!我说你还不服气了!

    你不是晓得何为慎独?却什么话都往外喊,生怕外面听不到是怎地?

    有些事看破却不说破,这样道理与你讲了多少回?你却半点不往心里去!”

    盛苑连忙把拇指大的茯苓糕咽下,才气呼呼的朝姐姐捏她鼻子的手虚虚地咬了咬:“谁让你逗娘亲!明明你晓得缘由,却来吓唬人!”

    郑氏听到这儿,茫然转换成了大悟,登时,气笑不得的看着大女儿:“蒽姐儿,你越大越促狭哩!”

    这样说着,她捡起蒽姐儿放到榻上的美人捶,轻轻捶了丈夫几下:“你是不是也晓得缘由?有意纵着这丫头笑闹,成心看我笑话?!”

    她嗔笑着几句,却也没真生气。

    无辜的盛向浔捂着痛处,露出了和小闺女一模一样的表情,控诉的看看大女儿,又瞧瞧他夫人:“咱能不能讲讲道理?!什么情况我都不晓得!蒽姐儿的话把我都说愣了!我刚还犹豫是帮你劝蒽姐儿,还是帮着蒽姐儿劝你呢!”

    这般说着,他站到小闺女旁,一大一小两张委屈的脸,看着还真有冲击力。

    “苑姐儿,过来,娘抱抱!”郑氏也不多言,只笑着朝小闺女张开手臂,就见这小家伙儿毫不犹豫的抛开她爹,投入到她的怀里。

    让小闺女晃了个踉跄的盛三爷,看着夫人笑容里的得意,又好气又好笑的跟那儿翻眼:“……”

    待到一家子笑闹够了,四口儿人坐在侧院的青石桌前,一边赏花一边叙话。

    “娘亲,太子提出此谏言,定大有用意,咱们家里向来支持我和妹妹读书,若是这等机会都不把握,怕是有心人看到眼里,又要乱解读咯。”

    “这……你该不会哄我吧?”郑氏虽晓得蒽姐儿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糊弄她,可是心里真是没底儿,她真怕弄假成真啊!

    “……”盛蒽见她娘这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有些内疚,她就是临时想逗逗娘亲,没想到却让她这样紧张。

    到最后只能把妹妹盛苑推出来:“您不信任我,还不信任妹妹啊?”

    这样说着,她推了推逗弄胭脂的盛苑:“不要只顾着玩,你说说话啊!”

    “对哒,肯定不可能成!”

    盛苑挠着胭脂脑袋,点头,“之前皇上有意给六科增女子官位,就惹得好多老大人哭天抹泪,一边儿掉书袋,一边儿要跪太庙。我前次出宫就见了一出儿,只能说,幸好皇上是大楚首位君王。”

    “女子做官莫不是踩着他们脚了?既说是增招,想必也不影响他们利益,何苦来哉!”

    郑氏闻言,倒是忘了之前对考试的抗拒,很是义愤填膺:“莫不是他们的仕途,就是靠挡着女子前程争取来的?”

    “就是,男女两套班子也不算繁冗啊!”

    盛苑记得前世的明朝是有南京北京两套朝廷班子的,而前世的清朝,从六部官员到都察院乃至六科等,每个职位都是满汉同招。

    同一个部门,满尚书和汉尚书可以同在,那同一个部门,缘何不能让男尚书和女尚书同存?

    要盛苑说,这主意定是皇上想出来的,依太子的想法,怕是想不到缓冲之法,还想着让女郎和郎君竞争呢!

    ……

    “陛下,江山要坚固,朝廷要安稳,中央机构乃至地方边陲,必要精兵简政,若是各部机要之所人员繁冗,势必影响运作。

    况自古至今,从未听闻一部首官有二者!不言朝廷官员翻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

    只说十羊九牧隐患极多,最易造成上官下属之间指令不畅,同职同僚之间互相推诿,如此长久,何谈兴盛永固?”

    览政殿内,内阁诸臣、六部尚书齐聚在此。

    首辅贺钟诚苦口婆心的劝谏承元帝,花白的胡子已然翘了起来。

    旁站着的次辅言远却不言不语;其余的内阁大学士们则拱手连声“附议”。

    承元帝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倒是一旁的太子,垂眸拨动着手上的翡翠串珠。

    “太子。”承元帝的视线在太子身上顿了顿,沉声唤他。

    太子姜怀谦这才将手串放到一旁,笑吟吟抬首道:“天下英才非独郎君矣。

    君王取才,能者脱颖,诸位大人既心系国事,更当以民生江山为重,各级官员能者居之,何分男女?”

    取才,取男女耶?

    “……”诸臣不由一愣,面面相觑。

    他们实不懂,同为郎君的皇上和太子,为何力撑女郎出仕?

    不过想不明白不要紧,坚持己见就是。

    这年头出入朝堂为官作相的,有几个是面皮儿薄的?

    顿时,诸臣又搬出自古未有之论,更有涕泗横流的苦苦劝谏。

    三辅古程蕴见说不动,瞄了一眼旁边的吏部尚书岑闽舟。

    岑闽舟低头拱手道:“陛下、太子,自古皇家为天下风向,更为天下之榜,若民间女郎同郎君无二,皇家女郎又当何为?吕武之风盛,安能无乱生?”

    “放肆!”太子姜怀谦一时恼怒,忿而将手串扔在了吏部尚书面前。

    第二百七十六章:考试

    第二百七十六章:对论

    “乱朝廷者,非制也,乃尔等作祟,乱心者众矣!”

    随着太子的怒斥,那串桂圆大小的翡翠玉珠落地分散,骨碌碌转眼各奔东西。

    众臣子的心随着玉珠落地一颤。

    “天家骨肉,犹若此珠串,乃诸位之功也!”

    这样的控诉委实太重,以至于众臣立时叩拜,直言:“臣有罪!太子控诉,臣不敢领!”

    乌泱泱一群肱骨之臣拜在承元帝面前,阵势不容小觑。

    可惜,承元帝宛若小憩一般,不言不语。

    姜怀谦站在殿前,看着众臣继续冷嗤:“诸位大人自恃大楚的骨鲠之臣,面对天下之主的父皇,面对孤这个太子,毫不畏惧、悍然苦谏,着实可佩可敬!

    这若是为安济天下、抚民富国、征讨奸佞、武伐不臣、痛斥昏君、强军固本……说不得要集体青史留名了。

    可惜哇!可惜!诸君于此所谏,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念耳!”

    “臣……”

    “汝等何言为臣!诸位入朝为官皆在十载往上,岂不闻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姜怀谦不给对方言语争辩之机,袍袖一甩,用掷地之声质问诸人:“何为臣?臣字于甲骨文中形同竖瞳!何为竖瞳?人低首时目竖,乃是俯首屈从之意!”

    他目光泛着傲然,看向低首众臣,继续铿锵而问:“何人才会俯首屈从?奴仆面对主人!故而臣之本义,乃奴仆矣!且是男奴之指,亦有战俘之称!

    可是千载轮转,臣衍生为官职,谦称、自称;至今时今日,垂髫小儿亦知臣之贵重,何因?乃发展矣!

    再早时,部落以母系亲族而聚,女郎位重于郎君,而后位置轮换?缘何?亦发展矣!”

    “殿下!男儿力气大,可搏猛兽,可耕农田、可搬重石、可御外敌,故而女子落于后,乃是自然之择!”吏部尚书被太子扔手串丢了面子,极为不服,“而今乾坤阴阳之位定,殿下意欲颠倒,乃是以人力搏自然,有违顺其之理!”

    姜怀谦被他抢了话,极为不悦,冷嗤:“岑大人果然能言善辩,擅于张冠李戴偷梁换柱之技!

    孤只是要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便是全力相助,亦难与男子并肩,何论颠倒乎?

    诸位大人皆是博闻广识之人,想必《天工开物》熟读于胸?遍看古今技艺发展可知,工匠技艺不断进步,故男女差异亦不断缩小。

    届时,男儿优势大抵是存在于千载规矩意识赋予的优容之中罢?哦,当然,可能还有对文化、百艺的垄断之间!”

    “殿下所言委实偏颇!女子见识……”

    “把大人您关后院儿十数载,只认几个大字儿,不能轻易外出不能了解庙堂,呵呵,那您老人家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姜怀谦摇摇头:“可是,这般严苛束缚下,亦有女医、女将、女商、女匠人、女才子、女乐人出众于世。

    可见女郎和郎君一般无二,有有才干者,亦有无能之辈。

    若是将官场那等无能禄蠹换成和各位一样的女栋梁,大楚江山何愁不蒸蒸日上?”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他就是讨厌无用之辈,他就是要扩大择取良才的范围。

    “殿下之心甚好,然自古以来,未曾有此举措,若是猛然诏令,恐于民间生变……各书院学子亦难服矣。”

    “难服?为何难服?考不过女郎,不是该丢人么?”姜怀谦诧异的看着礼部尚书,呵呵一笑,“怎么着?无能狂怒的懦夫还需要别人照顾情绪哩?”

    “这……臣等未曾习惯和女子同朝为官、同案工作啊!”

    “何大人,您还是礼部左侍郎时,不是把贺大人之母哄的甚好?上官的女眷您都能处的很好,何必如此自谦?”

    “咳咳咳咳咳!”儿子的实诚,让承元帝呛到了。

    姜怀谦看着礼部尚书面容涨红,手指颤颤不停,满意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女郎入朝为官,便是臣子,自要恪守同僚之规,不需诸位哄祖奶奶一般哄着,如常就好。”

    “咳咳咳咳咳!”承元帝接过杨询递来的茶盏,喝了一通方才渐好。

    “殿下,若天下女子如男子一般为生计奔波,则小家谁管?小家不稳,大家何安?”

    “天下民间,为生计奔波的女子多去了,也没见梁大人想出个贡献社稷的法子帮忙解决!”姜怀谦说着话,又看向一直充数的户部尚书,笑唤,“安大人?”

    “殿下。”安大人心里暗骂一句,面上恭恭敬敬的拱拱手。

    “要是朝廷于民间各地成立看儿园,聘请退役女官为园长,招收各地妇人女郎,每月收取束脩,刨去各样成本,收益悉数归为国库……大人认为定价多少为宜?

    诸若此类,还可以成立提供杂役仆妇的朝廷家务管理院、给双官员及家属提供用膳的食堂、提供女子文化技艺教学辅导的助学院、提供孩童课外辅导的课业辅院、还有为官员无忧照顾其双亲的养老堂等等,又该如何定价?

    安大人原本面色如常,可他听着听着,就开始激动起来,两眼放光:“殿下,这些可作福利发放,不敢说免费,只要收支平衡略有富余便可,不当以挣钱为目的。”

    众臣闻言,心里纳罕:这个安搂钱竟然没想着赚银子?

    不过接下来,安大人的话,就让众臣懵了。

    “若真像殿下所说那般,天下女子悉数出工,那么我大楚出口给阿戎的毛线制品、出口海外的丝绸织品、还有各样贵重工艺都可以成立更多的工坊!像是胭脂、茶叶、瓷器、香料、纸张等于外藩极受欢迎,一直供不应求。

    之前鸿胪寺卿陈大人曾与臣言,藩国外邦多对大楚制品心仪不已,且不说去岁返销过海的珐琅摆钟就赚了对方十万两银子,只说那丝绸织品、胭脂水粉、瓷器陶器、茶叶美服、香料药材,陆海两条商线转了一圈,就赚了三百万两银子之多!这还是产出有限,不能成规模的提供。”

    他越说越兴奋,掰着手给太子姜怀谦普及起了商队贸易的收获,说到最后眼睛开始冒光:“外藩之人虽不及大楚百姓,但亦有可取之处,我们可以向李唐一般学会制糖那样,学会他们的技艺,精进之后反向外销,这样算来又是一大笔银两;

    若是能搜集到他们的特产,于我大楚种养,说不得又能产出多少大楚的特产。这样的话,又可以开许多山庄、雇许多女子劳力!

    若是通过以物易物换取大批粮食,那么无论是军中给养还是民间赈济,那都是保障啊!

    这样一来国库户部,微臣,哦不,是陛下和殿下,您们也不至于为钱发愁了!”

    说到最后,早盘坐在地的安大人,恨不能站起来握着太子手高呼:为臣为数不多的头发,臣支持您!

    第二百七十七章:内阁

    “安随云,小人矣!”内阁办公房里,三辅古蕴程的怒骂声喋喋不休。

    首辅贺钟诚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发一语。

    次辅言远也只做沉吟。

    唯有几个大学士零散附和。

    骂了有一会儿,古蕴程感到无趣,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其间贺钟诚不动如钟,倒是言远在他离开的时候微微掀起了眼皮。

    本朝内阁与前朝不同,承元帝登基后不久,就取消了六部尚书的协办大学士身份,转而赋予了他们早朝之后请见皇帝陈奏的资格。

    故而大楚的内阁,主要成员除却分别加封太师、太傅、太保的文渊阁大学士贺钟诚、言远、古程蕴外,剩下的便是授予了少师、少傅、少保的华盖殿大学士鲁郢、武英殿大学士余子温、东阁大学士韩保智。

    当然主官之后,还有十位领衔礼部侍郎的内阁学士,以及从翰林院评选出来的八名侍读学士、十六名侍读、六名典籍,以及用来加封的二十名中书舍人等等。

    这些阁员基本没有被加封实职官衔,像六部等重要机构虽听从其调拨,但却非直属其管辖,从而保证了朝廷机构运行的相对独立性。

    更是大大控制了内阁首辅的权势,从一定意义上讲,此举令皇权压过了内阁,令皇帝不至于受辖制于内阁。

    “贺秉直此人城府极深,看他言行未必能察觉他之意图,此番他率先禀奏恍若领头反驳,然弟回顾发现,竟是他将男女两套班子搅和了的,到现在,太子令男女同考之意明显……只不知贺秉直何意。”

    鹿鸣书院的宁家府邸,湖间画舫之上,言远和宁公垂钓闲谈。

    “师弟看人向来精准,缘何今日说出此言?”

    宁公说着,捋须一笑:“贺首辅为人如何,为兄不好点评,可却知,男女两套班子,于底下的考生有利,却于你们这些站在顶端的高官无益。”

    “……”言远略微一想,不禁颔首,“师兄所言极是,是不迂考虑不周了。”

    男女两套班子,听着好像不占男子中举名额,可是实际运行起来,主官的职权必要一分为二,大大削减了主官的权力自主。

    而男女混考则不同,不管女郎郎君,谁上来都要听上级主官的安排。

    从他的角度说,不管手底下的人是女郎还是郎君,丝毫不影响他的职权地位。

    “不过贺首辅是不是有其他用意,就不好说了。”丁公收起钓杆,邀请师弟言远进内品茶。

    “近几年,太子的心思变化不少,态度也激进许多,为兄曾与师弟提及的方案,怕是愈发难行。”

    宁公虽然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轻松。

    言远笑了笑:“师兄向来高瞻远瞩,更是擅于顺势而为,如今走向不过都在师兄谋算之中……更何况一时变换又如何,只要储君是郎君,政令就有更改之时,何愁一时胜负?”

    宁公颔首笑言:“然也……逆水行舟之难,不在起始;行之不易且在后面,我们只管拭目以待。来,师弟尝尝为兄这新炒的茶叶。”

    言远依言接过,轻啄细品片刻,攸然而笑:“此茶闻之清香绵长,引入口中初见苦涩,却又缓缓回甘,口舌生津之余,那股清香萦绕唇齿之间,果然极佳!”

    “哈哈哈,师弟所言极是!这茶虽是好茶,却极难得,又因其所有滋味尽展于一杯,而后再沏则余味寡淡,尚不若一壶清水甘甜,故而为兄只是浅尝而已,平时吃用的还是原先用惯的茶叶。”

    他这般说着,和言远对视片刻,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

    览政殿,承元帝退去太监宫女,唯留杨询在内殿门外守着。

    “你今日说得可不少。”

    他看着太子不紧不慢的敲着核桃,问他:“你这番言语下来,倒是给未来开女子科考打了基础。莫不是之前跟朕说的男女两套班制是权宜之计?”

    姜怀谦细细的将桃仁上的薄皮挑下,摇头:“儿臣可没骗您,只不过心里更倾向于混考,之前提出两套班制,不过是为了过渡而已,谁想臣子私心极盛,竟然反而促成儿臣的心意。”

    承元帝点点头,顺手将太子剥好的十来个桃仁抓了过来:“你心里清楚自己所想即可。”

    他没有点评儿子的计划,可是姜怀谦没忍住,跟他禀报说:“虽然两套班制听着不错,女郎考中也不影响郎君的名额,极大的按捺了男学子的不满,可有利就有弊,这样两套班制泾渭分明各自为政,女郞君反而更容易边缘化,将来后代子孙有不肖者倒退而为,取消女子科考易如反掌。”

    承元帝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你之前放出国子监招考女学子母亲之安排,可还算数?”

    “儿臣已经拿到报考明细,国子监上千名学子聚集而来,报名者却只有十几名。”姜怀谦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儿臣真想给报考者直接封官,倒要看看京都某些人的反应。”

    承元帝见他眼底跃跃之情按捺不住,也跟着轻笑说:“你看着安排行事就好。”

    姜怀谦闻言,丝毫没犹豫的摇摇头,遗憾的叹口气:“那就只考一场好咯。”

    提起考试,承元帝问他:“朕记得叔泉之妻也报名了?”

    姜怀谦轻笑出声:“前儿表兄还特意跟儿臣打招呼,说是考场安排的好些,生怕委屈了他夫人。”

    承元帝闻言也笑了:“这倒是他能做出的事。”

    言至此,他微微顿了顿,想起了盛家那位宫中常客,考虑到小丫头心情,不免提醒儿子可以照顾照顾:“你之前跟诸臣面前用了人家苑姐儿的提议,之后还不得补偿补偿?”

    姜怀谦笑应之后,又言:“她在满福宫说与您听,儿臣旁听到了、领悟了,那就是儿臣的,要说补偿,儿臣还是觉得大儒批注的典籍,以及大儒点评的历届科考答卷最好。”

    承元帝闻言,当即说:“你这礼物好,算作是朕给她的,你自己再择一些礼物送去……嗯,不许跟朕的礼物重叠啊!”

    “???”姜怀谦惊呆了。

    他父皇这是……现学现用?

    第二百七十八章:惊喜

    清晨时分,露雾朦朦,蒙蒙亮的天空尚有几分鱼肚白色。

    咏繁苑的小花园里,已经有一个青绿色的小身影,持刀舞出了连影。

    她持的是形若长剑般的环首双刀,刀影在连招挥舞间形成透明的影屏,那泛着寒意的刀光在翻跃游走间,令方圆数丈之地无冰自寒。

    风起枝落,她游走的身姿顺滑丝柔,可赏心悦目的步伐中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伐冷厉。

    恍惚间,她面前的一切,好像皆可做敌,又好像皆不是敌。

    忽然,之前表演式的刀法轻轻一顿,在这个无声的空间里,好像响起了鼓点声……一声声的鼓点,频率渐升!

    这阵阵加快的鼓点,宛若战场上的擂鼓之声!

    一声声、一阵阵,配合着金戈交锋、铁马蹄声,将战争的气氛瞬间推向顶峰!

    明明金日渐升,碧空澈明,清净园内姹紫嫣红;

    可是她刀锋扬起的细碎石子,在空中画出弧线的刹那,让人只觉若临战场,直面着爆扬的黄沙飞石,直面着滚滚的战火硝烟。

    一刀刀、一遍遍,明明是双刀划破空气的闷响,却宛若直劈在战场敌手之上!

    一双长刀于她手中胜过铠甲盾牌,那由无数刃光组成的网,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啪嗒!”汗珠儿飞过枝叶,落在了芍药重瓣间的露珠之上,而后一起滚落坠下,直直的掉在舒展着腰肢的嫩草地上。

    此刻,者青绿色的小身影动作逐渐向缓,可小花园却愈发宁静。

    她腰肢软柔的绕转一周,两手交汇瞬间,双刀刀柄连成。

    霎时!

    刚从枝叶之间露头的鸟雀,立刻缩成一团;

    才要偷叫两声的蝉儿,也当即闭嘴不鸣。

    果然,这小身影又动了。不同于之前舞刀的灵动,她以长刀做棍,虎虎生风的挥舞间,力量之美闪现。

    横扫斜劈快棍打,以攻为守拦足下。

    长刀作棍兼具刀之锋棍之长,以一往无前之气势,行所向披靡之成绩。

    “苑姐儿!”

    一声突兀的轻唤,瞬间换了气氛。

    令人屏气的花园空地,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鸟语花香。

    “爹爹!”盛苑握着长刀的手微一用力,长刀瞬间变回双刀。

    她汗哒哒的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在升起来的阳光的笼罩下,看着格外甜美。

    耍了个刀花,盛苑将环首双刀竖于身后,蹦哒哒的朝爹爹跑过去,围着她爹蹦蹦跳跳。

    盛向浔看着功夫一日千里的小女儿,微有些小嫉妒。

    果然,天赋是最不讲理的存在!

    在工具书空间苦练得差点儿自闭的盛苑,可不知道她爹羡慕她的天赋,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开饭了。

    “这次又休两天假,你可不能一心扑在武艺上,功课还是要上心的。”盛向浔帮她把双刀收起,叮嘱她可不能偏科,不能喜武忘文。

    这也怪不得他担心,毕竟自从练武之后,小女儿对习武课程的热情可是远非文课所能比的。

    从跑操到基本功,从站桩到舞刀弄棍,小女儿的坚持可以用风雨无阻来形容,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为过。

    他记着开蒙时,让她多学一个字儿,这孩子都要讨价还价。

    可到了习武时,提前一息结束,她可都要嘟囔。

    这样小小一个人儿,于武艺上很有毅力,她摔跤也不哭,刀棍打着也不闹,吃苦疼痛都不退缩,反而越练越勇,让他看得心疼之余,也不由暗暗称奇。

    要不是心疼女儿吃苦,他真有心送她考武举去,说不得他们盛家要出个女将军哩!

    盛苑可不晓得她爹这会儿工夫想了许多,她把双手背后,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还边走边说:

    “人家在功课上可用心哩,莫说是学堂留的功课,就连皇后姨奶奶和太子表叔送的书册也都看过了一遍!

    我现在,因无新书可读,只能翻来覆去复习以前看过的,好可怜哟!”

    她语调悠扬飘转,言语里的得意劲儿,更是毫不遮掩,把盛向浔逗得忍俊不禁。

    ……

    “啊!表叔他,怎么能这样!”

    “哈!蒽姐儿,不是说不考!”

    早膳过后不久,咏繁苑送走太子府的来人,正房就响起了一大一小两声惊叫。

    盛苑看着面前两箱子书册,呆呆的,使劲儿吞口水!

    这是看小孩子过的太快乐,打算增加难度?!

    而她娘亲郑氏,则抱着考题库,控诉的看着大闺女。

    感觉自己又上当了!

    “……”盛向浔和盛蒽看着惊叹的母女俩,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捶着地,笑得快打跌。

    “算咯,有考题库,也只考一场,搏一搏,就当长见识了。”

    “算咯,读书而已,就只两箱子,拼一拼,就当涨知识哩!”

    盛苑和她娘感慨过后,一个叹气一个点头,母女两抱抱对方彼此打气。

    至于悄悄踮脚退后的爷俩,哼哼!

    没同情心的家伙,管他们去呢!

    ……

    当然,盛三爷和盛蒽爷俩为了赔罪,之后半月轮番给郑氏补课。

    盛苑则负责在一边儿加油打气。

    她瞅着她爹和她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偷笑着跟系统逗趣:“就问啊,这家庭成员间,给谁辅导作业,辅导员最憋屈!”

    【当然是给有一家之主能力的女主人啦!】系统哈哈笑着,顺手将这问题复制给了主系统的题库。

    她们一人一统躲在边儿上捂嘴偷乐,辅导功课的课桌上,她爹和她姐一脸菜色的看着她娘奋笔疾书。

    远远看着,好一副温暖和谐的场景!

    幸好考试时间不算太远,郑氏苦读了一阵儿,在盛三爷瘦了两三斤肉的时候,考试开始了。

    考试地点是国子监的外舍,离盛国公府不远,只是在郑氏紧张的催促下,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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