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是秦郅诚多年开会以来,第一次出神。汇报人不知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还是说要报的项目太多,惹得圣上君心不悦,后半场汇报都胆战心惊的。
“叶经理。”会议后,唐虹打来了电话,“还有三天年假,您是回来一趟看成果,还是等年后?”
叶璇沉思,还是选择谨慎为主。
“年后。”
唐虹应着,正打算挂电话,视线忽然飘到楼下来了个眼熟的姑娘。
她一顿,笑,故意在挂电话前给叶璇听到。
那女人找前台,“秦郅诚呢。”
前台有些抱歉,“抱歉女士,您有预约吗,如果没预约的话,我们秦总……”
“打电话给总裁办,问问我需不需要预约。”女人性子冷清,那股派头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本身衬出的。
前台一时不知作何,还是刚从电梯出来的向晨看到这一幕。
“许小姐。”周围人多眼杂,向晨微笑,先把她往上带,“来致和有事吗?谈合作的话,咱们楼上走,按您和秦总多年的情谊,我个人给您走个后门。”
向晨还是会拿度的,明年上说了多年情谊,走个后门,大家自然不忘歪心思的方面想。
许娴提着手提包,气势汹汹跟他往电梯里进。
这时候,唐虹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了。
她的脑袋里已经补了一出大戏。
合着,叶璇请假不来,是为了躲正宫……?
许娴状态不对,从在候客区坐下,脸就冷的要命。
“秦郅诚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老板会议马上就结束,您放心,一结束立刻就赶回来。”向晨应着,还端上了热茶。
半个小时后,许娴不耐烦,“还没回?”
“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向晨很耐心,“您稍等,我这就再去问问,估计大桥那边堵车。”
但其实,向晨根本就还没给秦郅诚说许娴来的事。
许娴的情绪不对,得先压她的劲儿。
等她的脾气消下来,被磨没了,不会吵起来影响公司的时候,才成。
看着墙上的表又过了二十分钟,向晨才终于给秦郅诚发了条消息。
【秦总,许小姐来致和了,正在候客室等您,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十分钟,看着脾气比刚来时好些。后续是让她继续等着还是怎么,您吩咐。】
第八十四章
百依百顺
又四十分钟之后,没了耐心的许娴看着向晨将手机递来。
“许小姐,实在抱歉,秦总回来路上被赵董事拦下了,可能还要等会儿,如果您急的话,不然先电话上跟我们秦总聊聊?”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愿意再多等下去,更何况许娴也不是闲人。
她吸气,不善的接过手机,开门见山道:“许泊的事,你做的?”
秦郅诚:“你指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许泊那天碰了叶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有那里的监控,从头到尾许泊都没有推她一下,是她自己摔的。”许娴努力在克制自己的语气,“你不能这样一意孤行,只因为你自己的报复就把我们整个许家都陷于不义之地。”
“和赵伯伯这么多年的往来,每一批货我们都平平安安送到,这是许泊第一次自主送货,你明明知道不能有任何闪失,但却叫人把所有的货都送回去算什么意思?你这是让我们整个许家的名声都赔进去!”
“许娴。”
秦郅诚淡淡的,“秦家的货,只有秦家人想,才会愿意出去做成人之美。”
“什么秦家的货!那是你们秦家为我们许家赚的,秦郅诚我告诉你,你休想抛下我自己去过好日子,这是不可能的!我明白你和叶璇为什么在一起,你不爱她,你不过是想恶心我罢了。”
秦郅诚听着她不知第多少次颤抖而执拗的声音。
良久,他问。
“就这么自信。”
许娴说:“不然呢……她没本事没家庭,没爹没妈的孤儿一个,你喜欢她什么?你不就是觉得她好控制,而且好利用,才拿她来对付我。”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许娴的脸色却“唰”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向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肉眼可见,许娴像是丢了魂。
他看着许娴站起来,想开口说自己的手机还在她手上。
许娴却突然发了疯一样,恶狠狠把他的手机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滚!”
向晨心狠很疼了下,吭也不敢吭,满脸苦瓜相的想着得着秦总报销个16XMAX。
心里还在想,真是没见过比许娴还疯的人。
许娴是疯了。
许娴自己也知道。
她生病了,大概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
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好好的,又会突然很坏,很崩溃。
她手颤抖着,努力在衣袖下掩盖住,不给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机会,走出致和大厦。
她以为,她可以威胁住秦郅诚的,因为之前每次都可以。
她只要哭着喊他骂他,他就会妥协,会答应一切。
小的时候,他很宠她,最宠她。
爸爸死那些天,她疯了一样的咬他,打他,他也一声不吭。
她恨,又难过,无数发泄,拿烟灰缸砸他,看着他额头被砸出血,忽然觉得很痛快。
但真的见不到他人的时候,心底又变得很慌乱。
她要折磨秦郅诚,又要看着他,不准他离开。
她的心理不正常,她一直病态的爱着秦郅诚,她知道,但她也要秦郅诚这样受着。
因为这是秦郅诚欠她的,是秦家人欠她的。
可现在,秦郅诚却突然不肯受了……
不知走了多久,许娴麻木走到替自己的车旁,进了车,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想哭,想发泄。
她死死咬着唇,破皮的嘴流了血,血腥味入喉,难吞难咽。
回到家,许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样子的姐姐。
相爱相杀这么多年,本质上,他们还是亲姐弟。
许泊见到她这幅样子,眉头轻皱:“怎么变成这幅样子,郅诚哥怎么你了。”
许娴眼眶通红,失魂落魄的腿软,一下跌在地上:“……许泊。”
许泊扶住许娴的手臂,撑着她的力,“我在。”
“……他结婚了。”话落下的同时,她的泪也顺势砸在地上。
许泊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他愣了几秒,怔住。
整个人顿在原地,身子僵了大半。
恋爱是恋爱,恋爱或许是为了报复许娴,或许是为了反抗许家。
可秦郅诚是个理性的人,结婚于他而言,绝不会成为交易。
所以也就是说,秦郅诚对叶璇,是认真的。
包括对许家器材的阻断,包括对许泊的项目截停,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像许家抗争,而是真的单纯的为了提醒他们,叶璇是他的底线。
——
秦郅诚又出去忙了,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两人几乎是没办法见面的状态,到了年末,他有大把的事项要处理。
和叶璇的交流仅在手机上,询问她的也是一些很平常的话。
杜莘还来问过叶璇,秦郅诚那天有没有吃醋或者生气。
叶璇想了想,“没有吧。”
秦郅诚好像没生气,还给她热了碗粥,但就是不知道哪里怪怪的。具体怎么怪,她说不上来。
就他妈君心难测。
叶璇在家里猫了两天。
这大概是她这些年来最闲的几天,实验室那么多测试结果等着她,她又不是真的静下来,心底有焦虑,人又出不去。
这种情况下,向晨给她出了个损招。
——出门就出门,腿裹着石膏,坐着轮椅出。
叶璇当即拒绝了,“你想的什么招……”
“那不然再在家里待几天吧。”向晨叹息,“叶经理,你放心,没有你,我们也会在致和好好努力的,您的音容笑貌今犹在——”
“你想的什么招,这么聪明。”叶璇立马道,“我觉得很好,非常好,就这么出门没问题的。”
于是,叶璇就这么华丽丽的出现在了致和内部。
全体上下,都明白了叶经理为何突然请假一周的缘故。
——瘸腿了。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越传越严重,等到了秦郅诚耳朵里,就成了叶经理瘫痪了,但依旧身残志坚,来了岗位上。
正在城南开会的秦郅诚眼皮一跳。
他回到总裁办,便看见叶璇推着轮椅,慢吞吞的往里来。
腿上还搭着一沓文件。
秦郅诚眼皮又是一跳。
向晨在后面加了把力,终于给叶璇推进来,她对这轮椅还不太习惯,公事公办的态度,推着轮椅到秦郅诚面前,“秦总,新测试结果,您过目,全项通过。”
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
叶璇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全然在为这件事而高兴,她低垂的丸子头利索扎在身后,气质依旧那样出众,深红的长裙裹在身上,特别好看。
她牵着红唇,眼底尽是为项目所高兴的笑意。
她是真心热爱这份职业,爱到甘愿付出,爱到把自己这些年的青春都投注在了这上面,任劳任怨,从无怨言。
对他更是不必说,明明自己都护不住,却永远要挡在他面前,永远要当厉害的女英雄。
就连他和她说,可能要装瘸,她也一声不吭就装了,甚至不多问一句,就这么照做。
秦郅诚突然想起许娴刚才说的那段话。
又想起谭嗣的那些话。
似乎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为了拿叶璇当挡箭牌,才跟叶璇在一起。
那在叶璇眼中呢。
他当初很笃定的跟谭嗣说不可能,叶璇不会这么想,她很聪明。
但现在,他承认,他有些不确定了。
不确定,叶璇这些天和他迈出的这些步,是因为她真心所向,还是因为是上司与下属之间的遵从秉性成习惯,因此才百依百顺的照做。
第八十五章
谈过几个
秦郅诚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那些文件上。
经历良久的安静过后,他颔首,“没什么问题,提交董事会之后可以进行下一步。”
叶璇依旧是笑,“好。”
她推着轮椅要出去,站在门口的向晨手疾眼快来接,却听见秦郅诚又一声淡淡的。
“先留下。”
向晨停在半道,猛地往后撤回去,关门,给他们留下独处空间。
叶璇:“……”
好快,刚刚什么闪过去了。
她抬眸,“秦总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晚上一起回去。”秦郅诚说,“在公司等我。”
原来是这个,叶璇点了点头,“好。”
秦郅诚又淡淡补了句,“别乱跑。”
这是怕她又像上次一样跟杜莘跑吗?叶璇失笑,晃晃自己脚上的石膏,“秦总放心,我跑不了。”
秦郅诚让等,她自然遵从。
下午泡在实验室,埋头苦干,他们的超声品虽已命名,但因为是公司内最高级别的保密项目,还暂未对外公开。
叶璇对这个项目倾注了很多,也是真心希望,这个产品能真正的出世。
过会儿,手机收到了匿名短信。
她看着那条消息,大概知道了沈培延为什么能那么及时的补上那批大宗货。
动了私的。
医疗界每天都在更新换代,每年都有不少小型医疗企业宣告破产,抑或是被收并。那些囤积的,没有被销毁的并未通过年检的医疗产品自然有手段运送出去。
沈培延,大概就是这么弄来的那批货。
这和自毁前程没区别,但在那时候,如果不补货,他也必定会遭殃。
说到底,出问题,只是早晚的事。
叶璇不急,耐心的挑拣着那些精密的零件。
一个做到大企总监位置的男人,心思必然缜密,两次突袭都没能搞垮,这就是沈培延应变的实力,也是叶璇意料之中。但第三次……她不信,她能扛过。
消息震动,是秦郅诚发来的。
叶璇放下工作和思绪,转身投入自己重新建构起的温暖人生。
【叶璇:这就回。】
……
为了彰显真实性,叶璇从轮椅到上车这段,在众目睽睽之下瘸着腿,蹦蹦跳跳往里进。
恰好旁边有只小流浪狗,看着叶璇的动作,慢慢腾起自己的前腿,装瘸,也蹦了两下。
“……”
被侮辱了。
叶璇沉默,听见前方向晨忍俊不禁,重拳出击。
秦郅诚在车左侧坐着,替她将毛毯搭在腿上。
一路无言。
回到家,叶璇有点没转变过来,还是一瘸一拐的走着。
走了两步,秦郅诚审视了她两步,叶璇这才想起来,慢慢放下另一条腿,绑着那东西前行。
“还疼么。”他问。
“不疼了。”不过是扭了一下,都好几天过去,哪还有半分疼的感觉。
秦郅诚拍拍沙发让她坐,自己则半蹲下,替她将那个石膏拆掉。
那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病患们用的石膏,就是向晨找杜莘做了个假的,不箍腿,只是会像个麻袋一样套在腿上。
做的时候杜莘还骂骂咧咧,说天杀的浪费医疗资源。
沉重的石膏褪去,叶璇松了口气。
“今晚想吃什么。”秦郅诚问。
“都可以。”叶璇一时想不到想吃的,“你看着什么方便做什么。”
很突然地,秦郅诚淡淡抬眸,看她。
“叶璇。”
“嗯?”
“我要准备亲你了。”他说,“要躲么。”
好突然的一句话,毫无征兆,又出乎意料。
叶璇微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柔软的后颈便被人叩住。
汹涌的吻似暴风,和从前的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叶璇抬手轻拍了他两下,秦郅诚动作放缓,但并不打算停。他仍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清冷得依旧,咬在她唇上的触感却不容忽视。
好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好像破了。
淡淡地血腥味绽开,叶璇气息不平,人也是眩晕的,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低哑的声线在耳侧。
“疼吗?”
叶璇有点生气,细眉轻拧,没好气喘息道,“不是废话吗?”
她说完才心觉自己这话有点冲撞,但是他妈的秦郅诚不是更冲撞吗!
哪有人亲嘴还咬人的!
秦郅诚看到她这幅样子,反倒是笑了。
“……”
看到他的笑,叶璇像见了鬼一样,不明白这人什么情况,怼他还傻乐。
“秦郅诚。”
叶璇受不了了,手碰碰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秦郅诚语气淡淡的,“如果发烧可以当做借口的话,那就是吧。”
她有些听不懂,却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随即再次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感受到他的吻,他的热烈。
叶璇的心跳骤然加速,觉得自己像是在海上一艘飘摇小船,摇摇欲坠。
他说,“如果要拒绝,随时可以。”
叶璇没说话,将头埋进他肩膀上。
沉默了会儿,又慢慢扭过来,冲着他的耳朵轻声叮嘱,“别留痕迹。”
还要上班,别留痕迹。
不是骨子里的遵从使然,而是沉思过后的向心回答。
秦郅诚感受到了,单手搂着她的腰,听她不正常的呼吸频率。
说不上是情动还是什么,是隐抑更深层的情绪流动,秦郅诚尝到她口中很淡的还未褪去的血腥味,浓烈的,馥郁的,独属于叶璇的气息。
是在沙发上,罩单褶皱无比,身上的汗淋漓,交织,分不清是谁的。
汹涌的浪花,蜷曲指尖的通红。
叶璇忍不住抓了他的脊背。
炙热,激烈的,他们交叠在同一处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