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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69章

    甜

    那血淋淋的婴孩发出微弱的哭声,一滴接着一滴的血液顺着恶鬼的衣袖、指尖,滴落在少年浅蓝的床单上。

    “这是......”江橘白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此刻需要思考的也太多了,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怔然住了。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江橘白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这脐带还翘着呢!

    重点是,这是什么孩子?还是说,是鬼婴?

    房间里除了从外传进来的雨声,就是江橘白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江橘白往前蹭了一段距离,他跪在床上,伸出手,小心翼翼得碰了碰婴儿的脸。

    热的,软的

    不是鬼婴。

    看着江橘白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以为是鬼?”

    “我不会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鬼祟接近你。”

    这种时刻,不论徐栾将话说得天花乱坠,也撬不开江橘白的心防。

    “母亲那个孩子......”

    “江泓丽肚子里的那一个?我记得还没有到预产期,她前段时间提前入产科待产......”

    徐栾轻点一下头,“他们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得知了胎儿性别,猜测...母亲或许吃了一些奇怪的药,胎儿状态不会,注定会早产,而且,这是一个假雄性女婴。”

    “假雄性女婴?”江橘白凑得更近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看,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去查看这个孩子的腿间。

    “靠!两套!全都有!”江橘白惊异得瞪大眼睛,"他们疯了?"

    “不是,你也疯了,你把这个孩子抱到我家,你准备怎么做?”

    徐栾拍了两下孩子的脸,“随便吧,你们后院不是有鸡笼狗窝,当个小畜生养,有口饭吃就不错。”

    江橘白的心在嗓子眼的位置跳个不停,令他仅仅只是做吞咽的动作都感到困难。

    “徐家人不会发现?万一这孩子哭闹个不停,让邻居听到了,难道说是我妈一个晚上就完成了怀孕产子?”

    “也可以是你。”

    “什么?”

    “你生的。”

    见徐栾这时候还有心情调戏自己,江橘白抬手就用力推了徐栾一把。

    “这是个麻烦。”徐栾说。

    “我知道。”江橘白闷闷的,"如果这个孩子还给徐家,结果会怎么样?"

    徐栾垂眸,“拥有两套x器官的她,应该会被选择成为一个男生,丢进地下室里养,江泓丽会接着生几个孩子,最后留下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这么能生?”江橘白脑海里冒出了江泓丽那张比同龄人都要更显老态的脸,他一阵恶寒,“而且,徐游已经死了,他们没有徐游协助,手术难以完成,弄几个孩子在手里没有意义。”

    徐栾手指轻轻刮着孩子的鼻梁,“种种是邪术,有没有徐游协助都能完成,只不过有科学手段的加入,可以让他们的所作所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罢了。”

    江橘白还是苦恼得不行,“可是,你就算抱走了这一个,后面呢?他们可以继续生。”

    “生不了了。”

    “什么意思?”

    看着少年眼睛里似乎在晃动着的瞳孔,徐栾将头看向窗外绵延而下的大雨,难得收敛。

    “反正是生不了了。”

    与此同时的医院产科,那些仿若突然间消失的医护人员又都突然间出现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井然有序。

    第一个跑进产房的助产士拿着两把钳子,盯着床上血淋淋的景象,发出凄厉的尖叫。

    江泓丽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没有了生息,她还保持着生产时要用到的姿势,鲜血将她身下的一次性手术垫染红。

    而孩子已经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江泓丽从产房被推到了手术室抢救。

    从家中赶来的徐美书,他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走到了徐逵面前,二话没说,一耳光挥在了徐逵的脸上。

    徐逵立刻就捂住脸,一脸的委屈,“您打我干什么啊?那孩子又不是我抱走的,那早产也不能怪我啊,我把伯母看得好好的,眼睛都没敢移一步!”

    “孩子呢?”徐美书的儒雅风度在此时消失得丝毫不剩,他低吼着。

    “不知道......”徐逵哭丧着脸,“一早就去调了监控,但监控只有产房外面有,产房里面没有,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把孩子抱走了。”

    “产房里的医生护士呢?他们也没看见?”徐美书压着怒火在椅子上坐下。

    “没有,从那段时间的监控里看,医生护士都在正常出入产房,可不知怎么的,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有人靠近伯母。”

    “没有人靠近?难道是孩子自己下地跑了?”徐美书双手不断在大腿上推来推去,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但他表情保持得很好,看似已经从暴怒的边缘变得冷静。

    徐逵回答不上来。

    但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其实挺大的。

    谁让徐美书总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刚生下来的孩子满地跑,也没多稀奇。

    “说不定是有人趁乱,把孩子抱走了......”徐逵安慰着徐美书。

    徐美书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你相信吗?”

    徐逵信个屁。

    那孩子肯定是自己下地跑了。

    旁边手术室的门在这时候打开了,医生举着双手跑出来,“有件事情要跟家属说一声,产妇子宫撕裂得很严重,目前的情况只能摘除子宫......”

    “摘除子宫!”徐美书和徐逵两人一高一低,同时不可置信也无法接受地出声。

    “是的。”

    徐美书抬起颤抖的手臂,用手指指着手术室,“人是在你们医院早产的,也是你们把我爱人推进产房的,现在孩子不见了不说,连我爱人的子宫都撕裂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医德?你们把我爱人当什么了?”

    医生知道的,跟徐逵知道的差不多。

    他们甚至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孩子不见了,而子宫被撕裂......那完全不是普通的裂口,那像是被人用双手活生生撕开的,但这种惨像没有告诉家属的必要。

    江泓丽的娘家人也赶来了。

    手术室的走廊吵闹成一团,一直到一个护士跑出来,急切道:“李医生,病人大出血了!”

    做下决定后,徐美书掌心攥着早已经摘下来的眼镜,任凭岳父岳母一家人在旁指桑骂槐,他岿然不动,满眼阴鸷。

    没有子宫,就代表着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

    吴青青怀里被揣上一个孩子后,她白眼一翻,差点就晕了过去。

    "鬼...鬼......鬼啊——"

    江梦华用手指戳着孩子,“不是鬼。”

    吴青青冷静下来,眯起眼睛,用眼神质问了江橘白。

    江橘白调着电视台,“不是我的。”

    江梦华立刻也跟着交底,“也不是我的。”

    就连江祖先都小声地跟了一句,“最不可能是我的。”

    得知孩子的来处后,江橘白拿着那块已经被他握热了的玉牌,推到了桌子中间,“徐栾给的。”

    “抚养费?”江梦华把那块玉摸到了手中,沉甸甸,个头很大,水头还足,“哪要这么多,养你都没花这么多。”

    “跟钱不钱的有关系?”吴青青从江梦华手里把玉牌一把夺走,把玉牌和孩子一起塞到了江橘白的怀里。

    “赶紧抱走。”

    江橘白面无表情,“抱走,她就活不了了。”

    “那让我们怎么办?”吴青青卷着围裙在椅子上坐下,一脸的不忿,更多的竟然是恨意,“徐家搞出来徐栾这么个东西,祸害了我儿子,我还要给徐家养孩子,给徐栾养妹妹,他们做梦,这孩子要不送走,我就把她掐死,扔苏马道河里!”女人恶狠狠地放了一箩筐的狠话。

    江橘白把孩子放到了桌面,玉牌也跟着一起送出了手。

    “那送到孤儿院。”

    “镇上哪来的孤儿院?”

    “送到山上的道观。”

    “这个不错。”江梦华直接朝老爷子看过去。

    江祖先直接道:“这孩子不干净,无畏子破规矩那么多,不会收的。”

    江橘白追问:“又不是让他收了当弟子,就住那儿,那山上不还有很多猴子?”

    江祖先把胡子吹了起来,"这是孩子,不是猴子!"

    虽然结果没争出来,但孩子还是由江祖先抱着,从后门偷偷摸摸地离开,送去给了无畏子。

    老爷子离开家之前,重重拍了两下少年的肩膀,却一个字都没说。

    但江橘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倒进沙发里,盖上毯子。

    “下个星期一我回学校上课。”过了良久,他忽然出声道。

    -

    江橘白返校的周一,正好是又一次大测验,他直接自然地进入了考场,揭笔开始写试卷。

    考试的两天时间里,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到周三,江橘白的桌前才围满了前来探听的同学。

    “我的天呐你竟然没事!你身体是什么做的啊?那可是二甲基汞!二甲基汞!”

    “徐文星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他也没当多久的第一啊,让别人拿一次第一也没什么啊,大不了下次考试再拿回来呗。”

    “他肯定有精神病。”

    “听说徐栾也是他害死的,你说他图什么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神仙还分等级,他索性把地球给爆掉,一了百了了。”

    “我一点都不明白,他很帅,成绩很好,家里有钱,已经很好了。”

    “话说,二甲基汞中毒是什么感觉?我在网上查到,说二甲基汞中毒,必死无疑。”

    “说不定是徐文星弄的纯度不高。”

    “还有可能根本不是二甲基汞,就是普通的水银汞。”

    “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幸好我不是第一名,不然徐文星要毒死的就是我了。”

    “那学校现在算是安全了吧?”

    “江橘白你感觉还好吧?江明明就帮忙送了一趟试卷,就进了医院,他那天上课忽然倒地抽搐我还以为是羊癫疯。”

    “徐文星真是太坏了。”

    “他爸妈在徐家镇应该待不下去了。”

    处于话题中心的少年眉目如落满了皑皑白雪的山棱,他托着腮,一笔一划地在作业本上写着字。

    经此一事,他似乎变了许多,说不出这是不是代表了成长,但他被这么多人围着讨论了半天,面上也没像以前一样极为不耐烦。

    他表情冷淡,像是听进去了,像是一个字都未曾入耳。

    像徐文星,但更像徐栾,可......又好像有着那两人没有的东西。

    对,就是少年身上的意气和桀骜不驯,不管怎么冷淡都无法从江橘白身上抹去的东西。

    测验成绩出了结果。

    江橘白以744的高分毫无悬念的又是年级第一。

    令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对此居然没有感到惊讶,他们产生了和当初被徐栾恐怖的成绩支配时的相同的感觉,就好像,理应如此。

    “恭喜。”徐栾坐在徐文星的位置上,他面朝着教室后面,面朝着江橘白,捏了一下江橘白的脸,“快满分了。”

    江橘白任他捏着脸,“我拿不到满分。”

    “为什么?”

    “作文怎么也也得扣两分。”江橘白摸着试卷,有些走神,“成绩能保持就不错了。”

    情绪在变化的时候,人类身上的味道也会逐渐产生变化,就算不细嗅,光是看眼神面色,少年也不擅长掩饰心绪。

    他还不具备这一项能力,身边的人更加没有教给他这一项技能。

    前前后后,爱他的人太多了,哪怕他是个坏脾气的小狗东西。哪怕都要杀他了,还热泪盈眶地说真心喜欢他。

    “你心情不好。”

    江橘白说没有。

    “我看出来了。”徐栾指了指江橘白的眼睛。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等高考结束,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你想出去旅游吗?”徐栾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江橘白。

    江橘白不停卷着练习本的角,“你又没高考过,你怎么知道高考后就能休息?”

    “猜的。”

    “我睡会儿,上课不用叫我。”

    话是跟徐栾说的,旁边的江小梦听见了,回了句“好的呀”。

    江橘白就是觉得烦,他不是想逃避,但他此刻确实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坦荡地直视徐栾。

    凡事对错尽在人心,江橘白对自己即将要做的,茫然无措。他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他只知道他应该这么做。

    徐栾是鬼。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应该助阿爷和无畏子一臂之力。

    徐栾冰凉的指尖沿着少年的鼻尖缓缓向上,滑过挺拔笔直的鼻梁,接着温柔地描了半圈清晰的眉骨。

    江橘白的眼皮一直在抖,但眼皮底下的眼珠按捺住一次都没有动,可紧绷的面皮可时不时颤一下的睫毛却骗不了人。

    对方现在明显抗拒和自己交流?

    为什么?

    又在憋什么坏?

    在学校里的几天,徐家院子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徐美书向江泓丽提了离婚。

    江泓丽还在医院里住着,人昏迷不醒,离婚协议书就送到了她所在的病房,徐美书很大方地给了数百万的补偿,江泓丽在昏迷中途醒来的几分钟时间,抖着手指签下了名字。

    徐美书家是徐家镇的大户!富户,他们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左邻右舍把风一吹,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了。更别提还是离婚这种大事,更别提,那两天,有个年轻的漂亮姑娘总是从徐家大门进进出出。

    江橘白听班里人说起时,他在用一些废弃的试卷叠纸船。

    他一边叠,一边听着江小梦跟几个女生聊徐美书一家聊得热火朝天。

    “真的啊?他老婆可还没出院呢。”

    “骗你做什么?我妈闺蜜的妹妹就是那妇产科里的护士,还亲眼瞅了两眼那离婚协议书。”

    “真没良心,我还以为他跟其他男的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货色。”

    “他们唯一的儿子死了,现在他老婆也生不了,他估计只想要个孩子吧。”

    “要个屁,我听说,他家昨天晚上被强盗打结,他被痛打了一顿,现在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估计是生不了孩子了。”

    “啊?这强盗胆儿真肥。”

    江橘白沉默不语叠了几只纸船,拆开后重新叠,叠成了千纸鹤。

    恶鬼的戾气和人类的戾气,根本不是同一种产物。

    徐栾杀了很多人。

    江橘白不知道徐栾以后还会不会杀更多的人,也包括杀了自己。

    他拿着杯子的手都在抖,他接了大半杯的热水,撕开小卖部买的一包香芋奶茶粉,全倒了进去,倒进去后,他给杯子拧上盖,握着杯身使劲摇晃。

    摇匀后,他靠在楼道里,拧开杯盖,香芋甜腻的香气冲击得人眼前发晕。

    江橘白飞快从口袋里拿出提前装好的符纸塞进了杯子,它一碰着液体,就融化了。

    杯身在瞬间变得烫手,但水温不高,杯子还很厚,远不达烫手的程度。

    江橘白看着发白发灰的奶茶。

    他的脸变成了纸一样苍白和单薄。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

    这样的他,跟徐文星又有什么区别?

    徐栾甚至爱他。

    -

    回到教室,江橘白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江小梦伸长了脑袋,“什么味道?好香啊......”

    “小卖部买的奶茶粉。”江橘白坐下的同时,从兜里掏出剩下三包,“你想喝自己拿。”

    “我喝,但我只要一包。”江小梦拿了一包奶茶粉,拎着水杯美滋滋地跑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了之后,教室里的学生还稀稀拉拉的。

    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校里没再格外要求学生需要达到一个如何如何的复习目标,尤其还是在今年怪事频出的情况下,一切以心态为主,以健康为主,以......要死别死在学校为主。

    江橘白心浮气躁地写了两道题,他注意力一直在那杯奶茶上。

    他放下笔,手指慢慢爬过去,把杯子攥到了手里。

    他拧开盖子之后,低头认真地看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奶茶。

    看了几秒钟,他被甜味儿熏得头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仰头,将杯子里的奶茶喝了一口。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一股奶茶味,江橘白不喜欢奶茶。

    符纸会不会失效了?

    江橘白好奇地又尝了一大口。

    甜。

    太甜了。

    他甚至都难以咽下去。

    因为还有一种很明显的工业的味道。

    “什么东西这么好喝?”一只冰凉的手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扶住了少年的脑袋,扭向一边。

    徐栾正好吻住江橘白,他接住江橘白的唇,深吻进去,同时也将江橘白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液体给夺走了。

    他将江橘白彻彻底底品尝了一遍,才放开江橘白,抵着江橘白的额头,喟叹了一声“甜”。

    江橘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怎么了?”徐栾用拇指擦掉少年唇角的奶渍,他的笑容有种大仇得报后的宁静与平和,哪怕他浑身都阴森。

    “有、有点腻。”江橘白声音抖着回答。

    “眼睛怎么红了?”徐栾歪了下头,更加专注地端详着少年。

    “太甜了。”江橘白胡乱回答,他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伪作平静,他不知道眼前的恶鬼会不会察觉到,但他已经尽了全力。

    他杀“人”了。

    徐栾凑近了少年,舔了口他还甜腻的唇,直接又重重吻下去,“我怎么觉得不太甜,我再尝尝。”

    它把江橘白口中最后一丝甜味儿也搅走了,江橘白的心脏都跟着颤了起来。

    少年眼底一片不知为何出现的湿意,他眼珠都润出了一层微红色,像一只被大雨将毛淋得湿哒哒后无助的猫。

    江橘白在晚自习的时候,给江祖先发过去短信:

    今天用了一张符。

    老爷子回复得倒快:干得挺好。

    过了几秒钟,老爷子又说:再坚持一阵子你就可以解脱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想到那徐栾对江橘白做了什么事,江祖先就肝胆欲裂,它怎么能......它怎么敢......

    江橘白靠在隔间里,他垂着脑袋,无精打采。

    徐栾除了上自己以外,对他其实挺照顾的。

    那些打他主意的恶鬼,还有越来越耀眼的成绩。

    他脑海里的确无数次冒出过杀死徐栾的冲动,但徐栾不是已经死了?

    可如果他跟吴青青说,跟江祖先说,“他想上就让他上,管他呢。”

    他们会崩溃。

    江橘白应该过去自己心里那关,可他过不去。

    应该做的事情通常都是不那么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躲在隔间里消化情绪的少年还穿着春天的校服,长袖长裤,因为他冷,他的体温在下降,热度在流失。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夏季。

    他抹了把脸。

    想,

    算了,他以后多给徐栾烧几筐纸,下辈子他还给徐栾当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要当老婆

    迟了好久,发60个红包~

    第70章

    第三张符

    学校一派安详,雨停后,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组织起来清理操场、跑道上的落叶,还有大礼堂旁一直任其生长的那片没什么水的池塘。

    校长说请吃饭,在食堂吃,随便吃多少,大家伙立刻就挽着袖子拎着工具往那池塘里冲。

    学生就是好用,一顿饭就能打发。校长和主任穿着铮亮的皮鞋站在池塘边的水泥台子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江橘白在小卖部买了瓶橘子汽水,他插上吸管,路过大礼堂,看见那边热闹,江小梦拖着他,“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看看。”

    本来没什么水的池塘在雨季过后积了水,踩进去呱唧呱唧地响,不过下池塘的都是穿着凉鞋的。

    主任还在一旁发表演讲。

    “吃得苦中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上人!”

    “流血流汗不流泪,这是一种磨砺,这是只读课本学不会的东西,要亲身经验,才知道你将要学会什么道理,这道理,就在你身体里扎了根,这对你们以后的一生都是起作用的!”

    “能别说了吗胖子,除个草而已,叭叭的,烦不烦?”

    “......”

    江橘白蹲在主任边上,他咬着吸管,睨了一眼主任,笑了一声。

    主任一甩袖子,“不陪你们了,我走了。”

    主任刚走没多久,就有人举着锄头在地里敲了敲,接着女生一句“窝草”,连连后退,撞在一个男生怀里。

    “怎么的,投怀送抱啊?”

    “不是,这里......有个人头,不对不是人头,是人骨、脑袋。”

    “什么啊......”

    江小梦伸长了脖子,“挖到什么了?”

    “徐茜说她挖到了人头。”

    江小梦立刻就站了起来,“挖出来看看。”

    那女生却不好意思地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推了旁边的男生一把,“我不去,你去,我胆小,力气也小。”

    “你去年在运动会上丢铅球可不是这样的。”

    “滚啦~”

    江橘白勾起唇角,他低头往嘴里含了一口汽水,以前他不懂这些,就算是有女生故意一脸娇羞地撞进他怀里,他也能把人拽开推开,嫌别人不长眼睛,明明路那么宽。

    但跟徐栾厮混大半年,他对这样的小心思,还是能看明白一些了。

    但江橘白心底没什么感觉。

    “我靠真的是人头哎!”

    “让我看让我看!”

    周围锄草的都围了过去,江小梦要不是因为穿着球鞋,早就跑过去加入他们了,她一副恨不得自己扛着锄头下地的架势。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头?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听说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啊。”

    “哎哟!”

    一个女生突然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湿地里,她尖叫起来,“谁绊我?!”

    “谁绊你了?”她旁边的男生把她抓了起来,眼睛却看见了她脚下正踩着一根翘起来的大棒骨。

    “我去.......”男生立刻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情,推开女生,举起锄头就是一顿狂挖。

    大棒骨被他挖了出来,可地下却还有,他拔了几株草根,蹲下来,双手利索地刨开了面前的一片地,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江橘白咬着吸管,这下都不用那群学弟学妹大声通报了,他视力好,将那一片的白骨森森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这是挖到坟了吗?”

    “但是这个埋这么浅,建学校之前不可能没发现,而且还这么完整......还...新鲜,你们不觉得这骨头新鲜吗?”

    “这儿还有衣服碎片,还能看出是红色……”

    “不是,谁又杀人了啊?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惧色,但细看,更多的是兴奋。

    “再挖一挖。”

    “快快快,别让主任发现了。”

    肉眼可见的,众人的速度比之前听见学校请吃饭的速度还要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刨什么价值万金的稀世珍宝。

    他们脚下本来还算平整的池塘,被齐心协力挖出了一个大坑。

    他们蹲下来,把锄头铲子都丢到一边,把刚刚挖出来的骨头凭着生物书给的印象慢慢拼凑,虽然明显缺了东西,但大体已经有了人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人?”

    “这里有四座坟!”

    “这里以前是坟场?”有人发出了关键的一问。

    “不……不是啊,我听我奶奶说过,这里以前是晒稻谷的场子?”

    “那稻谷场以前干嘛的?”

    “稻谷场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里还有衣服呢,至多不超过十年,还都是女的,看骨盆也知道。”

    有人说着,往那坑里丢了条沾满黑色淤泥的红裙子过去,如果不细看,裙子像一团黑泥巴。

    江橘白缓缓站了起来。

    寻找女儿的母亲,红裙子,四个,大礼堂旁边……

    这是徐梅她们母亲要找的东西。

    -

    徐陈亮和徐小敏又来了学校,徐陈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怎么就你们学校怪事多?”

    主任和校长也脑袋泛疼,因为已经有不少家长已经打算将自己家学生往市里转了。

    以前转学的家长都说是因为市里的教学资源更好,现在好几个家长都说是因为他们学校不安全。

    天知道呢,他们已经给学校各个角落都撞上了监控,包括教室。只差在厕所也装监控了。

    四具骨头,包括那完全看不出款式的裙子,也被一齐拉走了。

    结果三天后出了,是那女鬼在找的人。

    "什么女鬼?还说还说!"徐陈亮举着字典往几个下属头上丢,“那几个孩子不是已经被拉回去埋了?怎么又出现在了学校?”

    “谁知道呢。”

    “学校最近才装了监控,这明显已经埋了有些日子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孩子是被屋顶砸死的没错,后来……后来不是传那条路闹鬼,一个女鬼,在找她女儿,有人撞到过她,她就是这几个孩子的母亲……”

    “你还说!”

    验出了结果,几具骨架被送回到了那女鬼一直盘桓不去的地方,派出所还派人给重新堆了座坟,做了块木碑竖在坟头。她们的亲人,除了母亲,其他人都已经搬家了。

    江橘白趁周日放假,从家里回学校的路上,拐弯去了一趟那女鬼的盘踞点。

    夕阳悬在山头。

    山林深处,一道白影缓缓接近了江橘白,“你找到我的女儿了?”

    江橘白引着女鬼到了那座新坟前,土都还是湿的。

    “死了?”

    “我想起来,是死了的。”

    在女鬼的絮絮叨叨声中,江橘白大概知道了这几个女生去世以后为什么又被埋回了学校。

    她们的确是徐游的孩子没有错,在学校去世后,直接从医院拉进了徐游的家中,遗体助徐游继续做他的实验,为了方便,一个阶段的实验结束后,徐游便直接将他们的遗体埋在了学校的池塘里。

    如果徐游还在,肯定会阻止校方清理这座池塘。

    徐游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但x欲是组成动物的一部分。

    那女鬼说,她当时怀有的本来只有一个,是徐游往她身体里安放了其余三个受精卵,不过她说她是自愿的,别说三个,三十个也可以。

    只不过作为母亲,在她的心里,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个,是她的女儿。

    她一直在找的,也是那一个,是徐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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