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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教育局匿名信走起!”

    江橘白周围几个人都不敢做声,一是怕惹江橘白不高兴,二是这段时间他们学到了真东西。

    他们并不认同班长李园圆说的。

    “那你们以前为什么不学?”英语老师无意跟学生打嘴仗,她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我们学了呀,我们就是学不会而已,脑子笨还不行吗?难道你们老师现在连脑子笨的学生也歧视?”李园圆自觉自己占了上风,抬起下巴,几乎是蔑视一般地看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

    “那行,”英语老师看向她,微微笑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刚才讲到了哪一题?”

    “既然你说你自己脑子笨,那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正确答案。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刚才讲的是哪一题就可以。”

    李园圆的嗓子瞬间就卡了壳,她的脸迅速涨红,她看向同桌,希望同桌能给她一个提示。

    同桌把头埋下来,和她说:“我在玩贪吃蛇,没听......”

    班里因此鸦雀无声。

    “题,第12道题,选C。”

    有人答出来了?还给了答案,李园圆一脸喜色地朝教室后面看,看见的是站起来作答的江橘白。

    少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她喉咙一紧,窒息感爬满了全身,仓皇把头转了回去。

    窗外温暖的日光因为教室后面的荫蔽,完全落不到少年身上,冷白的蓝白校服和他雪一样的皮肤,明明看起来应该是冷淡又漠然的。但落在英语老师眼里,却是这个班级里给她的唯一的能被称作是温暖的安慰。

    下了课,英语老师卷着书本,夺门而出时,到底还是红了眼睛,在走廊上打闹的学生纷纷面面相觑。

    不过也不奇怪,末班嘛,全是混世魔王,没有哪个老师能从他们班满脸高兴地走出来。

    到了下午,江橘白收到了陈白水的通知,教务处把他从末班调去了11班,年级倒数的第二个班。

    虽然是倒数第二,可班级风气比起末班可是好了不少。末班跟整个年级都格格不入。

    陈白水把江橘白叫到走廊,和他聊了这件事。

    “上午徐老师找我,说班里同学对你有不小的意见,她担心后面大家的情绪失控,影响你后面的学习,所以让我去找教务处主任,给你换个班,”陈白水的表情看不出是否高兴,“你以前太爱惹事,主任一开始死活不松口,我把你的试卷和作业都拿给他看,又拿奖金担保,他才肯给你换班。”

    "要是可以,我真想给你安排到1班去。"在陈白水眼里,1班的氛围最适合学习,其他班都非常一般。如果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事半功倍。

    江橘白头一回被这么多老师维护,还让从来就温吞不惹事的英语老师被李园圆当着全班人的面嘲讽,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我不转了。”江橘白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兜里,“我又不怕他们。”

    陈白水立马就驳回了他的请求,“必须转必须换!”

    过了片刻,陈白水摸着下巴,“虽然我还挺舍不得你的,毕竟你是我带的班里出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我带上了正途的,我还想看看你到底能学成什么样子呢。”

    “但看目前的情况,你在这个班里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对你的意见只会越来越大,就我知道的,也就陈芳国老师做得比较离谱些,其他老师基本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只是会点你起来回答问题,仅此而已,”陈白水也头疼,“结果他们就对你对老师有了这么大的意见,你还是换个班继续学比较好,虽然在这种时候换班,可能需要你适应一段时间,但我相信你。”

    从徐美书家里地下室出来,身旁死了一堆人,都还能高度集中注意力开始学习的少年,就这种心理素质,换个班算什么?换个地球都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陈老师你要是知道小白不仅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恶鬼,你会对他的心理素质感到更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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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新的班级

    江橘白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同学看自己的眼神都产生了变化。

    徐马克捂着自己还在发疼的脖子嘎嘎地笑,“学霸啊,不得了啊,以后发财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

    其他人不敢像徐马克这样明目张胆地发言嘲讽,但他们的眼神,说出了比这要更难听的话。

    江橘白无所谓。

    江柿给他让开了地方。

    “陈白水能不能给我也想想办法,”江柿低声问,“我感觉我咬咬牙也能学一学。”

    江橘白把书包从桌子里抽了出来,又把书全抱在怀里,“你下回考好了,他会主动找你的。”

    少年走得干净利落,连声道别都没有,更加没有像热血电影里丢一句类似于“莫欺少年穷”的狠话。

    徐马克看着江橘白的背影,踹了脚桌子,“武星哥你看他,屌毛屌?”

    徐武星趴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他闭着眼,一睁眼,就感觉有一缕头发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他戴着从他妈化妆柜里拿的观音像,也一点用都没有。

    他没搭理徐马克,徐马克不服气地喃喃自语,李观嬉忽然问:“你嗓子怎么还是跟乌鸦叫一样?”

    "我哪知道,医务室开的药一点鬼用都没用,"说着,徐武星又挠了挠脖子,“他妈的,痒死了。”

    11班成绩也不算好,但班里的风气比起末班来讲还是要好了不少,而且班里也有好几个成绩在年级排名里靠前的,只是整体水平比不上前面几个班级。

    陈白水拽着江橘白到11班班主任的跟前,巧了,11班的班主任是陈芳国,陈芳国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陈老师,多谢多谢啊。”陈芳国握着陈白水的手,一个劲的鞠躬感谢。

    谁不希望好苗子全出在自己的班上,回头考一个全国top,那以后也能拿出去吹一吹,在教学事业上也能留下光辉的一笔,结果呢,这根苗还在培育期,就被周围的搞排挤,为了让它顺利成长,陈白水不得不忍痛割爱。

    陈白水皮笑肉不笑,“那我就把他交给您,您也别公然搞特殊,还是老师呢。”

    “这还用得着你说。”陈芳国撇嘴。

    在陈芳国将江橘白领进教室后,陈白水还站在走廊依依不舍地瞧着,他甚至在心底里猜测,搞特殊,也是陈芳国想把江橘白弄到自己班上的计划里的一环。

    陈芳国把江橘白的位置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没办法,个子太高了,估计有个180左右。

    “江橘白,大家眼熟,不是转校来的,都是熟人,大家也不要搞欺生杀熟那一套,课该怎么上就怎么上,作业该怎么交就怎么交,别让我知道也到你们学隔壁末班搞那些小动作。”陈芳国在一开始便放下话,班里的学生都认真听着。

    “小芳,你就放心吧,我们可不是末班那些蛆!”

    江橘白低头转着笔,目光淡然。

    说末班的人是蛆,他顿时产生一种自己从一个厕所爬到了另一个厕所的错觉感。

    很快,江橘白就知道了为什么11班的人会出此言论。

    末班的人从来不交作业,不交作业自然也不兴抄作业;11班每天要交七八回作业,有交作业,自然就有满头大汗抄作业的。

    末班的人也不考试,试卷发下来丢在桌子上当睡觉的口水巾,脏了换下一张;11班每天至少一场考试,各科老师抢着争时间考。

    末班的老师撒手不管,对学生上课的状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1班的老师该骂骂该罚罚,讲台上的竹鞭都抽断了两条。

    到了晚自习,大家似乎才得以喘息,江橘白的新同桌姓江名明明,"恭喜恭喜,终于走出末班那个垃圾堆了,我也是江家村的,我知道你。"

    江明明一开始不太敢跟江橘白说话,因为都说江橘白的身上不干净,这是其一,二是江橘白在学校名声不好,脾气太差,又爱打架。

    但经过江明明一整天的观察,江橘白话虽然很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洗手间,但是跟末班那些坏东西不一样。

    让江明明直接改观的是,他不会做的题,江橘白好像会......末班的为什么会做题?!!

    江橘白写作业的速度比班里的人慢很多,他扫了眼江明明伸来的手,“哦。”

    “?”江明明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你还挺有个性的,嘿嘿。”

    “江橘白,你作业写完了吗?”物理课代表捧着一堆作业本过来,“我要去交了。”

    江橘白抬起眼,“我还没做完,还有两道题。”

    少年的好看毋庸置疑,是连老师骂他脾气臭不服管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后面跟上一句“长得实在好”。

    可惜他天天在末班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趴着睡觉,不常出来,也不常交朋友,很少人能近距离地看见他。

    课代表被那张俊秀到无可挑剔的脸给实实在在地冲击到了,她耳朵迅速变了色,磕巴着说:“没、没关系的,我过半个小时之后再去交吧,反、反正晚自习还有两个小时。”

    “谢谢。”江橘白低下头,重新开始做作业。

    江明明满头满脸的问号,不是,喂,你,他扭头,“江橘白,你知道咱们物理课代表有多难搞吗?”

    -

    江橘白只换了班级,没有换宿舍,徐文星知道了他换到11班的消息,还特意来他的宿舍,恭喜了他。

    走的时候,他顺带看了看徐武星,徐武星早早就洗漱爬上了床,缩在被子里,还蒙着脑袋。

    徐文星把他被子揭开,徐武星吓了一大跳,立刻就从床上窜了起来,“徐文星你做什么?”

    他怒吼的声音都传到走廊了,本来都在忙着自己手上事情的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朝兄弟俩看过去。

    徐文星头一回被徐武星当着这么多人的下面子,他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挂住,但徐武星是他弟弟,自己的亲弟弟行为越来越反常,他也没去计较,反而伸手去摸了摸徐武星的额头,“你最近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徐武星眼神没看徐文星,而是在看着徐文星的背上,那天那个女鬼趴在徐文星的背上,还嗅了嗅徐文星的脖子。

    她慢慢望向徐武星,朝徐武星伸出自己的手。

    徐武星立马掀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有鬼!!!”

    李观嬉在上铺,他趴在床栏上,看着下面一头雾水的徐文星,说道:"武星哥最近总是这样,一开口就说有鬼有鬼,他是不是撞邪了?要不然你跟家里说说,请人给武星哥看看?"

    徐武星缩在被子里抖个不停,徐文星看了会儿,点了下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等会给家里打电话说一声。”

    江橘白靠在床头看题,但他其实已经观察了徐武星好一会儿,徐文星离开后,徐武星还是缩在被子里,一直没冒头出来,他抖得隔壁整个床架都在晃动。

    但江橘白没从徐武星的周围看见有鬼祟的出现,可能的确有,只是他看不见。

    这层结界,估计又被徐栾给合起来了。

    明天他可以问问徐栾。

    正想到徐栾,江橘白笔尖划到下一道题,他现在上午背语文和英语单词,下午做数学题,晚上主攻物理题。

    物理是他所有科目里,感到做得最艰难的一科,他每道题都要做很久。

    难怪江明明考个10分也能安慰自己“很棒啦”。

    “不会?”

    徐栾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江橘白被吓得手里的笔都飞了出去,恰好砸在走过来的江柿的脚背上。

    江柿疑惑地把笔拾了起来递给江橘白,“这么晚了还做题,小心眼睛。”

    “谢谢。”江橘白接了笔,看见多出来的一只手,从身后的墙壁里伸出来,发白的食指点着他的试卷,“这题?”

    “嗯。”江橘白咽了咽口水。徐栾以整个人出现和部分徐栾出现,他觉得后者还是要更惊悚一点。

    除了一只手,就只剩下对方的声音。

    江橘白大着胆子往后瞥了一眼,一张若有似无的脸庞,浮在墙壁之上。

    它看向他。

    在江橘白的另一边,另一只手也出现了,它环着江橘白的脖子,捏着江橘白的下巴,让他把脸转了回去,重新看着试卷。

    “这道题的考点,你弄清楚没有?”

    江橘白稀里糊涂地点了下头,“差不多。”

    “那你说说看,它的考点是什么?”身后的声音问道。

    “......”江橘白随口说的。

    徐栾似乎料到了江橘白是在胡乱答,不过也没跟他计较,“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下次不要再撒谎了,我不喜欢你撒谎。”

    江橘白点了下头,“考点是什么?”

    隔壁上铺的小马吆喝着路过的室友给他倒杯水,一瞥眼就瞧见了写作业还在自言自语的江橘白,坐得比在教室里还要端正。

    他接了递上来的水杯,“喂,喂喂!”他拉着隔壁铺的男生,“你看你看,江橘白他妈的这么晚做作业就算了,一边做还一边自言自语,他是不是学疯了啊?”

    “学霸都是这样的,少见多怪。”男生推开小马,盖上被子。

    小马不服,还要继续说,一把揭开男生的被子——男生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做试卷。

    四目对视,说疑惑也疑惑,说尴尬也尴尬。

    “?”

    “神经病啊你!”男生怒极,把自己的被子从小马手里拽了回来,又捂了回去。

    小马端着热气蒸腾的水杯,他看看隔壁铺,又看看江橘白,他恍然觉得,末班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末班了,他们可能都要跟着江橘白一起叛逃了。

    距离熄灯只剩两分钟的时候,江橘白终于把最后一道大题解了出来,这跟闭眼投中一个三分球一样让江橘白感到得意。

    “要是你还活着,我肯定请你去镇上吃饭。”江橘白说道,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徐栾,徐栾太独断霸道,阴晴不定,但徐栾的确帮了他很多人类帮不了他的事情。

    那只手合上了江橘白腿上的物理书,从他脸侧缓缓收回,不轻不重捏了下他的耳朵,“睡吧。”

    徐栾的脸似乎快要跟江橘白的后脑勺重叠了起来,“小白,。”

    徐栾的话刚说完,宿舍楼的灯就熄灭了,宿舍陷入黑暗中。

    -

    医务室的女医生打开了手电筒上面最强力的那一档,掰着徐马克的嘴让他拼命张大,“没道理啊你这。”

    “这样,你去镇上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女医生说道,“按理来说,你这脖子早就该好了,掐出血都不正常,感觉你自己身体可能本身就有问题,我建议你做个全身检查。”

    当天徐马克便请假了,李观嬉不想上课,跟徐马克一块跑出了学校。

    11班的学习氛围比末班紧张得多得多,江橘白很快就用光了一支笔芯,这只笔芯跟了他两年了,头一次换。

    他自己根本没有需要更换笔芯的自觉,新的笔芯还是江明明给他的,江明明顺带还给江橘白显摆了他攒的一大把用光的笔芯,“怎么样?厉害吧?”

    “你攒了多久?”江橘白好奇地问。

    “半年就有这么多。”江明明说道。

    江橘白也把自己用空的一支笔芯攒了起来。

    “等会化学考试,化学考试!”课代表从走廊外面跑进来,“大家做一下准备哈。”

    班里迅速想起翻书的动静。

    很快,上课了。

    化学老师徐游拿着试卷从外面进来了,他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出头,不过江明明说,他已经四十出头了,就是看着显年轻,学校里好多女老师和女学生暗恋他呢!

    徐游看起来不像个化学老师,倒像是教音乐或者教美术的,他穿着一身镇上买不到的大牌运动服,脸上笑意温和,眼角的几抹皱纹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沉着自持的魅力。

    “好了,通知你们应该都提前收到了,现在不要看书了,把书都收起来,有手机的同学把手机关机或者调成静音。”在说完话之后,徐游看见了教室后排的江橘白,他挑了下眉,“班里来了新同学?”

    班里同学的目光顿时都朝江橘白看过去。

    班长主动举手,“他叫江橘白,隔壁末班转来的,小芳宝贝着呢,让我们不许欺负他,徐老师你也不可以区别对待哦。”

    少年看着窗外,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特别感到受宠若惊,淡然处之得让人感到意外。

    徐游收回目光,“怎么会。课代表,上来发一下试卷。”

    末班的学生在学校里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坏,他们的科任老师一般都采取自愿制,学校要是强制安排,反而会逼得对方直接辞职。

    徐游在讲台上坐着监考,时不时就会往后排投去一眼,毕竟是末班来的,他并不相信对方能什么坏习惯也没有。

    结果令徐游感到意外,江橘白应该是碰到了不会做的题,看表情能看得出来,但没去偷偷翻书,更加没有拿手机查,也没有和旁边或者前边的学生交头接耳,整场考试都坐住了,就是做完了之后,没怎么检查,就趴在了桌子上开始睡觉。

    这点习惯,徐游认为无伤大雅。

    两节课的时间,徐游留了半个小时批改试卷,改到谁的,就把谁叫到讲台自己亲眼看着。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徐游长得是很帅,但人真的很贱,”江明明低头和江橘白说,“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江橘白正要回答,徐游换了下一份试卷,“江橘白,到你了。”

    大家还是习惯性地看他,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他站到了讲台底下,第一排的同学趴在桌子上,观察着江橘白垂在身侧的手指,她看了半天,和同桌耳语,“你看,他指甲修得很干净耶。”

    江橘白听见了,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好了,我来看看你的试卷,”徐游敲了敲桌子,“你基础不好,我对你要求不会特别高,把基础题作对就可以了。”

    虽然是末班来的,徐游该怎么批改还是怎么批改,他一道道题改下来,本以为对方对不了几道题,能得个一二十分就不错了。

    “42?”徐游感到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抬头忍不住笑,“可以啊,难怪小芳老师到处跟人夸你。”

    毕竟,上半年的期末考,末班总分最高才121分。

    这42分,都占去三分之一了。

    江橘白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把眼皮耷拉了下来。

    看出他是在不好意思,徐游就不再说些更让他不好意思的话了,把几处比较简单的知识点给他说了一下,就让他拿着试卷回位子上了。

    江明明一看江橘白回来了,立刻说道:“等着吧,以后徐游肯定会特别重点关注你。”

    江橘白莫名:“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江明明挠着脑袋,“徐游特别喜欢聪明的学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带了好几个班的化学,也带生物,同时还是一班的班主任,像你这样聪明又自觉的学生,他肯定更喜欢。”

    江橘白拿着试卷,没放在心上,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他没多聪明,只是占了有个藏在暗处的“辅导老师”的便宜。

    -

    江橘白这场抽考考得不错,比起本身成绩就好的肯定算不了什么,可他是末班的,又被徐游夸奖了。

    下午在食堂的时候,徐文星又特意来恭喜江橘白。

    江橘白请对方喝了杯柚子水,反正食堂的果汁就两种:橘子汁,柚子水。便宜还量大。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学习的料子。”徐文星笑眯眯地看着江橘白,“你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秘籍啊?”

    “没有,只是做一遍就会了而已。”江橘白语气淡淡地说着。

    这点,可能真的需要天赋,只是江橘白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他几乎不需要专门做错题集,因为他只需要把正确的誊写在错题旁边,他下次便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即使这道题以不同的更复杂的题型出现。

    只是他不会的太多了,所以学得比较慢也比较吃力,尤其是需要大量积累背诵的语文和英语。

    徐文星眼镜镜片后面的眼角抽了抽,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看来我这年级第一的位置迟早要让贤啊!”

    徐文星很少开玩笑,江橘白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夸张了。"

    两人正聊着,无精打采的徐武星和他身后同样无精打采的徐马克端着饭走了过来,在江橘白和徐文星旁边的空座坐下,李观嬉最后跟来。

    “下午好啊。”李观嬉笑嘻嘻地打招呼。

    徐文星只点了点头,江橘白埋头吃饭,充耳不闻。

    李观嬉也无所谓江橘白的态度,看不惯归看不惯,但徐武星和徐马克都败下了阵,反正他是不会自己冒头的。

    江橘白吃饭很慢,他挑着土豆块里的花椒,一粒一粒,全部挑了出来之后才能放心吃饭。

    一旁的徐马克咳嗽个不停。

    “......”

    江橘白感到恶心,端着饭盘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徐文星一开始碍着自己弟弟的面子没换位置,直到徐马克一口饭喷在了徐文星的盘子里,徐文星黑着脸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徐马克涨红着脸,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咳咳我也不知道,就是咳咳停不下来。”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咳咳咳,痒。”

    李观嬉捂着自己的盘子,对徐文星解释道:“他嗓子发炎了,一直没好,今天去镇里拍片,里边烂了一大块,要做手术切除呢,约了过几天去做手术,这几天是没办法了。”

    徐马克感激地看向帮自己解释的李观嬉,然后继续咳嗽。

    徐文星这饭是吃不下去了,端着盘子走到了门口,把饭都倒在了潲水桶里,转回来拿走柚子水,坐到了江橘白的对面。

    “咳咳,咳咳咳!”徐马克咳得快要趴在了桌子上,李观嬉和徐武星也都快受不了了,隔壁桌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他一边咳不说,还一边伸手抓挠,脖子上挠出数道血痕。

    李观嬉看不过去,扑过去把他的手按下来,“你搞什么?忍忍不行?”

    徐马克眼眶含泪,咳得脸通红,舌头弓起绷紧,连声音都咳得嘶哑难听。

    “咳咳咳,咳呕——”徐马克的背忽然弓起,从咳嗽转为呕吐,李观嬉哪怕收手收得及时,也还是被吐了一手。

    李观嬉大跳起来,“我靠!”他胡乱往自己校服上抹着,边抹边看清了桌子上的呕吐物,他的动作慢慢顿住,因为不可置信。

    桌子上的呕吐在不断蠕动,那些不是食物,是成群成堆的蛆。

    这些蛆被食物包裹着,体型肥大,比经常见到的还要大几倍,它们在桌子上飞快蠕动,爬向食物。

    徐武星就在旁边坐着,他裤子上飞了几只,他大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其他同学扶了起来。

    徐马克坐在椅子上,他瞪大眼睛,对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也同样感到不敢相信,但嗓子眼里的痒意已经盖过了震惊,他把脖子挠得鲜血直流,又刺激得他吐了几回,全都是蛆。

    地上,桌子上,还有徐马克的身上,爬满了蛆。

    江橘白拿着饭盘站了起来,他被徐文星拉着后退了很远,看着周围人惊恐的表情,还有徐马克沉醉在抓挠之中的迷离表情,不断有蛆从他嘴角掉落下来。

    江橘白抓着饭盘的手指泛白,他忍着想吐的欲望,直接转身离开。

    走出食堂大门之前,江橘白还是回了下头,因为这事太诡异了,不管怎样,人的身体里都不该吐出蛆来。

    少年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徐栾,他浑身包裹着阴郁潮湿的暗色,分外显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橘白的目光,徐栾脑袋转了过来,身体未动。

    徐栾朝他扬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他想让你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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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签订契约

    周围人在看清了桌子上那一大滩不断蠕动的生物具体是什么之后,面色绀青,好几个纷纷跑出食堂大吐特吐了起来。

    徐栾只出现了一瞬,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徐马克的脖子已经被他自己挠得鲜血淋漓,几个热心又强壮的男生硬着头皮扑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浇了一身,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紧缩,“痒啊!好痒!痒死我了!”

    视野中,徐文星洗干净了手跑了过来,他仍然一脸嫌恶,“太恶心了他,喉咙里生了蛆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橘白知道缘由,但没法说,含糊地应了句,“可能不知道。”

    “他上午不是刚去过医院?”徐文星不停低头察看着自己身上,看样子,他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平时性格那么好的人,也在这种时刻失态了。

    “现在的医院也太他妈的......”徐文星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说到半路又一下打住,把脏话咽了回去,“这么明显的症状都查不出来?”

    江橘白微微垂眼走着路,看着地上被太阳照射出来的影子。

    “挺奇怪的。”少年随口一说,说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忽然拉长了一截,他摆动着双臂,他的影子也同样摆动着双臂,只是在摆动的过程,还有多出来的一对手臂。

    江橘白眼皮一跳,大太阳底下,他猛地浑身一凉,略显慌乱地把目光转移走,看向教学楼,篮球场。

    操场、跑道上人来人往,影子跟随着它们的主人群掠而过,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江橘白的脚下多出了一个影子,他现在有两个影子。

    “喂!江橘白,来打球!”徐丹海抱着篮球,大汗淋漓地站在篮球框,看似热情地邀请江橘白。

    又不是第一回了,他们现在见着江橘白总是一个人,就总想找麻烦,可碍于江橘白战斗力实在是强,揍人又是在狠,他们也都只敢动动嘴皮子,真要让他们动手,那可能又不敢。

    江橘白没理他,徐文星倒是和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玩儿吧,我们回教室复习。”

    江橘白看了徐文星一眼,后者好像对谁都挺好的,不论对方好与坏。

    他挺佩服这种人。

    因为江橘白对不喜欢的人,装不出来一点热情的样子,他本身也就不走徐文星这种为人处世的风格,太累。

    而且对于只需要学习的高中生来说,忙于人际关系应该不能被排在所有重要事情的首位。

    徐文星跟他们一来一回拉扯完毕后,扭头发现江橘白都已经进了教学楼。

    他追上去。

    “等会要不要一起做题?”徐文星镜片后的一堆眸子在教学楼的背阳处也带着点点亮光,带着不知名的热意。

    “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写作业。”江橘白说的是实话,他没骗人。

    只是他刚一说完,看见徐文星有些发黯的脸色,他才恍然想起来徐栾说过的话,徐栾说徐文星是同性恋。

    同性恋?

    所以对方会不会——

    江橘白赶紧将想法打住,他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去想一个同性恋可能喜欢自己?

    不过,他最好还是跟徐文星保持距离,毕竟,认真回想,徐文星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别人没有的主动和亲昵。

    对方还说过,他之所以会主动,是因为自己合他的眼缘。

    被江橘白拒绝,徐文星脸上也没出现失落的表情,他自始至终都坦然坦荡,“好吧,那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我们班上找我,我应该随时都在。”

    “不过要是碰巧我去了老师办公室,那就没办法了。”他耸耸肩。

    对方的言行还没有到令江橘白反感的地步,甚至都还没达到好友的距离。

    江橘白笑了下,“我自己也能学。”

    “这么厉害?”徐文星伪作意外的表情又将江橘白逗笑了,“那回头得是你来教我了,进步速度快如火箭,是大神啊。”

    铺陈在楼道台阶上的影子从两个分化为了三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影子似乎也在竖耳倾听着外面的聊天内容。

    很快,它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两样的影子轻轻蠕动,攀上墙壁,化作了仿若黑色墨迹一样漆黑的东西。

    它的形状化成了一把巨大的匕首,刀尖正对着徐文星的后颈。

    江橘白余光登时就看见了,他下意识拽了徐文星一把,徐文星没有防备,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那什么,”江橘白见到那道影子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脚下,冷静下来,“我忽然想起来我有道题不会,你帮我看看。”

    -

    男生还穿着生理死亡前的那一身校服,同样都是同一所学校定购的蓝白校服,他的衣服颜色却灰暗无光,甚至还透露着淡淡血色。

    他站在江橘白的的桌子边上,垂眼看着坐在桌子前后的两人,以及他们放在桌子上的试卷。

    没过多久,他的手臂缓缓抬了起来,落在了江橘白的肩上。

    江橘白身体立刻就被那突然触上来的凉意给冷得哆嗦了一下,可能也不是身体感觉冷,而是心底被徐栾吓得发冷——对方甚至比他和徐文星还要先出现在教室,他站在窗户边上,几缕金黄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落在桌面的课本上。

    “这道题......挺难的,也难怪你不会,”徐文星抬眼笑了一笑就找了支笔低头开始解起来,“你现在做这种题会不会早了点儿?你自己找的题吗?”他一边在草稿纸上解着题,一边自言自语。

    徐文星看不见徐栾,自然也无法发现江橘白绷紧的身体和紧握成拳的手。

    少年完全能感知到那只手的形状大小,手指的长度,每一寸皮肤的触感与温度。

    它沿着肩膀循循而上,贴着脖颈,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心脏从胸腔跃到了颈侧,它甚至就好像在鬼祟的掌中砰砰直跳。

    很快,它抚上了少年的下颌,指腹...可能是食指,可能是无名指,但江橘白觉得那更加像中指,力道无法像食指一般自然,却也没有如无名指一般难以控制。

    对方的中指在江橘白的下颌打着转,将江橘白脸上的肉按压出了圆润的小窝,接着将指腹戳进去。

    江橘白生出了一种诡异的自己正在被玩弄的感觉。

    “大概这么解,你先看看过程。”徐文星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把这道题解出来,他手中的试卷转了一圈,换回到了江橘白眼底下。

    “好...额。”江橘白舌尖都在颤,他嘴里溢出一道含糊不清的怪音,像融化的糯米,黏的,还是甜的。

    “你怎么了?”徐文星终于发现了江橘白的异常,他看见江橘白的脸有些发红,“你是热的吗?”

    可现在都已经快十二月了,哪里算得上热?冷还差不多。

    说完的徐文星看见了窗台上的阳光,想,说不定是因为窗户边上更觉得热。虽然徐文星觉得这教室还挺冷的,比他们1班要冷得多,他手背上的汗毛打从一进教室开始就没趴下来过。

    “还好。”江橘白抬手拨正了试卷,拿起笔,一手心的汗,“不热。”

    此时,徐栾的五指正在江橘白的发间穿插着。

    江橘白的发质偏软,但发量还挺多的,碎刘海却也没显得毛躁,柔顺地伏在额前,让人以为他的性格也柔顺了。实则却不然。

    徐栾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江橘白的头皮,指腹擦着头皮过去,又缓缓过来。

    几乎,整个脑袋都被徐栾给揉了摸了遍,包括耳廓耳垂,如果可以的话,江橘白甚至怀疑徐栾想把手塞进他的脑子里搅合。

    徐栾又在发什么神经?

    潜意识里,江橘白觉得徐栾是在不开心,因为平时的徐栾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没坏到在人前就作弄他。

    看似恶劣的徐栾,处处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虽然他的恰到好处的分寸,在人类眼里全无分寸可言。

    “谢谢,我差不多明白了。”江橘白说道。

    徐文星视力不好,可戴着眼镜,他也能看清楚江橘白眼角的泪光。

    “你这是......”徐文星一脸的不解,“你困了吗?”

    对于别人上赶着送来的借口,江橘白拿来即用,“是有点。”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听徐武星说你每天都学到熄灯了才睡,是挺累的。”徐文星推了推眼镜,起身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他刚走,徐栾就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单手捏着江橘白的下巴,“我觉得你们需要保持距离,小白怎么认为呢?”

    它眸子里血色深浓,即使双眼含着笑,也让人感知不到半点暖意、笑意。

    江橘白甚至觉得自己周身越发寒凉。

    “他是同性恋,我知道,我肯定和他保持距离。”这点都不用徐栾提醒,他自己就会跟徐文星保持距离。

    不过——

    “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还防着他,”江橘白不解,“而且是你一开始让我有不会的题就找他。”结果现在翻脸的也是徐栾。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徐栾弯了弯嘴角,他希望像江橘白这么美好的少年是他的,只属于他的。

    在徐文星朝江橘白露出那般恶心的笑容时,它便已经想好了对方应该要如何死去才能赎罪。

    “而且......"徐栾语气缓而柔,“你那么护着他,我不喜欢。”

    “既然做了契,你便是我的人,我有照顾你监护你的的职责,而你,也有你需要履行的约定。”

    江橘白看出徐栾没有在开玩笑,他被对面血红的眼睛盯视得毛骨悚然,“什么约定?”他声音发着抖。

    “你要对我永远忠诚,我应该远比你的家人,你的老师,你的同学要重要。”徐栾微微起身,倾身压向江橘白,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潮湿味道朝对面的少年迎面扑去。

    “你当然也可以把我看得没那么重要。”徐栾的嘴角弧度牵拉到了人类无法完成的弧度,他抚摸着江橘白的耳垂,就像柳条轻抚着湖面,一个不留神,纸条就会插入到水里。

    “但是我会杀掉所有人,你重视的,你爱的,重视你的,爱你的,到最后,我又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我我不会,我会履行约定,信守承诺。”江橘白几乎感到绝望,可绝望的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徐栾,他早不知道被哪个孤魂野鬼给撕成碎片了。

    徐栾的皮肤底下浮上来一层浓浓的黑色,不是雾气,而是死气,他眼中的血红褪去变为蛛网一样的红血丝,脸上爬满黑色的裂纹。

    他,或许也可以是它,它张开嘴,嘴里像一座不见天日的坟墓。

    “小白,这就是和恶鬼签订契约的代价,背叛者,碎尸万段。”

    它已经几乎将江橘白拢进了怀里,死气已经将少年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整个教室里都透露着一种深井里不见天日的阴气和冰冷,唯一的暖色就只有江橘白。

    他将试图吞并他的死气给吞并了。

    -

    江橘白一整个下午都没能打得起精神,不过题做了不少,他趴在桌子上乱写。

    徐栾不高兴不就是因为他当时拉地徐文星那一把。

    这样就不高兴了?

    比李小毛还要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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