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立即坐下。霍司承没有看他,只闭目养神。
祁嘉然一直偷偷看霍司承,他觉得很奇怪,有时候霍司承就像电视里那样威严可畏,叫人心生仰慕,有时候却阴晴不定。
尤其是面对钟息,霍司承的脾气会变得很差。
霍夫人说他们两个关系破裂,即将离婚,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
他来到这里,是受阮云筝的影响。
小道消息说,阮云筝当年是霍总督家的钢琴老师,原来的霍夫人去世后,阮云筝就成了新的霍夫人。
联盟总督在婚姻里不忠诚,也算是一则丑闻,按理说会对霍振临的仕途带来或轻或重的负面影响,但好在霍振临任总督之职的二十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工作,没有任何瑕疵,这点桃色绯闻倒也构不成攻击。
毕竟许多人听到这个秘闻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霍总督绝不是这样的人!
祁嘉然本来也不信,但阮云筝毫不避讳地跟他讲了当年的故事,阮云筝说:霍司承小时候就很排斥我,但我忍下来了。
祁嘉然一直想着阮云筝的话,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忍耐再忍耐。
过了一会,正当他给自己加油鼓劲时,霍司承说:“年纪轻轻的,别学阮云筝那一套,她不会有好下场。”
祁嘉然心里一惊。
霍司承睁开眼,望向祁嘉然的目光像凌冽寒冰。
祁嘉然的心跳停了一拍,他立即低下头,尽量表现恭顺,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霍司承发现。
感觉到房间里压抑的alpha信息素,祁嘉然全身都在发颤,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他尝试着向霍司承表忠心:“理事长,我会好好调理您的饮食,保证您尽早康复。”
霍司承按了按眉心,说:“出去吧。”
祁嘉然都不明白霍司承为什么让他进来又出去,总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开个窗吧?
他站在楼梯上,看到钟息抱着霍小饱玩,两个人滚作一团,霍小饱紧紧搂住钟息的脖颈,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霍小饱咯咯地笑,屁股扭来扭去。
怎么……祁嘉然疑惑地想:怎么一切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钟息怎么没有表现出半点嫉妒?
当天下午,文副官来到别墅,给霍司承递交了一份秘密报告。
他汇报道:“第一份是君山塔台管制中心的系统日志,经专业人员处理,找到了一份被覆盖的您出事当天的气流检测数据,数据表明,塔台在十月二十一号上午八点四十五就检测出气流异常。”
霍司承神色严峻。
“按照塔台管制规定,气流监测异常后应立刻发布禁飞通告,但那天没有任何公告发出。”
“张牧交代了什么?”
“他一开始说他不知情,后来被我审得受不了了,就说那天塔台内部轮班,工作出现差错,没能及时发布禁飞通告,我让他提供证据,他拿不出来,又改口说自己不知情,我调了塔台当天的监控,上午七点到十一点这四个小时里的监控视频全部丢失。”
霍司承并不意外,他翻了翻口供。
“请理事长放心,我会继续审问,争取在最短时间里将他的嘴撬开。”
霍司承忽然想到,“离总督大选还有多久?”
“霍总督的任期还有半年就结束了,总督大选应该会从下个月开始筹备。”
“这么快,难怪有人等不及了。”
“理事长有什么想法吗?”
“想在总督大选之前搞点动静出来的人很多,一时也没法判断,你就从近期和张牧来往密切的人里筛查吧,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进度先向我汇报。”
“明白。”
“就算找到证据,也得等大选结束再秋后算账。”
“我明白,请理事长放心。”
“辛苦了。”
文副官离开时正好撞见祁嘉然拿着药和温水走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走廊尽头的书房,书房的门关着,里面的灯亮着。
钟息在家。
家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一个陌生人?
文副官皱眉问道:“你是谁?”
祁嘉然面带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负责照顾理事长饮食的住家营养师,文副官您好,之前在总督府见过。”
文副官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他上下打量着祁嘉然,祁嘉然换了一套家居服,看起来倒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进房间时文副官注意到祁嘉然后颈上的抑制贴,是普通款omega抑制贴。
文副官在霍司承身边多年,看惯了这种伎俩,他立即回身跟了进去,赶在霍司承接过水杯前检查了药和水。
祁嘉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水是刚刚倒的,药是治疗神经受损的,还有维生素B。”
文副官确认无误之后,才戒备地把药放了回去,霍司承接过水杯,吃了药然后躺下。
文副官问:“理事长,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还有七八天就可以拆夹板了吧。”
祁嘉然把霍司承的病历医嘱看了几遍,几乎倒背如流,他说:“还有七天。”
霍司承看起来神色郁结,像是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祁嘉然则一脸殷切关心。
文副官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种场面文副官不是第一次见,毕竟霍司承这些年经受的诱惑数不胜数。
作为蓝岩基地的理事长,霍司承身上的光环太多,他年轻英俊前途无量,从他进入军校起,就有很多人冲着“霍司承”这个名字前仆后继,即使霍司承结婚生子,外界的诱惑也没停止,幸好霍司承对此一向态度坚定。
霍小饱出生后,乱象平息许多。
文副官很久没见到祁嘉然这种愚蠢又莽撞的人了,这个人说自己原先在总督府工作,那大概率是阮云筝的亲信,文副官在心里笑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是阮云筝的棋子和炮灰吗?
他恐怕还不知道,就算离间了霍司承和钟息,也轮不到他上位。
文副官不动声色地绕到祁嘉然和霍司承之间,祁嘉然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文副官站在床边说:“理事长,昨天是钟先生的生日。”
霍司承愣住,“昨天?”
“是,您半年前在木雕大师那里定制了一件工艺品作为钟先生的生日礼物,现在礼物已经送到办公厅了,这件事我也和钟先生提过,钟先生说他暂时不收,等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再由您亲手交给他。”
霍司承好像在努力回想这件事。
昨天,十一月九号,是钟息的生日。
钟息提都没提。
昨天钟息给霍司承做了一碗牛腩面,还被霍司承骂难吃死了,其实他才是最需要吃面的人。
过生日的人该吃一碗长寿面。
好像没有人给他过生日。
他的父母都住在离军区很远的地方,他的朋友同事也无法靠近这里,所以他一个人在客房里度过了生日的夜晚吗?
祁嘉然在一旁听得紧张又焦灼,他怕霍司承有所松动,但霍司承只是陷入沉思,没说什么。
文副官准备离开时,不忘对祁嘉然说:“现在是理事长的办公时间,麻烦您不要随便进入主卧。”
祁嘉然对文副官身上的军装有天生的畏惧,他明白霍司承要务繁多,说不定还有一些机密文件,他知道轻重,点头应答,然后立即退出房间。
文副官走出别墅,刚坐进车里收到了霍司承的消息:【明天把那个礼物送过来。】
【理事长,我现在就让人送过来吧。】
【也行。】
祁嘉然站在客厅里看着空荡荡的别墅,霍司承在主卧工作,钟息在书房里工作,霍小饱在睡觉,他们根本没有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霍司承对钟息很冷淡,钟息很憔悴,这都是肉眼可见的。
阮云筝说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就快要离婚了,祁嘉然一开始也这么想,但他现在又有所动摇,虽然一切都在阮云筝的设想之中,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有别的办法,他已经来到这里,只能把所有不对劲和不确定都当成阮云筝说的“忍耐时期”。
他开始给霍司承做晚餐。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喊钟息出来吃晚饭,钟息简单吃了点,就回书房里了。
祁嘉然从霍司承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书房门刚好关上。祁嘉然吓了一跳,他总觉得钟息像一只孤魂野鬼,悄无声息地在这间屋子里游荡。
钟息在工作中途抽出半个小时陪霍小饱玩了一会儿积木,等到时间了,又帮霍小饱洗漱,哄他睡觉,然后一直窝在书房里写论文,写到十一点五十。
他揉着酸涩发干的眼睛走出来,正准备去楼下厨房倒一杯水,余光瞥见霍司承的房间亮着灯,他停下脚步。
霍司承怎么还没睡?
难道神经痛发作?
里面一直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声,钟息疑惑地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门。
霍司承坐在床边,裹着夹板的腿垂着,他左手拿着一个方形木板,右手拿着一个包装盒,包装盒似乎被他弄坏了,他动作笨拙地翻弄着包装盒,想要掩盖住被破坏的一角。
霍司承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钟息,他像见了鬼一样,吓得急忙把木板往盒子里塞。
“你在干嘛?”钟息问。
霍司承迅速把生日礼物扔到床尾,冷着脸说:“关你什么事?”
钟息早已习惯霍司承的冷言冷语,见他没有摔倒或者其他不适,就准备离开,转身时霍司承又喊住他。
“钟息。”
钟息停在门口,手里握着一只空玻璃杯。
祁嘉然的到来似乎没给钟息带来任何影响,他照常工作、吃饭、照顾霍小饱,没有表现出来一个伴侣该有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衬得因为一张照片就暴跳如雷的霍司承像个笑话。
霍司承余光扫向生日礼物,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闷声说:“没什么,以后少来我房间。”
第22章
阮云筝回到总督府时,霍振临刚从应酬中脱身,喝了点酒,躺在客厅的沙发里休息。
阮云筝走过去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把小祁送过去了?”
“是,两个人相处得挺好的,小祁帮司承测了血压,又聊了一会儿。”
“司承身体怎么样?”
“比之前好些了,能拄着手杖下床走动了,只是——”阮云筝刻意停顿。
“只是什么?”
“小钟到底是不会照顾人,这都十一月份了,霍司承盖的还是薄被子,”阮云筝坐在霍振临身侧,轻轻揉着霍振临的穴位,她语气担忧道:“两个人还分房睡了,小钟从早到晚都在书房里写论文,虽然他有自己的工作,这无可厚非,但家里有个病人,也不能完全不关心啊。”
“分房睡了?那孩子呢?”
“孩子就跟着钟息,也不怎么关心爸爸。”
霍振临难掩不悦,“不像话。”
阮云筝叹了口气。
这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是霍振临的小儿子霍子书,他今年十一岁,还在上小学。
他一见到霍振临就小跑下楼,飞奔到霍振临怀里,“爸爸您辛苦了。”
霍振临之前忙于工作,对前妻和霍司承都疏于照看,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就变得格外珍惜亲子时光,他摸了摸霍子书的头,不免又想起霍司承小时候。
“你说司承当年要是照着我的想法,和林老将军的孙子结婚生子,如今也不会成这副样子。”
阮云筝顺着他说:“谁说不是呢。”
“一个beta生的孩子,哪怕将来分化成alpha,等级也不会太高。”
阮云筝看了一眼霍子书,心中期盼五年后的分化结果,一定要如她所愿。
“他那时候太任性了,又叛逆,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和钟息结婚,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成了多少人攻讦他的理由,若不是他有实打实的能力,下一任总督未必轮得到他。”
听到下一任总督,阮云筝试探着问:“已经能确定是司承了吗?”
怕霍振临有二心,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出现意外?我看赭石基地的理事长最近风评也很高。”
“应该没什么意外,这两年蓝岩发展太迅猛了,司承的领导能力有目共睹。”
阮云筝干笑了两下,说:“那太好了,能确定是司承就好。”
霍振临问霍子书的学习情况,阮云筝独自走到阳台上,她拿出手机,等待着祁嘉然的消息。
她想尽快看到霍司承和钟息撕破脸,婚姻无法存续的消息,她想要霍司承在感情困境里辗转难眠,意志消沉,最后婚内出轨的消息满天飞,在总督大选中落败。
为了霍子书,阮云筝必须想办法阻止霍司承成为下一任联盟总督。
因为一旦霍司承越过霍振临,成为联盟最高掌权人,以霍司承强势跋扈的性格,可以想象,她和霍子书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西南风从联盟中心吹向北方的蓝岩基地,拂动青黄相间的灌木林。
带着点点凉意,吹进书房的窗。
掀动帘幔。
躺椅里的钟息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凉风,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窗外。
他听到祁嘉然在楼下做饭的声音。
祁嘉然在照顾霍司承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和信心,相比之下,钟息确实不擅长照顾病患。
时针指向九点,钟息下楼做宝宝辅食,祁嘉然看到他,微微皱了下眉,然后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主动打招呼,“钟先生,早上好!”
钟息点头,“早上好,祁老师。”
“听文副官说前天是您的生日,我特意给您做了一碗菌菇虾仁面,就充当长寿面了。”
这让钟息有些惊讶,“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祁嘉然笑了笑,“不麻烦的。”
“那霍司承呢?他吃什么?”
祁嘉然把虾仁滑蛋放到极其丰盛的餐盘里,“我今天给理事长做的是西式早餐。”
钟息怀疑自己碗里的虾仁是祁嘉然给霍司承做虾仁滑蛋用下的边角料。
他其实不怎么爱吃面,但毕竟是别人辛辛苦苦做的,还是非常赏光地吃了大半碗。
在他吃面的时候,祁嘉然正认真地给霍司承的早餐摆盘,连沙拉都摆成很艺术的造型。
钟息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第一次给霍司承做饭。
那次是霍司承易感期的第二天,吃了抑制药的霍司承一直昏睡不醒,钟息怕他饿坏了,穿上衣服踉跄地下床,做了一个面包夹荷包蛋的三明治。他把霍司承叫醒,然后直接把三明治塞进霍司承嘴里,面包很硬,荷包蛋也没有全熟,蛋黄和沙拉酱溢出来,把霍司承脖颈和衣领弄得一片狼藉。
钟息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不肯承认,霍司承笑着把最后一点面包吃完,凑过来亲他,还说:“真好吃。”
想着那份三明治,再看到祁嘉然做的早餐,钟息不禁感慨:霍司承终于能感受到基地理事长应有的家庭待遇了。
他吃完面,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然后一声不吭地给霍小饱准备辅食。
祁嘉然打量着钟息的穿着和神态,不禁感慨:这个beta真的太寡淡无趣了,理事长之前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阮云筝给他发来消息:【今天如何?】
祁嘉然背对着钟息回复:【理事长对我还是很冷淡,但是他和钟息的关系好像更糟糕了,钟息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看着没精打采的。】
阮云筝:【他们两个不见面不说话?】
祁嘉然:【昨天一整天都没有。】
阮云筝:【他俩的感情确实出问题了,你照顾好司承,把握住机会。】
祁嘉然脸颊发烫,连忙把手机放进口袋,手上动作慌了慌,差点没抓住牛奶杯。
“钟先生,我先上去给理事长送早餐了。”
钟息聚精会神地做着辅食,“嗯。”
祁嘉然把早餐端给霍司承,差一点就要迈进房间了,幸好提前想到文副官的话,他腾出手,敲了敲门:“理事长,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进。”
霍司承很早就起床了,他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祁嘉然一走进来就看到霍司承宽阔的后背,霍司承穿着纯黑色的家居服,看起来精神挺拔,丝毫没有被病痛影响。
“理事长,吃早餐了。”祁嘉然把餐盘放在霍司承手边的小茶几上。
他正准备给霍司承介绍,忽然听见霍司承问:“钟息吃了吗?”
“啊?”祁嘉然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钟先生他吃过了,我做了一碗菌菇虾仁面,文副官说前天是钟先生的生日,我就煮了面。”
霍司承有些惊讶,语气也缓和许多:“你费心了。”
祁嘉然脸颊微红,“没有,应该的。”
“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九月份刚完过生日。”
霍司承想,钟息也是二十六岁,前天的生日,比祁嘉然还要小两个月。
如果从初相识开始算,到现在他和钟息已经一起度过了七年,占了他人生的四分之一。
七年还捂不化钟息的心吗?
“理事长,您最近是不是有失眠的情况?”
霍司承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回答。
“我待会儿给您煮一点桑葚茉莉茶吧,对失眠多梦有帮助。”
霍司承转过头看了一眼祁嘉然,这是霍司承的目光第一次在祁嘉然身上落定,祁嘉然变得有些局促,低着头,推了一下餐盘,“理事长,您尝尝。”
“小饱醒了吗?”
听到霍司承突然提起孩子,祁嘉然陡然清醒了一点,他回答:“还没有。”
霍司承用手杖撑起身子,“我去看看。”
祁嘉然连忙道:“理事长,您早饭还没吃呢。”
“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回来吃。”
霍司承走到床尾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他转头对祁嘉然说:“你先出去吧。”
祁嘉然如梦方醒,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霍司承慢慢地挪到房间外,顺手关上门,然后往霍小饱的儿童房方向走。
霍小饱还没醒,他一般九点出头就会哼哼唧唧地醒过来,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霍司承控制着力气,尽量不出声地打开门,慢慢走到霍小饱的小床边。
可能是父亲波动的信息素影响到他了,他的睡姿都不如之前舒展,从小海星变成了小蚕豆,朝右边蜷缩着,这个睡姿和钟息有点像。
霍司承忍不住俯身,摸了摸他的小脸。
是爸爸惹你生气了吗?霍司承想。
那天在书房他也不是故意冷脸,只是实在没控制住表情,刚想露出笑容,霍小饱已经被吓到了,后来霍小饱的哭声就一直萦绕在他的梦里,连同钟息的声音,搅得霍司承这两天几乎彻夜未眠。
孩子是无辜的,霍司承很心疼。
霍小饱身边堆满了玩偶,除了他最钟爱的小熊,床尾还有一条小鲨鱼。
霍司承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祝霍显允小朋友一周岁生日快乐——海洋生物研究所全体研究员赠。
海洋生物研究所,是钟息工作的地方。
看来他和同事们相处得还不错。
放下小鲨鱼,霍司承突然发现霍小饱床尾上还有一个悬挂床铃,四十五度倾斜,旋转的圆盘上挂了一圈小行星,是太阳系造型的小玩偶。
霍司承一一拨弄着看了看,心想:霍小饱的玩具可真杂乱,怎么海陆空的都有?
就在这时,霍小饱忽然醒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霍司承,呆了呆,没反应过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霍司承,直到霍司承朝他伸手,霍小饱立即往被窝里钻。
他口齿不清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起来嗡嗡的,他说:“坏爸爸。”
霍司承的心脏被猛得一刺。
他连钟息的漠不关心都可以承受,但承受不了霍小饱这一声“坏爸爸”,愧疚感瞬间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