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钟息一扭头就看到霍司承斜着身子倚在车门和车座之间,眼神含笑地看着他,昏暗的车厢将他的轮廓映得更加深刻。钟息吓得收起手机。
他们来到一处灌木环绕的庄园。
钟息看着高大的灌木丛,他小声呢喃:“我喜欢灌木环绕的房子,很有安全感。”
他以为霍司承听不见他说话,结果话音刚落,霍司承就说:“是吗?我倒觉得遮挡视线。”
钟息没回应,他闭着嘴巴欣赏美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庄园的最中心,钟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总督府。
他此刻正站在联盟最高领导人的家门口,纵然是钟息这种八百年不会看一次新闻的人,都忍不住有些紧张和局促,他往霍司承身后躲了躲,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
霍司承好像最喜欢看他这副样子,钟息往他身后躲,他偏要转身,钟息只能像害怕被老鹰抓走的小鸡一样,死死盯着霍司承后腰的衬衫褶皱,一有机会就躲在霍司承身后。
霍司承心情愉悦,迎面遇到柳中校。
柳中校携夫人前来,他对夫人说:“我常常提起霍总督的公子,你是不是都没见过?”
柳夫人温柔颔首道:“真是青年才俊。”
霍司承伸手同夫人相握,“中校是我的老师,您就是我的师母了。”
柳中校注意到霍司承身后躲着的人,穿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看着和整个宴会厅都格格不入,而且……怎么身形还有点眼熟?
霍司承把钟息从身后捞出来,他揽住钟息的肩膀,笑道:“中校,这位您应该见过的,前两天的表彰会,这位可是一等功得主。”
“钟息,是吧?”柳中校记起来。
钟息仓惶点头,他很微弱地打了招呼:“中校好,我是弹药工程专业一班的钟息。”
可惜声音太小,柳中校没注意。
柳中校正要叮嘱霍司承,霍司承忽然抢白道:“中校,钟息刚刚打了招呼,您听见了吗?”
中校连忙说:“你好,钟同学,军演表现非常好,未来可期。”
钟息大窘。
霍司承笑着望向钟息,钟息似乎想摆脱霍司承的束缚,一个劲地扭动肩膀,眉宇间还有些不耐烦,霍司承还不愿意,笑意吟吟地低头附耳说了几句,钟息才安静下来。
两个人好像和周围隔开了磁场,霍司承的语气和动作都很亲昵,像是情人间嬉闹。
柳中校愣住。
他从没见过霍司承露出这副神情。
柳中校脸色变了变,他了解霍司承,知道霍司承是不允许别人随意近身的,除了他从小到大的朋友盛煊和俞可钰。
难道霍司承和钟息……
他审视着钟息,尽力回想这个孩子的资料,好像是个beta,并不是政商两界的权贵之子,他简单的穿着也可以验证这一点。
柳中校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这可如何是好,谁都知道这场舞会就是为了给霍司承相亲。
虽然已经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闹剧,但他自知没资格提醒霍司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携夫人一同走进宴会厅。
柳中校一走,钟息立即小声说:“不要碰到我的肩膀!”
“隔着衣服,不算碰。”
钟息压着火气,“算!”
霍司承从逗钟息这件事得到了极大的愉悦感,他笑着说:“那好吧,我不碰你,那你能不能尽量靠在我身边,陪我演完这场戏?”
钟息想了想,“过了今晚,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了吗?”
“是。”
钟息看着霍司承的脸,暗暗思忖弄伤总督儿子的脸原本的代价,简单衡量了一下两者,最后决定接受霍司承的请求。
“好吧。”他贴着霍司承的胳膊。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他还太年轻。
一进入宴会厅,他就傻了眼。
怎、怎么有这么多人?!
比电视剧里的豪门盛筵更夸张,视觉冲击更强,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歌舞升平,男人都身穿西装革履或者挺拔军装,女士们都穿着优雅的长裙,衣香鬓影,钟息一时间看花了眼。
还没等他的视线扫完全场,全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朝他的方向投射过来。
这时候霍司承揽住钟息的肩膀,钟息都没有反应,他被吓住了。
宴会厅突然变得安静。
钟息听到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很奇怪,他从蓝岩基地来到联盟军校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一直是小透明,甚至因为是唯一的beta被分去其他宿舍楼,导致和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都不熟悉,一直到现在,他们班的班长都喊不出他的名字。
可遇到霍司承不过四天,他已经承受了两次众目睽睽的压力。
这对钟息来说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他看到很多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看他们精致的五官和纤瘦的身姿,就知道他们都是omega,这些男孩子们都在打量钟息。
钟息小声问:“我可以去吃东西了吗?”
霍司承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说:“再坚持两分钟,好不好?”
很快,霍振临带着阮云筝走了过来。
眼看着联盟最高领导人离他越来越近,钟息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
霍司承说:“爸,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你应该也听说了,钟息。”
如果钟息知道霍振临对他的厌恶会从此刻一直延续到往后很多年,甚至在霍小饱出生后,霍振临都不肯承认这个孙子,此刻他一定不会如此乖顺恭敬地打这个招呼。
但他现在还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面对霍振临,他分外惶恐。
一想到自己弄伤了霍司承的脸,他的声音就止不住地发颤,他说:“总督您好,我是钟息。”
第19章
十九岁的钟息看上去很稚嫩,头发柔软垂顺,被风吹乱,头顶还有一簇微微翘起,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两只手窘迫地攥在身前。
和omega相比,钟息的个子高了些,和alpha相比又太瘦弱。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每当旁边议论声迭起时,他就往后退一步,警惕地望向两边。和霍司承身边那些政商世家的孩子相比,他显得很格格不入。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宴会厅。
霍振临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发作,只微笑着说:“你好,军演表现得很好。”
钟息僵硬地笑了笑,霍司承忽然俯下身,在钟息耳边亲昵地说:“往右看。”
钟息立即看过去。
看到了一排摆着美食的长桌。
霍司承说:“那边有很多吃的,你就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等我,不管谁跟你说话,你都不要搭理,我会尽快过去接你。”
钟息点点头,忙不迭逃了过去。
视线聚焦的中心就只剩霍司承一个人,他独自面对霍振临。
霍司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钟息,眉眼间流露出不寻常的温柔,直到霍振临轻咳一声,他才回神,直直地望向霍振临,他玩世不恭地笑了笑,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
霍振临脸色铁青,难掩不悦道:“过来,和林老将军打个招呼,他好多年没见过你了。”
一旁的盛煊走过来,朝霍司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林老将军的孙子就在前面。
霍司承会意,于是对霍振临说:“打招呼可以,其他的就算了,我朋友在那边等着。”
“什么朋友?”
霍司承眉梢微挑,“准备追的朋友。”
霍振临压着声线,用只有霍司承能听见的声音说:“荒唐,你知不知道他是beta——”
“那又如何?”霍司承朝霍振临笑了笑,又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阮云筝,讥讽道:“都是干出格的事,怎么您可以,我就不可以呢?”
阮云筝脸色一变。
霍司承笑得绵里藏针。
霍振临被戳到痛处,斥责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没大没小的。”
疯话?
霍司承冷笑一声,他的母亲叶绘蓝去世不到一年,霍振临就和霍司承的钢琴老师阮云筝搞在一起,这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外界并不知道阮云筝的真实身份,因为霍振临给了阮云筝一个全新的身份——联盟特派访问学者兼青年钢琴家阮云筝。
所有人都以为是霍振临热爱艺术,到了中年终于遇到了音乐上的知己,只有霍司承知晓其中令人作呕的真相。
他的父亲,他引以为豪的父亲,在领导联盟的十几年里所向披靡的父亲,却做不到在婚姻里保持忠诚,和儿子的钢琴老师暗度陈仓,霍司承得知这件事时,只觉得恍惚。
其实叶绘蓝也知道。
为了联盟的稳定、霍振临的事业,以及霍司承的健康长大,叶绘蓝忍了下来。
一想到母亲,霍司承的恨意就漫上心头。
他略过霍振临和阮云筝,主动过去和军功斐然的林老将军打了招呼,然后冲一旁的omega点了点头,转身往用餐区的方向走。
omega往前追了几步,被林老将军喊了回来。
钟息的身影被人群淹没,霍司承找了很久,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人坐着的钟息。
他又要睡着了。
两手叠在桌边,坐着都可以打盹,脑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好生可怜。
他怎么动不动就睡觉?有这么累吗?
霍司承朝他走过去。
其实钟息也不想睡,但困意已经涌了上来,他频繁看向手表,简直度日如年。
二十分钟了,霍司承还不来。
钟息困到直接闭上眼睛,耳边的喧嚣声和音乐声都变得模糊。
霍司承走到他面前,觉得可爱,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想起来叫醒他。
钟息懵懵地望向他,“你结束了?”
霍司承在钟息身边坐下,“是啊,有点饿,这里有什么比较好吃?”
钟息指了一下他面前那一盘松饼,“这个,奶香南瓜松饼。”
“这是……儿童区的吧?”
钟息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宴会,对这些没有概念,他又咬了一口,“是吗?大人不可以吃吗?我就是觉得很好吃。”
霍司承本来不爱吃甜食,看着钟息嘴巴鼓鼓,他忽然饿了,喉结滑动不自觉滑动。
他拿了一片南瓜松饼尝了尝,和他预想的一样甜,但他这次竟然不觉得难吃。
钟息面前放了两个圆盘,上面有很多他夹下来吃了一小口就不想吃的美食,他唯一宠幸的就是南瓜松饼,霍司承逗他:“钟息同学,你的挑食浪费问题很严重啊。”
“不好吃。”钟息理直气壮。
霍司承弯起嘴角,钟息挑的位置很偏僻,前面还有一个廊柱,半扇屏风,挡住了很多人试探的目光。
钟息不爱说话,吃东西很慢很安静,在钟息身边,霍司承竟然感受到难得的轻松。
他看着钟息花了一分钟才吃完半块松饼,轻笑出声,然后又看着他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最后也没找到一个想吃的东西。
察觉到霍司承的目光,钟息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以为霍司承也想吃,于是把盘子推到霍司承面前,霍司承随手拿了一块蛋糕。
钟息不吃了,低着头不说话。
他看起来很讨厌这里。
霍司承稍微吃了点东西裹腹,钟息就开始催他:“我想回学校了。”
霍司承把他拉起来,笑着说:“好,回学校。”
钟息一怔,用力挣脱开霍司承的手,把胳膊背到身后,和霍司承隔开距离。
出门的一段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在注视他们,但钟息已经没有精力在意了。
回到霍司承的车里,安静的车厢让他的心情慢慢恢复如初,不再紧张局促。
钟息忽然觉得自己的理念是对的,还是做小透明比较好,做天之骄子太累了。
正想着,霍司承忽然开口:“钟息,我们之间的两枪之仇一笔勾销了。”
钟息很是开心,但他还是严格纠正:“是一枪之仇,我只承认我不该补第二枪,可我没说我的第一枪也是错的。”
霍司承轻笑,“好。”
得到霍司承“一笔勾销”的承诺,钟息看起来轻松很多,四肢舒展,腰背都挺直了,因为无聊,他把两只手搭在一起,作为桥梁,让手机从左滑到右,从右滑到左。
霍司承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小动作上。
钟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霍司承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他想和钟息约会。
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霍司承按照钟息的要求,把车停到宿舍楼的背面,这次他的声音里没有戏谑和逗弄,反而有些低沉和认真,他问:“钟息,恩怨一笔勾销,但我不想就这样失去给你发消息的资格。”
钟息愣住,没听懂。
霍司承倾身靠近,看着钟息的眼睛,他问:“钟息,我可以追你吗?”
霍司承这张脸实在太有迷惑性,钟息的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不可以!”
这回换霍司承愣住,他问:“为什么?”
钟息说:“我有男朋友了。”
·
书房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运转。
钟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原本他觉得绕屋一周的灌木林很漂亮,像身处童话庄园,现在看腻了也觉平淡,还真应了霍司承的话,确实遮挡视线。
七年,一晃七年。
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慢慢褪色,细节变得模糊,钟息有点记不清他说了他有男朋友之后,霍司承是什么反应?
霍司承好像愣怔许久,然后笑了一声。
“有男朋友了啊。”他重复道。
那时候钟息好傻,还以为说清楚就是拒绝,就可以摆脱霍司承。
第20章
记忆里军校的日子总是炎热的,背景音是交错的蝉鸣声和哨声,穿着训练服的少年在夏日的操场上挥汗如雨,钟息那时总觉得吵。
现在住在军区,又觉得太安静。
料峭寒风吹进书房的窗子,吹动沉重的帘幔,霍司承的声音也掺了几分冷意,他说:“钟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一个解释。”
钟息感到深深的疲惫,他说:“你已经有主观臆断了,我的解释还有用吗?”
躺椅吱呀作响,霍司承徐徐起身。
金属手杖抵在手工羊毛毯子上,发出短促的轻响,他往前走了一步,声线近乎刻薄:“不管我的主观臆断是什么,你都该给我一个解释,毕竟我们还没离婚。”
看在霍司承失忆的份上,钟息勉强给出了解释:“我和照片上的人是旧相识,重逢了聊几句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字虚假,但霍司承不信。
“什么叫旧相识?”
“字面意思。”
霍司承还是不相信,他气急败坏地离开了书房。
钟息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年为了这件事反反复复吵过几回,钟息时常感到无能为力。他不爱的时候霍司承逼他爱,他爱了霍司承又不相信,他能怎么办?
该怎么证明爱一个人呢?
钟息在懵懂时期就遇到霍司承,有且仅有一个霍司承,这些年钟息一直被动接受他的汹涌爱意,没有其他经验可以借鉴。
钟息在表达爱这方面实在迟钝。
当天晚上,霍小饱没有哭着说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可能是感觉到霍司承生气时的信息素,他显得极为不安。
软软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钟息不能离开他片刻,玩具也不想玩了,奶粉也不肯喝,他紧紧抱住钟息的胳膊,抱着抱着还觉得不够,又爬到钟息怀里,搂住钟息的脖颈,哽咽道:“妈妈……”
小徐说霍小饱藏在窗帘后面,本来玩得好好的,还想吓霍司承一跳,结果窗帘一拉开,霍小饱抬起头就看到霍司承的冷脸,眼神也是冷冰冰的,看霍小饱像看陌生人一样。
钟息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饱今天被吓到了是吗?”
“爸爸凶。”
钟息轻轻揉着霍小饱的头发,“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受伤了,全身都很痛的。”
霍小饱已经听烦了,他说:“小饱也痛。”
钟息弯了弯嘴角,“小饱也痛啊,哪里痛?妈妈吹吹。”
霍小饱捂住自己的心脏。
“小饱心痛啊,”钟息帮他揉了揉,手掌隔着软绵绵的睡衣按在霍小饱胸口,轻声问:“现在好点了吗?”
霍小饱抽抽鼻子,再一次把脸埋在钟息的颈窝里,闷声说:“妈妈我爱你。”
“那还爱爸爸吗?”
霍小饱撅着嘴,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好生可怜。
钟息只能轻声哄他,霍小饱哭完发泄完,很快就睡着了,像突然断电的小玩具,呼吸声逐渐均匀,软趴趴地伏在钟息的肩膀上。
等把霍小饱安顿在小床里走出来,钟息看了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他要去霍司承的房间拿自己的枕被。
按照霍司承的狗脾气,今晚他肯定是要回客房睡了,他可不想再被推下床。
主卧灯光正亮,霍司承果然还没睡。
他倚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沓文件,见到钟息进来收拾东西,他用余光打量着钟息,随手把文件放到一边,忽然开口:“我很好奇,你原来是弹药工程专业的学生,为什么现在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
钟息把被子稍微叠了叠,然后抱起来,他平静回答:“我本来就不喜欢战斗爆破那些东西,研究所里人少又安静。”
这个回答倒是符合钟息一贯的作风。
就像他说:结婚是因为霍司承求了三次婚。
其实他们本来不合适。
“我在想,如果是你失忆,你把我忘了,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没什么变化?”
他眼里含着笑意,但那笑意是冰冷又讥讽的,像是一根毒刺,往钟息的身上扎。
钟息半张脸掩在被子后面,他淡淡地说:“其实你也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变化,你依然是理事长,正常地处理公务,和朋友聊天,也逐渐接纳霍小饱,你可以不用太在意我,如果我影响了你的生活,以后我会尽量避开。”
霍司承的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我在意你?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你很重要吗?”
“那更好。”
霍司承厉声喊住他:“钟息!”
钟息停下来,他今天真的很累。
父亲最近身体不好,胸腔闷痛,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觉,他从军区开四十几公里的车赶到星海区,陪父亲去医院检查。这些日子他自己本来也没睡好,辗转奔波加上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累得两条腿像被灌了铅,回来之后还要面对霍司承的捻酸吃醋,言语讥讽。
“你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这段婚姻还有必要持续下去吗?”
钟息怔怔地看着墙上的结婚照。
“你要和我离婚吗?”他问。
霍司承一下子噤了声,他不过是气极了,所以话赶话地说了一句,离婚并非他本意。
“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祈祷着钟息没有听到他说的,但他知道钟息肯定听见了,不仅听见了,一定会接着他的话茬说更狠的话,钟息向来不在嘴上吃亏。
可钟息转身离开了主卧。
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