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徐已经做好了两个大人的早餐,钟息还是没胃口,但也不想辜负小徐的心意,勉为其难地吃了半碗。温奶器已经把小饱的奶瓶自动加热摇匀,钟息让小徐先拿上去哄霍小饱起床。
他系上围裙,准备给霍小饱做辅食,今天做芝麻蛋卷和山药小米糕。
他记不清步骤,就翻出了以前霍司承发给他的视频。那是两个月前,他被研究院外派到其他基地跟班考察三天,霍司承就让小徐做他的摄影师,把他给小饱做饭照顾小饱陪小饱去动物园的过程全拍下来,发给钟息。
那么长的视频,整整四个小时,钟息一直看到凌晨三点,看到手机都发烫,后来他禁止霍司承发超过十分钟的视频给他。
他把视频进度条拉到霍司承做山药米糕那一段,放在架子上,边学边做。
小徐和霍小饱斗智斗勇了一番,终于获胜,她好不容易才帮淘气的小家伙洗漱完毕,把他抱下来,放在宝宝椅上,戴好口水巾。
霍小饱朝着半空中伸出小手,抓了抓。
小徐没懂,钟息提醒她:“他要奶瓶。”
小徐恍然。
霍小饱吃东西的时候是最省心的,小徐在房间里打扫卫生,霍司承在看文件,钟息就坐在餐桌边,看着霍小饱吃小米糕。
霍小饱吃什么都很香,也很捧场,他能把蛋卷和小米糕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
钟息看着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好久没看到妈妈笑,霍小饱也咧开嘴笑。
他说:“妈妈,我爱你的。”
钟息说:“我知道。”
这话钟息听了很多很多遍,因为霍小饱以前总是和霍司承争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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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承给基地各区的执行官打了电话,要求加强舆论控制的力度,务必减少他出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总督大选在即,不能出任何意外。
恰好霍振临也打来电话,说他明天下午本来打算过来,但临时有公务安排,抽不开身,于是安排了阮云筝替他过来一趟,专门带一位营养师帮霍司承调理身体。
“不需要。”霍司承翻看着文件。
“身体是最重要的,我去年做肠胃手术的时候,就是这个营养师给我调养身体,年纪不大,但是非常专业。”
霍司承还不习惯霍振临一下子从严父转变为慈父,皱了皱眉,只说:“知道了。”
几通电话打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突然从忙碌中抽身,放下手机时,霍司承竟感觉有些茫然。
十八岁上联盟军校,二十二岁加入海军突击队,二十四岁进入联盟外交部工作,二十七岁接任蓝岩基地理事长一职。
在别人看来,这简直是中了基因彩票,一路顺风顺水,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苦楚。
在这个对信息素等级有狂热崇拜的世界里,总督儿子的分化结果是罕见的十级alpha,这个结果令全联盟沸腾。
从十五岁那天起,霍司承被迫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变成万众瞩目的未来总督,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未来总督的培养规划进行的,他努力让自己做得很好。
步履不停的人生因为一场意外事故,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他下意识望向床头柜上那个相框。
他又拿起来,试图从这张照片里找到一些钟息蓄意勾引他的证据,但遍寻无果。
比起钟息勾引他,这张照片上看起来更像是他在勾引钟息,勾引钟息亲他,但钟息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想亲他。
照片右下角印着:摄于新历2121年1月20日,珈南雪山。
今天是2123年10月29号,也就是将近三年前,算算日子,那时候钟息应该怀孕没多久,难怪照片里的他看起来面色红润,脸颊多了些肉,也不像现在苦大仇深。
两年多前,钟息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霍司承心神一震。
孩子……
他记得他不喜欢小孩,母亲去世后他对任何有关亲情的东西都心生排斥。
所以他想,哪怕是被钟息引诱结了婚,他也未必会爱屋及乌地喜欢那个小崽。
他最受不了小孩的哭声。
他觉得小孩很难缠。
他不认为一个beta所生的小孩,有足够的胆量和体魄继承他的一切。
他——
他看到衣柜旁冒出来一个小脑袋。
霍小饱的头发和霍司承小时候一样乌黑浓密,不知道是不是有造型师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很可爱,比妹妹头蓬松一些,额头上有碎碎的刘海,头顶还有一簇翘起来,像根天线。
他鬼鬼祟祟地躲在衣柜转角处,露出半张脸偷偷看霍司承,他的肤色遗传了钟息,很白,衬得两只眼睛像小葡萄一样。
霍小饱不知道,其实从霍司承的角度看,他是完全暴露在霍司承视野里的,霍司承能看到他今天穿着姜黄色的背带裤,穿了一双小熊袜子,两侧还带小耳朵,没有穿鞋。
脖子上的口水巾还没摘。
显然是刚从饭桌上溜过来的。
霍司承被他盯得颇不自在,怕他靠近,于是重新拿起手机。
他害怕和小家伙对视。
霍小饱吃完最后一口饭,趁钟息和小徐不注意,一骨碌滑下宝宝椅。
他跑到楼梯边,抬头看了看爸爸房间的方向,然后鼓起勇气,一层台阶一层台阶地爬到楼上,中间还摔了一跤,但他毫不气馁。
他有点想爸爸了。
妈妈说爸爸生病了,他很担心。
他带着小熊悄悄走进霍司承的房间,房间里很安静,他躲在衣橱旁边。
爸爸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霍小饱趴在衣橱边上,他怕被爸爸发现,又期待被爸爸发现。
可是爸爸好长时间都没有抬头。
霍小饱以前经常和霍司承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每次霍司承都会先装作没看见,然后趁霍小饱不注意,一把把他抓住。
这次霍小饱一直聚精会神地等着爸爸来抓自己,连眼睛都不敢眨,他感觉到爸爸看向了门口,但迟迟没有起身的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很快,霍小饱就开始站不稳了。
他才两岁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大人们的怀里,很少站这么久。
其实霍小饱不喜欢站这事还得怪霍司承,钟息严格遵循育儿指南的要求,训练得站立走卧,霍司承只想着玩。
他一回到家就打断钟息的训练,朝霍小饱招招手,霍小饱就撒了欢地跑过去,然后被霍司承高高抛起来,再稳稳接住。
霍小饱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
他呆呆地看着霍司承,手指头也开始没了力气,抓不住衣橱边了。他摇摇晃晃地往后跌了两步,从半个小脑袋变成露出全部小脑袋,暴露了这么多,霍司承还是没有理他。
霍小饱很难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不要他了,是不是因为他总是舍不得把小熊给爸爸玩?
他立即把自己的小熊拿出来挥了挥。
他想:这样爸爸总该可以看到了吧。
霍司承依旧没有动,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好像手机里的东西比霍小饱重要一百倍。
霍小饱又努力挥了挥小熊,还小声地喊:“爸爸,小饱在这里。”
已经很明显了,爸爸不可能看不见,霍小饱眼巴巴地看着霍司承,望眼欲穿。
霍司承始终没有搭理他。
霍小饱委屈到了极点,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短短的胳膊垂了下来,小熊落在地上。
霍小饱最后看了一眼霍司承,然后失望地转过身,拖着小熊离开了主卧。
他一个人回到儿童房,踩着小梯子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呜咽出声。
第5章
看到霍小饱的小小背影,霍司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起身下床,想要去追赶霍小饱。
他完全忘了自己右腿的骨折,直接起身,脚底刚踩到地面,韧带断裂的膝盖立即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痛到霍司承的手臂瞬间脱力,整个人踉跄着摔下床。
幸好他矫健地用左手按住床边,重心往左边倾斜,避免了右腿的二次损伤。
过了一会儿,和钟息一起上来找霍小饱的小徐发现了霍司承的状况,连忙跑过来。
她想要将霍司承搀扶起来,但霍司摆了摆手,自己撑着坐了起来,慢慢挪回到床上。
他痛得整张脸都白了,额头布满虚汗。
“去看看,孩子还在哭吗?”
小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跑去儿童房,钟息正在哄霍小饱,霍小饱抽抽噎噎地趴在钟息的肩膀上,看起来好委屈,但没有像上次一样痛哭流涕停不下来。
小徐告诉霍司承:“还在哭,但是不严重。”
霍司承忍着疼,表情依旧平静,他询问的语气像是不怎么在意。
“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徐一脸“您连这个都忘了吗”的惊讶表情,迟疑了几秒才回答:“大名叫霍显允,小名叫小饱,吃得很饱的那个饱。”
霍司承心想:霍小饱,难怪圆滚滚的。
“帮我倒杯水。”
“好。”小徐立刻转身去楼下倒水。
端上来放到霍司承的床头柜上时,小徐一直低着头,几次提气,看起来欲言又止,霍司承问:“怎么了?”
小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脱口而出:“理事长,孩子是没办法理解失忆的。”
霍司承表情一僵。
“您以前对他们很——”
“出去。”霍司承冷脸道。
小徐来这里一年不到,早就习惯了霍司承做小伏低哄妻儿的样子,都快忘了他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基地理事长。
朋友偶尔问她关于理事长的事,她都说“理事长温柔又顾家”,此刻冷不防被厉声训斥,她吓得脸色乍白,两腿一软,匆忙逃了出去。
经过儿童房的时候,钟息喊住她。
小徐站在门口,两手攥在身前,低着头。
钟息看了她一眼便猜出几分,“他骂你了?”
小徐摇摇头,倒没有告状。
钟息一边哄霍小饱一边说:“脑科专家说颅脑损伤导致颅内压升高,人会变得狂躁,控制不住脾气,你知道他本来是什么样的,这阵子就包容一下吧,别放在心上。”
“理事长没有骂我,我只是替您委屈。”
钟息垂眸片刻,然后说:“我没什么,他生病这几天你也挺累的,要不我给你放个假?”
“不用不用,钟先生,我要是走了,您一个人怎么照顾一大一小,我在这儿陪着您。”
钟息颔首,“谢谢。”
小徐勾着脑袋看霍小饱,“还哭吗?”
“好些了。”
“钟先生,我觉得……总要想个办法的,大人能理解,孩子理解不了,会很受伤的。”
“嗯。”钟息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小徐有时候会产生和失忆后的霍司承差不多的想法:钟先生心里真的有理事长吗?真的爱他吗?哪怕是不太相爱的夫妻,遇到这种事情,情绪也会有波动吧?
可钟先生看起来实在是太淡定了,甚至给人一种不怎么在乎的感觉。
小徐带着浓浓的不解,独自下楼。
钟息拍了拍霍小饱的后背,霍小饱打了个哭嗝,还在说:“我不要,爸爸了。”
霍小饱相比于同龄的小孩已经算是说话早的,虽然现在还说不出太复杂的句子,而且断句有点奇怪,但日常表达没有问题。
钟息默默想到,语言中枢发育良好,又排除掉一个先天性缺陷的可能。
当初怀上霍小饱的时候,钟息就一直担心alpha和beta的孩子会发育不良,对他来说,分化结果和智商高低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如果他生出一个带有先天残疾的孩子,那等同于害了孩子。
这种焦虑的情绪贯穿了钟息整个孕期。
直到现在,即使霍小饱每天活蹦乱跳,钟息的担忧都没能完全缓解。他时常会捏一捏霍小饱的腿,摸一摸脊柱,听到霍小饱没什么反应,还嫌痒,笑呵呵地说:妈妈,你干嘛呀?
没问题,他才心安。
他对霍小饱比对任何人都有耐心。
霍小饱搂住钟息的脖颈,嘟囔着:“妈妈,小饱,不开心。”
钟息神色黯然,“我知道小饱不开心。”
“讨厌爸爸。”
“爸爸生病了呀,爸爸腿痛到不能下床。”
霍小饱听到“爸爸腿痛”几个字,明显呆了几秒,但他还是哽咽道:“讨厌爸爸。”
霍小饱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想了想,又开始抽噎出声。
“真的讨厌爸爸了。”他说。
钟息没有办法,只能柔声哄他,霍小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钟息把小熊放在霍小饱的怀里,然后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
钟息在他旁边守了很久。
走出儿童房时,小徐正急匆匆往楼上跑,手里拿着一个药盒,她告诉钟息:“理事长让我给他找止疼药。”
“他怎么了?”
“理事长刚刚可能是想追小饱,猛地下床,又把膝盖伤到了。”
钟息跟着走过去,才看到霍司承惨白的脸色,钟息微微愣怔,上一次看到霍司承疼成这样,还是他在海军突击队出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给钟息打来视频通话,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了,还要骚扰钟息,让钟息亲他。
霍司承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他的身体里装着钢筋铁骨。
其实脆弱不堪,钟息想。
小徐把止疼药递给霍司承,霍司承接过来,喝水的时候手都在抖。
钟息一时分不清他和霍小饱哪个更惨。
钟息站在床尾,霍司承脱力地倚在床头,视线交汇了一秒又各自移开。小徐感觉到房间里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气味在升腾,她一直很有眼力见儿,低着头麻溜地走了。
许久之后,钟息开口打破沉默:“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孩子是无辜的。”
霍司承不知如何回应。
房间陷入死寂。
“你手机里有儿童房的监控。”钟息说。
说完后,钟息就转身去书房工作了,霍司承摸索着打开儿童房的监控视频,画面正中央,是霍小饱在小床里酣睡。
霍小饱的睡姿是四仰八叉型的,因为短手短腿,看起来像一个小海星。
小床里摆着很多玩偶,看得出来他最喜欢那只棕色小熊,左手一直放在上面。他睡着睡着忽然动了一下,霍司承的神经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他盯着视频里的霍小饱,看着他翻了个身,半分钟后又迷迷糊糊地翻回来,被子就这样离了身,小肚子也露了出来。
霍司承立即给小徐打电话,让她上楼给霍小饱盖被子。
小徐离开后,看着霍小饱睡得安稳,霍司承频率紊乱的心跳才恢复正轨。
他惊讶于血缘的羁绊,这个小小的生命给他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在意霍小饱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睡觉时露出的小肚子会不会着凉。
人一旦被这样柔软的情绪牵制,还能杀伐果决,成常人不能成之事吗?
他想等钟息工作结束之后,两个人聊一聊,但钟息一直没从书房出来,大有通宵达旦的架势,止疼药慢慢开始起作用,霍司承的眼皮也随着药效的发作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
睡梦中传来一阵电子播报音。
“系统提醒,下降率高于300FPM,无法进入悬停状态。”
“系统提醒,旋翼转速超过75%,无法持续长航,尾桨转速异常,系统已自动连接距离最近的君山塔台管制中心。”
“系统提醒,塔台连接中断。”
“系统提醒,气流异常,机体迫升。”
“系统提醒……”
霍司承猛地睁开眼睛。
太阳穴一阵剧痛,有什么在他的脑袋里翻江倒海,搅动所有神经,紧接着小腿也开始抽筋,血管像被拧在一起,又像是毒虫噬咬,霍司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单单是腿疼,他完全可以忍受,以前作战时受过比这更严重的外伤,但头疼很难熬,失忆带来强烈的不安,心底有一股无端的焦躁,时时上涌,几乎要把他劈成两半。
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但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左滑,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钟息。
他怎么又睡在这里?
钟息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时而蹙起,身体也不舒展,像个小婴儿一样微微蜷缩着。
霍司承盯着他看了很久,一直看到疼痛结束,他才猛地回过神。
困意已经消失了,就很难再睡着。
不远处传来警卫兵的脚步声。
蓝岩基地名义上是基地,如果按以前的标准算,它的疆域面积完全可以称得上国家,只是随着资源耗竭,人口大规模迁移,原本的世界已经失序,联盟应运而生。在联盟几代总督的带领下,这片新能源工业如森林般密集的土地,成了很多人的新家园。
霍司承的住处像一片绿洲,四周都被绿色植被温柔环绕着,月光笼罩,隔着薄薄的纱帘,依稀能看到窗外的夜色。
其实是很平常的一晚,但因为钟息睡在他旁边,这一切都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拿起手机,入目就是一张全家福背景。
他又点开他和钟息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一周前的上午九点二十分,霍司承隐约记得那时候他刚刚登上直升机,消息的内容是:
【小息,我今晚八点到家,关于我昨晚问你的问题,我想听到你的答案。】
钟息没有回复。
霍司承试图回想这句话是在什么样的语境下产生的,但冥思苦想不得解。
再往上翻一翻,基本上都是他发消息,钟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还会不耐烦地反问:【霍司承,你工作很闲吗?】
在此之前,霍司承认为心机深沉的狐狸精起码应该是承欢献媚、故作姿态、曲意逢迎的,没想到还有钟息这样从始至终摆冷脸的,霍司承不记得自己有某种特殊性倾向啊。
头又开始疼,霍司承放下手机。
钟息被他窸窣的动静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推了他一下。钟息的手指很软,没骨头似的,与其说推,倒不如说是在霍司承的胳膊上滑了一下,微凉的指尖滑过霍司承的胳膊。
很痒。
霍司承呼吸一窒。
他被迫扭头望向窗外,透过窗纱能看到灌木林后朦胧的群山万壑,苍穹幽暗,繁星闪烁,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隐隐泛起一弧天蓝色的光晕,昭示着又一轮月落日升的到来。
后半夜,万物都陷入沉眠,唯独霍司承睡不着,他又开始想刚刚那条消息。
他回过头看向钟息,钟息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霍司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又在即将碰到钟息的前一秒停下来,懊悔地把手收回身侧。
钟息做噩梦?
跟这样城府深沉的beta睡在一起,该做噩梦的人明明是霍司承。
第6章
失忆第三天的早晨,霍司承将文副官喊了过来,让他把无人驾驶直升机的负责人以及君山塔台控制室的人都召集起来问话。
文副官说:“理事长,出事当天联盟调查局的人就把他们都扣押了,分别做过笔录,也和飞行器专家核对过。”
“由你负责,再调查一遍,”霍司承揉着眉心,“你刚刚说的是联盟调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