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日更毕。谢谢。。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
(十六)
“屹湘,你就挑一块把。”叶崇磬抱着手臂,“甭理那些,看中哪块就哪块。”他就见屹湘将怀里抱着的乌石往案子上一掼,袖子撸了一下,一本正经的从摊子这头看到那头。小到拳头大小、大的有半人高的石料这摊上有几百块,她绕了一圈,回来看他一眼,那眼神竟有些可怜巴巴的,他眉一展,以为她要求助了,不料她笑嘻嘻的,把刚刚砸到他脚的那块沙色的石头搬了起来,这块石头比刚刚他们买下的那块要大的多,她抱着,说:“那咱就拿这块吧,自己找上来的,算有缘分的石头。好不好?”懒
叶崇磬微笑着说:“你做主。”
她抱着石头的样子,像是在沙滩上捡到了漂亮贝壳的小孩。尽管她怀里的这块笨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而且真相未知。
他转脸对潘六子说:“怎样?”
潘六子这回倒是痛快了,说:“拿走!”他拿着笔在两块石头上分别作了标记。问叶崇磬,要不要现在开?
叶崇磬笑道:“我们还得再转转。这会儿就不开了。”
围观的人都有点儿遗憾,说最近难得遇见叶先生出手,开一开、到底是开大开小的也让我们开开眼多好?
叶崇磬笑着跟大伙儿说抱歉今天没那么多时间,改日。他说完拉着屹湘出了那圈子往外走,走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他。屹湘已经习惯了在这儿人人都认得叶崇磬似的,看到叫他“小叶”的这位虽然穿着粗糙的对襟棉袄戴着一顶灰色的毡帽、跟从民国穿越来的似的半大老头儿,一对小眼甚是聚光,满脸笑容的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烟斗,悠然自得的模样。叶崇磬客气的称呼他一声“秦先生”,她想这秦先生可不是潘六子,这人有来头。虫
秦先生跟叶崇磬走到一处,打过招呼却看了屹湘,笑眯眯的说:“小叶,这丫头你是从哪儿拣来的?”
屹湘听这陌生人开口便很不合规矩的叫她“丫头”,认真是意外又意外,他年纪又大、她不好表现出来,不禁悻悻然抹了一下鼻尖。手指因为刚刚摸石头沾了点儿灰尘,这一下就抹到了鼻尖上,秦先生跟叶崇磬见了都笑。
叶崇磬说:“我正要找您呢。就前儿在电话里跟您说的那点儿事。本来要直接奔您那儿去,哪儿料到半道上被潘六爷给撞了下。”
秦先生哈哈一笑,说:“正是这一撞才好呢。”
叶崇磬心知秦先生这是将刚才的事从头看到了尾,于是道:“那咱们您那儿去?也说说正事儿。”他说着回头对潘六子说让他的人把那两块石料一并送过来到秦先生处。
屹湘不多话,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往外走。出了这块场地后面也是像古董街市那边,一间一间的店铺,分门别户的都是经营玉石的。他们走进去的是一间比较大的。屹湘扫一眼见店内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色玉器,地上错落的则是一些籽料,店里有伙计在招呼客人,因此显得拥挤不堪。他们并没有在店里停留,而是穿过店堂往后去。一路上屹湘还得留神别被随处可见的石头绊到。出了店堂的后门,外面是一个方方的天井,天井里倒是干净,只有一些花木,待穿过天井进了屋子,屹湘发现这里是一个作坊——专门打磨玉器的作坊。此时正有几位师傅在操作机器,空气里石粉飞舞,还有吱吱的刺耳声音。
秦先生把他们让进了里屋,门一关,外面的声音便小了些。他请这二位坐下,从桌上的紫砂壶里倒了茶给他们,说:“我从早上就在场子里闲逛,等你们来。”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屹湘,说,“你就是那位要找好翡翠的小姐?我倒不知道现如今翡翠也能拿来做衣裳,难不成你要打造现代的金缕玉衣?”
屹湘微笑着跟他解释了一番,然后说:“我是外行,只知道要找合适的翡翠,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还得麻烦您。”她说着看叶崇磬一眼。
叶崇磬说:“秦先生是这一行的大家。找他是错不了的。他这儿,随便撂出一块来都是宝货。我们这些年要找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麻烦秦先生……回头你去他那博物馆参观参观,可不光是玉石,他别的收藏鉴赏也是国内数得着的。”
秦先生笑着说:“先别忙给我戴高帽,来来来,丫头你来看看——小叶说不一定非要籽料,那也太费事,说是边角料也都是可以的,我听你说,不过是礼服上的小装饰,我琢磨着我给你找的这些应该合用。你来看看。”他说着指着自己桌案前面的一个大木头箱子,示意屹湘打开。
屹湘放下茶杯,掀开了箱子盖。大约有半箱各色翡翠。虽然奇形怪状的,看得出来是剜去了最佳位置的剩余,可看上去可利用者甚多。她拿起一块水一般透明的斜片,听叶崇磬说:“这应该是剥了一只镯子去吧?”
秦先生说:“是。剩下的可以磨成戒指或者耳坠子,小件儿的玉挂件,好好儿琢磨一番,也都是上乘货色——认得吧?这就是上回我在云南带回来的那批石头里的一块。”
屹湘看着这块下脚料,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链子。
秦先生问屹湘:“你分分类,这里面的货色杂的很。颜色呢,翠色为主,我看你的说法,一般化的也要这种,是不是?”
屹湘又拿起一块绯色的,说:“也可以根据玉石来调整设计元素的。”
秦先生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那这样,你选好了,然后等你的设计稿子出来,只管交给我这里的师傅替你打磨出你需要的样式来。还要什么样儿的,只要我这儿有的,你尽管挑。”
屹湘笑了,说:“谢谢秦先生。”
“这些就够?”秦先生笑着问。
“我还得回去看看,做一下统计。”屹湘心到此刻已经放下大半,“秦先生,这要怎么谢您才好?”
秦先生指了指叶崇磬,说:“老大的人情,我欠他的,数都数不过来,这小小的事情算什么呢。再者,你既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谢字也就不用提了——小叶,我说,这会儿我也心里痒痒,咱们去开一开那石头好不好?”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忽然带着顽童似的神色,叶崇磬这回没反对。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
(十七)
屹湘见秦先生从桌案后几乎是一跃而起,忙把木箱子合上。秦先生开了门,招呼他俩快出来,一边就吩咐人准备开石。玉石场里的师傅们见要开石了,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个个儿脸上都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随后有人关了门,屋子里就静下来。懒
叶崇磬倒站在外围,低声对屹湘说:“这你没见过吧?”
屹湘见他平平静静的,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样子,有心问问他这万一要是切开来一看什么都不是呢,她又觉得这话问出来实在是不合适,尤其秦先生比叶崇磬这正主儿还要雀跃的样子。她默默的站在叶崇磬身边。
秦先生先让师傅把那块乌石、也就是潘六子说的“蟒上开花的好局”摆在粗重的长条木凳上,他带上棉手套,拿了工具预备亲手开石。乌石一角的石皮很快便被磨掉,露出模模糊糊的内容来。秦先生对着光看了一会儿,端着给叶崇磬看,花镜滑下来在秦先生鼻梁上,叶崇磬点头,秦先生说:“有雾。”
屹湘心里一沉,以为这就是不好的意思了,不想秦先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先笑道:“再打磨下看看。小叶这笔买卖,就算是看到这儿,起码也是翻两番的赚头,丫头你不必担心他亏本儿。”他还是叫屹湘“丫头”。屹湘心知他倚老卖老,渐渐的竟也适应了他这样,倒不觉得突兀了。虫
“我没担心这块。”屹湘说着,看一眼她选的那块看起来丑陋的石头。虽然是赠品,到底是叶崇磬花了大价钱之后人家才肯“赠”的。更何况叶崇磬还挨了那一下子。她低头,看到叶崇磬穿着的板鞋上,有一个印子。那一下,想必砸的很狠呢。
叶崇磬说:“都不用担心。”
秦先生让人用机器磨白雾。机械作业比人工自然是快捷多了,渐渐的那块石料——现在不能称其为“石”,完完全全应该称作“玉”了——露出了真面目。秦先生啧啧称赞,将它放到南窗下的桌案上,说:“真是好东西。”屹湘走近些,在阳光下肉眼观察,那翠色浓郁的近乎黑。她再算外行,也知道确实是好东西了。她回头看一眼叶崇磬。
叶崇磬到这会儿也还是挺平静的,只说:“倒是块老坑料。不过我看免不了会有黑点。”
“不见得。有点儿也不怕,到时候再细琢磨吧。”秦先生看起来心情极佳,笑道,“得,今儿你又大获全胜。”
“那这块呢?”屹湘忍不住问。
秦先生笑了,说:“这个不好说。”他似是有意逗屹湘,看看叶崇磬,“我就说嘛,你哪儿拣来的这丫头,胆儿有倭瓜那么大,胡乱的挑东西。”说着眨眨眼。
叶崇磬嘴角一弯,也看看屹湘。
这俩人的话让屹湘越发的有些怯了,问:“挑的很糟糕嘛?那你也不给我点儿提示。”
叶崇磬说:“我给你提示,那就违规了。”
屹湘想想,可不是。潘六子说她精刮,哪儿是她精刮,他看准的就是她不懂呢。
秦先生笑着,又眨眨眼,问:“开不开?”
叶崇磬摸着沙色石皮,这就是俗称“荔枝皮”的籽料,看上去不出众,其实是赌石行里最容易错过也是最有风险的一类石头,拿不准的不碰,不够胆的也不碰。这也是为什么潘六子对屹湘挑走这块籽料几乎不在意——他根本就把这块籽料算在了那块乌石的成本之内——叶崇磬说:“开开看吧。”
屹湘抹了一下鼻尖。鼻尖正冒汗呢,她忍不住说:“要是……”此时也忘了这话吉利不吉利了。
“要是这货打了眼,你请我吃一个月的早饭。”叶崇磬说。
屹湘“啊”了一声。心说这叫什么话啊……
秦先生扑哧一乐,看叶崇磬一眼,转过脸去让师傅搬籽料上架子,问叶崇磬道:“怎么开?”这既然现在又赌上了东道,那就由叶崇磬定怎么来更合适吧。
叶崇磬从师傅手里拿过水溶笔来,在石面上划了一条线,让师傅从那个角度切下去。
屹湘盯着切割机下的籽料,浸在了水中,切割机慢慢的沉下去,触到了石面,水波开始晃动,声音经了水,没有那么刺耳而尖利……但眼下她也看不到究竟,只觉得手心出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叶崇磬见屹湘紧张的样子,穿着高领毛衫的纤细的颈子天鹅一般柔软伸展,向着那个特定的方向……切石的师傅关了机器,他们都看到籽料在水中裂成了两半。师傅探手入水,将籽料取出来。
屹湘只见被切开的断面灰白一片,她不禁先大失所望。真觉得一颗心是从高处坠了下去。
秦先生“咦”了一声,将其中一块拿起来,说:“这可真是的。”语气里有几分遗憾,说着摇了摇头。
叶崇磬这会儿反而微笑了,说:“看来我合该着吃几顿免费的早餐。”
屹湘到这时一点儿不觉得他幽默,皱着眉,说:“你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不?”叶崇磬拍着那块老坑玻璃种,说:“今天,值了。”
秦先生还在研究手里这块,他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想建议叶崇磬稍等,对这块籽料还该再鉴定……叶崇磬却说就这么着吧,他看看叶崇磬的表情,也跟着一笑,说:“那就先这么着。”
只有屹湘闷闷的。
秦先生送他们出了门,依旧站在那儿。他的烟斗在烟袋里揉了下,听到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到了背后,叫他“秦先生快叫住叶先生,宝贝啊……”他“嘘”了一声,笑微微的说:“嚷嚷什么呀?”
他心情愉快,那抹嫩绿色的小人儿走在那高高的男子身边,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他想起刚刚那小人儿有个小动作,直觉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没说——小人儿挺可爱。
“走,后头看看去。”他笑嘻嘻的磕了磕烟斗……
那嫩绿色的小人儿走出石场的时候满脸上都蒙了尘,心里倒是惦记了另外一件事,她问:“真要请你吃一个月的早餐啊?”
他想这大概是难为她了。于是说:“你想到别的好法子替代,告诉我。”
她好像松了口气,走起路来马尾又开始甩啊甩的,走了两步又问:“你的脚还疼吗?”
此刻时近正午,阳光恰好。看着她的眼睛,他却以为,天空升起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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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一)
屹湘坐上车,小李回手给她递过来早点,今天给她带了豆汁儿和焦圈儿,她笑着把吸管儿插进去。调了下耳机,对电话里的邬家本说:“不介意我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你说话吧?”说着话她已经吸了一口豆汁。这会儿饿的要命,谁还管气质不气质的。尤其在邬家本面前,形象还是不要维护的那么体面最好。懒
邬家本在笑,问她怎么回事,这么晚还没吃早点。
屹湘只说自己起晚了。
邬家本说那你专心吃吧,别忘了晚上准时来我们的纪念秀。
屹湘“啊”了一声,问:“是今晚嘛?”她看看腕表上的日期,顿觉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转眼51Woo的纪念秀就到了?那这不就意味着留给她打磨“翡翠之夜”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咬一口焦圈儿,狠狠的嚼着。
邬家本就说我就知道你会忘,特地提醒你的。
屹湘说:“我秘书也会提醒我的。”她最近都是由冯程程直接告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
“那怎么一样。”邬家本笑着。
屹湘喝豆汁儿。酸的砸牙,但热乎乎的,吃下去舒坦。她想这是不一样。公司对公司的邀请函,Josephina和她都收到,可她手上还有家本给的那两张贵宾函呢。
邬家本说:“你来就好了。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屹湘说:“放心啦,你这么重视的纪念专场,我怎么可以不去捧场?不然你没意见,金阿姨那里也说不过去。”她开着玩笑,接着跟家本解释,说两张贵宾函她预备送朋友,“反正我有邀请函了。”虫
邬家本说:“随你。就预备着你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朋友需要呢。我们的纪念专场规模很小,不能请很多人来。”
屹湘明白,邬家本这是只求精、不求多呀。
“晚上要不要我来接你?”邬家本问。
屹湘笑了,说:“得了,也够你忙的了,我这儿就不用你操心了。”她又跟家本聊了几句,收了线专心的吃着早点。她对着前面的镜子看了两眼,脸上的黑眼圈简直比手里的焦圈儿都还大,“这得敷多少层粉才能遮的住啊。”她把剩下的那一小块焦圈塞到嘴里。
小李在前面听到这儿,一乐,道:“您也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主儿。”
屹湘倒在座椅上。仪态全无。
一忙起来,她完全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接近一个周,她不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就是在家里来个通宵,今天还得开统筹会……她超级想念自己只做小混混的日子。
小李见她穿的邋里邋遢的在后座上只管眯了眼睛,便说:“您眯一会儿吧,到了公司我叫您。”
屹湘伸直了腿,打了个哈欠说:“成。”
“那我关了收音机。”小李在听路况信息。
“不用。不影响。”屹湘缩了一下,调整一下座椅,调到最舒服的角度,“今天还要去好几个地方,辛苦你了……”她的声音有点儿含糊。
小李还是把收音机的音量调低一些。
屹湘闭上眼睛。
广播里在说前面恒泰银行总行门前有车子小刮擦,导致车流不畅……恒泰银行……总行……屹湘“啊呀”了一声,一手抓进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里,揉了揉,说:“糟了。”
小李听她这一句“糟了”来的突然,以为她担心开会迟到,就说:“没关系,我们前面路口往西走,避开这段。”他自管开车稳稳的往前。
屹湘打开遮光帘,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恒泰银行大厦,往相反的方向退去了。她看了眼手机——自那日从潘家园秦先生处离开,他送她回家后,两个人就没了联系。她是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一天七十二小时,根本就把他给忘了……
叶崇磬也没有打扰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段时间跟秦先生倒是接触的多,她出了设计稿之后,秦先生就给她提供了他那里最好的匠人,这几日正在给她赶工。去多了秦先生那里,倒也长了不少见识。秦先生也不主动跟她提叶崇磬,还亲切的叫她“丫头”,给她看他收拾的那些小玉件儿,豪爽的说她喜欢哪样就匀给她……
她当然知道那些东西都好,可好东西又不能样样都占在手心里。
她想着,伸手攥了自己的玉佩。等闲下来,她得让秦先生看看这块玉。秦先生确实如叶崇磬所说,是懂玉的大行家,见多识广,也许……她手指划了两下手机屏,坐直了,调出叶崇磬的电话号码来。
叶崇磬的手机正忙。电话被直接转到了秘书那里。屹湘没想到自己打个电话还要麻烦到叶崇磬的秘书,一听到那个干练中不失柔和的女声,她就先报了姓名,说自己没有急事,等叶先生闲了再通电话,一会儿派人给叶先生送点儿东西过来,麻烦她转交。那女秘书礼貌的答应,说会转达叶先生。
她握着手机舒了口气。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崇碧说的那个很厉害的有权让崇碧的电话都进不了哥哥办公室的秘书了吧?
车子停下来,她下车的时候交代给小李,让他送两封信去这两个地方:一个是董芳菲在凯奇薇阁的办公室,她周五在那边办公;一个是叶崇磬在恒泰总行的办公室。后面这里,她特地嘱咐,交给秘书室就好了。
她抱着一堆文件和稿子往公司里走。有职员看到她,出来帮忙。她摇手表示不用。
路过楼下的橱窗她停了一会儿,只觉得那模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刚要问,就见那模特动了一下,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一看,不对,那模特确实在动,眼睛还眨啊眨的,旁边的模特也动了一下……她被这一惊吓,差点儿吐出三字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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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日更毕。谢谢。诸位。明天见。
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二)
活动着的模特是滕洛尔。
屹湘盯了她一会儿。那女孩子在对着她微笑,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诚然是闪着明媚的春光。她被那明媚春光闪耀的刺了目似的,倒是眯了下眼,不由得有些恼火——她转眼看看左右两边,身后站着的职员甚少见到郗小姐“目露凶光”,愣了一下才有人上前,接过了屹湘手里的东西送到楼上去。懒
屹湘站在原地,盯着橱窗里的滕洛尔——当然还有另外几位新面孔的模特——又往远处稍一注目,便看到了JiyChow。正在后院搭了场子,预备着拍照呢,张眼看到她,一边打了个招呼,一边吩咐助理们赶紧布置好,只一会儿人已经到了屹湘跟前。看她的神色他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低声下来,道:“你不是也说她有潜质?我就让她来试试啊。”
屹湘暂不出声。
滕洛尔在橱窗里这会儿规规矩矩的,展示新装的同时等待着论拍,看上去确实乖巧。只除了她刚刚看到屹湘时候露出的那惊奇和调皮的神色……屹湘皱着眉。她不否认滕洛尔有潜质。但她总担心滕洛尔的乖巧渗不进眼睛里去。这女孩子眼睛里也许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恐惧”和“羞涩”。
“Vanessa?”Jiy叫她,“她来都来了,你就让她试试嘛。如果合适,给她一份短期合同好不好?我知道你们公司最近会有一批新锐设计出来,需要新面孔新气质的模特配合发布。”虫
“Jiy,”屹湘低声,叫的Jiy一愣神。“你干嘛这么热心?”
“她需要钱。”Jiy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郗屹湘他就说了这几个字。也许是郗屹湘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不说实话她就真的会让滕洛尔马上走;而说了这样程度的实话,在郗屹湘这里也是安全的。
屹湘沉默了片刻。
店中后门打开,透过后门从院子里进来的晨间的风吹过来,有些凉。她转身看了眼橱窗里只穿着单薄的礼服的模特们。等下出去拍照,礼服穿在身上,跟全裸也没什么区别,她几乎看得到她们脸上冻的发青的模样……
屹湘一言不发的转身,Jiy又叫她,她挥了下手。对着后门的方向。很有力也很有权威的一挥。Jiy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禁不住“呼”的一下。
奇怪了,郗屹湘明明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刚刚那一刻他却觉得她好似比自己长了一个辈分儿似的。
“滕洛尔!”他叫她。
滕洛尔提着裙子小跑过来,“周周!”
“别没大没小的!”Jiy瞪眼,“我跟你说你给我正经一点儿。看到刚刚那位了没有?她小手指你一拈,你这工作就没了。要不要你,她一句话的事儿。”
“得了我知道。”滕洛尔笑嘻嘻的,“周周,你早和我说她是这儿的掌门啊,我认得她……”
Jiy眼瞪的更大,说:“祖宗,求你了,你不跟她套近乎儿她还烦你呢,你胡乱套近乎儿她……”
“她人挺好的。”滕洛尔跟着Jiy走出后院。外面确实凉,她打了个哆嗦。但她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合适的位置上。化妆师过来替她补妆,她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Jiy端起他的相机来,透过镜头看着滕洛尔,就这么一会儿,他觉得滕洛尔人已经进入了状态——这姑娘真业余,真的,就连站位他也得让助理扯着她去站;可这姑娘也真的会变的很专业,她灵。Jiy预备好了,却先抬头看了一下楼上的一个窗口,那儿,果然郗屹湘站着往下看呢。
Jiy不由的对她笑了一下……
屹湘手里正端着咖啡,Jiy那笑容跟外面的拍摄进程一样,让她尽收眼底。身后冯程程将一件晚礼服替她准备好,挂在衣架上,让她看看。屹湘转回身来,见那礼服前露胸、后露背,还短的在膝上二指,端着咖啡的手夸张的一哆嗦,说:“你成心让我去搅局的?”
冯程程笑嘻嘻的说:“我下去搜衣服,安德烈就推荐了这款。说您穿出场,保管这件衣服爆红。”
“去,给我换了去。”屹湘低下头,从一叠文件的中部抽出来一个文件夹。没听见程程挪窝儿,她按着文件夹,说:“安德烈疯,你跟他一起疯?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这样的衣服?狗头军师一窝。你从田飞那里找,田飞的礼服适合我。”
“田飞的礼服穿上都像修女。他们都说田飞是专门设计修女礼服的。你穿这件嘛,身材这么好不露多可惜。今晚肯定巨多VVV……N个V的VIP客户级别的男人出现啊,你这把年纪了,不露拼不过那些小女孩儿,要把优势露出来……”
屹湘拿起文件夹照着冯程程挥过去,“你越说越来劲了!”
冯程程笑着,“我是狗头军师,安德烈不是啊。安德烈已经开了三个通宵了,就差拉撒都在设计室了呢。”
“进展如何?”屹湘开了电脑。安德烈正是承担下个月时装周那个环保主题的主要设计师之一。据说为了试验新材料亲自下厂就有好几次,很辛苦。
“前儿开始打版。不然也不那么累。又不肯用助手,活该受累呗。”冯程程笑着,“那个,郗小姐,好像咱们的纪念专场,要加一次演出。”
屹湘抬头,“嗯?”
“我听Josephina那边的人说,大老板好像要来。”程程说。
屹湘点了下头,说:“你去给我另选一件礼服。就要田飞的。没有我的尺码就让他随便缝两针我穿着掉不下来就行。去吧,一会儿开会叫我。我得给玉石工场那边打电话——今天该送样品来。”
程程出去,屹湘手按在电话上半晌也没打。她在想虽然是小道消息,汪陶生来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加一次演出……如此之高成本的演出,会放在哪儿呢?
她皱了皱眉……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泡在设计室她那间独立的房间内,新送来的一盒又一盒精雕细琢的翡翠饰品被她反复比对,配合着她最新的设计,渐渐的显出了雏形。只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调整,要修礼服,也要修翡翠。单单其中一款礼服下摆的翡翠叶片排位就耗了她半天的工夫……
晚上51Woo的发布会定在八点整开始,冯程程几次走到设计室外催郗屹湘出来,都被她一句“十分钟”挡回来。她隔着玻璃门看进去,老板正在往一件礼服的领口处钉缀绯红色的玉饰。绯红色的玉,应该叫做“翡”的吧。薄薄的小片,拿在手里都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见过老板把一小片玉放在指尖上,指尖上的指纹透过玉片都能看到似的,薄而脆,顶端仅有一个小孔,恰好容得银针跟丝线穿过,再附着到丝绸或者蕾丝上,那重量,有一点,又不影响整件礼服翩然起舞的效果……这题材,着实是费了相当多的心血和时力才能打造一件出来。
程程见老板拧了拧眉心,知道她是累了。她趁机敲了敲玻璃门——自从安保系统升级,她的磁卡仅能保证她走进设计室外围,再不能往里走一步——屹湘这回没有说“十分钟”,而是撸了撸腕表和毛衫袖子,急匆匆的拿着白棉布覆了礼服,刷卡开门出来,满脸疲色的她基本上没说什么话,跟着冯程程走下面的程序:吃了个三明治、洗脸、换衣、化妆、上车……到了指定的酒店,也是程程陪着她先走到签到处。
屹湘龙签下“郗屹湘”三个字,一转身,眼睛立即被闪光灯耀着。有记者喊她“郗小姐”,张口便向她提问,她只是摆手示意、轻声道一声“谢谢”,不回答任何问题。她停留的时间恰恰好,没有像前面的女明星那样拖三分钟、也没有像紧随其后的男明星那样抢着出场,给媒体拍完照她就带着程程经过红毯和布景墙,饶是这样,这关注力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程程看出来,跟她开玩笑说:“别担心,改天上杂志,您一定是最美的修女。”她打趣老板最终还是选了样式保守的晚礼服——幸好她还是肯露一点点背,这行走间背后那一列从颈后到腰间的缝隙,若隐若现的露着一丝一毫的雪肌,难免更让人有一窥究竟的愿望;更别提长裙曳地,步步生莲花的姿态,端的是婀娜多姿……冯程程笑着一边欣赏这美妙姿态,一边退到合适的位置去,不打扰美人老板应酬。只是在看到Josephina的时候先提醒了一下。
屹湘当然不知道她鬼精灵的秘书在想什么,况且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思考。她往Josephina所在的方向去,只是走的特别慢,不时的要停下来打招呼。Josephina已经看到了她,对她点头示意。屹湘看到Josephina脸上笑微微的,正在同朋友聊天,招手让她也过去。
那两人背对着她,此时也都回过头来,她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往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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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只有一更。谢谢。各位。明天见。
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三)
屹湘稍稍有些意外,董芳菲正跟她嘴里的“老妖婆”Josephina谈笑甚欢;站在一处的佟金戈与Josephina熟不拘礼,看到她走过来,佟金戈对她点点头。比起上次见面,这态度简直好太多了。
芳菲先笑着说:“我们刚刚还说起你。”懒
屹湘微笑,问:“说我什么?”她托着酒杯,笑微微的。见佟金戈在这个时候瞅了他一眼,她回敬似的微扬下巴瞥了他一下。
“说你们的纪念专场正在筹备中,Jose说你忙坏了。”芳菲微笑。看到佟金戈吃瘪的眉尖一蹙,笑笑——她爱极了湘湘这副样子。牙尖嘴利的总不肯吃亏。从她那儿讨点儿便宜简直费劲了。
屹湘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几个人看着她都忍不住笑。她白皙圆润的面庞,有些稚气,黑眼圈一明显,有点儿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Josephina说:“Laura会专程来看你这场发布会。”她抿口酒,见屹湘并没有特别吃惊的反应,笑着,看看董芳菲和佟金戈,说:“二位请到时候来捧场。”
芳菲笑道:“这自然是不在话下。我相信郗小姐的实力。会给我们看到不同的风格。”她手臂搭在屹湘肩上,箍了箍。
Josephina微笑,有人招呼她过去,她道歉离开。
屹湘见她走远些,瞪了眼芳菲说:“你行啊。”虫
芳菲爽朗的笑着,说:“要我董芳菲青眼有加,也得LW有你才行。”
“别寒碜我了。”屹湘活动一下手臂,打了个哈欠。她看着场内,人越聚越多。一旁站着的佟金戈一直没有开腔,总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却始终没有离开。屹湘有些奇怪的看看他,他也不理她。
“你找人?”芳菲问。
“嗯。”屹湘笑了笑。
芳菲顿了顿,小声说:“等下董亚宁会来。”
屹湘又“嗯”了一声。她平静的微笑着,点头说:“好。”这并不令她意外。
“他得陪个重要人物。本来是要我陪着的,我推给他了。”芳菲笑着说,“应付女人嘛,还是他比较在行。尤其那女人只要看到他、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屹湘听出芳菲在开玩笑,不过她没出声。倒是佟金戈说了句“入场吧,到时间了”,打断了芳菲继续发挥。屹湘笑了笑,佟金戈是拿了两小瓶苏打水,给了她和芳菲一人一瓶,走在她们俩身后入场——她上回见金戈,金戈还是一头最时尚的卷发,这回就变成了中规中矩的发型。她听到芳菲在开金戈的玩笑,说怎么回事,难道最近流行换难看的发型?你看我哥,简直跟刚放出来似的。
金戈就说不是你哥是我哥。我爹不在家,他管我比我爹还凶。那天叶哥提议打球,说主要是陪我哥打打,给他减减压。我哥见了我们兜头第一句就是你这什么头啊剃了去。
屹湘听到这儿,看看芳菲。芳菲正笑的厉害,说你真够窝囊的。
金戈几乎是翻了个白眼,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气,我要说个不字他真能抽我,我小胳膊不跟大腿拧——这就算了,叶哥才惨呢,输了球输了钱不说,到这会儿还在医院呢……
屹湘眉头一皱。佟金戈叫“叶哥”的没几个。
芳菲问:“叶崇磬?怎么了?”
“被一个小坑垫了一下,伤到脚了。当时说疼,也不是很厉害,晚上就受不了了,进医院一拍片子,说是外侧跖骨骨裂。董哥给他送医院的,说当时脚肿的跟个包子似的。我来之前还去了趟医院,好多了。我还笑话他,说他是纸糊的吧,踩一坑怎么就能裂了骨头,骨质疏松啊?”佟金戈微笑着。
“那得去看看他。”芳菲说。
“没事儿,不影响他生活自理。说是明儿就出院。我看他这几天是躲清静呢,听说了没,粟茂茂竟然潜伏到他身边去了——八成因为这个心神不定的,可笑死我了……”金戈说着果然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
引导员将芳菲和金戈特别领去了他们的位置。屹湘的座位在T台的另一边。她跟二人分了手,见冯程程对她举手示意,她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右手边的一排位子都空着,而对面芳菲身边的位子也空着……程程端着相机在拍照。T台上撒着七彩的细砂,在一团一团的光线中泛着迷人的光。屹湘看了一会儿近在咫尺的彩砂,打开手袋将手机调到了静音状态。想了想,拿出手机来,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你在哪家医院?”她问。
等着叶崇磬回信息的工夫,她打量着场内的布置。就像邬家本所说的,发布会规模的确不大,场地属于小型,但处处透着用心,显得很是精致和周到。她不禁想到邬家本的设计,包括他店中那常年摆设的铁骨伞,伞柄都比别家握着舒服……身后有人经过,手肘撞了她的发髻一下;她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身。听到对方用低沉的女中音说了声“抱歉”,她回头微笑着说“没关系”。
手机在手心里闪了一下,有信息进来。她顾不得看,攥紧手机的同时略欠了欠身,轻声叫了声“董伯母”——这么多年未见,董夫人那对细长的眼睛仍然是极有精神;就在她们目光相撞的一瞬,董夫人如电的眼神在屹湘周身转了转,听她称呼自己一声“董伯母”,她含糊的应了一声,面色如常——屹湘没看紧跟在董夫人身后的董亚宁,便转回了身,坐稳,低头看信息。
叶崇磬说:“协和。已痊愈。明天出院。别担心。”
她看着这几个字。幽蓝的背景下白色的字体淡淡的。像他脸上的表情,多数时间是淡淡的而且端正的。
隔了一个位子,董夫人他们坐了下来。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她能听到母子俩在说笑。董夫人那低而沉的嗓音,依旧有力……屹湘揉了下额角。
她发回信息去:“晚点儿我去看你。”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一个字:好。
场内的灯光暗了一些,她看了眼时间,大约还有一刻钟发布会就开始了。身边的冯程程兴致勃勃的,不时的跟她说点儿什么,她留神听着,也笑着……看着程程要她看的这儿那儿的,渐渐的跟程程笑成一片。忽然间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到手指上戒指的位置,拿着手袋便抵住了那只大手,头还没回就说:“邬家本你这真是讨打。”她有些恼。
“好凶。”家本笑着,“姨妈快救我。屹湘小姐要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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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四)
屹湘这下把手袋毫不留情的敲在了邬家本的手腕上,“让你胡说。”
她头都没有回。
灯光又暗了些,T台更显出明亮来。
“该打。这小子怎么骨头这么轻。”有人说。
听到这温柔的嗓音,屹湘差点儿就叫起来了,不是,她真的叫了起来,“金阿姨!”惊喜交加的。懒
邬家本往旁边一闪身,站在他背后的不是陈太是谁。
屹湘简直呆了,也忘了站起来。她手扶着座椅只顾看着面前这位衣着简单的长者。是的在这衣香鬓影之中,简单的装束、清淡的妆容令她真好似从天而降,忘了下面该怎么反应。倒是陈太微笑着先过来弯身抱住屹湘。
两个人贴面拥抱了一会儿,屹湘才控住情绪,说:“真不敢相信你真的来了!应该早告诉我啊,我去接你!”
“早告诉你就不算惊喜了。”
邬家本含笑而立。拍拍姨母的背,轻声提醒说发布会马上开始了入座吧。陈太执了屹湘的手,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屹湘笑着揉眼睛,见家本坐下来,转过头去跟董夫人打招呼了;董夫人微笑着跟家本交谈,看样子情绪不错。是的,董夫人在这样的地方,总是如鱼得水……她对陈太说:“那你的店怎么办,一天不做生意都要损失不少呢。”
陈太笑,拧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说:“小财迷,第一件事先想到这个。”虫
屹湘活动下酸酸的面颊。只觉得自己眼眶子也酸酸的。可又实在是忍不住想开怀大笑,只好拿手袋稍稍遮了一下下巴。即便是这样,她笑的幅度也有些引人注目。邬家本就先回过头来说:“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屹湘跟陈太四目相对,都摆手,只是笑。
家本笑着说:“屹湘小姐干脆给姨妈做女儿吧。她是为了‘我们’而来,其实她是想你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拜托你照顾好她,好不好?”
陈太拍了拍外甥的膝头,说:“我有手有脚,头脑清楚,英文好,中文也不错,哪儿都能去,不用特别照顾。”她看着屹湘,“我知道你很忙。”
屹湘握着陈太柔软而清瘦的手,笑道:“来了这儿,就是到我的地盘了,轮到我把你照顾好。”
家本笑了。
已经到了开场时间,音乐都停止下来。
屹湘看着家本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等着看秀,不由得想起Vi来。Vi每到关键的场次,也会这样坐在场下,只是Vi的眼睛常常会躲在镜片后面,不像邬家本。邬家本平白简单的坐在这里,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有意思。
家本发现屹湘在观察自己。他隔着陈太,对她一笑。
在昏暗的光线下,这笑容显得有些太过纯净。
屹湘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后集中精神去看这场秀。只不时的跟身边的陈太说句话,当陈太问她意见的时候;陈太兴致勃勃,不时的提问,邬家耐心的给陈太解释——他讲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屹湘也能听到;屹湘偶尔也给他一两句回应,所以看上去,三个人形成的小组合很融洽也很亲密……
主秀结束时,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半,屹湘惦记着要去医院看叶崇磬,主动的跟家本致歉,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停留到随后的招待会了。
家本开玩笑说“这还没有到十二点,马车不会变成南瓜,不必着急走吧。”虽是这么说着,他已经站起来让路。一副要送她出去的样子,屹湘急忙拦着他。连陈太也笑了,拉着家本的手阻止,对屹湘说:“先去忙你的事情,我回酒店睡饱了会给你打电话。”
“行,先来一顿烤鸭子。”屹湘微笑着,她从后排通道往外走。
董夫人看到她离开,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屹湘也看到她脸上程式化的微笑表情,而她身边董亚宁的位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空了……T台上的表演已经进入尾声,她快步离场。走出秀场大门的一刻,外面有些清凉而又稀薄的空气顿时令她从头到脚都觉得舒服。
她取了外套,一边穿着一边去按电梯。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在电梯出口处不远,小李停了车子在等她。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小李按了下喇叭,屹湘挥了挥手,走近车门的一刻,她听到一点儿异样的声响。小李在车里催促她:“郗小姐?”
屹湘见小李的表情有些异样,本应该快速上车,此时反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董亚宁那颀长而精瘦的背影,她再不会看错。
今天他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装,修身的衣服显得他的身型跟刀刻一般。
他身侧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男子,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回手就是两个耳光。一人一下。
地下停车场空旷,这两下,他下手极狠,回音就格外的大。凌空抽动了鞭子似的。
紧接着,他开了口,却不是对着那两个黑衣男子,而是对着他面前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子。
“你给我听着,老老实实的回瑞士去。”他声音冷的像玻璃杯里喀喇作响的冰块。
“我不回。”滕洛尔一样的冷,“董亚宁你是不是疯了,今晚是我……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让你给我毁了!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我逼你?我警告过你什么?这才几天就忘了?”
“董亚宁你去死,我一不要你的钱二不要你的房,你的不要、你们家的我也不要,你还想怎样?我告诉你,我在这儿呆定了,什么时候……你要是逼急了我,我真死给你看,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滕洛尔气的脸色煞白,手哆嗦着,指着董亚宁的鼻子,“董亚宁你这个大混蛋!大混蛋!”她声嘶力竭的,对准了董亚宁就踢。
“住嘴。”董亚宁冷静的说。也不躲。滕洛尔的花拳绣腿还伤不了他。
“董亚宁,你TMD帮着他坏事做尽,迟早断子绝孙……”滕洛尔口不择言的骂。
董亚宁伸手扯了滕洛尔的头发,稍一用力就把她带到了怀里,身旁的跟班早开了车门,他把洛尔推到车子里,滕洛尔挣扎之间,猛然间从几个大男人黑黢黢的身影的缝隙中看到了那个冷眼旁观的女子,她大叫:“救命!Vanessa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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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要加更的,临时有点儿状况。加到明天和后天。抱歉。另外,谢谢你们的耐心。
第十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五)
他们只隔了一个通道的距离。
屹湘却觉得这一点距离也很遥远。
董亚宁的背影看在眼里明明刚硬清晰,印在心底却是模糊的。
滕洛尔还在胡乱的叫着,并不知道郗屹湘到底会不会趟这浑水,只是下意识的,想着眼下只要能给董亚宁找些麻烦,她什么都能干出来。并且她就真的叫的凄惨起来。停车场里阴风阵阵,被她的叫喊衬的格外让人心里发冷。懒
屹湘吸了吸鼻子。凉气吸进鼻子里,直达喉咙。
董亚宁松了手。
只不过他还背对着屹湘所在的方向,盯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滕洛尔,一瞬不瞬的,盯到滕洛尔心里发毛;倒是那两个黑衣男子戒备的看向屹湘,又看看董亚宁。董亚宁没发话,他们俩都没动。滕洛尔就在这短暂的空间里从车子里迅速的钻了出来,往屹湘这里跑来。她跑的很快,又穿着灰色的衫裤,跟灰色的小兔子似的灵巧。
她过来抓住屹湘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的。
屹湘看着她死死攥住自己手臂的手,青筋毕现。
也只是看着。看到董亚宁也过来了的时候,她轻轻的拂开了滕洛尔的手。
董亚宁走的虎虎生风。地面都能给他踏的震颤。满面冷峻的怒气,似是在用力压着,眼睛里就有了些怕人的光。
屹湘知道他在压着怒气。不然以他的性情,这会儿早暴跳如雷了。刚刚,不就跟块爆碳似的,火星子乱舞?她记得自己上次看到他对着滕洛尔毫不留情的动手——那日借酒撒野的小女子,也是对着这个男人,毫无章法的乱踢乱叫——那势大力沉的大掌打在身上有多疼,她也记得……她把手袋丢进了车里。虫
“董先生,这样就太难看了。”她看着来到自己面前,沉默着尚未开口的董亚宁,轻描淡写的说。他脸色很白。因此那对眼睛就格外的黑白分明。如同他身上单调的脸色。黑和白,对立的刺目。
滕洛尔吸着气。吸气的声音咝咝作响。受伤的小动物似的。她缩在屹湘身后,让屹湘背后发热。其实她比郗屹湘身量要高一些,这个肉盾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够。尤其面对的是董亚宁这样的对象。但她莫名其妙的觉得郗屹湘身上有股子不容侵犯的气质,能罩得住她。绝对。于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置于郗屹湘身后。视线越过屹湘的发顶,她盯着董亚宁——董亚宁细长的眼睛平日里懒洋洋的时候,总让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此时分明应该是发着怒瞪眼,眼神骇人,却在郗屹湘开口说了这句话之后,忽然略眯了起来。
滕洛尔心里咯噔一下。
说她不害怕这样眼神的董亚宁,绝对是假的;董亚宁在暴怒之前,从来是风波不惊,郗屹湘单薄瘦小,别给他一掌挥上天……
屹湘缩了一下身子。她实在是觉得这里太阴冷。倒不是因为董亚宁这副模样。而是纱裙单薄的缘故。风从地面起来,钻到裙底去,两腿冷的简直都在发颤。
董亚宁眯起的眼里,仍漏出来冷意。
屹湘不怕,滕洛尔的声音倒的确在发颤:“Vanessa,帮帮我……这混蛋要欺负我!”
“滕洛尔!”那三个字就像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头顶的冷光洒下来,令董亚宁原本已经很白的脸更白,白的透着晦暗的青光。他左右看了一下,沉声问:“还要我说才动手?”
两个黑衣男子准备往前,滕洛尔又叫起来:“Vanessa!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屹湘在这时吸了吸鼻子,笑了。
她的笑不期而至,温柔而动人。可如此的不合时宜,多少有些令人起鸡皮疙瘩。
她摆手制止那两位算得上是“熟人”的黑衣男子,两人只迈了半步出来,看到她的手势,又看看董亚宁的脸色,先停了。
董亚宁对上屹湘那对毫无笑意的眼睛,说:“这不关你事。”
“对,的确不关我事。”屹湘回头看了眼洛尔,“不过,我虽跟滕小姐素昧平生,难得她在这个时候信任我。无论如何,”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纹深了,“董先生,她是女孩子。”
董亚宁眉头一蹙。他手机在手中响,看了一眼,略转了下身接通。他的手抄在口袋里,接听电话的时候,也没有拿出来——就是那只打人的手,左撇子,怎么都是左手得劲儿……屹湘看着,忽然她被滕洛尔拉了一下;滕洛尔猫咪一样的眼睛里,有点儿可怜的神色。屹湘就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总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屹湘顺手推了她一下。滕洛尔乖觉的上了车。
董亚宁眼角的余光看到这里,他迅速收了线。
“你还是那么爱管闲事。”他说。声音之低,低到听不太出情绪。
屹湘没吭声。
董亚宁瞟了一眼车里的滕洛尔,拿着手机的手点了她一下,说:“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滕洛尔心头猛跳一阵,有点儿不相信董亚宁这就要离开了似的。也听出董亚宁威胁的语气。这她倒是不担心了。每次,他恶狠狠的时候,她反而觉得没事了。
董亚宁再看屹湘,沉默了片刻,说:“你,最好别跟她搅和在一起。”他没等屹湘有反应,拔脚就走。跟他过来时一样,离开的脚步,也虎虎生风。
滕洛尔这会儿倒来了劲,扒着车门对着董亚宁的背影喊道:“你少毁我、我就不惹事!”
屹湘在董亚宁走开之后,也上了车。
滕洛尔大喇喇的坐在后座上,从车窗里看着董亚宁带着人站在那里等电梯,她松了口气似的,缩在座椅里,回头看到郗屹湘正望着她,说:“刚刚谢谢你。”
她脸上的妆糊了。
屹湘抽了两张湿巾递给她,两张不够,再两张。看着她的脸慢慢的露出真面目来——好一张清透的面孔,实在是很漂亮——漂亮的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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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后面的还没写完。略晚点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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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