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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就连栗姨都默默感叹谢浔之太妥帖了,连易思龄喜欢的软缎拖鞋也不忘提醒她拿上。毕竟再顶奢的酒店,提供的生活用品也比不上家里的舒心。

    晚风从木质边框的窗户空隙中吹进,白天的燥热散去,房间此时的温度和氛围都很惬意。

    陈薇奇抿着红酒,视线不经意瞥过易思龄脚上的拖鞋,她笑出声,“Mia,我发现你老公是在把你当女儿照顾,你在酒店睡一晚,他连拖鞋都帮你安排。太夸张了。”

    易思龄张了张嘴,目光跟着垂落,那双熟悉的浅紫色缎面鞋映入眼帘,蕾丝和宝石让这双鞋看上去花里胡哨。

    在谢园,她光是拖鞋就有十几双,看心情和睡裙搭配着穿,各种颜色都有。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打开套房门就看见这双鞋放在玄关的鞋架上,她知道是自己的鞋,很自然地穿上了。

    她没有想过这双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一定是他安排的啊,说不定是栗姨!”易思龄喝了酒,眼睛朦胧又明亮。

    栗姨正巧往这边经过,插一嘴:“这我可不敢领功,是姑爷提醒我给您拿拖鞋,连浴室的凉鞋也拿了,怕您穿不惯酒店的。”

    陈薇奇轻哂。

    易思龄不好意思地把脚缩了缩,咬着被红酒染深的唇瓣,双颊酡红渐渐晕开,像极了被顺毛的小猫。

    谢浔之很讨厌,他怎么能这样细心?细心到让她都在陈薇奇面前丢脸了。

    易思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喝下去的每一口酒都在此时热了起来。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滴水不漏的作风,他永远让她感到舒适,在她走一步时就考虑到接下来一百步。

    拖鞋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是千万件之一。

    而她,若不是人提醒,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她理所当然又浑然不觉地享受一切。

    易思龄眼底好似有烟花在绽放,连头顶那盏瀑布蝴蝶水晶灯也亮不过她的眸,人一开心,声音就娇里娇气地:“谢浔之对我好,想到我是应该的啊。”

    陈薇奇受不了她发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了,回家对你Daddy老公撒娇,别对我,要被你嗲死了。”

    易思龄不知想到了什么,羞得脚趾蜷缩,严厉地瞪陈薇奇一眼,“不准胡说。”

    “老公就是老公,daddy就是daddy,怎么能混为一团。”

    易思龄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所以她绝不会叫谢浔之daddy,角色扮演和情趣都不行,她会羞耻到要逃去伦敦。

    陈薇奇笑出声来,“易思龄,你还挺假正经。”

    易思龄心虚地躲开陈薇奇审视的目光,抓起酒杯,咕咚咕咚闷了一大口。这种典藏级波尔多,得一小口一小口品才能喝出丰富的层次感,她一口灌下去,什么也喝不出来,很糟蹋。

    一旦进入状态,酒是不经喝,那瓶木桐很快就见底,栗姨一边说着让她们慢些喝,一边把醒好的第二瓶酒拿过来。

    到这时,易思龄已经晕晕乎乎了,她酒量菜又瘾大,还爱面子,受不得憋屈,这种性格在酒局上就是被狙击的最佳猎物。

    谢浔之不让她在外喝酒是有原因的。

    “Tanya,虽然我挺讨厌你的,但是一点我得承认…”易思龄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撑着大理石茶几,支着头,醉眼熏熏。

    “港岛那一波女人里面,你的确最有品,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一点点。”

    易思龄抬起手,拇指和食指虚虚捏着,比出一点点距离。

    陈薇奇窝在沙发角落,笑得双肩耸动,凑过去,啪地一下把她的手打掉,“易思龄,你在韩国可别做这个手势。”

    “为什么?”易思龄天真地眨眼。不懂。

    “他们男人会破防。”

    “你!”

    秒懂了。

    港岛最炙手可热的两位公主在此时此刻笑得前仰后翻,毫无形象,这种场景,狗仔做梦都想偷拍,可做梦也别想拍到。

    陈薇奇拿手机连了音响和投影设备,播放常听的歌单。每一首都是很热闹的歌,热闹到要把这个世界都掀翻。

    在易思龄的记忆中,陈薇奇很少听这种时下流行的电子音乐,她喜欢怀旧港风老歌,不论是词或曲都娓娓而悲伤。

    鼓噪的音乐中,易思龄大声说:“你连我的法拉利声浪都听不了,你听这种电子垃圾!”

    陈薇奇仰头喝光杯中残留的酒,空酒杯虚虚捏在指尖,在热闹到虚无的音乐中,她笑容妖冶,几乎破碎。

    “我现在就爱听这种。”

    易思龄很深地吸了一口混杂的氧气,她忽然撑着站起来,歪歪扭扭走过去,把音乐关掉,然后歪歪扭扭地折返回来。

    一瞬间,沸腾的热闹陡然掉入冰河,就连易思龄的心都在这样极端的调转中战栗一瞬,可陈薇奇没有丝毫反应,慵懒地坐在那倒酒,仿佛热不热闹都与她无关。

    易思龄扣住陈薇奇的手腕,不让她再倒酒。

    “你是不是想见周霁驰?我带你去见。陈薇奇,周霁驰就住在这家酒店。”易思龄脾气上来了,非要把陈薇奇拖走。

    陈薇奇挣扎,“易思龄,你松开!”

    易思龄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连一个杯子都没洗过,可力气居然比陈薇奇想象得更大。

    也对,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她玩台球玩赛车玩飞镖玩滑雪,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我带你去,你在这发神经,我真受不了。”易思龄发犟。

    “你和他说清楚,陈薇奇,你去和他说清楚。”

    她哝哝地说着醉话。

    陈薇奇手腕被她捏到酸麻,心脏也被捏着,眼眶不受控地开始酸涩,她两只手一起用力,这才把易思龄拽过来。

    易思龄力气泄了就再也凝不上来,虚脱又昏沉地跌在沙发上,脚上的紫色软锻鞋穿一只掉一只。

    “别这样,Mia,我已经结婚了,庄少洲对我很好。”陈薇奇心底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风暴,偏偏还要反过来安抚易思龄。

    庄少洲对她很好,好到她都觉得对方委屈,她宁愿他吵她,质问她一句,什么都可以。

    易思龄嘟嘴,也不知是在替谁感到委屈,心脏发酸,“……我没怂恿你和驰仔出轨,拉你去又不是让你和他开房。我是让你和他说清楚。你们不把分手的事说清楚,就会永远这样僵着,心里一道坎过不去,永远无法释怀。你这样,对你老公不公平,对驰仔也不公平,若我是庄少洲,我宁愿你出轨算了。”

    易思龄把另一只鞋也踢掉,两只脚丫子踩上沙发边缘。

    她在陈薇奇眼里就是个动不动撒娇发嗲争强好胜的小孔雀,但她说出来的话,比谁都澄澈。

    没人敢在这事上触陈薇奇的霉头,易思龄是唯一敢的人,所以她才来京城。

    陈薇奇忽然笑了,换了跪坐的姿势上身靠过去,捏捏她被红酒熏得发软发烫的脸,两种香气在空气中打成结,“不错,易思龄。结个婚,连脑子都成长了。梁姨没看错人,谢公子让你开窍了。”

    “提什么谢浔之…”易思龄嘴巴撅得更高。

    “你和郑启珺在一起时,说不出这种有深度的话。”

    结婚之前的易思龄只会拖着她去找周霁驰私奔,然后说——陈薇奇,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你来给我当妹妹,还怕没钱花吗。

    易思龄直接炸毛,抬脚就要踢她,“陈薇奇!我安慰你,你还提我前男友!”

    陈薇奇抬手指她的脚,威胁:“我还有你和你前男友的照片,踢我我就发给你老公。”

    “…………”

    易思龄像是陡然吃了一口凉飕飕的冷风,脚悬空凝住,不敢往前试探一寸,她茫然又哝哝地问:“…你为什么保存我和渣男的照片?”

    “当然是知道你和渣男走不到最后,留着那些秀恩爱的照片以后嘲笑你啊。”

    “…………”

    “陈薇奇!”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混战中,倒霉的空红酒瓶被踢得老远,撞上电视柜,发出一声尖锐地“砰”,惊动了栗姨和Linda。

    Linda是陈薇奇的保姆。

    栗姨倒是很镇定,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只要在一起喝酒,打起来是基本操作。也不能说是打架,互掐更合适,掐过之后她们又会靠在一起喝掉第二瓶酒。

    果然,两人累到瘫在沙发的各一端,易思龄感觉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明亮的眼睛被酒精吞噬,她气喘吁吁地在那傻笑,身上的紫色睡裙皱出痕迹。

    她这样,离醉不远,连手机掉在地上也视而不见,懒得捡。屏幕盖在地毯上,兀自亮又兀自熄。

    【少喝酒,老婆,听话一点。】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来接你。】

    【少喝。】

    ……

    【睡了吗?还在喝?】

    “我喝最后一杯…我…我…就…不喝啦。”

    易思龄拿着酒杯,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浑身都冒汗了,乖巧地说她只喝最后一杯。

    陈薇奇:“你这杯也别喝了。”

    易思龄瞪她,护崽一样把酒杯抱在怀里,“我都和谢浔之说好了…我…今晚要喝至少一瓶…”

    陈薇奇:“你喝吧喝吧,等会让你老公把你领回去。酒鬼。”

    陈薇奇把栗姨叫过来,让她给谢浔之打电话来领人。

    栗姨还牢记着易思龄的吩咐,今晚要睡在这里,有些犹豫。

    陈薇奇撑着额头,笑,“栗姨,她这个酒鬼陪我睡一晚,您确定不是折腾我?还是让她回去折腾她老公吧。”

    栗姨觉得是这个理,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梅管家,然后由梅管家通知谢浔之。

    易思龄喝完最后一杯,醉得乖起来,像小动物一样安静趴在沙发上。

    陈薇奇瞥她一眼,抬手将搭在自己腿上的薄羊绒毯盖在她身上,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上。过了几秒,她把手机界面投屏在电视上,点开相册回忆,过去的照片开始自动循环。

    她很喜欢在安静独处的时候翻看过去的照片。

    她手机里照片很多也很杂,有她和家人飞世界各地度假的照片,有港岛的风景,有她和庄少洲的婚纱照,也有她婚礼当天的照片,她和庄少洲站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蓝色玫瑰前,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接吻。

    那玫瑰的颜色被命名为“Weiqi”。她托着下巴,看着婚礼的照片,笑容明媚。

    也有易思龄给她当伴娘的照片,委屈巴巴站在她身后为她提婚纱裙摆。

    她看一次笑一次。

    也有易思龄婚礼当天,她拍下的花絮。

    当然,也许会突然跳出一张周霁驰的,让她心脏在幽微处陡然抽缩。她大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没有故意要看,是手机自动播放,与她无关。

    .

    晚风穿林而过,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沙沙声。浓酽灯光下,竹影疏疏落落,整座谢园陷入深海一般的静谧。

    早该熄灯了,可书房灯火通明。梅叔正打着精神为谢浔之磨墨。

    谁大晚上十二点不睡觉,跑来书房练字?美其名曰禁欲清心。

    洒金纸上,游龙走凤的笔迹令人眼花缭乱,梅叔瞥一眼就不再看了,那上面写的什么?

    上一秒还在正儿八经临赵孟頫的洛神赋,下一秒就开始抄鹊桥仙。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梅叔都觉得这转变太颠了,不过就是少奶奶要出去睡一晚,还是和闺蜜一起睡,少爷居然跑来书房抄这种词。

    字是很美的,横竖撇捺都俊逸灵动,可写字的人冷着一张脸,无形散发着晦暝的气场。

    “少爷,您和少奶奶也不是没有朝朝暮暮吧。不是天天都在一起上班吗。”

    梅叔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继续加几滴水,磨着墨条。

    谢浔之眼也不抬,淡淡说:“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梅叔:“…………”

    永远都是这句,一点也不新鲜。

    就在梅叔以为自己要陪少爷熬到半夜一两点,栗姨打来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少爷,别写了,少奶奶让您去接她。”梅叔赶紧把砚台的盖子盖上。

    谢浔之手腕翻转,落下最后一点,凝神了片刻,他把笔搁下,“她打来的。”

    “栗姨打的,但肯定是少奶奶的意思。少奶奶在外面睡不惯,还是想回家睡呢。”

    谢浔之在梅叔的注视下,八风不动地喝了一口茶。

    梅叔:“………”

    其实那茶早已经凉透,入口又涩又滞,谢浔之只是温和地将其咽下,淡定抬手看腕表,不急不慢地说:“好吧。那去接她。”

    他站起来,几分钟前还风雨如晦的气压都消散,眉眼舒展开来,透着他松弛的好心情。

    她到底是想回家睡,没有他想象中贪玩。

    梅叔松一口气,连忙抄起钥匙去备车,刚走几步,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揉碎的声音。

    今晚写的那一摞宣纸被主人无情地毁尸灭迹。

    零点过后的京城,交通难得顺畅无阻,从谢园一路开到云澜酒店也不过一刻钟。

    易思龄根本不知道谢浔之在来接她的路上,还晕晕乎乎地趴在沙发上,嘴里偶尔念念有词,陈薇奇听了听,没听清,也懒得管她。

    陈薇奇的酒量比易思龄好很多,但也醉了,她大脑迟钝,一个人沉沉窝在沙发里,佐着最后那一点余酒,一边喝一边欣赏着自动播放的照片回忆。

    直到门外响起门铃,她才稍微清醒。

    栗姨看了一眼两位小姐,得到陈薇奇允许后,这才去开门。

    此时接近凌晨一点,男人仍旧一身笔挺而熨帖的绅士西服,他在人前永远矜贵不出错,英俊的面容没有丝毫困倦。

    谢浔之见门开了,也没有突兀地进来,只是站在门后,礼貌问一句:“栗姨,她还好吗?”

    栗姨无奈:“小姐喝醉了。”

    谢浔之眉心很轻地一蹙,“我可以进来吗?”

    栗姨:“可以可以,您进来吧,怕是需要您扶,我一个人扶不动。”

    谢浔之冷笑,都喝成烂泥需要人扶着走了。

    从玄关出来,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整个套房被两位大小姐弄得乌烟瘴气,谢浔之一个有轻度洁癖的人,看见这样乱糟糟的一屋子,不由地蹙起眉。

    易思龄就这样可怜巴巴地蜷着,上身趴在沙发扶手,纤细的手臂悬在沙发外面,头歪七扭八地枕着手臂,光泽而柔顺的长发胡乱披散。

    何止是醉成烂泥,她醉到连老公是谁都认不出了。

    陈薇奇有些勉强地撑着精神打招呼,“Mia有些不胜酒力,但没喝太多,没到一瓶。”

    谢浔之颌首:“谢谢你照顾她。”

    他俯身靠过去,闻到易思龄身上浓浓的酒味,无奈地拿手掐了掐她发热的脸,“易思龄,回家再睡,我现在抱你回去。”

    易思龄被人扰了瞌睡,“唔”了声,软软地抬手打了一下,也不知道打中目标没有,她眼皮沉重,用力才支起一点缝隙,从缝隙中看见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无事发生,她又重新闭上眼。

    “陈薇奇,别吵我。烦死了…”

    谢浔之:“………”

    她虽然嘴上说着陈薇奇,但手臂抱住谢浔之的手不撒开,当成了玩偶而是抱枕,小动物似的嗅着他衬衫上洁净的味道。

    “好好闻啊……”

    他不在,她就是这样抱着别人乱嗅乱闻乱撒娇?

    陈薇奇头疼,没眼看,示意Linda扶她起来,去卧室避避风头,也怪她太粗心,都忘记了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她手机里的照片。

    直到客厅没人,谢浔之这才迅速解开腕表,咔哒一声,精钢表带松开,三千万的表就这样随意放在一片狼藉的茶几上,他脱下西装扔在一边,把衬衫挽上去,露出粗实而精壮的手臂。

    易思龄像一根软得没有形状的水草,轻而易举地被他抱在怀里,陡然进入一个完全滚烫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那种她喜欢的香气充盈了她的鼻息。

    “好热…”

    她轻叹。

    “热也不能脱。”谢浔之冷声说,利落地调转方向。

    正要大步流星地把她抱出去,目光如此敏锐地扫过正前方的电视屏幕,他背脊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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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思龄那张漂亮到肤浅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笑容很灿烂,一如拍照那天港岛的阳光。

    她和另一个男人头靠着头,对着屏幕比耶。

    很快,照片一闪而过,淹没在无穷无尽的照片海洋中。

    “…………”

    是多么多么微乎其微的机率,才能让他在自动播放的照片回忆中,正巧看见易思龄和她前男友的自拍合照?

    老天爷有时调皮得过分了。

    怀中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胡乱扭着蹭着,把脸颊贴上他衬衫上那排冰凉的贝母纽扣,试图获得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凉意。

    “好疼…”她忽然扭了扭屁、股。

    谢浔之抱住她的力道有些失控,把她整个人狠狠地,紧紧地禁锢在怀里,都忘记了力道太重,她会痛。,尽在晋江文学城

    干燥的掌心硬生生被那张照片逼出一丝潮意。

    他面色沉如雾霭,大步流星地抱着易思龄往外走,一路妥帖,尽量让她感觉舒服。

    可脑中那张照片如阴霾盘旋,久久不散。

    梅叔莫名感受到低气压,栗姨在看见那张照片突然出现时,心都跟着一颤。幸好姑爷是情绪稳定的男人,没有让场面很难看。

    谢浔之走得很快,梅叔和栗姨对视一眼,快步跟上去。

    上车后,谢浔之将挡板升上去,然后手臂陡然用力,把易思龄从另一端抱到自己怀里。

    现在就是打她屁、股,狠狠吻她,利落地锸.入,锸到最深最底接近灵魂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是他。

    谢浔之就这样沉沉地盯着她,呼吸克制又克制,还是有些急促。

    他知道那些都是过去式,就连易思龄最后一次见她前男友,他也在场,那酸涩的醋意他吃过一次了,没想到还有回旋镖。

    她和闺蜜喝酒都聊些什么?聊什么都不够,还要聊前男友?要播放前男友的照片下酒?

    易思龄像一只迷途的小羔羊,就连男人灼灼地盯着她,她也不知道。

    也许是坐得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哝哝地说:“陈薇奇…你别这样…”

    谢浔之滚了下喉结。

    “你要往前看,陈薇奇…”

    她拧着眉,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曾经也以为我不会爱上谢浔之这种老土又古板的男人……”

    “…………”

    谢浔之眯了眯眼。

    易思龄宽慰着陈薇奇,“但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很爱他…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嘘…你别告诉他,不然我和你绝交!”易思龄红着脸蛋,做贼般嘘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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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和庄少在一起很开心啊,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已经不喜欢驰仔了,你喜欢的是你老公?你只是在暗示自己没有,但…”

    “Tanya,你能不能听明白我说的……”

    “你和驰仔已经过去了……”

    后面的一长串,谢浔之都听不见,只听见她红唇中软哝哝地说了一句——

    她爱他。

    心脏好似高空一跃而下,又被降落伞裹住,安全坠落。

    比翼双飞

    她说她爱他。

    一句醉话,

    但醉后吐真言,所以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曾经无数次死守这处关隘,就是倔强,

    不肯说最后这一句爱他。

    她主动吻他,

    她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她甚至红着脸要求他愺得更狠一些,她也说过谢浔之你要陪我一辈子,

    谢浔之你不准走,

    谢浔之你爱我吗,

    但唯独不说她也爱。

    这是她最最娇贵的防线,

    脸皮薄的傲娇公主不会主动对男人说爱。

    易思龄压根就不知道她暴露得干干净净,

    还在那嘘。

    谢浔之安全降落的心脏充盈着温柔,

    在这样温柔的夜色中,

    他的心情未免太过春天,

    就是春天也不足够形容。

    她喝多了话很多,一直念念叨叨,

    谢浔之忽然牵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又咬了一口。

    牙齿咬上她粉嫩的指节,眼神浓烈,恨不得要将她的手指吞进去,

    连带着她这个人也吞进去。

    易思龄吃痛,

    飞速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委屈地揉了揉,

    “花花,

    你不能随便咬人…”

    她想挣扎,从他的怀抱里逃出来。

    谢浔之失笑。

    她是真的醉了,

    把他认作陈薇奇,认作花花,就是认不出他。

    他叹气,“不咬你了,过来,只抱一抱。”

    易思龄又乖顺地窝进他怀里,小小声说了一句头好昏。

    谢浔之捏了下她的脸,“喝一瓶,你不昏头谁昏头?”

    喝醉后坐车会难受,不必谢浔之提醒,梅叔全程把如狼似虎的迈巴赫开成文质彬彬的绅士金毛犬,加之优秀的减震功能,一路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震动,宛如悬浮飞行的列车,如此轻盈而平顺。

    可是车开得再稳,也架不住红酒的后劲,比想象中更凶猛,一点点吞噬着易思龄的理智,视觉,触觉……

    很快,连嗅觉都开始模糊不清,她嗅了嗅,仿佛闻到了谢浔之的味道。

    “诶,陈薇奇…我怎么闻到了……”

    她忽然惊醒,一把揪住谢浔之的衬衫领口,深深吸气,整个胸腔都盈满,随后长长地舒出来。

    抬起朦胧醉眼,冲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的男人傻笑,“谢浔之的味道……”

    是谢浔之的味道。

    她根本不懂她说这种话对一个男人而言有多挑..逗,几乎是胆大包天地引,诱。

    谢浔之感觉体内有热气在涌,令他从心到身都开始昂扬,逐渐变得笔直,就这样用一种奇怪的角度杵着,隔着笼子丁页上芯。

    完全不受控制。

    “喜欢……”

    易思龄还在那嗅来嗅去。

    其实谢浔之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身上沾着什么味道,因为他不喜欢用香水。

    也许是卧室和书房常年焚烧沉香过后的残留,也许是谢园的佣人在清洗衣服时用到的洗涤剂柔顺剂,也许单纯是她的香气留在他身上,成了另一种别致的味道。

    不论是什么味道,她反正喜欢。谢浔之被她像小动物一样嗅着,毛茸茸的呼吸从脸颊滑到喉结,再到衬衫前襟。

    谢浔之滚了下喉结,难耐地隐忍。

    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毛燥,不过是被她嗅一嗅,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回应,要为她高高翘,起,像个初尝苹果甜味的毛头小子。

    这样其实很丢人。

    “谢浔之…谢浔之…”

    她来回嗅,缱绻地唤了两声,随后皱起鼻子,软绵绵地骂:“他是混蛋…”

    谢浔之低笑出声,即使那儿狼狈得发疼,恨不得下一秒就拨开她的蕾丝,愺进去,但神情和口吻还是很绅士,手指温柔地拂开粘黏在她眼尾的头发,“为什么说他是混蛋。”

    “……他打我屁,股。”

    易思龄委屈。

    “…………”

    她意识到自己暴露,又嘘了声,“你别说出去。我只告诉你。”

    谢浔之一时沉默,不知道该回什么,半晌他才说,“因为你不听话,所以他才打你屁,股,你听话,他就不会。”

    只会温柔地拍,谢浔之礼貌地把真实意图藏好。

    易思龄头昏脑胀,强行支起眼皮,白他一眼,然后又闭上,嘀咕:“你懂个屁……他是变态。我现在听话他也打。迟早被我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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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着唇,醉酒了都不忘争强好胜,倔强刻在骨子里。

    谢浔之很难不被她气笑,她居然喝醉了会在别人面前说他们的秘密,还给他扣上变态的帽子。

    她这样不听话,又这样管不住嘴巴,他以后还敢给她喝酒?

    不出几天,全世界都会知道他打她屁,股,他是变态。

    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

    她喝醉后像懵懂的小动物,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丢脸也不管了,她根本就不清楚她舒服地窝在谁的腿上,谁的怀里,臋碾着谁的根。

    他深吸一口密闭空间中的氧气,迫使自己冷静,随后冷漠命令:“坐好,不然现在就打你屁股。”

    易思龄:“陈薇奇你敢!”

    她还在把他当陈薇奇。

    谢浔之冷静地调整心态,安慰自己,没关系,她不把他当那个傻叉前男友就很好了。何况她今晚还说了爱他,虽然这样重大的情报也是只对陈薇奇分享,若是没有今晚的阴差阳错,他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听到。

    但毕竟听到了她口中轻易不会说的珍贵的爱。

    “仔细看看,易思龄,我是谁。”

    谢浔之两手捧住她的脸,用了几分粗沉的力道,迫使她看过来。

    “我是谁。”

    易思龄迷糊地眨了下眼,“唔?”

    “我是谁,易思龄。”谢浔之看着她,沉声引导她说出答案。

    必须让她知道他是谁。

    就像必须让她知道她说的爱是对谁说,今晚接她回家,要照顾她,搂着她睡的人又是谁。

    易思龄迷迷糊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道力在压着她,像笼子,逃又逃不掉,很不舒服,还有东西气势汹汹地怼她,把泉芯抵得泛滥。

    她喝醉后有些欺软怕硬,他温柔地和她说话,她还会倔强,他一旦强势起来,她就乖得要命,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易思龄。”谢浔之口吻严肃。

    易思龄忽然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兴奋地说:“Wow,是Daddy老公!”

    谢浔之一怔。

    她在说什么?

    什么Daddy…老公?

    谢浔之一瞬间语言系统崩塌,瞳孔在黑暗中也会收缩,面部僵硬紧绷着,气息都混乱了。

    她继续欢喜地缠紧他的脖子,两只手臂像蛇,唇瓣撞上他的下颌,胡乱地说着,“Daddy老公……Daddy老公……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撒娇起来让他理智崩盘。

    “易思龄,你的…”

    谢浔之吞咽,不懂她从哪里创造出一些让人丧失理智的称呼,从一口一个谢浔之到一口一个什么Daddy老公,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心里承受能力。他呼吸都沉热了,另一处只会更烫。

    “Daddy老公是谁。”

    迈巴赫不知不觉已经接近目的地,转入窄小的胡同,接近六米的车身转得有些小心翼翼,黄花梨木的地库门接受感应后自动抬起,直到最后一抹猩红的车尾灯也收进去,地库门重新阖上,切断这座院子与外界的所有连接。

    易思龄眨了眨眼,不适应突然黑暗的世界,但还是很乖地说:

    “谢浔之……”

    她红润的唇瓣擦出他的名字,下一秒,被他吞进唇齿中。

    车驶入地库,一排排减速带让车身不停地震动,交吮的水声被尽数淹没。易思龄看不清这是在哪,像在通过幽暗的隧道,不知道尽头是哪里。

    车停稳,吻仓促结束,一根反光的银丝勾连在两人之间。

    谢浔之不停地拿手指摩挲她软烂地脸颊,嗓音沙哑:“回家再吻,老婆。”

    回到卧房,易思龄昏沉的酒劲过去,开始变得很躁动,很兴奋,眼珠子不停地乱转,整个人像注射了亢奋剂,她把被窝裹在身上,在那方不大的拔步床上滚来滚去,像欢乐的小猫。

    谢浔之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单膝跪在床上,把她拖过来,俯身去吻她。单手解扣子颇为费力,但他的动作优雅而迅速,一丝狼狈也没有,衬衫敞开,热气散出来,易思龄拿手掌贴上他的心口。

    她发出一声细微地,战栗地呼气。

    “daddy…”

    “老公…”

    “浔之哥哥…”

    她被亲得很舒服,不停地创造出新词来唤他。

    谢浔之承认理智早就崩溃,吻得凶悍又强势。她这样偶而来一回还是情,趣,他能招架,若是天天来,谢浔之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纵浴过度不好,她被日复一日反复炒当然也不好,他知道这个道理。

    要长期主义,要延迟主义,不能只要短暂的快乐,不能一下吃到餍足,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要做很多很多爱。她要身体健康,他也要保持旺盛精力。

    薄脆的,轻盈的,柔软的紫色蕾丝“呲啦”分成两半,她最近心爱的睡衣被他无情地变成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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