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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怎么可能?

    盛知婉对世子用情至深,当初为求下嫁连绝食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她绝不可能放弃世子。

    再说,不妥协又如何?圣旨是她自己求来的,既嫁入国公府,这辈子就生是国公府的人,死是国公府的鬼,再没有其他可能!

    祁书羡请客的地方叫顺德居。

    为表郑重,他一次包下整个二楼。

    酒至酣处,一个百夫长忽然举着酒杯来到他跟前:“世子,小的听说您原本应该得的是正四品的封赏,之所以变成从五品,全因为家有妒妇!”

    他说着,狠狠打了个酒嗝:“要我说公主又如何?”

    “既然已经是婆娘,那世子该打就打、该教就教!连孟姑娘那样善良的姑娘她都要刁难,这在我们老家是犯了七出,要被休的!”

    他说着仰头将一杯酒灌下。

    祁书羡闻言眉心蹙了蹙。

    这些话往日在军营说说就算了,天子脚下也敢胡言乱语?

    他往楼下看了一眼,好在并没有相熟的人。

    “江大哥醉了,顺子,扶他去休息。”祁书羡对小厮吩咐一句。

    然而江莽却一把甩开顺子的手:“我没醉!世子,我老江的这条命是孟姑娘救的,要是没有孟姑娘,我老江早跟二虎一样草席一裹,永远都回不来!”

    “所以我记着孟姑娘的恩,不止是我,张大虎!”江莽看向一处。

    那是个断了左臂,一直喝酒,长相粗犷高大的男人。

    听到江莽的话,他一抹嘴眼神凶恶地看过来:“没错,谁要是欺负孟姑娘,就是我张大虎的敌人!”

    张大虎和张二虎是兄弟。

    张大虎生来力大无穷,之所以如今只剩下一臂,是因为中了毒箭后,孟央让人砍下的。但他不恨孟央,相反,他知道孟姑娘都是为了救自己。

    更何况二虎死了,要不是孟姑娘做主,二虎的尸体就要跟其他人一样永远留在战场。

    所以他记孟姑娘的恩。

    敢欺负孟姑娘,公主又如何?

    他张大虎贱命一条,真能弄死个公主,就算死也值了!

    张大虎眼中凶光闪烁。

    祁书羡也想到孟央在军中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时候,心头软了软:“放心,本世子一定会护着她。”

    “那就好。”江莽哈哈笑了一句,“什么庆公主、宁公主,反正在咱们心里,孟姑娘跟世子才是天定的缘份。”

    “孟姑娘那样标志的美人儿,也就世子能配得上。”周围不少打趣声。

    祁书羡闻言眼眸闪了闪。

    孟央是长得不错,但也要看跟谁比,跟这些人家中的农家妇人相比,她自然如同仙女。

    但对上盛知婉

    也就是这些人的身份够不上见她,不然,绝对说不出这些话。

    但祁书羡也懒得争辩,若是盛知婉的性子,也能同孟央一样柔婉乖顺就好了。

    即便不能做到十分,三分也行。

    “您是祁世子?”就在这时,顺德居外忽然又有人进入,看到祁书羡跟众人同乐的场景,那人脸上顿时露出敬佩之色。

    “世子果然厚待军士!如此看来,庆宁公主为边疆捐粮、捐药、捐衣的事也不会作假。”

    “什么?”祁书羡原本听着对方的话很不以为意,但这后半句,什么意思?

    “世子难道不知吗?”那人极为诧异。

    “昨日庆宁公主在聚贤茶楼说的话京城都传遍了,她以盛世堂的名义,两年间,共朝几处边疆捐粮三十万石,捐衣三万件,还捐药”

    说着,他脸上神情越发古怪。

    他本以为庆宁公主就算真的捐粮捐物,也是因为受祁书羡这个将军夫君的影响。但现在看,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难道,是庆宁公主自己想要捐的?

    第26章:与世子何干

    “公主捐赠用的是盛世堂的名义,世子也不知道吗?”那人依旧不太置信。

    祁书羡脸色难看。

    他连听都未听过。

    “盛、盛世堂?”这时,一个脸色泛红的小将从人群中探出头。

    祁书羡看向他。

    那位小将立刻露出个有些憨傻的笑:“我家小姑子是梁元帅弟弟的第三房妾室,我又识得一些字,所以,有时候回信这些梁元帅懒得做的事有时候会落在我头上。”

    “这盛世堂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富户,向咱们军中粮台捐了好几次粮草、棉衣、成药,怎么世子爷认识吗?”

    “世子爷若是认识,可以写信向梁元帅说一说,他一直想知道这位有大义的富户,想为其求些赏赐嗝!”

    他酒量不好,虽然没喝多,但迷迷糊糊也只听到了盛世堂几个字。

    谁让这几个字实在太耳熟了,而且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这种为了家人活下去才参军的人,实在理解不了“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只是心里觉得这富户还挺傻

    “居然是真的。”下头的人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再看祁书羡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

    显然,这是庆宁公主自己的决定,跟祁世子毫无关系。

    这人一拱手,匆匆走了。

    祁书羡却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招手让顺子过来,嘱咐了几句,这才继续压下心中的事招待同僚。

    直到吃饱喝足,众人离开,顺子才满头大汗跑进来。

    “世子!那人说的是真的,昨日世子夫人去了聚贤茶楼,恰巧”顺子将跑了好几个酒楼打听到的事一一说来。

    祁书羡越听脸色越黑。

    “根据那些人所说,世子夫人至少捐赠了十七万两军粮物资,原本外头猜测是出于您的授意,但刚刚那人出去后”

    祁书羡转身就走。

    剩下的话,不需要听,他也知道。

    他只是没想到,盛知婉居然如此败家!

    十七万两啊

    若是没有今早的事,没有国公府的落魄形成对比,祁书羡绝对不会觉得十七万两多么重要。

    可现在,跟公中只剩下二百两银子的国公府相比!

    自己连请同僚吃酒,都需要动用二妹妹的嫁妆银子。

    盛知婉却轻而易举,甚至从未问过他的意见!便将这么一大笔银钱捐出去。

    那不是一千七百两,也不是一万七千两

    而是十七万两!

    即便放在军营中,只买粮食,也足够十万大军吃上整整三个月!

    祁书羡当即让人立刻回府。

    一下马车,便直奔凭栏居。

    盛知婉今日没出去,汀兰找来掌眼嫁妆的几位行家正一件件将看似精致的物件从库房中取出。

    “这套点翠镶珠头面上最大的粉珠被换过。”

    “这幅画应是仿品。”

    “还有这只冬青釉六孔瓶”

    很快,地上就堆了数十件。

    盛知婉面无表情地慢慢啜着茶。

    岸芷汀兰气得咬牙。

    浣竹跪在地上。

    祁书羡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样乱糟糟的场景,不过他此时早已顾不得这些。

    快速走到盛知婉面前,也不顾她还在喝茶,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往房内带。

    盛知婉直接将他甩开。

    “盛知婉!”祁书羡深吸口气,“我有事同你说!”

    “本宫跟世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盛知婉如今很厌恶他,连站在一起都想远离,更不想跟他同处在一个空间内。

    祁书羡看着她的动作眼神越发黑沉。

    盛知婉先开口:“世子可看到地上的这些东西?”

    “你真的捐了十七万两到边疆?”祁书羡质问。

    盛知婉眼眸微挑,“怎么?”

    “我问你是不是!”祁书羡声音猛地扬高!

    “是。”盛知婉道。

    “啪!”盛知婉刚才喝茶的杯盏被扫落在地,祁书羡气上心头,直到扫落茶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现下找补显然已经晚了。

    满凭栏居的下人们自不用说,祁书羡这才注意到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也都错愕望着自己。

    俊美的脸皮狠狠抽紧了两下。

    “这些人是谁?”

    “世子先说说自己的事吧!”盛知婉眼神嘲讽。

    祁书羡看向那几位老者:“烦请各位先出去。”

    “不必!”盛知婉打断:“本宫请来的人,世子若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好当着他们说便不要说了。不过世子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得到。”

    “世子是知道我捐银子的事,所以过来质问我?但世子有什么资格质问。那是我的嫁妆,我的银子,我愿意捐也好,送也罢,与世子何干?”

    “倒是我要反问问世子,我好好的御赐嫁妆,都是出自宫中的物件,怎么平白无故,就变成了假货?!”

    第27章:只是个孩子

    盛知婉说着,随手拿起那件冬青釉瓶摔在祁书羡面前。

    啪!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仿佛场景重演,祁书羡方才满带怒气冲进来扫落茶盏,而现在,质问的人变成了盛知婉。

    祁书羡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还是,他真以为她的东西,就因为嫁给他,所以,便也可以随他支配?

    男人总是喜欢将女子当成所有物。

    不止女子本身,就连女子带来的价值,也予取予求、又弃若敝履。

    可是凭什么呢?

    盛知婉眼神嘲讽。

    祁书羡的目光这才注意到放在地上的那些东西上。

    有字画,有摆件,有首饰,件件精致华美,可方才,盛知婉却说这些是假的。

    什么意思?

    到底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盛知婉根据历年的考题将分析好的论点送到他面前,但能在这么多学子中脱颖而出,祁书羡的脑子自不会愚笨。

    只是一息,便从盛知婉的话中明白了她的所指。

    “胡言乱语!你的嫁妆都在库房中,钥匙有你的人看管,怎么可能变成假货?就算变成假货,也是你的人出了问题!”祁书羡言语冰冷。

    他如今虽知道府中困难,但绝不信父母和长姐弟妹们动了盛知婉的嫁妆。

    盛知婉这样说,无非还是在与他置气。

    之前为了赶走孟央,到陛下面前告状让他失去应得的封赏也就罢了。

    如今这一计更狠毒,居然用嫁妆作假,污蔑到祁国公府头上。

    祁书羡失望极了!

    当初满眼爱慕望着自己的纯真少女,居然也学会了这些内宅惯用的阴私手段。

    “浣竹,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盛知婉毫不在意。

    浣竹跪在地上哽咽:“前段时间小少爷常常来库房中寻找书画观摩,中途说渴了热了,便将奴婢支开了几次除此之外,奴婢发誓再没放其他人进去!”

    书朗?

    “够了!”祁书羡怒火翻腾:“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国公府所有人不得安宁才罢休!书朗是个十岁的孩子,乖巧孝顺,对你这个嫂嫂恭敬有加,你如今,居然连他的名声都要败坏?”

    “是不是败坏一查便知。”盛知婉神色平静异常。

    前世就是这个祁书羡口中乖巧孝顺的祁书朗,为玩乐,逼迫一个贫民区的三岁女童在地上当狗爬,还强迫那女童的兄长给他舔脚。

    女童连续被折磨一个月后终于撑不住死去。

    女童兄长为报仇,等在祁国公府门口想“行刺”祁书朗,结果,祁书朗顺手将盛知婉派去给他送糕点的岸芷推了出去。

    岸芷没死,一只眼却彻底瞎了。

    盛知婉得知事情后,气急之下,不顾国公府其他人当众扇了祁书朗一巴掌,又拽着他跪祠堂。

    就在她想让他亲口向女童兄长赔罪的时候,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莫名掉入河中淹死了。

    后来,盛知婉发现死去的女童早已不是第一个,每半个月,贫民区便有女童被祁书朗虐打致死

    她实在震惊,便将此事告知给祁国公。

    可祁国公却只是不轻不重关了祁书朗几日禁足。

    反倒是崔氏,在之后装病让她夜夜宿在外间抄佛经侍疾。

    祁书朗更是因她多管闲事恨毒了她

    在她被关起来的最后那段时间,若不是祁书羡发现及时,就差点被他那群所谓的“好友”侮辱!

    所以盛知婉要报仇,怎可能会漏下他?

    将这件事揭出来,还只是刚开始而已

    “不行!”祁书羡闻言却更怒了:“这件事绝不可能是书朗做的!你查他让外人怎么想?”

    盛知婉抬眸看着怒火焚烧的祁书羡:“国公府如今很缺银子吧。”

    祁书羡没想到她忽然转移话题,一愣,“什么?”

    盛知婉勾唇,一字一句道:“世子刚才气势汹汹来质问我,不就是因为我捐了嫁妆,让世子觉得本应该用在国公府的银子居然打了水漂。”

    “我不”祁书羡脸色难看,想反驳,盛知婉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直接往前一步:“现在我给世子一个光明正大获得我私产的机会,只要查明这件事不是二弟弟做的,我不仅给他赔罪,道歉,还会将名下所有私产全部交到公中。”

    “荒唐!祁国公府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嫁妆!”祁书羡感受到几道落在身上的探究视线,立刻厉声驳斥。

    用盛知婉嫁妆贴补府中,若是不传出去也无妨。

    可要是传出,祁国公府的名声就完了!

    第28章:届时便名正言顺

    京城世家上数百年,也只有王家干过用原配嫁妆娶小妾的事,结果因此被诟病多年,王侍郎还受过陛下申斥。

    盛知婉也太狠毒了。

    这就是她知道自己去了未央院后的反击?

    不知自悔,还错上加错!

    既如此,他也不能任由她抹黑自己和国公府。

    祁书羡道:“我来问你,只是因为夫妻一体!没想到你如此善妒,就因昨日我去看了孟央,便想出这样的招数。”

    “你恨我怨我,有什么不满,对我来就好,何必牵累其他人,更何况书朗只是个孩子你如此抹黑他,不会于心不安吗?”

    他的话痛心疾首。

    几位原本还心中嘀咕的老者闻言又不自觉偏向过去,素闻祁国公府家风清正,那祁书朗一个十岁稚童,当做不出来偷换嫂嫂嫁妆的事吧?

    难道,真的是庆宁公主善妒借题发挥

    “呵呵,”盛知婉讽刺一笑:“我只是想查清谁换了我的嫁妆,世子不必上升到这种地步,你去看谁我更不在意。也罢!”

    她道:“那就去报官吧!无论是谁,换了御赐之物总归是要查出来的,汀兰。”

    “慢着!”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

    盛知婉一挑眉,来了。

    崔氏在祁非嫣的搀扶下一边咳嗽一边走进来。

    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祁非嫣眼神怨毒地看了眼盛知婉。

    盛知婉全当她不存在,只看向崔氏:“母亲怎么来了?”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崔氏双眼死死盯着盛知婉。

    盛知婉问:“夫人说哪句?”

    崔氏一噎,想说当然是将私产全部交到公中的事!但看到院子的外人,她冷笑:“你的嫁妆当真被换了?”

    “确有其事。”盛知婉道。

    “你怀疑是书朗做的?”崔氏胸口起伏,小儿子向来懂事孝顺,每每从书院回来,第一时间便来问候自己。

    她虽觉得盛知婉的嫁妆的确该是国公府的,但,她的书朗绝不会做这种事。

    “也不是我怀疑,只是只有二弟弟单独进了我的库房。”

    “那就查!”崔氏痛心疾首,见祁书羡还想阻拦,哀道:“不然还让书朗永远担着这份怀疑不成。”

    祁书羡见此不说话了。

    崔氏这才失望地看向盛知婉:“只是你这样做到底伤了书朗的心,刚才那赌约,我应了!”

    “母亲真是拳拳爱子之心。”盛知婉勾了勾唇。

    崔氏对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太自信了。

    不过也是祁书朗装得太好。

    十岁的稚童,在亲人面前装巧卖乖,在其他能够随意打压的人面前却是另一副面孔。

    她前世也是自从那件事后才开始留心,继而发现他居然一直在调换倒卖自己的嫁妆。

    “口说无凭!你这就写一份文书,若是你污蔑了书朗,不仅要将所有私产全部交到国公府,还要去祠堂不吃不喝,自省赔罪三日!”祁非嫣道。

    盛知婉本来就有此意,现在祁非嫣替她说出来倒好。

    她点点头:“可以,不过若是查出来真是二弟弟偷换了我的嫁妆,国公府不仅要将嫁妆补齐,还要将我补贴国公府的银子全部填补回来。另外,还要让二弟弟受到应有的惩罚。”

    “什么?”祁非嫣气冲冲:“你一个儿媳嫁入国公府就是国公府的人,你的银子自然也是国公府”

    “长姐!”祁书羡黑着脸打断,转而看向盛知婉道:“好!就按你说的,不过不吃不喝自省三日有些过了,一日即可。”

    “说好的三日就三日。”盛知婉厌恶极了他这样的惺惺作态。

    当即将文书写好,而后,吩咐汀兰去大理寺请人。

    “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吗?”祁书羡没想到还要请大理崔氏和祁非嫣也很不悦。

    “怎么?世子是对二弟弟没信心?若是不请大理寺,我这份文书没有官府见证,自也当不得真。”盛知婉看着崔氏。

    崔氏果然眼眸一闪:“我相信书朗,既然你说要请,便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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