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把勺子往前送，程进张嘴，打了很多消炎药，嘴里是苦的，吞咽时喉咙像刀片划过。罗佳看到他轻轻蹙了下眉，说：“今天的药有青霉素。”
程进的重点是：“你吃早饭了吗？”
罗佳不回，机械地又盛了一勺粥喂给他。
程进张口，费力吞咽：“你也吃点。”
罗佳不说话。
程进：“你偷偷溜进来的？”
罗佳蹙眉：“我是老鼠吗？”
她盛了一勺粥，忘了凉一凉，直接怼到程进嘴边，程进也是习惯性的张口，马上被烫了一下。
有多烫呢？
他抬起右手，连左手都差点握起来。
第106章
你能帮我一下吗？
罗佳也一急，怕他往外吐，赶紧抽纸去接。
程进没吐，硬生生往下一咽，也不知是烫还是疼，表情痛苦。
罗佳顿觉自己不是人，这哪是护工，简直是杀手。
程进开口：“没事，我吃急了。”
他还在安抚她。
罗佳默默又给自己的劣根性抽了两鞭子。
还说程进恶，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短暂的几秒安静，程进缓缓抬起右手：“我自己来吧。”
罗佳不理他，重新盛了一勺粥，勺子在空气中左右晃了几下，递到他唇边。
程进不是傻子，之前罗佳盛完顶多一动不动捱几秒，现在都左右晃了，她就是心疼他。
静谧房间，程进连喝几勺粥。
罗佳：“吃包子吗？”
程进乖顺：“好。”
罗佳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他嘴边，包子不大，程进一口半个，然后实时反馈：“好吃的，你尝尝。”
罗佳又不吭声，给他喂了一个包子，又给他夹了一片肠。
程进：“这是什么？”
罗佳面无表情：“腊肠。”
程进：“渝城的吗？”
罗佳：“嗯。”
程进吃了一口，三秒后：“好像有点酒味。”
罗佳拿了一片放进自己嘴里，三秒后：“有白酒，你别吃了。”
程进：“挺好吃的，你喜欢吃就都吃了吧，原封不动拿回去，阿姨还会伤心。”
罗佳心中腹诽，真是怜香惜玉，上到五十九下到刚会走，就没有他不怜的。
程进吃着吃着开始点菜：“我想吃那个。”
罗佳给他夹。
程进：“我想吃包子。”
罗佳递到他嘴边。
一顿饭吃完，罗佳快速收拾，准备给程进打针。
程进：“等一下，我先去趟洗手间。”
他想伸手掀被，两只手都不方便，罗佳帮他掀。
程进坐起，把腿从床上拿到床下，如此简单的动作，罗佳发现他脸是白的，气息也很重。
他昨天流了很多血，加上发烧，没力气。
罗佳：“能走吗？”
程进点头：“能。”
他起身，视线微眯，罗佳很快扶住他右臂，“头晕吗？”
程进喉结滚动：“有点。”
两人原地站了一会儿，程进：“没事了。”
罗佳扶他进洗手间后，松手要走，程进：“你…”
罗佳站定。
程进白着脸问：“你能帮我解一下裤子吗？”
罗佳眼带防备，可程进那张本就出挑的脸，现在一病，更是我见犹怜，主要他的手不行也是客观存在。
短暂判断，罗佳干脆面不改色的去解他腰间裤扣，她是护士，现在又暂代护工，这是职责所在…
三秒钟，罗佳解开一颗扣子，手移走。
程进：“下面还有。”
罗佳：“拉链你自己不能拉吗？”
程进：“不是拉链，也是扣子。”
罗佳不由得瞥了眼男人下腹，程进的裤子剪裁得体，不松不垮地包裹着身体。
她还迟疑，程进开口：“不好意思吗？”
他声音轻轻的，不挑逗，但温柔。
罗佳脸一麻，脑一空，为了证明自己心怀坦荡，她手已经伸出去。
拉链会从顶到尾，很好找，罗佳第一下就是把手指伸到顶端，可那里一空，什么都没有，她本能顺着那条掩边往下捋…欸？摸到扣子。
罗佳动作很轻，她真的不想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可暗扣藏在更里面，也比上面的扣子更小，她必须要把手指伸得更往里…
某一刻，程进弓身往后一躲：“嗯…”
第107章
弄疼我了
罗佳不是故意的，程进也不是故意的。
可狭窄洗手间内，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温度也一秒攀升。
程进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无辜的看着罗佳，罗佳愣了两秒，先发制人：“别人住院都穿病号服，就你特殊，非要穿自己的裤子。”
之前程进一直躺着，上身穿着病号服，直到掀开被子她才发现他下面穿着自己的裤子。
程进闻言，眼中委屈更甚：“我无纺布过敏。”
说着，他用包着纱布的右手，费力撩起病号服下摆，果然，裤腰往上露出的一截紧实皮肤上，红了一片。
程进：“因为要打肘静脉我才没换自己的衣服。”
罗佳没说辞了，非但没说辞，还有些…心疼。
密闭空间陷入沉寂，罗佳忽然上前小半步，什么都不说，手直奔程进裤扣。
，但也顾不得其他，三下五除二解开两颗小扣子，随即转身出去。
约莫半分多钟的样子，里面传来冲水声，而后是程进的声音：“罗护士长？”
罗佳隔着一道门：“什么事？”
程进：“麻烦你帮我系一下裤子。”
罗佳开门进去，程进身上的病号服下摆挡住裤腰，她也没掀开，直接把手伸到衣摆下去弄。
腰上的裤扣还算好系，罗佳把手往下伸时，没等碰到暗扣，看不见，她怕自己感知错误，硬着头皮，
，咻得抬头，看向程进。
程进一脸正经：“正常反应。”
罗佳不想在程进面前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他能装，她也不是不会演。
迅速压下翻腾的情绪，
“唔…”程进始料未及，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罗佳愣是将他卡在暗扣
她拽着裤子，程进要躲。
罗佳绷着脸：“干嘛？”
程进低声：“你弄疼我了。”
罗佳血又往上冲，压着道：“忍着。”
有些事能再一再二就能再三再四，
费力把两颗暗扣系上。
没直接出门，她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
程进哭笑不得，两人出去后，程进说：“罗护士长，要麻烦你给我右手换块纱布。”
罗佳心里在想别的，没过脑：“纱布怎么了？”
程进：“刚刚扶着的时候弄脏了。”
罗佳秒懂。
程进靠在床上，罗佳先给他左臂挂水，而后绕到右侧，给他右手换纱布。
纱布摘下来罗佳才看清伤口是什么样，贯穿整个手掌的割痕，缝了好多针。
她忍着蹙眉的冲动，其实心里在叨念肖洋，就这还说右手不严重，那程进的左手伤得是有多重？
程进的视线落在罗佳脸上，盯得旁若无人。
罗佳渐渐感受到那双灼热的视线，没抬头，兀自道：“你想办法让人送几套宽松的家居服过来，最起码还得在这住一个礼拜。”
程进：“你要方便的话，晚上下班顺路去我那拿几套，不远，就在御珑湾。”
御珑湾就在罗佳家里对面，两边隔了一条马路。
罗佳没忍住，抬眼看向程进：“你在御珑湾有房子还买我家楼下干什么？”
程进：“搬过去才发现还是远了，本来想买你家隔壁，怕你生气。”
罗佳暗自吸了口气，好像现在他买她家楼下，她就能不生气一样。
第108章
是天使吗？
程进很会察言观色，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说：“我困了，想睡一会。”
罗佳知道他在紧急避险，但他脸色发白也是真的。
把床头降下去，罗佳走前道：“门牌号。”
程进：“嗯？”
罗佳面色淡淡：“御珑湾几单元几零几？”
程进反应过来：“3栋2601，密码跟从前一样。”
罗佳知道程进的手机和防盗门密码，熟悉的六位数直接出现在心里，她很不喜欢这种下意识的记忆，所以违心道：“我忘了。”
程进又说了一遍，罗佳拿上托盘，迈步往门口走。
“佳姐。”
罗佳本能停下，转身。
程进望着她：“你要早点回来。”
罗佳浑身汗毛竖起，一瞬特想发燥，可一想又要耽搁半天，她最后只瞪了一眼，转身出去。
跟护士交代了一声程进在打针，罗佳穿上外套坐电梯下楼，公交车还要等，她打车去了御珑湾。
输密码开门，完全陌生的空间，罗佳脱鞋，穿上门口的那双男士拖鞋。
看得出房子重新装修过，新得像样板间，罗佳不知道这里是程进买的还是租的，租的都算了，要是买的…她真想捶死这种不把钱当钱的官三代。
可话又说回来，程进虽然是程德清的孙子，但他本身又不是游手好闲只懂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凭他自己的本事，他照样买房自由。
如此想着，罗佳又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还仇富了呢。
房子有一百三四十平，房间好几个，罗佳找了一圈才确定主卧，进去打开衣柜，帮程进收衣服。
她没有乱翻乱看的习惯，可她送给程进的衣服就挂在衣柜里，她送给他的狮子玩偶也摆在他床头上。
罗佳心里不是滋味，想起被她扔掉的那个黄油小熊。
她是真怕同一个坑反复踩。
程进这一觉睡得很沉，隐约觉得有人在动他手臂上的留置针管，微微睁眼，床边站着一个护士打扮的影子。
程进低声道：“回来了？”
“程主任。”
小护士抬起头，程进听出声音不对，仔细一看，不是罗佳。
心里说不上的空落，程进问：“几点了？”
小护士看眼表：“十一点三十五。”
程进：“麻烦叫罗护士长过来一下。”
小护士走后没多久，罗佳进来，程进眼睛黏在她身上，罗佳不适，双手插兜：“怎么了？”
程进：“想你。”
即便罗佳早有防备，可还是防线崩碎，当场蹙眉：“程进你不要太过分。”
程进声音低低的：“思念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犯法吧？”
罗佳：“你思别人我管不着，别来沾我的边。”
程进：“可我只喜欢你。”
他拳拳到肉，罗佳不愿节节败退，张口就是一句：“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程进和颜悦色：“我知道，你要喜欢我不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嘛，不喜欢不要紧，我慢慢追。”
罗佳脱口而出：“你能在渝城待多久？”
程进：“看你，你在这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罗佳眼中划过嘲笑：“这是我家，我要在这结婚生子过一辈子的。”
程进：“你凭什么断定我不能在这待一辈子？”
凭什么？
凭她不蠢。
罗佳压下所有情绪，尽量和和气气：“程进…”
程进：“如果叫完我名字后面跟的是好聚好散，那你还不如不叫我，我不愿意听。”
罗佳：“……”
程进：“蔡主任在吗？在的话麻烦你告诉他，我找他有点事。”
罗佳被按得死死的，没辙，怕他找大主任有什么急事，掉头出去。
蔡长忠进程进的病房待了十几分钟，再出来时整个人跟做了热玛吉一样，都不是容光焕发，而是返老还童。
正巧副主任从走廊对面走过来，问：“蔡主任，什么事这么高兴？”
蔡主任嘴角飞起：“要不说程主任格局大呢，他说怕这件事对医院影响不好，也怕记者乱说乱写，干脆以人才引进的方式，把户口从夜城迁到渝城来。”
副主任满脸震惊，程进是天使吗？
第109章
昏君
罗佳是在副主任之后，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原本蔡长忠被院里领导压得喘不过气，生怕程进在这出点问题，外面爆医院的各种管理不善，对医护人员保护不当等负面消息，更怕程进一急眼走了，这不雪上加霜嘛。
如今倒好，因祸得福。
蔡长忠笑得皮都展开了：“我一直知道程主任医术高，没想到他人品也是这个。”
罗佳看着主任竖起的大拇指，脑瓜子嗡嗡的。
蔡长忠：“小罗，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照顾好程主任，其他所有工作你都放放，着急的话叫其他人做。”
罗佳：“蔡主任…”
蔡长忠：“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你自己，你代表着整个骨科，甚至整个三医。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辛苦，还是那句话，你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了。”
不待罗佳说话，蔡长忠看了眼腕表：“欸，快十二点了，你赶紧问问程主任想吃什么，注意日常所有开销都不要程主任花钱，辛苦你记个账，到时候科里给你报销。”
见罗佳并不欢喜的样子，蔡长忠补了句：“以后你三餐也可以跟程主任一起吃啊。”
罗佳以为被人看出什么来，忙道：“不用…”
蔡长忠：“程主任一个人吃饭你也不好安排，你们两个平时按一顿六菜一汤的餐标，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想着省钱，务必照顾好程主任。”
罗佳累了，主要憋了一肚子话，她不想再听大主任啰嗦，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她推开程进病房门。
程进上一觉睡得很好，这会儿正睁着眼，看蔡长忠给他架好的IPad。
听见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侧头一看，是面色不善的罗佳。
程进靠在床头：“怎么了？”
罗佳气不打一处来：“你疯了要把户口迁到渝城来？”
程进不以为意：“你不是问我能在这里待多久吗，户口迁过来，我就是渝城人了。”
罗佳猜到他肯定冲她这句话来的，可是亲耳听见还是觉得离谱。
蹙眉，罗佳站在原地，沉默的那几秒过滤掉所有脏话，最后只剩下：“你是不是磕到脑壳了？”
程进笑笑：“没有，清醒得很。”
罗佳懒得跟他吵，直截了当：“迁户口不是开玩笑的事，你赶紧想办法跟蔡主任改口，他只希望你留在医院，怕你走，只要你不走，迁不迁户口对他们而言都无所谓。”
她语速很快，生怕一眨眼蔡主任就跟医院领导把这事定了。
程进不急不缓：“他们搞错方向了，我在这是因为你在这，跟户口无关。”
罗佳被他折磨得不行，拧眉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程进没有任何调侃，甚至没有玩笑，认真道：“我对你说过谎，所以你才不信我，你不信我能一直留在渝城，我也没办法拿出证据来，说一千不如做一件，我随时接受你的监督。”
罗佳快被气得跳脚，“谁要监督你？不是我让你来渝城的，也不是我让你把夜城户口迁到渝城的。”
她都不敢想，万一有天东窗事发，程进家里人，那些同事，包括她的亲朋好友会怎么看她。
这不得以为是她PUA的程进，封她个渝城妲己的称号啊。
偏偏程进竟然猜到她心中所想，无缝接道：“你别急，现在不是从前了，以前商朝亡了骂妲己，现在大家都知道怪昏君自己。”
看着罗佳，程进目光温柔又强势：“我自己捅的窟窿，自己填。”
第110章
老朋友
罗佳腐眼看人黄，一时间不确定程进说的窟窿跟她想的是不是一个窟窿。
心里又气又急，罗佳拧着眉：“几岁的人了，你这样不会让我觉得你很帅，只会让我觉得你脑壳缺个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