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夜,柳如眉又做了恶梦。在梦里,她大着肚子被人陷害,小腹剧痛无比,下身淌了一摊血,她的孩子,没了。
“不!”柳如眉从恶梦中惊醒,甫一睁眼,就被身侧之人圈进温暖的怀抱之中。
“做恶梦了?”因为是中途醒来,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尽管如此也掩不住他语气中的担忧,他的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身,柳如眉惊梦的惶恐被男人护住她的动作抚平。
靠在顾覃渊的怀抱里,让柳如眉觉得很有安全感,可是恶梦中的一幕幕,不断回闪刺激着她的神经,柳如眉抚上自己的心口,才发觉自己心跳地厉害。
她已经接连好几日做类似的恶梦,梦见后宫来了新人,梦见她被人陷害痛失孩儿。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在这之前,柳如眉其实一直有个想法,只是不敢开口。
一旦开了口,她就会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也有可能会因此日后失去顾覃渊的宠爱。
可,她没得选了,柳如眉抬起手,犹豫地握住顾覃渊的手,就最近顾覃渊对她的态度而言,顾覃渊无疑对她还有兴趣,她可以借着顾覃渊的宠爱,提一个无理的要求。
男人在兴头上的时候,就算是再无理的要求,他也许有可能会同意。
就算顾覃渊日后冷落她,这个孩子有太后的庇护,柳如眉不用担心孩子的前程。
考虑了所有会发生的可能,柳如眉吸了口气,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烛光直视顾覃渊。
他的眉儿,从来藏不住什么心事,顾覃渊对上她的视线,就知她是有话要说,便撑着坐起身:“眉儿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第136章
狗皇帝不止禽兽,还挺自信
最近在私下无人的时候,顾覃渊都是自称我,而不是自称朕。
柳如眉说这样不好,可顾覃渊说:“你是我挚爱,无人时,我不想用规矩将你我分开。”
他言下之意,是想和柳如眉更加亲近些,如寻常夫妻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时刻顾着君臣礼仪,这种话,柳如眉听听就算了,万万不敢当真的。
柳如眉小鸡啄米地点了点脑袋,鼓起勇气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覃渊:“陛下打算何时预备选秀一事,臣妾有孕不能侍寝,您身边需要有人。”
之前顾覃渊还会缠着她用别的方法帮他解决,可是只要她觉得累,男人就会作罢。
柳如眉以为不用几回,他就会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选秀的事才是,可一直没动静。
柳如眉不想让自己一直被动地处在心惊胆战中,不如主动问明,自己好有个准备。
顾覃渊目光落在她额头的冷汗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贴心地帮她把汗擦去,反握住她的手,神情温和地看着她,和她解释自己的打算。
“前几日太后叫我去慈安宫,有意问我选秀的事,我短时间内并不打算选秀,但是迫于太后的压力,皇后的人选还是得选一选。”
顾覃渊抿了抿唇,这件事他不打算主动和柳如眉说,但她问起,顾覃渊就只能如实交代。
毕竟这件事,骗是骗不了的,不然等到柳如眉知晓事情真相,以她的性子,势必与他隔阂,得不偿失。
“我虽然答应太后封后,但不想太快举行封后大典,朕打算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再立后,如此一来,你这段时间可以安心养胎,你无需担心。”
柳如眉惊讶顾覃渊竟然打算等她诞下皇嗣后才封后,而这期间不纳妃。
“陛下不选秀?难道陛下这段时日,难不成就这么陪着臣妾?”
这怎么可能呢?以她的身子,就算孩儿满三月后,也不能行太剧烈的房事。
顾覃渊在房事上,做派一向如兰似虎,怎可能真的憋的住,柳如眉是不信的。
顾覃渊被她震惊的神情气笑,不过还是耐心且认真回答:“那是自然,我不陪着眉儿,难道还要找别的女人不成?那未免太不是人。”
他说的时候信誓旦旦,柳如眉有些无语地翻了白眼,他不做人也不是一两回。
男人笑了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狎昵地睨着柳如眉,柳如眉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陛下这样看着臣妾做甚?”
“原来,眉儿是以为我马上就要纳妃,所以心里很紧张,我就说眉儿最近怎么心事重重,我问你怎么了,你又说没事,敢情是为了这个。”
顾覃渊还以为,柳如眉是因为思念远在边关的安随风,所以才闷闷不乐。
说罢,顾覃渊心里得意极了。柳如眉在乎他选秀与否,就说明眉儿在意他。
一个女人如果不在意一个男人,怎会在意他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呢?
顾覃渊变得自信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柳如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她最近可是没少因为这件事情担惊受怕。从顾覃渊口中说出来,这似乎是什么难得的好事。
“太后前两日叫我去慈安宫,给了我一本名册,册子上是她选出来的适合做皇后的贵女人选,太后还提议,让我立你姐姐为皇后。”
男人邀功一般的话,落在柳如眉耳中如平地惊雷,她瞪大眼看着顾覃渊,他说什么?
“我拒绝了。”顾覃渊扬起下巴,一副等着柳如眉夸的模样。
“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所以没有同意,就选了覃家的女儿,也是三品官员之女,听说性格温顺,想来日后不会为难你。”
顾覃渊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委实是被自己感动了一番。
坐在他面前的柳如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您说太后有意让姐姐进宫为后?”
这怎么行呢?柳如眉惶恐至极,还好狗皇帝拒绝了。
阿姊想往肆意洒脱的生活,她从小到大,就是那么过的。她进宫就罢了,若将阿姊也召进宫,那真是将一只鸟儿锁在笼子里,那阿姊的余生,将是痛苦的。
“太后是为你做了考虑,说你们姐妹感情好,一起在宫里也好做伴,我不以为然,我担心你们姐妹二人因我的缘故最后闹得感情不和,你会伤心,所以我没答应太后。”
男人露出一副‘你们可别为了我争风吃醋’的为难神情,柳如眉嘴角抽了抽,内心无语极了,狗皇帝不止禽兽,还挺自信。
她和阿姊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怎可能因为一个男人闹僵?
顾覃渊不是挺聪明的?他的脑子在幻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
她们姐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多年的姐妹亲情,尤其是顾覃渊。
想当初她进宫之前,阿姊就没少私底下骂顾覃渊,说是将他骂得一无是处都不为过。
“眉儿,你怎么不说话,我做的不好么?”顾覃渊凑过来搂住柳如眉。
趁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柳如眉翻了一记白眼,对这样冒犯地去看待她们姐妹亲情的人,她不骂人已经是十分客气。
也就是顾覃渊这样的天之骄子,打小什么事都是别人顺着他,他才会有这种幻想。
她和阿姊阿兄的感情,就如坚不可摧的磐石,他们不会闹僵,尤其不会为一个男人闹僵。
柳如眉最近对顾覃渊生出的悸动,瞬间荡然无存,只剩内心的无语。
“陛下事事为臣妾思虑,臣妾感激不尽,多谢陛下拒绝了太后。”
柳如眉这句感谢,是真心的,谢谢顾覃渊放了阿姊一马,不然柳家两个女儿,都得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柳如眉光是想想,就觉得此事令人感到绝望。
“我就知道眉儿会高兴。”顾覃渊亲昵地蹭了蹭柳如眉的颈窝,托着她的小腹抱着她躺下来,“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第137章
她在进宫之前发奋图强地学习医术,原来是因为这层缘故
柳如眉躺在他身边,目光在暗中落在顾覃渊护着她小腹的手上。似乎,他一直以来都是粗中有细,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她一些感动。
柳如眉没有立即睡着,她心里装着许多事,顾覃渊说的话,她不大相信,也不敢信。
她分明刻意放缓呼吸,装作已经睡着,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乖,别多想,我的心里只你一人,就算我立后,也不过是摆个样子,快安心睡吧。”
男人想是很累,说罢吻了她的后颈就睡了过去。柳如眉怔然地扭过头看向紧贴着自己的男人,她很清楚,这种哄人的话不应该听才是,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心里去了。
在暗中能够勉强看清男人面部的轮廓,他的五官清俊,闭着眼沉睡时,敛去周身的戾气与冷冽,似无双公子,让人心动。
柳如眉眨了眨眼,困意渐渐上来,她干脆转过身,就这么看着顾覃渊的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覃渊得空就会陪在柳如眉身边,陪着她做刺绣,陪着她闲逛。
两人惬意地吹着风散步,是柳如眉没想过会出现的温馨时刻,顾覃渊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会陪着她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寻常夫妻之间,丈夫会愿意常花时间陪着妻子都难得,何况日理万机的皇帝。
这日天降小雨,柳如眉突发奇想想赏雨,说什么都要到挽月宫外走走。
绵绵雨丝飘不到回廊里,柳如眉走在廊下,望着延绵阴雨,心情有些压抑。
“在想什么?”顾覃渊的声音将柳如眉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柳如眉别过头看他,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没说话。
顾覃渊宠溺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瞧瞧小脸皱巴巴的,有话就和朕说。”
男人的掌心总是暖暖的,他的皮肤有些粗糙,摸着她的脸,其实有些刺人。
柳如眉皱起眉头想要避开,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就连柳如眉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翌日。
御书房,顾覃渊看着桌案上翰林院那边拟好的立后圣旨,心情有些复杂。
“陛下,可是圣旨有什么问题?”翰林院学士躬身站在下首,那叫一个心如擂鼓。
立后圣旨是交由翰林院那边来起草,然后呈上来给陛下过目,可陛下看了半天没说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怎不叫人心情忐忑。
“没问题,就照着这个拟定最终的圣旨,届时呈上来给朕就是。”顾覃渊随意将圣旨合上,对于立后一事,他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期待。
这种要紧时候,他想的,却是见一见眉儿。顾覃渊将翰林院学士打发走,就去了挽月宫。
顾覃渊去挽月宫已经成了常事,皇帝不喜欢见柳如眉时一行人大费周章出来迎接,这些门面功夫,除了让他和眉儿之间的关系更加疏离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顾覃渊进了挽月宫,宫人见了他都是安静行礼,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柳如眉,快步朝里走。
柳如眉只在内殿留了三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在内,没有其他的宫人守着。
甫一进了外殿,顾覃渊就听见柳如眉和丫鬟谈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娘娘,不过是小憩一刻钟的功夫,您怎么就做恶梦了?奴婢一直想问,您有孕之后理应高兴,可您为何一直忧心忡忡,您腹中的皇嗣是陛下第一个孩子,陛下必定器重这孩子的。”
是玉金的声音,玉金帮柳如眉擦着身上吓出来的汗,有些不确定柳如眉的心思。
自打柳如眉有孕,玉金就开始格外注意柳如眉的饮食起居,也就更加清楚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主子最近,就没有真的高兴过。
小荷是拎得清的,知道谁是她的主子,她应该对谁忠心,是以有些话玉金不避着她。
到底都是在为同一个主子做事,什么都避着,会让几个人的关系变得生出嫌隙。
三个丫头焦急地围着她,都很担心柳如眉,毕竟柳如眉最近都没休息好。
看着她们三个一副三堂会审,不问出个所以然决不罢休的阵仗来,柳如眉失笑,心想这只有她们几个,和她们说明了无妨。
“本宫是担心陛下选秀一事。”柳如眉捏着因惊梦而胀痛的眉心,“选秀是迟早的事,后宫不会只有本宫一个女人,朝臣不会允许,太后更不会允许。”
还有一个缘故,柳如眉根本就不信顾覃渊对自己是真心的,会宠爱她多久。
在后宫,花无百日红这句话能体现地淋漓尽致,顾覃渊的心思不会一直在她身上。
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柳如眉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她害怕的是另外的问题。
“后宫佳丽三千,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本宫不会痴心妄想陛下此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可后宫的女人多起来,少不得要明争暗斗,本宫着实害怕。”
柳如眉在床榻上蜷缩成一团,双膝曲起来,双臂环着膝盖,缩成小小一个。
“最近本宫循环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恶梦,后宫有了新人,她们容不下本宫腹中孩儿,本宫真是害怕,所以只能愈发勤奋地看医书,想学更多的医术以保全自身。”
说着说着,柳如眉的眼泪不自觉往下掉:“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宫真的能护住自己,护住腹中的孩儿么?”
她越说越是惶恐,觉得自己无助极了。小荷几人怔怔地站在边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主子最近恐惧之事,是担心陛下选秀,之后会有人暗害她腹中之子,几人神色复杂,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假若后宫有新人,主子担心之事,多半会成为事实,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假若陛下膝下已经有别的子嗣,旁人兴许太在意柳如眉腹中子,可她怀着第一个皇嗣,性质就变得不同。
柳如眉哭了许久,顾覃渊在外殿站了许久,他才弄明白,柳如眉一直很抗拒进入后宫是为何故,她在进宫之前发奋图强地学习医术,原来是因为这层缘故。
第138章
你居然还想为了柳氏不立后?
她当时突然开始沉迷医术,顾覃渊只当她是兴趣爱好广泛,想学就学。
她进宫的每一日,无不是在惶恐之中度过的是么?还有她那日半夜从梦中惊醒,想来也是因为做了相同的恶梦,这些天她担惊受怕,却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在柳如眉心里,他注定是会宠爱别的女子,是靠不住的,顾覃渊心情酸涩,一瞬间明白了柳如眉在进宫之前,为了不嫁给他而做的那些抵抗。
可他做了什么?他一味给柳如眉自以为是的维护,全然没注意到柳如眉的恐惧。
他自以为是对柳如眉很好,觉得自己做了诸多安排和退让,实际上,在柳如眉看来,他所谓的退让,也原本是她可以不必承受的委屈。
顾覃渊悄无声息离开挽月宫,他前脚刚走,后头的大太监就把院里的宫人都叫到外头,皮笑肉不笑道:“陛下今日来过的事,你们但凡往外吐出一个字,小命就不用要了。”
在别的地方,说要你的命,也许只是放狠话,在皇宫里则不同,说要你的命,就是要你的命。宫人个个寒蝉若禁:“奴才、奴婢遵命。”
这夜,顾覃渊照旧来挽月宫就寝,接下来几日都是,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不过只是他自以为的,在柳如眉的视角里,狗皇帝这几天莫名变得格外老实。
说歇息就歇息,当真只是老老实实搂着她,没有碰她一根头发丝。
除了就寝时老实之外,顾覃渊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分外心疼和深情。和从前不一样,这几日顾覃渊眼里凝着的情绪,比平时要沉重。
顾覃渊就立后一事深思熟虑了几日,在翰林院将最终立后的圣旨呈上来时,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立覃昭昭为后’几个字。
他目光灼灼,似要把桌案上这封圣旨焚为灰烬,翰林院学士再度汗流浃背,有些想不明白,陛下两回都如此不满,到底不满之处在哪?
就在顾覃渊沉默不语的时候,翰林院学士已经在想自己的乌纱帽是不是将保不住。
“这封圣旨拿回去销毁,连同之前起草的部分,全部都烧干净。”
此话一出,翰林院双腿一软,后背汗如雨下,果真他的官职是保不住。
“陛下息怒!不知微臣差事当的错在何处,还请陛下明示!”翰林院学士战战兢兢跪下来,心想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累及家人。
谁知皇帝没有发难,反而和颜悦色地让他平身:“你差事当的很好,并无错处,是朕尚有一事需要考虑,你先悄悄帮朕去办一件事。”
尽管顾覃渊的语气还是有些冷淡,但是比起平时面若寒霜的模样,这确实算温和。
“陛下只管吩咐就是,微臣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翰林院学士将头磕在地上,心情惊疑不定,不确定圣上是什么意思。
“不用肝脑涂地,只有一点你需要记住,此事你私下去做,谁都不能告知,就连太后问起也不能透露,不然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顾覃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随手把桌案上已经拟好的圣旨挥开。
“微臣遵旨!”翰林院学士跪行上前把掉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哪里敢多说一个字。
垂眸睥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翰林院学士,在顾覃渊脑海中盘旋多日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定型,他想好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慈安宫谈话后,太后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每日起来莳花弄草,点茶插花,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就连张贵太妃话里话外嘲讽,太后也不放在心上。
结果等了好几日,太后也没有等到顾覃渊答应的立后圣旨。
新帝已经登基将近两年,没有立后不合规矩,尽管是不立刻举办封后大典,也应该先下圣旨,将皇后的人选定下来才是。
太后没有给顾覃渊打马虎眼的机会,直接找到承乾宫问顾覃渊到底是什么打算。
“皇帝,在慈安宫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哀家的?翰林院拟定圣旨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皇帝你是在犹豫,还是在搪塞哀家!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见到顾覃渊,看见他是何神情,太后就知道,立后的事实没指望了。
亏她还期待皇帝开窍,等了几日,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立后的心思。
太后盛怒之余,心底感到困惑,之前皇帝的态度,分明是同意了的。
自己这个儿子,她还算有几分了解,既然是答应的事,说明他当时有那个想法。
莫不是柳氏收到风声,在皇帝的耳边吹了枕边风?所以皇帝才改变了主意?
不然原本他都已经应下来的事,断没有忽然反悔的道理。
顾覃渊对上太后怒火喷张的眼神,没有心虚,和太后对视一瞬,才淡然开口:“朕决定了,不打算立后,就算母后不来,儿臣也要去和母后知会一声。”
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平和地阐述一件事,太后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每当皇帝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就意味着决定绝无可能更改。
“你糊涂!皇帝你要为柳氏胡闹多少回你才可能罢休?你为了柳氏久久不愿选秀,这就罢了,哀家不逼你,你如今居然还想为了柳氏不立后?”
太后这回真是被气得不轻,没想到皇帝居然存着这样的混账心思。
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皇帝那般轻易立那个女人为贵妃。
“母后无需担心,立后一事,儿臣有自己的考量。”顾覃渊手里端着茶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茶沫,没有多说的意思。
太后听出他是在下逐客令,愣是被气笑,太后在衣袖中攥着的手紧了紧,重重叹了口气,起身面色复杂地看向顾覃渊。
“既然你说你有自己的考量,哀家不逼你,你好自为之。”说罢,太后无奈离开,顾覃渊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后脚就叫来宁温书。
从承乾殿出来,太后的神情就凝重的很,显然,她并不是真的做出妥协。
第139章
怀的双胞胎
戴月跟在太后身侧,想到殿中陛下与太后对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您为何不再劝劝陛下?不立后的事,非同小可,那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戴月是太后的心腹,对深宫中的那些算计和爱恨情仇,知道的只多不少。
张贵太妃和二皇子,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陛下不尽早立后,那边不好对付。
如果不是因为陛下继位这一年来,能力出众,早就被他们母子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太后略感无奈,妇人无力地扶住戴月的手,看向有些阴沉的天际。她何尝不知道,贵太妃那边如虎狼环伺,盯着那张龙椅,但眼下不是和皇帝硬碰硬的时候。
“你方才没看见皇帝的脸色?说了他难道就听得进去?他非但听不见,还会怨怼哀家。”
顾覃渊方才的神情,多少让太后心里有些打怵,不禁想起之前在太子府发生的事。
就因为她在太子府安插的眼线打探他的事,顾覃渊毫不犹豫将人抹杀,还因为此时和她生分了一段时日。
“柳氏进宫的日子到底不久,又那么快就有了身孕,可见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男人,对新得手的女人有新鲜感,一时迷恋是有的。”
太后打着手里的团扇,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她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所以太后您是想以退为进?”戴月斗胆发问。
太后笑着看了眼戴月,这丫头长大之后,也愈发聪明了。
“你很聪明,柳氏已经有了孩子,哀家就看皇帝能疼她到什么份上,皇帝眼下吧什么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孰知之后怎样?等到他自己腻了或是心里想了,就会自己动选秀的心思。”
太后经过御花园,看见御花园里的桃树,步子停了下来,站在桃树下有些出神。
当初她被立为皇后,先帝何尝不是宠爱过她一段时日,可是之后呢?身边不是照旧有很多女人?他对谁都留情,都谁都有心,这份心,永远不会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在有桃桃的时候,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何尝没有犯过糊涂?那时她天真地觉得,皇帝的心思也是会单独落在谁的身上的。
桃桃夭折,先帝没有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那时候她就死了心,于是,自己亲手将那个女人给弄死了,让她去给桃桃陪葬。
太后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对戴月莞尔一笑:“皇帝既然坚持,让他坚持就是,哀家没必要在他最宠爱柳氏的时候提出来,闹僵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这种亏,吃过一次就够了,吃一堑长一智不是。
眼下柳如眉在顾覃渊心里就是一块无价之宝,在他看来,谁也比不得。
谁说柳如眉的不是,做有可能伤害到柳氏的事,顾覃渊都容不得那人。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放开手,太后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个份上。反正柳氏有了皇嗣,暂时也不着急着往后宫里选新的女子。
戴月后知后觉想明白太后的用意,钦佩地朝太后欠了欠身:“您这招实在高明,如此不用惹得自己一身腥,日后陛下想明白就知道您的一片苦心。”
太后对戴月的话不置可否,这算什么高明,不过是因为对这偏执的儿子没办法,所以做出的下策的打算罢了。
在阖宫的关注和倾力照顾下,柳如眉的肚子一点点大了起来。
到了怀胎六月的时候,柳如眉的肚子已经大的厉害,看起来似即将临盆。
顾覃渊看着她六月就高高隆起的肚子,隐隐觉得不对,让太医院院正好好的给柳如眉诊一诊脉。
太医院院正三个月前前去江南传授医术,几日前才得以回京。被陛下召见,一刻不敢耽搁,立即进宫为柳如眉诊脉。
这一诊可了不得,院正神色激动,先后向顾覃渊和柳如眉行礼:“回陛下、娘娘,娘娘的脉相,显然是怀了双生胎的喜脉!”
双生胎少见,就算是在宫中,也不是每一任帝王都会有双生胎,是以怀上双生胎会被视为祥瑞之兆。
柳如眉扶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以为是胎儿太大,没想到自己竟然怀了双生子。
“您说的当真?本宫当真怀了双生胎?”柳如眉感到不可置信,柳家,还没有过双生胎的先例。
“千真万确,恭喜陛下!贺喜娘娘!”太医已经侍奉过两朝君主,很是熟稔地说场面话。
不过新帝膝下第一子就是双生胎,乃是祥瑞之兆,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顾覃渊扶着柳如眉的肚子,一双好看的剑眉紧紧皱着:“院正诊出贵妃有双生胎,赏,所有伺候贵妃娘娘的宫人一律都赏。”
顾覃渊待下素来赏罚分明,说罚就罚,说赏就赏,在挽月宫当差,但凡上心,没有不受赏的。
“微臣见陛下眉头紧锁,不知可是有什么忧虑,若是微臣能为陛下做些什么,微臣在所不辞。”
太医院院正是宫里的老人,人是老了,但眼睛没有瞎,皇帝心事重重,可没有多少为贵妃怀的是双生胎而高兴的样子。
“无事,朕是一时高兴过头了,来人,将贵妃娘娘怀有双生胎的消息传下去,日后阖宫上下伺候都得万分小心,不得有半分懈怠,不然提头来见。”
顾覃渊淡漠地一声令下,对院正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方才朕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娘娘一有不开心或是不快,你们不能开解她,就去找朕,别的事更不用说,可明白?”
顾覃渊凉飕飕的目光扫向一边伺候的小荷几人,她们忠心于柳如眉不假,但确实都惧怕顾覃渊,几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