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柳如眉闭上眼别过头,神容悲怆,一脸的决绝:“进宫的事,臣女应了陛下就是。”话音方落,她下巴微凉,顾覃渊捏着她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摩挲几下,将她仰视自己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且就在一息之前,柳如眉答应进宫。
顾覃渊眼底暗流涌动,是几乎抑不住的狂喜,但他的欢喜,不能被柳如眉知晓。
“你早些答应不就好了?何至于纠缠到今日,让朕费这么多心思?”顾覃渊居高临下俯视她,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地冷笑。
柳如眉一动不动,心里已经没了多少波澜,内心只剩无边的绝望和恐惧。
就在她仰着的脖子有些发酸时,顾覃渊放开她的下巴,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柳如眉还没在他腿上坐稳,就听见顾覃渊幽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明日朕就下旨,召你入宫伴架,你想要什么位分?除了皇后之位,朕都可以答应你。”
这个条件开得足够大方,在后宫,只有家世出众的女子,进宫时才有嫔以上的位分,且都是由皇帝定夺,千百年来,还没人能进宫自己选位分的,此乃何等殊荣?
顾覃渊以为许柳如眉旁人没有的殊荣她会高兴,结果柳如眉的脸瞬时血色全无。
“明日?不行,我要迟些才能进宫。”柳如眉‘噌’的从顾覃渊怀里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帝王。
他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就连给她一个最后和家人相处的时间都不愿?
顾覃渊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支着额头睨她,淡淡道:“你答应进宫,该不会是为了敷衍朕想出的权宜之计?别和朕耍心机,想想你的父兄和你的情郎。”
说出情郎二字时,顾覃渊说得咬牙切齿,柳如眉秀眉微蹙,不解他说话何以如此难听。
什么情郎?她和安小将军是三媒六聘,所有礼数都尽到,章程是过明路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似无媒无聘般。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柳如眉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不能在顾覃渊面前提起安随风。
尤其是她和安随风之间已定亲的事,是断然不能提的,提起一回,他就生气一回。
柳如眉细推过之前顾覃渊动怒的原因,大多是在她提起安随风之后,这个人就会变脸。
他身长玉立,歪着身子靠在罗汉榻上的案几上,好似夜里遗落凡尘的谪仙,容貌俊秀,好看地让人不自觉放轻呼吸,就是长着这样一张仙人面孔的人,最喜行暴虐不仁之事。
预想到他可能会强行抱她,在他动手之前,柳如眉立即跪了下来,行了个正把八经的叩拜大礼:“陛下误会臣女,臣女不过是想在进宫之前,最后陪家人一段时间。”
第92章
半年之后臣女会如约进宫
她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在暑热天气里,她身上却寒津津的。
她确实下定决心进宫,但没下定决定立即进宫,就此撇下家人,呆在牢笼般的宫廷。
若是那样,她宁可死,也不要受顾覃渊如此胁迫,至于家人,她再想想办法。
顾覃渊支着下颚,慵懒地歪坐着,目光在柳如眉身上流连一圈,他确实忽略了这层。
他沉默地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柳如眉紧张地躬着身子,顾覃渊为人多疑,久久不语,只怕是在琢磨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柳如眉眉头皱成川字,想不到顾覃渊若是拒绝,她该说什么来说动眼前之人。
“你想朕给你多少时间陪伴家人?”破天荒的,顾覃渊没有直接生硬地拒绝她。
伏跪在地上的柳如眉身形微僵,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顾覃渊这是同意了?
“臣女出嫁之后,再见家人难如登天,请陛下给臣女两年时间陪伴家人,在国丧结束后,臣女会如约进宫。”柳如眉说话时,声线都在发颤。
两年之后,阿姊应当已经议亲,兄长应当也定下婚事,柳如眉想陪陪家人最后这两年自由自在的光阴,毕竟成婚之后,就有自己的小家庭,没办法再和从前一般。
柳如眉想等到两年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等安随风回京那日。
两年时间,只要边关情形不到少不得安随风的地步,戍守边关的将领就需要轮换。
等他回京城,柳如眉想亲自登门,想个由头和安随风解除婚约,再和他郑重道歉。
这门婚事,眼巴巴寻上去的是她,最后反悔的还是她,就连柳如眉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呵。”坐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你是觉得朕好说话还是觉得朕很好忽悠?”
顾覃渊内心升起的那点温情和欢愉,在柳如眉说出两年这个时间时消散殆尽。
不怪顾覃渊冷脸,而是这个时间委实凑巧,让他不禁往柳如眉贼心不死上想。
两年之后,国丧结束,安随风那时已经回京,他每日处理朝政,并非时时刻刻都有时间盯着她,一旦她钻空子一切从简和安随风先拜堂成亲生米煮成熟饭,他找谁说理?
柳如眉不明白顾覃渊话里的意思,下意识辩解:“臣女绝无此心,只是想陪伴家人。”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怎的在高高在上的人眼里,百姓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么?
她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仅此而已。若非夫人对姨娘素来很好,就算她不在,姨娘也能安享晚年,柳如眉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姨娘只她一个女儿,她进宫之后,还有谁在姨娘跟前尽孝,只两年时间,不算长。
她声音哀切,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顾覃渊呼吸微滞,眼底闪过一抹柔光。
“半年。”顾覃渊不情不愿地‘啧’了声,他想了一年多的人,只想把她关在自己身边,半年时间,已经是他开了天恩。
“半年?”柳如眉错愕地仰起头,巨大的震惊下,她连原本的恐惧都忘了。
只半年时间,够做什么的?柳如眉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半年之后就要离开家人进宫。
“臣女不愿。”她咬牙压下眼帘,眼底满是不甘和挣扎。
顾覃渊眼里连最后一点笑意都没有了:“愿不愿意,不在你,柳娘子,不要消磨朕的耐心,半年,朕已经对你足够优容。”
分明他已经很宽容,光是半年他就已经答应地很勉强,可柳如眉犹嫌不足。
“是,臣女谢陛下恩。”柳如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再不愿意,也只能谢恩。
见她还算识相,顾覃渊眯眼一笑,不喜看她一直跪着,俯身扣住柳如眉的手臂,把人往怀里一带。天旋地转间,柳如眉已经坐在顾覃渊怀里。
柳如眉脸色苍白的很,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朕没什么耐心,所以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底线,只要你乖乖呆在朕身边,好处少不了你的。”他勾了勾柳如眉的下巴,眼底盈着笑。
什么好处?她只想呆在自己家人身边,顾覃渊所谓的好处,她不想要。
这些话柳如眉只敢在心里腹诽,她每回说真话,这个男人都少不得发疯。
“臣女的贴身侍女就歇在隔壁厢房,也许随时会过来看我睡得是否安稳,请陛下容臣女关上窗户。”
柳如眉弱弱地在他怀里欠了欠身,就起来去关窗户。
窗外黑黢黢的,今夜无月,就连廊下照明的灯笼似乎都比平时暗淡。
柳如眉心里有些发毛,立即把窗户合上,呼出一口气转过很,一道黑影就闪到面前。
柳如眉愣是被吓得倒吸一口寒气,极度恐惧下瞪了顾覃渊一眼,她担心吵醒玉金和银珠,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陛下是想吓死臣女么!”她压低声音抱怨,怀疑顾覃渊是故意的。
顾覃渊被她逗笑,柳如眉鲜少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灵动的一面。
“所以她们说你怕鬼神,是真的。”顾覃渊想起有一回夜里来找柳如眉,听她身边的侍女提起过。
柳如眉拍了拍心口,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内室,她不仅怕鬼神,更怕顾覃渊。
“陛下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半年之后臣女会如约进宫,时辰不早,臣女想歇息了,陛下请回。”
柳如眉拂开珠帘门,快走到床榻前时才意识到不对,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会顾及男女大防的人。
她想看顾覃渊是不是走了,转过身就冷不防撞进宽厚的怀抱中。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这回可不怪朕。”顾覃渊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不由分说寻上她的唇吻了下来。
他亲昵的举动从不温柔,柳如眉觉得双唇有些肿痛,下意识挣扎,顾覃渊不松手,反而更用力地碾她的红唇。
柳如眉被他亲地双腿发软,身子如菟丝花般依靠在他身上。
尽管这个动作是无心,却很大程度上取悦了顾覃渊,他揉着柳如眉腰肢的手向上移,摸到她身前的柔软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第93章
她必须学会自保
柳如眉发觉胸前一阵冰凉,手忙脚乱护在身前,可惜,她所有举动在顾覃渊面前皆是徒劳。
不知不觉间,两人纠缠着来到床榻上,柳如眉被顾覃渊吻地七荤八素,大脑有些转不过来,躺在他身下任由他摆弄。
柳如眉已经答应进宫,在顾覃渊看来,她迟早是自己的女人,没了诸多顾忌,举动便十分孟浪大胆,趁着柳如眉迷迷糊糊的,把人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顾覃渊扣着她的后颈用力吻她,尔后吻落在她的脖颈、锁骨上,再往下,就是女子那一片柔软。
他不着痕迹揭开柳如眉的衣裳,把碍事的肚兜扔到一边,肆意地在她身前柔软间流连。
柳如眉被他把弄地浑身发软,但也被他这不管不顾的举止吓得头皮发麻,以为他等不及,要在进宫之前就对她做什么。
这里可是尚书府,他弄出什么动静来,自己还要活么?
柳如眉剧烈挣扎起来,顾覃渊嫌她的手碍事,解下身上的腰带把她的手绑起来。
顾覃渊乃习武之人,穿着宽大的衣袍不怎么看得出来,此刻衣裳褪去,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身上的肌肉晃地柳如眉有些犯浑。
直到顾覃渊去扯她的亵裤,她才回过神,一脚踹在顾覃渊心口。
她这点力道,对于顾覃渊而言,无异于挠痒痒,她的脚腕被男人抓住,顾覃渊笑着摸了两把,手往她腿根探去。
柳如眉是真的怕了,顾覃渊是真想霸王硬上弓。
“陛下再动臣女一分,臣女即刻就在此咬舌自尽!”柳如眉声音坚定决然,她此刻咬舌而亡,好歹还能保全自己刚烈的名声。
顾覃渊呼吸很重,跪在柳如眉双腿间喘着气,他一双好看的凤眸染上水气,如薄纱般的雾气后,涌动的是骇人的潮涌。
他束着的头发散下来,衣裳半褪,衣袍堆在胯上,看起来迷乱极了。
男人撩起眼皮看她,就见柳如眉将下唇咬地发白,嘴唇被她咬破了皮,一丝血丝从她唇边溢出来。
她唇瓣上闪着异样的水光,是两人亲吻时留下的津液,柳如眉眼里噙着泪,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双手被腰带束缚着,这副模样,让顾覃渊想要她的心思达到了顶峰。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把头发捋到脑后,叹了口气后舔了舔嘴角,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真像。”
真像他从猎场带回来的那只受伤的兔子,一模一样。
柳如眉别过头,打心底里抗拒和顾覃渊离得太近,至于他口中说的她像谁,柳如眉不在意。
她也是想到的,顾覃渊发了疯般纠缠她,多半是因为她身上有谁的影子。
既然顾覃渊选定她做那个女子的替身,她不做也得做,没得她选。她对顾覃渊无意,管他到底喜欢谁呢。
顾覃渊解开绑着她手的腰带,柳如眉迅速缩回手,卷起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瞪眼如临大敌地看着顾覃渊。
顾覃渊被她这副模样逗笑,干脆连着被子一并抱住,把人往怀里靠了靠,怜惜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光。
“你既然已经答应进宫,这遭总归要经历,朕现在可以不动你,但半年时间,你做好准备,到那时,朕不会停,妃嫔自戕是重罪,会牵连家人,朕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顾覃渊抱着像个春卷般的柳如眉,脑海中想到一个人,眼神暗了下来。
“你今日不愿,如果是为了安随风那小子,你最好早点歇了对他的心思,你迟早是朕的女人,念着别的男人,对你,对他都没好处。”
顾覃渊说罢,凑近她吻她的脸颊,他抱着柳如眉躺了好一会。
等到四更天,他才起身穿好衣裳离开,走之前他还丢下一句:“朕之后会常来,你若不想我们之间的事被发现,就自己早早把侍女打发下去。”
柳如眉被他折腾到半夜,又惊又怕,此刻顾覃渊一走,柳如眉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放松下来。
从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下来,睡意随之汹涌,柳如眉就这么裹着软被睡了过去。
翌日。
玉金和银珠还未进屋伺候,柳如眉就先醒了,她穿好衣裳,再佯装无事发生躺回床榻上。
抱着软被,柳如眉眼神空洞地盯着床顶的纱帐。
顾覃渊待她,说是非她不可,却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
一意孤行且随意地对待她,顾覃渊对她态度这般轻浮,和把她当做青楼女子看待并无区别。
那个男人,不过是想要什么,就非要弄到手,至于别人怎么想,不重要。
照这样下去,她怕是没几年光景好活。
顾覃渊不爱重珍视她,等日后他后宫妃子多了起来,她的日子该过得多艰难?
等顾覃渊有了别的‘玩意儿’,只怕会头也不回的把她抛之脑后。
在皇宫那等吃人的地方,她根本斗不过旁人,且她不过是庶女出身,进宫之后,又能有多高的位分?
身份在她之上的妃嫔,看不上她,更会因皇帝之前对她的宠爱算计害她,柳如眉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参加过那么多回宴会,知道不少人私底下都看不上她庶女的身份。
伤人的话,她其实听过很多次。
无论是她在宴席上觉得闷,到后头园子走走,还是独自一人到假山后躲清净,都听过。
那些人表面上对柳如眉客气,是因为柳如月是个暴脾气,听见谁说她的不是,第一个不依,加上柳子真疼爱她,还护短得很,在外那些人总得做做样子。
于是,他们的态度,就从明面上的嘲讽变成了私底下的轻慢。
柳如眉不敢想象,她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困在皇宫里一辈子,唯一能依靠的男人只有顾覃渊,她该怎么办,而有着三宫六院的男人,偏偏是最靠不住的。
柳如眉胡乱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因为昨夜哭过,早上醒来又哭,她眼睛肿得厉害。
看着铜镜中自己这副憔悴狼狈的模样,柳如眉笑了,被自己气笑的。
她还真是没出息,就算不进皇宫那个地方,难道她要指着阿兄阿姊护她一辈子?
阿姊说的没错,女子在世道上艰难,最紧要的是能依靠自己。
她没有阿姊那样好的天赋,也没有阿姊敢于舞刀弄枪的心气,但如果真到孤身无援的处境,她必须学会自保。
对,自保。
第94章
你主子身家性命可都寄托在这几本书上了
柳如眉重新回到床榻上躺下,等玉金她们进来之后,压着嗓子说自己没睡好,想多睡一会儿。
她最近确实睡得不怎么好,府里从不站规矩,夫人那边的请安去说一声就好,玉金和银珠道了声‘是’就退下。
柳如眉轻舒了口气,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做。
之前她听银珠说过一些什么有关宫里以及内宅女子争斗的话本,那时她不感兴趣,只是听银珠说了一嘴。也许,她可以从中学习些经验。既然要进宫,宫闱心计的本事总得学。
她歇了两个时辰,待到晌午,银珠进屋伺候她洗漱,主子忽然神情肃然握住她的手。
银珠心里一咯噔,以为出什么事了,毕竟主子最近时常睡不好,怕是身子也被拖累。
“小姐?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奴婢。”银珠眼眶微红,心疼主子命苦。
“银珠,你待会出府去,到巷子里买基本话本来,最好是有关内宅争斗或是宫闱争斗的,待会就要买来,有多少本不同的就是买多少,银子你拿去。”
柳如眉从匣子里拿出三百钱来给银珠:“剩下的钱就给你买零嘴,快去。”
“啊,就,就为这个?”银珠松了口气,主子难得严肃,她还以为是怎么了。
“什么叫就为这个,很重要的,你主子身家性命可都寄托在这几本书上了,快去。”
从银珠手里接过擦脸的巾子,柳如眉催促她快些去。
玉金去厨房拿她晌午要用的饭菜,回来就看见银珠被主子催促着往外走。
“这是怎么说?”玉金把食盒放在桌案上,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
“小姐催着我出府去买话本。”银珠挠了挠头,说罢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出去了。
银珠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了回来,银珠探头往里看:“小姐改变主意了?”
柳如眉摇摇头,把玉金递来的褙子穿上:“还要买些前朝后宫秘史,话本就罢,这类秘史不容易买,你多拿两百钱去。”
柳如眉说着,把钱袋子给了银珠。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了,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不过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确实是精彩,所以有关此类话题的话本经久不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银珠才满头大汗地从外头回来。
因为外头天热,银珠在太阳底下奔走,脸颊被晒得通红。
柳如眉见状赶忙递给她一碗冰酥酪,银珠接过去大喝了一口,身上爽快好些。
“小姐,您要的书都在这,您想的不错,前朝后宫秘辛,确实难找,不过奴婢经常去买话本子,和摊贩混了个熟识,他找同行问,得了几本。”
银珠抬袖擦汗,把包裹放在案几上打开,一摞书就堆在柳如眉面前,约莫十来本。
“辛苦你大热天里跑来跑去,快坐下来歇歇。”柳如眉眼前一亮,拉着银珠坐下。
银珠只敢坐在脚踏上,柳如眉见状没坚持,把手里的扇子塞给她扇风解暑。
柳如眉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打开,是关于后宫女子为登上后位手染鲜血的事,柳如眉翻了两页,觉得还是先看前朝后宫秘辛比较有参考意义,便把那本放下之后再看。
一看不得了,在大庆开国之后两任帝王的后宫争斗不断,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大庆开国之初,后宫的妃嫔多是有功之臣之女,到后几代仍有连襟。
进了后宫的女子,一生都在为家族荣耀争斗,不与他人争,就会被踩在脚底下。
有从龙之功的臣子,多盼着女儿进入后宫之后,能尽快诞下皇子,以巩固家族荣宠。这么想的不止一个人,谁都不想别人生下皇长子,更不想有人生下皇子碍自己的路。
于是不是今日我打你胎儿,就是明日我诬陷你,豁上半条命也要致别人于死地。
从前朝秘辛中,柳如眉刻骨铭心地意识到,何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至于虎毒不食子这样的话,在皇家实属无稽之谈。连自己都豁的出去的人,在乎什么子不子的。
所谓子嗣,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手段,至于爱,能有几分就算不错。
一本前朝后宫秘辛没看完,柳如眉已是被吓得小脸苍白。
入夜后,玉金帮柳如眉铺好床铺,瞥见柳如眉实在算不得好看的脸色,有些不放心。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自己一个人睡当真没关系?”玉金帮柳如眉把长发松下来,看了眼案几上的烛灯,不放心地罩上灯罩。
“无妨,我不过是看了话本,觉得触目惊心而已,我这会困的很,待会就睡着了。”
柳如眉虚弱地笑了笑,先不说她此刻并不害怕自己睡,就算害怕,也得把玉金她们打发下去,她不知顾覃渊哪日来,何时来,最保险的法子,就是入夜后屋里不再有旁人。
“那,小姐若睡不着再叫奴婢。”玉金把床帐放下来,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主子坚持也没办法,左右她就歇在隔壁,有什么话要吩咐也方便。
玉金退下之后,屋里静了下来,柳如眉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朦胧烛光透过羊角灯罩,散出柔和的光。柳如眉抬手掩住双眸,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夜要入睡怕是难了。
柳如眉抱着纳凉的竹夫人蜷缩成一团,脑海中全是几日看的那本后宫秘辛的内容。
入宫之后,她是不是也要被迫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痛失孩子又被诬陷失了盛宠,最后连带着自己的家人也被自己连累。
光是想到这些,柳如眉就惴惴不安,只是闭上眼,脑海中就自动想象出凄惨的画面。
事到如今,柳如眉是不大怕自己死的,她怕只怕自己死到临头,连带家人一起遭殃。
顾覃渊是个自私偏执的人,她不管对安小将军有多少真心,自今日起都得收敛。
她辜负了安小将军,就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私情连累人家,顾覃渊一旦发觉她对安随风还有什么念想,他不会轻易放过安随风。
第95章
才几日不见,就变成哑巴了?
柳如眉觉得心口酸得很,只能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和安小将军大抵真的没有缘分。
柳如眉半梦半醒,就这么挨到天亮,尽管夜里没睡好,她仍旧早早醒来,洗漱过后,草草用过早饭就接着看话本。
她可以留在府里的机会不多,所以就算是看话本,也是去找海姨娘或是去柳如月屋里,她喜静,加上看话本看得入神,坐一整天不是问题。
柳夫人时常会找海姨娘说话,得知柳如眉最近常去海姨娘那,以为那孩子喜欢粘着生母,就没再去了。
倒是柳如眉,叫上海姨娘一起去找柳夫人喝茶,她仍旧静静看书。
两个长辈以为她是觉得一个人看书无聊,喜欢有人陪着,便悠然喝茶,时而看柳如眉几眼,心底里觉得温馨的很。
两人偶尔会大逆不道地想,若不是有幸得三年国丧,柳如眉已经嫁作他人妇,在边关陪着夫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夫人和海姨娘,喝茶绣花都能静静陪柳如眉一日,可柳如月和柳子真不行。
柳子真听说二妹妹最近看书总喜欢找人陪着一起,散值之后就会去大妹妹那,想一起陪陪柳如眉。
这样清闲的日子不多,所以柳子真很是乐意在得闲的时候带着妹妹们去玩。
到柳如眉静坐看书的第三日,柳如月和柳子真坐不住了。
“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从前也不见你这般用功的,不过是话本,你看得比要考状元的书生还要认真,屁股都不带挪动的。”
柳如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趴在案几边,抓过一把干果剥起来。
“就是,忽然感兴趣,所以想看看。”柳如眉垂着眼帘,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
柳子真算是有耐心的,看了柳如月一眼,口头上没说什么,其实他想和妹妹们出门去玩。
“我们去骑马,如何?”柳如月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子真。
骑马是对武艺一窍不通的柳如眉完全不会的,她闻言微怔:“阿兄和阿姊要出门?”
柳如眉不会骑马,所以这类活动,她往往不会把自己考虑在同行的范围之内。
她还有一段时间就要进宫,能在府里呆着的时间不多,她想和家人待的时间长些。
柳子真和柳如月又不是瞎,哪能看不见柳如眉眼里的失落,立即摆手,异口同声道:“不去,就在这陪你。”
柳如眉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展开,笑道:“好。”
妹妹变得和小时候那般黏人,让柳子真两人都觉得像是回到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