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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让我的思绪波动。”

    我似乎掉到他的圈套里了。

    我:“完成了后,我就不存在了吗?”

    他:“不,你继续你的生活,即便当我的结束后,你依旧会继续生活,只是读者看不到了,因为关于你,我不会描述给读者了。”

    我:“那这个,你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他:“嗯,这是个问题,我还没想好……”

    我:“什么时候写完?”

    他:“写完了,你也不会知道,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了,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你怎么会知道写完了呢?”

    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跟你聊天很好,谢谢,我快到时间了。”说完他眨了眨眼。

    那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之后我又去过两次,他不再对我说这些,转而山南海北的闲聊。不过那以后没多久,听说他有所好转,半年多后,出院观察了。出院那天我正好没事儿就去了,他跟他的主治医生和家人朋友谈笑风生,没怎么理我。临走时,他漫不经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快速的说:“还记得第一次那张桌子吗?去看看桌子背面。”说完狡猾的笑了下,没再理我。

    费了好大劲我才找到我和他第一次会面的那张桌子。我趴下去看桌子底下,上面有很多指甲的划痕,依稀能辨认出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那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以及一句话:半年后离开。

    过后很久,我眼前都会浮现出他最后那狡猾的笑容。

    第十篇

    飞禽走兽

    她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案例。至今我都认为不能称之为病例,因为她的情况特殊到我闻所未闻。也许是一种返祖现象,也许是一种进化现象,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甚至我对这个案例成因(可能,我不确定)的更深入了解,也是在与她接触后两年才进一步得到的。

    从我推门,进来,坐下,到拿出录音笔,本子、笔,摆好抬头看着她,她都一直饶有兴趣的在观察着我。

    她是一个19岁看上去很开朗很漂亮的女孩。感觉就透着率真,单纯。直直的长发披肩,嘴巴惊奇的半张着,充满了好奇的看着我。容貌配合表情简直可爱的一塌糊涂。

    当我按下录音键后发现她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我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呃……你好。”

    她愣了一下,回了一下神:“你好。”然后接着充满兴趣的盯着我仔细看。

    我脸红了:“你……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似笑非笑的还是在看:“啊?什么?”

    我:“我有什么没整理好或者脸上粘了什么吗?”

    她似乎是定睛仔细看了下我才确定:“没啊,你脸上什么的都没有。”

    我:“那你的表情……还有那么一直看着我是为什么?”

    她笑出声来了:“真有意思,我头一次看蜘蛛说话哎!哈哈哈!”

    我莫名其妙:“我是蜘蛛?”

    她彻底回过神来了,依旧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是啊。”

    我:“你是说,我长得象蜘蛛吗?”

    她:“不,你就是。”

    我愣了下,低头翻看着有关她的说明和描述,没看到写她有痴呆症状,只说她有臆想。

    她:“不好意思啊,我没恶意,只是我头一回见到蜘蛛。说实话你刚进来我吓了一跳,有点怕,但是等你关门的时候我觉得不可怕,很卡通,那么多爪子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摆本子的时候超级可爱!哈哈哈哈!”看她笑不是病态的,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我在你看来是蜘蛛吗?”

    她:“嗯,但是没贬义,也不是我成心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有病,可是我觉得我没病。”她停了一下压住了下一轮笑声才继续:“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只有我这样的,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呢。”

    我:“你是什么样的?”

    她:“我能把人看成动物。”

    我:“每一个人?”

    她:“嗯。”

    我:“都是蜘蛛吗?”

    她:“不,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动物。”

    我:“你能讲一下都有什么动物吗?”

    她:“什么动物都有。大型动物也有,小型动物也有。昆虫还真不多,蜘蛛我是头一次见,觉得好玩儿,所以刚才没脸没皮的傻笑了半天,你别介意啊。”

    面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我怎么会介意呢,要介意也是对别人介意嘛——比方说我们院的领导。

    我:“我不介意,但是我想听你详细的说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的她终于表情平静了很多:“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理解,觉得我可能有病,但是我不怕,大不了说自己看人不是动物就没事儿了。我觉得你没恶意,那就跟你说吧:我小的时候,从我记事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看到的人,是双重的,如果我模糊着去看,看到的人就是动物,除非我正式的看才是人。你知道什么是模糊的看吧?就是那种发呆似的看,眼前有点儿虚影儿的感觉……”

    我:“你指的是散瞳状态吧?”

    她:“散瞳?可能吧,我不熟你们那些说法,反正就是模糊着看就成了。大概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怎么可怕。但是找了不少麻烦。我们小学有个老师,是个翻鼻孔的大猩猩!哈哈哈哈,他上课挠后脑勺的时候太逗了,他还老喜欢挠,哈哈哈!我就笑,老师就不高兴。那时候小,也说不明白,同学问我为什么笑,我就说大猩猩挠后脑勺多逗啊,结果同学都私下管那个老师叫大猩猩,后来老师知道了,找了我爸去学校,很尅(音kei)了我一顿。回家的路上我跟爸爸说了,还学给他看,他也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过后来跟我说不许给老师起外号,要尊敬老师……”

    她连说带比划兴奋的讲了她在小学的好几件事情,边说边笑,最后我不得不打断她的自娱自乐:“你等一下啊,我想知道你看人有没有不是其他动物的?就是人?”

    她:“没有,都是动物!哈哈哈~”

    我:“你能告诉我你的父母都是什么动物吗?”

    她:“我妈是猫,她跟我爸闹脾气的时候后背毛都乍起来,背着耳朵,可凶了;我爸是一种很大的鱼,我不认识,我知道什么样,海里的那种,很大,大翅膀、大嘴,没牙……不是真的没牙啊,我爸有牙,我是说他动物的时候没牙。很大,不对,也没那么大……反正好像是吃小鱼还是浮游生物来的一种鱼,我在《动物世界》和水族馆都见过。”

    她的表情绝对不是病态的兴奋,而且不亢奋,是自然的那种表达,很坦诚。坦诚到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有问题了。

    我:“那你是什么动物呢?”

    她:“我是鼹鼠啊!”

    我:“鼹鼠?《鼹鼠的故事》里面那只?”

    她:“不不不,是真的鼹鼠。眼睛很小,还老眯着,一身黄毛,短短的,鼻子湿漉漉的,粉的,前后爪都是粉粉的,指甲都快成铲子了,这个是我最不喜欢的。”

    我:“你照镜子能看见?”

    她:“嗯,直接看也成。我自己看自己爪子就不能虚着看,因为我不喜欢,要是没指甲就小粉爪就好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遗憾。

    我攥着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接着问:“你有看人不是动物的时候吗?比如某些时刻?”

    她认真的想着:“嗯……没有,还真没有……对了!有!我看照片,看电影电视都没,都是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有点儿费解,目前看她很正常,没有任何病态表现,既不急躁也不偏执,性格开朗而绝对不是亢奋。但是她所说的却匪夷所思。我决定从我自己入手。

    我:“你看我是什么样的蜘蛛?”

    她:“我只见过你这种,等我看看啊。”说完她靠在椅背上开始“虚”着看我。

    我观察了一下,她的确是放松了眼肌在散瞳。

    她:“你……身上有花纹,但是都是直直的线条,像画上去的……你的爪子……不对是腿可真长,不过没有真的大蜘蛛那种毛……你像是塑料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嗯,你刚才低头看手里的纸的时候,我虚着看你是在织网……你眼睛真亮,大灯泡似的,还能反光,嘴没大牙……是那种蚂蚱似的两大瓣儿……”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就打断了她:“好了,别看了,我觉自己得很吓人了。”我低头仔细看对她的简述。

    她:“你又在织网了!”

    我抬起头:“什么样的网?”

    她停止了“虚着”的状态,回神仔细想着:“嗯……是先不知道从哪儿拉出一根线,然后缠在前腿上,又拉出一根线,也缠在前腿上,很整齐的排着……”

    我:“很快吗?”

    她:“不,时快时慢。”

    我猛然间意识到,那是我低头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你再虚着看一下,如果我织网就说出来。”

    我猜她看到我的织网行为就是我在思考,我把各种可能性挨个理顺希望从中找出个解释……

    她:“又在织了!”

    我并没看资料或者写什么,只是自己在想。

    我:“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你有没有看见过很奇怪的动物?”

    她:“没有,都是我知道的,不过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的……还真没有。”

    我觉得她可能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比普通人强烈的多的感觉,她看到的人类,直接映射为某种动物。但是我需要确定,因为这太离谱了。

    后面大约花了几周的时间,我先查了一些动物习性,又了解了她的父母,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总体来说差的不远。

    她的“猫”妈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人精细,但是外表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她的“鱼”爸爸是蝠鱝(魔魟),平时慢条斯理的,但是心理年龄相对年轻,啥都好奇。对于“鼹鼠”的她,的确比较形象。看着开朗,其实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女孩,偷偷摸摸淘个气捣个乱成,大事儿绝对没她。基本算她性格。出于好奇,让她见了几个我的同事,她说的每一种动物的确对同事性格抓的比较准,这让我很惊奇。

    想着她的世界都是满街的老虎喜鹊狗熊兔子章鱼,我觉得多少有点儿羡慕。

    最后我没办法定义她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不可能有——完全拜她开朗的性格所致。不过我告诉她不要对谁都说这件事儿,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没告诉她我很向往她惊人的天赋。

    大约两年后一个学医的朋友告诉我一个生物器官:鼻犁器(费尔蒙嗅器,vomeronasal

    an)很多动物身上都有这个器官。那是一个特殊的感知器官,动物可以通过鼻犁器收集飘散在空气中的残留化学物质,从而判断对方的性别、威胁与否,甚至可以用来猎物追踪、预知地震。这就是人们常说很多动物拥有的“第六感”。人类虽然还存在这个器官,但都已经高度退化。我当时立刻想到了她的自我描述:鼹鼠——嗅觉远远强于视觉。也许她的鼻犁器特别发达吧?当然那是我瞎猜的。不过,说句无责任的感慨: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还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第十一篇

    苹果的味道

    他失踪了大约快一个月,家人找不到他,亲戚朋友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到警察撞开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迷惑的看着冲进来的人们。

    于是,几天后,我坐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他们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快笑死了。”

    我:“……”

    他:“这个的确是我不好,我只说出差一周,但是没回过神,一个月……”

    我:“你自己在家都干嘛了?”

    他狡黠的笑着:“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我:“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他想了想:“看上去是。”

    我:“为什么这么说?”

    他:“嗯……我的大脑很忙……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一部分吧。”

    他:“我是在释放精神。”

    我反应了一下:“你是指打坐什么的?”

    他:“不不不,不是那个。或者说不太一样,我说不清,不过,我从几年前就开始这样了。”

    我:“开始哪样了?”

    他:“你别急,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我原来无意中看了达摩面壁9年参禅的事儿了(一说10年),我就好奇,他都干嘛了?一口气山洞口坐了那么多年?到底领悟什么了?这个我极度好奇,我就是一好奇的人。特想知道。”

    我:“你信禅宗?有出家的念头?”

    他:“没有没有,我觉得吧,我是说我觉得啊,出家什么的只是形式,真的没必要拘泥于什么形式。想信佛就信好了,想参禅就参呗,谁说上班就不能信了?谁说非得在庙里才能清心寡欲了?信仰、信仰,自己都不信,去庙里有意义吗?回正题……看书上说,那些古人动不动就去山里修行,大多一个人……带女的进去不算,那算生活作风问题……大多一个人,在山里几年后出来都特厉害;还有武侠也借鉴这个,动不动就闭关了,啥都不干把自己关起来……不过古人相对比较牛一点儿,山里修炼出来还能御风而行……”

    我笑了下:“有艺术夸张成分吧?诗词里还写‘白发三千丈’呢。”

    他:“嗯,是,不过我没想飞,我就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然后你就……”

    他:“对,然后我4年前就开始了。”

    我:“4年前?”

    他:“对啊,不过一开始没那么久,而且每年就一次。第一次是不到4天,后来越来越长。”

    我:“你终于说正题了。”

    他笑了:“我得跟你说清说动机啊,要不我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我:“精神病。”

    他笑的极为开心:“哦,是这样,我第一次的时候是挑休年假的时段。事先准备好了水,好多大白馒头,然后跟爸妈说我出差,自己在家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锁好门、最后拉了电闸。”

    我:“拉电闸?”

    他:“我怕我忍不住看电视什么的,就拉了电闸。然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待着。不看书看报看杂志,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交流,渴了喝水,饿了吃没有任何调味的馒头,困了睡,醒了起。如果可能的话,不穿衣服。反正尽可能的跟现代文明断绝了一切联系,什么都不做,躺着站着溜达坐着倒立怎么都成,随便。”

    我好奇的看着他。

    他:“最开始的时候,大约头24小时吧,有点儿兴奋,脑子里乱糟糟的,啥都想。不过才半天,就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睡觉。睡醒夜里了,没电,也没必要开灯,反正什么都不干。那会儿特想看看谁发过短信给我什么的,忍住了。就那么发呆到凌晨的时候,觉得好点儿了,脑子开始想起一些原来想不起来的事儿了。”

    我:“都有什么?”

    他:“都是些无聊的事儿,例如小时候被我爸打的多狠啊什么的。第二天晚上是最难熬的,那会儿脑子到清净了,可是就是因为那样才倍觉无聊。而且吧,开始回忆出各种美食的味道——因为嘴里已经空白到崩溃了,不是饿,是馋。其实前4时是最难熬的,因为无所事事却又平静不下来。”

    我:“吃东西吗?”

    他:“不想吃,因为馒头和白水没味道。说个可能你不理解的事儿:我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在吃煮玉米喝可乐,醒了后觉得满嘴都是可乐和煮玉米的味道,真的,你别笑,真的,都馋出幻觉来了。”

    我:“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呢?”

    他:“这才不到两天啊,而且,我觉得有点儿东西浮现出来了。”

    我:“浮现出什么来了?”

    他:“别着急听我说。就快到4时的时候,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很有意思,但是后来困了,就睡了。醒了之后我发现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体会到感觉的存在了,太真实了,不是似是而非那种。”

    我:“什么感觉?”

    他:“不是什么感觉,而是感觉的确存在。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当你被其他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至少是不明显。感觉其实就像浮在体表一层薄薄的雾气。每当接触一个新的人物或者新的事物的时候,感觉会像触角一样去探索——然后最直接的反馈给自己信息。想起来有时候面对陌生人,很容易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标签,如果那个标签是很糟糕的评价,会直接影响到态度,而且持续很久,这就是感觉造成的印象。每当留意一个人的时候,感觉的触角会先出动——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面对陌生人微笑或者不再留意?那就是由感觉造成的。直接造成的。当然了,对方也在用感觉触角试探你,相互的。事实上自我封闭到4时后,我就会一直玩味感觉的存在,还有惊奇加好奇。因为,感觉已经平时被色、香、味等等等等压制的太久了,我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能清晰的意识到感觉的存在很不容易——或者说,很容易?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我犹疑了一下问:“那会儿你醒了吗?”

    他:“真的醒了,而且是醒了没睁眼的时候,所以感觉异常的敏感,或者说,感觉带给我的信息异常明显?应该是吧。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情况:该起床你还没起,但你似乎已经开始刷牙洗脸吃东西了,还出门了,然后冷不丁的清醒了——原来还没起!其实就是感觉已经先行了。”

    我:“好像有过,不过我觉得是假想或者做梦……”

    他:“不对不对,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的。那种真实程度超过假想和做梦了。第一年我只悟出感觉,不过那已经很好玩儿了。后面几年都自我封闭能到一星期左右,基本没问题。”

    我:“闭关一星期?”

    他:“啊?哈哈,是,是闭关一星期。不过,感觉之后的东西,更有趣。”说着他神秘的笑了。

    我也笑着看着他。

    他:“一般在‘闭关’4、5天之后,感觉也被淡化了,因为接触不到陌生的东西,之后的阶段,有可能会超越感觉。之所以说有可能,是我不能够确定在那之后是什么。所以我就先暂时的定义是精神的存在。感觉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精神。当然我没意念移动了什么东西或者自己乱飘,但是隐约感受到精神的存在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具体是什么我很难表达清楚,说流行点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朴素点儿就是有了很多原来没有的认识。而且,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以包括所有。例如我把记忆中的一切都翻腾出来挨个滤一遍就明白点儿了,看不透的事情看透了,想不清的事情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大概就是这样……那种状态会很有意思,那是一种信马由缰让精神驰骋的……嗯……怎么形容呢?就用状态?也许吧……那样到底多久我不清楚,也许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概念淡薄了,这点特别的明显!”

    我:“不能形容的更明白点儿吗?”

    他:“嗯,根本说不明白,反正我大体上形容给你了。其实这次本来我计划两周的,没想到这么久……但是他们进来那会儿,我已经隐约觉得在精神后面还有什么了,那个更说不清了,真的是稍纵即逝。一下就觉得特神奇,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还有一点,可能也跟运动量小有关,处于自我精神状态的时候,一天就吃一点儿,不容易饿,哈哈,真的。”

    我:“精神后面那个,你隐约觉得是什么。”

    他:“不知道,我在想呢……那个,不好说……给我多点儿时间我可能能知道。不过,我的确明白好多了,其实达摩什么的高人面壁好多年也真有可能,而且不会觉得无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我:“没觉得,你说的很有意思。”

    他:“真的?”

    我坦然的看着他:“当然是真的。”

    他又狡黠的笑了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每次闭关我都刻意准备一个苹果作为‘重新回来’的开始。”

    我:“苹果?是吃吗?”

    他:“嗯,不过,最后吃。那才是苹果的味道呢!”

    我:“苹果?什么味道?”

    他陶醉的半眯着眼睛回味:“当我决定结束的时候,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苹果,把苹果洗干净,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觉得很陌生,愣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咬下去……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开,味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的嚼碎,果汁放肆的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暴的掠过干枯的味蕾……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的开裂,释放出更多更多的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把味道就跟冲击一样传向嘴里中每一个角落……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天呐……刚刚被冲刷过的味蕾几乎是虔诚的向大脑传递这种信息……所有的感官,经过那些天的被遗忘后,由精神、感觉统驭着,伴随着一个苹果,卷土重来!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激动真的勾起我对苹果的欲望了。

    我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试过别的水果吗?”

    他又咽了下口水:“还没,我每次都想:下次试试别的!可事到临头又特馋苹果给我的那种刺激感……真的,说句特没出息的话:为了苹果你也得试试,两天就成。”

    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然后呢?”

    他愣了一下才从对苹果的思念里回过神来:“然后?哦,然后是一种找回自己的感觉,没有因为那些天的神游而打算放弃肉体,而是坚定的统驭肉体。那是真实到让我做什么都很踏实的感觉。是统一的,是清晰的。我觉得,被放逐的精神找回来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买了几个苹果,我把其中一个在桌子上摆了很久。那是用来质疑我自己的:我真的知道苹果的味道吗?

    第十二篇

    颅骨穿孔——前篇:异能追寻者

    这位是自己找上门的,好像是朋友的朋友的亲戚,反正拐好多弯儿找到我的,类似于“我是超人表弟朋友的邻居”那种关系。

    他衣着考究,干净整洁,30多不到40岁的样子,人看上去是那种聪明睿智的类型。感觉应该属于事业有成的人,反正不属于那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我指表情神态什么的。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但是后来事情就复杂了。

    寒暄之后,他干净利落的切入正题。

    他:“你知道颅骨穿孔吧?”

    我:“脑科手术?”

    他:“对。”

    我:“怎么了?”

    他:“我想做,不过不是因为病,而是我想做。”

    我:“你说的是国外那些纹身爱好者那种?我劝你别做。”

    他:“不是那种,是和神学和宗教有关的。”

    我脑子里依稀有点儿印象,好像上什么课的时候讲过一些,相关资料也看过点儿,但是很少,一带而过。

    我:“欧洲古代的?”

    他:“没错,看来你还是知道点儿的,好多人都不知道。”

    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跟宗教有点儿关系。反正是在脑袋上打孔,也有整个开颅的……”

    他:“嗯,是这样。其实开颅手术几千年前就存在,各种方式的开颅,有钻孔的,有消去一块的,还有干脆整个头盖骨打开的。最初的目的因为没有任何记载,所以在考古界一直不是很理解,认为可能是为了减轻头疼或者为了一种时髦。不过,几个世纪前的欧洲倒是有这方面的记载,还很详细。”

    我:“嗯,我知道的就是欧洲。但是你说的起源自几千年前……那个跟欧洲的有关系吗?没有明确史料记载吧?”

    他:“没有,但问题关键不是要个说法。”

    我笑了下:“你不是真想实践吧?”

    他没正面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我:“嗯,有印象,好像成因是说当时的宗教团体注意到人在婴儿时期,颅骨不是闭合的,有个很大的缝隙,也就是俗称的‘囟(音xin)门儿’;人胎儿期在子宫内,脑部不会发育的太大,那是为了出生时候的顺畅,以免造成难产。在出生后一直到闭合前,大脑才是处于高速发育的状态。大约一两岁后,那个缝隙才渐渐的闭合、钙化,成为保护大脑的颅骨。成人头顶的头骨中间都会有闭合后的痕迹。”

    他:“没错,就是这样。”

    我:“在颅骨缝隙闭合后,脑腔成了封闭状态,脑体积不再增大,因为有了颅压,血液不会再向原来那样大量的流向脑部了。一些宗教组织注意到了这个后,设想能不能人为的在颅骨开孔,减少颅压,让血液还象原来婴儿时期那样大量流向脑部,企图造成人为的大脑二次生长。结果就有了这个手术。”

    他:“嗯,Trepanation,也就是颅骨穿孔。”

    我:“你信那个?”

    他:“为什么不信?”

    我有点儿诧异:“我记得成人大脑的皮质层和脑膜不允许大脑再增大了吧?而且颅腔也就那么大了……”

    他笑的很自信:“没错,成人骨质已经钙化了,颅腔就那么大了,即便穿孔后脑容积也没可能再增加。但是颅压减轻了,大脑还是比原先得到了更多血液、更多的养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但是不认同:“那对智力提升有直接影响吗?这个目前科学依据不足吧?”

    他:“目前所知的记载,都是科学界和医学界无法解释的。”

    我:“你……看过?”

    他:“对。”

    我有一种感觉:他被邪教洗脑了,或者是被某位半仙喝多了忽悠的。

    我:“你最近接触什么邪教人士了?全国人民都知道那个功是扯淡的。”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我自己研究这个有4年了,你可真幽默。”

    我认真的告诉他:“那个很危险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来欧洲很多人手术后都感染死了。而且颅腔内的脑脊液是为了保护大脑的,你轻易的开颅后也许会感染,或者大脑受损,那个真的很危险。”

    他也认真的看着我:“现代医学是过去那种粗暴手术比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弄很大,只要在颅骨上开个孔就成,很小,大约手指的直径,然后再用外面的皮肤覆盖缝好。我只想要减掉颅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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