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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甄珍下车后想要直接闯入,立马被人拦下。

    “干什么的?”

    “我找温司令!”

    “有预约吗?”

    “没有......”

    “有通行证吗?”

    “也没有......”甄珍尴尬的回道,士兵直接对她挥了挥手,“走走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要在门口逗留了。”

    “我找温司令是真有急事,能不能麻烦官爷通报一声?就说是原来大世界的头牌甄珍过来找他了。”

    士兵一听这话,上下打量了甄珍一眼,从这外贸来看,甄珍确有头牌的容貌,只是她跟着杜无良颠沛流离了大半年,这气质上已经和养尊处优的头牌花魁有些差距了。

    甄珍瞧见士兵这反应,极为娴熟的掏了两块大洋,笑脸相迎的递给了他,“官爷,我和温司令也是旧识了,听说贵府最近出了事情,我特地找了两位从云贵过来的高人,来替司令排忧解难。”

    士兵见到甄珍掏钱,正要收入囊中,哪曾想,甄珍这番话刚一说出,士兵立马变了脸色,枪杆子直接上膛,对准了甄珍。

    “谁和你们说我们司令府闹鬼的,再谣传直接把你给毙了!”

    甄珍被吓得腿脚一软,正要后退却被后面的露面绊倒在地,却还是强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官爷,您反应别这么大,我也就是道听途说,要是没有我们就回去了。”

    甄珍起身就要走,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却忽然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走什么走?这里确实没有闹鬼,是有妖在作祟。”

    第四十一章

    温让

    “妖?”我看了老头一眼,那士兵显然还是极为忌讳,正要开枪赶人,老头一个上前,四两拨千斤的露了一手,不仅从士兵的手中夺过了枪,还把他直接恩倒在地。

    “官爷,司令府闹事传出去确实不好听,我可以理解,来者既是客,您一直拿枪指着我们,觉得合适吗?”老头居高临下的望着这名士兵。

    周围其他站岗的士兵则在老头动手的那一刹那,全都围了过来,一下子十多杆枪全对准了我们。

    这名被老头恩倒在地的士兵,显然有些地位,对着其他士兵挥了挥手,这十几杆举着的枪顿时放了下来。

    “老先生一出手,我便知道有些能耐,只是这司令府里出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有能耐,在道儿上威望极高的高人,全都到司令府里走一趟了,全都没瞧出个大概,更有些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您还想到司令府里走一趟吗?”

    士兵虽被老头摁住,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

    老头冷哼一声,装了一个天大的逼:“这世上令老道都对付不了的邪物,老道行走江湖数十载,还未曾见过。”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的在老头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名士兵却直接将我们仨请进了府中,让我们在那偌大的,摆着真皮沙发,留声机里还放着音乐的客厅里等着,自己上楼回报。

    等了好一会儿,一名长相清秀,身材小巧,却极有气场的男子,跟着这名士兵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到来人,我和老头都被吓了一跳,这大名鼎鼎的温司令竟然如此年轻?看这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罢了!

    士兵恭恭敬敬的将来人带到沙发前,待她就坐后,才哈腰道:“这位是我们司令府的大小姐温让,司令有些不太方便,府内的大小事宜,全由大小姐操办。”

    这下我倒是明白他先前为啥不放我们进来了,温司令不在,事情全由她女儿处理,甄珍一个歌女找上门来,任谁都能往情债上想。

    这位温大小姐长得极有英气,特别是那双剑眉,在西装和大背头的衬托下,显得极有气质,她的双手插进口袋,轻轻靠在皮沙发上,声音还是女性,却也中气十足。

    “敢问这位老先生,您是如何看出司令府里有妖气?”

    老头坐在这客厅,就像乡下里来的土包子,虽然还想装装那高深莫测的样儿,在一桌子没见过的玩意儿面前,他是装都没法装,手里抓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嘴里鼓鼓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

    “还能咋看,用眼睛看呗。”

    温让用那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老头好几眼,似乎怎么都无法相信,老头是个高人,温让还算极有修养的没有赶客,直奔主题道:“老先生有把握几成把握解决司令府里的事儿?”

    “几成啊?”老头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有些拘禁的坐在一边,没有理他,他才含糊不清的回了句:“几成也说不好。”

    “哦?”温让挑眉。

    “主要还是看温大小姐愿意花多大的代价了,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温大小姐愿意花大价钱,我们也愿意卖命。”老头笑嘻嘻的回道,还特地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放到温让的面前搓了搓。

    “我们司令府不差钱,不论老先生要的是外汇卷,还是金子,大洋都可以给你,但要是老先生收了钱事没办成,我们司令府也不是吃素的。”

    也就是温让,还会和她讨价还价,要是我一见老头这样儿,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你们司令府吃不吃素我不知道,反正老道我从不吃素。”

    老头吃完手里的糖,还想去抓温让面前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坚果,温让瞬间拧紧了眉,用余光望了老头好久,才问他:“老先生,您开个价吧。”

    “这价嘛......老道我倒是想开,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妖,难度有多大,老道我还没见着,大洋先欠着,这样吧,你先弄个地儿,最好也是这租界里的大别墅给我们仨住,住好了我再过来看看。”老头把温让面前一整盘坚果都拿到了跟前,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一身是屑。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温让面前没有注意分寸,就是修养再好的温让,也有些忍不下去了,嘴角轻轻一勾,有些好笑的问老头:“老先生,您事儿还没办,就想先住大别墅了?”

    “你就说这条件答不答应不就完了?”老头继续吧唧的吃着东西,温让的右手缓缓伸到腰间,碰到了那杆别在身侧的玩意儿,老头的余光显然也注意到了,连忙停下嘴,对她赔了个笑。

    “温大小姐,令尊如今被那妖邪祸害的卧病在床,您还有心思大开杀戒,不积德行善,为半只脚踏进阎王殿里的令尊祈祈福吗?”

    第四十二章

    男人怀孕

    老头此话一出,温让的脸色瞬间变了,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用那试探的语气反问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老头勾起嘴角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望着温让,也不回答。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温让这才败下阵来,放下防备,长叹了口气,道:“家父确实卧病不起,甚至意识都出现了昏迷,所有到过司令府的先生和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

    “令尊几时开始卧床的?”老头问。

    “已三月有余,家父是全军的主心骨,如今三个月没出现在军营里,即便不少军中的老人,对我极为信服,由我代替家父处理大小事务,他们都极为放心,但我终究是女儿身,即便放心,他们也不愿与我推心置腹,军中甚至出现了要另谋司令的谋反之声。”

    既然被老头看穿了司令府的家室,温让也不再隐瞒,对老头说出了实情。

    “三月有余?”老头大惊。“温司令现在所在何处?”

    “在楼上静卧,老先生我带您上去!”

    大家立即起身,跟着温让上了楼,在即将走进房间的前一刻,她有些拒意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我和甄珍。

    “老先生,家父此时样貌惊人,这二位一块进去,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这二位一位是我的关门弟子,一位是我们在上沪唯一的朋友,都不是外人,无须戒备。”老头说完这话,温让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推开这扇厚重的房门。

    房门推开的那一刹那,一股无法言语,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扑鼻而来,就像是垃圾堆里混合着呕吐物,最后在一块儿发霉一样的味道。

    “呕......”

    我们仨谁都没有提前准备,闻到味儿的那一刹那,直冲脑门,两眼发昏的差点被熏晕了。

    甄珍直接把刚吃的早饭都给吐了出来,一边扶着柱子,一边捂鼻,含糊不清的问温让:“你们这屋子没收拾吗?”

    “每两个时辰,便有阿姨会进去收拾,只是......哎。”温让说着说着,已然有些说不下去,我忍着恶心,往里瞧了一眼,却只看见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客厅,和一扇半开的木门。

    司令就是司令啊,住的地儿,都是个小套房带客厅。

    “你要是闻不惯,就在门口等着吧,我和老头进去看看就好了。”我对甄珍说道。

    “别别别,我顶得住,我也要进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她立马来了精神,连鼻子都不捂了,强忍着恶臭,对我绽出一个笑脸。

    对于这样的甄珍,我早就习以为常,反倒是老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这才渐渐地意识到,甄珍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温让带着我们走进这间小客厅,里面无论是装修还是摆放,都极有雅致,就算是我这不识货的,都能一眼看出,沙发边儿上的那些摆件价值不菲,个个都是古董!

    我在小客厅里看了一圈,正要推开一旁的小门时,温让提醒了我一句:“那是厕所,家父的正屋在这一头。”

    “......”

    虽被温让温馨提醒,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还是开门看了两眼,发现厕所比我住的房间豆大,里面放着的玩意儿,我连见都没见过,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千姿百态。

    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臭味,比方才加重了一倍不止,若不是捂好了口鼻,恐怕要瞬间倒地。

    一个极为典雅,法式的木床摆在房间正中央,上面围了一层雪白的蚊帐,底下垫了几层厚厚的被子,一个被裹得像球一样,看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头,闭着双眼躺在其中。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上到天花板吊灯,下到窗户帘子木地板,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明明是中午,光线却被遮的一点儿都照不进来,整个空间极尽的压抑,让人根本透不过气来。

    温让将我们领到司令的病床前,一脸心疼的拉开帘子,望着被子下那隆起的一大块,说出一句:“实不相瞒,家父的情况比你们见到的还要严重,这肚子是在一个月内突然鼓起来的,到过府里的大夫,替我爹诊完脉,都说这是喜脉......”

    “喜脉?”我吓了一跳,长这么大不仅没见过男人怀孕,更没见过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老头皱着眉头,出声问道:“可以把被子掀开来看看吗?”

    “可以。”

    就在温让掀开被子的那一瞬间,躺在床上的司令忽然瞪开了双眼,嘴角裂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发出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

    “头发连眉缺爹娘,鬓毛不长少钱粮,苦是额窄低不平,此人一生穷又忙。”

    温司令的嘴里,忽然发出极为怪异的声调,说完这句顺口溜后,又强调着念了最后一句。

    “此人一生穷又忙啊穷又忙,嘿嘿嘿嘿嘿......”

    第四十三章

    改过命的人

    温司令嘴里吐完这番话,两眼一闭,又直接倒回了床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甄珍听完,问了一句。

    老头则望着温司令的脸,皱眉道:“头发连眉缺爹娘,鬓毛不长少钱粮,苦是额窄低不平,此人一生穷又忙,这段话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面相,长出此面相者,命极苦,爹娘枉死,即便勤勤恳恳干活,却依旧劳碌终身。”

    “温司令的面相极好,头发稀软黑如绵,少年家中有粮钱,性情品质呈上等,聪明得志父母全,这才是温司令的命格,为什么他中了邪后,会吐出那么一句南辕北辙的话来?”

    说到这,老头眼中的诧异更浓了,忙问温让:“温大小姐,令尊昏迷这三个月里,除了头发连眉缺爹娘这句,可有说过其他话?”

    “有是有,不过都是不好的话,我也不知道家父昏迷后,为什么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温让心疼的望着温司令,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毛巾,一边为他擦汗,一边说道。

    “老说?经常吗?”老头忙问。

    温让点头:“对,经常,我观察过,如果旁边没人,家父不会醒来,但凡旁边有人,人越多,行为举止越奇怪。”

    “都说过什么,你说来听听。”

    温让有些难以启齿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字迹娟秀的纸,递给了老头,“我听见过的,全都记在上面了。”

    “仰头露面怕遭凶,低头走路万事空,摇头身摆无好命,缩头手舞一生穷。”

    “眉不遮肉八字硬,兄弟姐妹无好命,一怕贫穷二怕死,有了也是可怜人。”

    “印堂生痣重色情,早子早女受灾星,婚姻分裂财运败,加上悬针得神精。”

    老头将这上面的几句话念了出来,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忙低下头,摸了摸温司令的眉间印堂处,有些诧异的问温让:“温司令的印堂,曾经是不是长过一粒大肉痣?”

    “没有啊,家父浑身上下,连个小痣都没,更别提大的肉痣了。”温让摇头。

    “不可能,温司令的眉间的这个印记,一定是祛痣后留下的,温大小姐,你爹这不是惹上了普通的妖魔鬼怪,是惹上仙家了,你要是不和我说实话,这种送命的活儿,我也不干了。”

    老头的话忽然发狠,连我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老头现在这反应,可不像先前那样,像是过来打酱油,骗点钱花花的态度了。

    “仙家?老先生,我对你绝无欺瞒,自我出生起,从未见过家父身上出现过任何斑点,至于你说的额间这个印记,我曾问过家父,是打仗的时候,子弹擦过眉心留下来的!”

    温让不卑不亢的回道,语气极为坚定,不像是在撒谎。

    老头用那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温司令这事极为复杂,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温司令年少时,曾经改过命,他现在念出的那几句顺口溜,是他原先的命格。”

    “改命?”此话一出,大家全被吓了一跳,特别是站在我旁边的甄珍,直接用那激动的语气,抢话问道:“云前辈,人生下来的命格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为什么还能改命?”

    “对啊对啊!家父虽为一介武夫,却也自幼出生于书香门第,熟读四书五经,等天下太平了,不做将军,也能做文官的!根本不需要改命!”温让也极为激动的反驳道。

    老头的面色极为严峻,对着温让回道:“你们或许觉得温司令昏迷后,念出的那几句顺口溜,命格极贱,却是这大天之下,芸芸众生之间,数不清的常人所拥有的命格,不是谁都有这机遇遇见贵人,花极大的代价,替凡夫俗子逆天改命。”

    “温司令曾经改过命,如今飞黄腾达,成为一方豪杰,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曾经的命格极贱,因此为自己捏造一个背景,我可以理解,只是温大小姐,您知道令尊为何会受今日之苦吗?”

    “不......不可能,我们温家自南北朝时期,便是门阀贵族,一直沿袭至今,出过无数文人弟子,又何须逆天改命?”温让似乎还接受不了老头说的那番话。

    老头也不生气,一字一句,语气渐冷的对温让回道:“凡人逆天改命,代价极大,帮他的贵人必然是将这逆天改命后的苦果,自己背在身上,尝了数十年,替温司令躲过了天罚。”

    “如今温司令身上受的苦,不是天罚重新找上门来了,而是曾经帮他改过命的贵人,缠上了他,要他不得好死。”

    “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这位高人既然肯替温司令背了几十年的因果,甚至受了天罚,如今温司令已经风烛残年,为何忽然反悔,找上门来?”

    许是老头的话语极有威严,一直无法相信的温让听完,一时间都有些动摇的顺着老头的话,问出一句:“为......为什么?”

    第四十四章

    最珍贵的东西

    “温司令与这位贵人之间的纠葛,我回答不了,温大小姐也回答不了,那就只能让他们二人,亲自回答了。”

    老头的话说到这儿,我忍不住问他:“这温司令都成这样了,你让他咋回答?”

    “温大小姐,令尊在出事前后,司令府上可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亦或是温司令有去过何处?”老头没有回答我,而是对着温让又问。

    温让左思右想,忽然皱起眉头,“家父别的不敢吹牛,在东北和这公共租界里,可是踩一脚都能震三下的人物,按常理来说,根本没人敢在太岁爷上动土,对我们家干嘛,但在我爹出事前一个星期,确实有件怪事。”

    “说说看。”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勒起来。

    “就那天一大早,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妇,出现在司令府前,手上还拿了一筐子土鸡蛋,囔囔着要进来,说她是我爹的原配夫人,要我爹履行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

    “那老妇穿的一身红红绿绿的,就像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一脸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少说也有八九十岁,头发全白了,我爹是被折磨了三个月才老成这样的,在三个月以前,我爹虽六十岁了,看去就像四五十岁的男人,怎么可能和这种女人有往来!”温让气汹汹的说道。

    “那后来呢?”

    “门口执勤的副官也第一次见这种情形,直接就把这老妇赶走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准时又来到司令府前,说要是我爹不愿意见他,就把这框鸡蛋收下,这么多年下来,我爹一直在食言,她也不想等了。”

    “这天副官不在,旁边的新兵蛋子有些冲,直接把这框鸡蛋砸了,要这老妇赶紧滚,不要在司令府前瞎晃,据说这框鸡蛋被砸的时候,老妇盯着看了很久,还挨了打。”

    “第三天老妇没有再来,直到我爹出事的前一天,她又来了,坐在我家对面的那颗大树下,喏,就是下面那颗,一抬头就能看见我爹房间的,一坐就是一整天,副官脾气好,劝了好几次要她走,她都不肯走,说她以前想见我爹,只要跨过被冻的松花江就可以了,如今想见一面都成问题。”

    “我爹年少时,曾经就住在松花江边上,副官是知道的,他立马觉着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跑去给我爹报信,我爹知道后立马就跑了下来,但下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我爹那天一整晚都望着那棵树发呆,连饭都没有吃,脸色发白的就像受了惊吓,第二天突然就出事了。”

    “我爹出事当天,说自己的胸口闷想睡觉,之后就没再醒过来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偶尔还会发疯,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疤,就是很臭很臭,有的时候除了那几句顺口溜,还会说梦话。”

    温让越说越激动,老头忙问她一嘴:“说的什么梦话?”

    “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什么,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都拿给你了,以前偷个鸡蛋给你,你都能欢喜一整天,如今拿了一筐鸡蛋,连你的面都见不着。”温让说到这,浑身一颤,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鸡蛋!”

    “对,害我爹的一定是那个老妇!”

    “那个老妇十有八九是仙家的化身,是帮你爹逆天改命的贵人,在你爹出事后,这老妇还有再出现过吗?”老头问道。

    温让摇了摇头,“没有了,老先生仙家的化身是什么意思?”

    “在东北,成了精的动物都被称作仙家,你爹和她之间估计还有情债,否则不会对你爹这么念念不忘。”老头说完这话,上下打量了温让一眼,有些难为情的又问一句。

    “有件事很冒昧,不知道温大小姐能不能告知一二?”

    “您说。”温让答。

    “连街边的裁缝铺老板,都纳了好几个姨太太,生了不少儿孙,温司令家大业大,出了事却能让温大小姐一个女儿身掌家,是没有其他后人吗?”老头的话说到这,还不忘补充一句。

    “温大小姐别误会,老道对女子没有任何敌意,纯粹是想了解情况。”

    哪曾想,温让竟长长的叹了口气,对老头答道:“司令府的家世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先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爹曾纳过十房姨太太,最后都以各种诡异的怪病在进门几年内惨死。”

    “这十房姨太太里,有几房是生过孩子的,但她们的孩子都活不长,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所以我爹自小就很宠我,一直把我当男孩养,甚至打算在他百年之后,将温家的家业都交到我的手中。”

    “那些姨太太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老头听完又问。

    温让摇了摇头,极为不好意思的看着地板,说出了句:“因为死在家里的姨太太太多了,外面总有各种风言风语,说我爹那上面长了钩子,这些姨太太都是被我爹活生生弄死的,我爹是变态之类的话。”

    “后来被我爹听到了,他找了个风水先生给我爹算了一卦,说我爹命硬,这些姨太太和孩子的命格压不住我爹,所以我爹留不了后。”

    “我爹为了证明自己那上面没有钩子,在外面寻花问柳找了不少女人,全都没娶进门,那些女人也确实还活的好好的。”

    温让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甄珍,想来是那位带我们进来的官爷,还是将甄珍的底细透露给了她。

    第四十五章

    谁的种

    “......”甄珍望着温让欲言又止,难得的没有多言,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只是这温大小姐还真是实诚,连外面传他爹下面长了钩子,克死了不少女人这事儿,都毫不避讳的全盘托出,弄得我尴尬的别开了脸。

    “温大小姐,如今害温司令的那个仙家下落不明,唯一的线索就在温司令的肚皮上,可否将温司令的衣服解开,让我一探究竟?”老头客气的问道,得到温让的同意后,他才解开了温司令的衣服。

    就在衣服被解开的那一刹那,那股恶臭更浓了,直接把我呛得走到了窗边,正要开窗却被老头拦下。

    “别开窗,忍着!”

    “忍......忍不住啊!”我半张脸都藏进了衣服里面,却还是能闻到这股味道,温让和甄珍也被熏得面露苍白。

    老头就像是和这味道隔绝了一样,解开温司令的睡衣后,全神贯注的盯在了他那高高隆起,有些发紫,像是积了不少淤血的肚皮上面。

    “有针吗?”老头忽然抬起头望着温让。

    温让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布袋一打开,里面竟藏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约莫上百枚的各种银针。

    “这是我爹平常做针灸用的,可以吗?”

    “拿过来。”

    老头接过布袋,拿出上面最粗的那根银针,朝着温司令的肚皮那么轻轻一刺,一股紫红色的浓稠鲜血,瞬间从这个小眼迅速流出,伴随而来的,是比刚才还要重上几倍的怪味,仿佛温司令身上的臭味,就源自于此。

    我被熏得两眼发晕,却发现,随着血液渐渐流出,温司令肚皮上的紫红色也淡了不少,一个像婴儿一样蜷缩着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他的肚皮中央。

    “这是?”温让吓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惊呼。“这是我爹怀的孩子?”

    老头没有回答,却拿了根最细的银针直接刺进了这玩意儿的脑门之上,一道畜生的嚎叫瞬间从温司令的肚子里响了起来。

    这叫声很特别,又让我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小时候在村里,经常能听到,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哪种动物的叫声了。

    许是被这根银针戳的有些疼了,畜生在温司令的肚子里拼命挣扎,一个又一个爪印从温司令的肚皮里浮现出来。

    昏迷中的温司令,似乎也感觉到了疼痛,双眉紧抿着就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痛苦。

    温让见了心疼万分,忙让老头停下,老头叹了一口气,将银针拔出后说道:“你也见到了,这只畜生已经和你爹的身体共生了,再这么下去,要么他在你爹的肚子里发育完全,把你爹的五脏六腑吃空,最后操控你爹的尸体,要么......”

    “要么会怎样?”

    “要么那位仙家愿意放过你爹,否则强行将这畜生从温司令的身体里拿出来,温司令马上就要上阎王那报道了。”老头感叹。

    温让更是急了,问老头:“那要怎样这位仙家才能放过我爹?”

    “既是情债,那位仙家又没有直接把你爹害死,或许还是想你爹给她一个交代吧,她既没再在上沪出现,极有可能是回了东北,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带着温司令回到他们相遇的地方,解开这个因果。”

    老头的话刚一说出口,温让望着温司令沉思了好一会儿,无奈的问出一句:“就我爹这样的身体,能经得住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吗?”

    “我可以先抑制他肚子里的畜生,让温司令的身体先休息几日,兴许你爹福大命大,身强体壮,路上还能醒过来为我们解惑。”

    这话就像给了温让无尽的曙光,她顿时激动不已,“老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东北?”

    “不急不急,明日启程即可,只是这种卖命的活儿,温大小姐愿意付出多少银钱?”老头聊到钱,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老先生想要多少?”

    “我也没太夸张的要求,就是初到上沪,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我看这一片租界挺好,奈何连个厕所都买不起,温大小姐要是能为我们三人提供一个住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可以。”

    “我们人多,三个人住,最好是栋小洋楼,前后带个院子,再配个做饭的阿姨照顾起居。”

    “没问题。”

    “上沪如此热闹,手里没有银钱日子也过不下去,最好还能给个三千大洋。”

    “......”

    面对老头的狮子大开口,温让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钱回上沪再给,房子你们今晚就能住!”

    得到了温让的答复,老头离开司令府的时候,眼睛都快翘到了天上,直接带着我们回了旅店,将那所带不多的行李,搬进了公共租界的一处洋房里。

    这间小洋楼不大,建面约莫一百多平,共有三层,前后花园加起来却有二百多平,地段极佳,闹中取静,老头满意得不得了。

    “看见没,老道早说了,跟我混,想要点银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见老头这样,总想给他泼盆凉水。

    “这温司令被东北的仙家整成这样,你确定这活儿你能吃的下?”

    “我吃不下,不是还有你吗?”老头不以为然。

    我被他这话气了个半死。

    “老子可不想跟你去东北送命,你老实说,温司令肚子里那畜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摸清楚底细了没?”

    第四十六章

    黄大仙

    “隔着肚皮,那畜生到底是啥我看不清,不过从那叫声,和肚皮上露出来的脚印,倒是能猜出个一二。”

    老头神秘兮兮的说道,见我急了,这才咳了两声,道出了四个字:“是黄皮子。”

    “黄皮子?”我有些傻眼,这才反应过来,为啥听到那畜生在叫的时候,觉着有些耳熟了。

    “在东北成了精的畜生,都被称为仙家,其中供奉狐黄白柳灰的人比较多,所以狐黄白柳灰也被称为五大家仙,黄鼠狼便是其中的黄大仙,在东北分布极广,但能成气候的,却也屈指可数。”

    “其中最有名望地位的,当属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但这是狐狸,黄仙里我只听过黄二大爷,若是谋害温司令的仙家,是黄二大爷的后代,那我们此行到了东北,恐怕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老头为我解惑的同时,还不忘感叹。

    我听的头皮都麻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既然这么危险,你那么贪财干嘛?我们好好的找个桥下摆地摊,就算挣不了大钱,填饱肚子也成啊!”

    “我只是在想,这温司令是在东北发家的,到上沪也就十来年的事儿,若是害他的仙家真和黄二大爷有关,温司令不可能活着离开东北。”

    “只是这仙家既能替温司令逆天改命,还能一人扛下天罚,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背后一定还有乾坤。”

    “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么一个挣大钱,攀关系的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不努努力抓住,难不成我们师徒二人,要过一辈子的穷日子?”

    老头这张嘴,不去当骗子实在是暴殄天物,即便我极为不想跟他去东北送死,却还是隐约被他说服。

    之前上楼收拾房间的甄珍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悄无声息,聚精会神的站到了我俩的身后,直到聊完了我才发现,后面咋突然站了个人,把我吓得浑身都毛了。

    “喂,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这地上铺的可是西洋来的高级地毯,咋可能走路会有声音啊。”

    甄珍反驳完我,忙凑到了老头的边儿上,笑嘻嘻的问出一句:“云前辈,我们这趟去东北,得去多久?”

    “我们?”老头挑了挑眉,有些嫌弃的看了甄珍一眼。“你跟着去干嘛,我可没说要带你去。”

    “云前辈,你可不能丢下我啊,我和凌音从云贵到上沪,这一路走来可是共患难共生死的知己,这司令府的活儿,也是我牵的线,把我一个人丢在上沪,这算什么?”甄珍委屈的两眼弯弯,还对老头撒起了娇。

    奈何老头见钱眼开,对女色毫无反应,反倒被她这柔弱的样子吓得连沙发都不坐了,咻的一声直接站了起来,逃难似的上了楼。

    “凌音,她也说了和你是共患难的朋友,让不让她去,你决定我不管了!”

    老头这么鬼精一人,和甄珍才接触两天,便已明里暗里的和她保持了距离。

    甄珍最后没辙,只能用那求助的目光望着我,要是寻常,我一定不会带着这么颗定时炸药走南闯北,但现在不是师父在身边吗?

    我倒想看看,她这么死皮赖脸毫无底线的缠着我,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你想去可以,不过这一路危险的很,你要是死东北了,可和我们师徒二人没有关系啊。”

    第二天一早,洋房外便停了一辆屁股后面能喷气的小车,这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坐,直到下了车,走进了司令府里我还在感叹有钱真好。

    “老先生,按照您昨天的吩咐,这一路我就带十八个老兵便装出行,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从上沪过去,大概三天就能到。”

    温让对老头极为客气,临行前不仅将所有能用上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还给了老头和我还有甄珍一人一把能藏在兜里的手枪。

    美曰其名,现在的东北已经不是他们温家的地盘了,回去还是要小心行事。

    温司令被放在一个贴满黄符的箱子里,由两名老兵扛着,上车前我还担心这样会有些招摇,上车后我才发现......

    这温家,财大气粗的竟然饱了一整节车厢!

    火车上的三天过得很慢,大家都不太熟悉,除了聊点温司令的身体情况,剩下的全是沉默,直到下了火车,踏进东北那还覆了一层薄冰的地面时,大家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不少。

    温司令的家乡在靠近松花江极北的双城,我们下了火车后,还得赶上三天的马车才能抵达,许是回到了家乡,温让觉着亲切,嘴里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温姓是双城里的大姓,我只在很小的时候,曾与我爹一块儿回过一次老家,到的是镇上,没去村里,我当时想去,我爹不让我跟着,还吓唬我说别看这里冰天雪地的,山里的老虎黑熊可不少,我这么小小只的,都不够它们塞牙缝。”

    “你爹当时回村里干嘛了?”我好奇的反问。

    温让摇头,答道:“不知道,我爹没说,但我爹那次是带了几个风水先生一块儿回去的,估计是回去弄祖坟了吧,我依稀还有点印象的是,他们进村前穿的光鲜亮丽,回来后一身都是泥,就像是在土里洗了个澡一样!”

    第四十七章

    大雪封山

    “我怎么觉得,你爹找的那几个风水先生,压根不是弄祖坟,是去对付那黄大仙的?”老头眯起了眼,对温让问道。

    温让顿时一愣,“应该不会吧,他们还带了铲子什么的,专门挖坟的工具啊!”

    “你爹带你回双城那次,下的雪很大吧?”老头问。

    温让连忙点头,“对,听我爹回来说,松花江的江面都冻了几米厚,他们上山的时候还碰到大雪封山了!”

    “这就对了,一年十二个月,你爹想回村里修祖坟,啥时候修不好,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且不说这么厚的雪,想要挖开找个东西有多费事,就说你爹他们回到镇上沾了一身泥,你觉得在这大冬天里正常吗?”

    听老头这么一说,温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皱着眉反问老头:“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仙家在闹腾,我爹不得不赶回村里对付她?”

    “那几个风水先生后来怎么样了,你有听你爹说过吗?”老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温让低下头回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那时候还小,很多事记不清了,但我爹从老家回来没多久,倒是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都说了什么?”

    “一会儿说自己贪欲太重,害死了人,作孽太深,早晚有一天会入地狱,一会儿又说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只能一直错下去了。”

    听到温让这话,老头忽然长叹了口气。

    “看来你爹和这只黄仙的渊源极深,不仅有情债,中途还对付过她好几次,人家现在回来讨债,对你爹动手,也是情理之中。”

    温让张了张嘴,似乎想为温司令辩解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我望着这样的温让,莫名的起了些好感,先前总觉得她司令府大小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但她爹被黄仙害成这样,也没颠倒黑白的为她爹辩解,算是豪门里,难得的能明事理的人。

    三天的奔波在聊天中过的很快,我和温让以及她手底下带着的那十八个老兵很快熟络了起来,易容后的我比起真的男人来说有些矮小,再加上一些习性一时半会儿的,也很难改变过来,好在大家一路都过的很累,并没有人发现端倪。

    到了双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了,温让寻着记忆,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处大宅前,却发现这间挂着“温府”二字的大宅,早已破败不堪,落满了岁月的痕迹,就连外面的围墙都出现了好几个狗洞,即便如此,却还是能从这断壁残垣间,重见往日的繁华。

    温让站在大宅前,呆滞的望了许久,忽然长舒一口气。

    “哎,房子和人一样,不好好维护,总有落败的一天。”

    “老宅住不了了,我们是到附近找间客栈住下,还是现在就往村里赶?”

    老头抬头看了眼天色后,才问她:“从镇上到村里要多久?”

    “听我爹说,大概两三个时辰。”

    “那等到了都已经很晚了。”老头转过头,看了眼我和甄珍,问:“你们是打算现在去,还是等一夜?”

    “等一夜吧。”甄珍虽说像个跟屁虫,却也挺惜命的。

    “这里已经到了边境了,一个这么大的镇外面都没啥人,在镇上呆一夜和村里估计也没啥区别,时间长了容易夜长梦多,直接去村里吧。”

    听到我的话,老头有些不可置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好几眼,戏虐的问了句:“哟,咋突然转性了?到了东北胆子突然变大?”

    “别废话,老子看你恨不得马上进村,说这话也是给你台阶下!”我白了眼老头,直接坐回了马车。

    可就在我们即将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老兵的尖叫声,和一阵“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着马车似的,温让连忙叫停。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率先下马,朝着身后的马车走去,谁料还没等他靠近这辆马车,坐在里面的老兵,就像被什么东西丢出来了一样,车厢瞬间炸了开来,先前装潢极好的车厢,现在只剩下两个轱辘和一块轱辘上的木板。

    温司令躺着的那个木箱子,孤零零的留在木板上,不断地颤抖着,就像是里面的东西马上要冲出来了一样。

    老头警惕的拿了张黄符,贴在上面,一张没用,他又贴了一张,足足三张还没有奏效,这下他有些忍不住了,将上面贴着的黄符一撕,直接打开了这个箱子......

    第四十八章

    暴风雨的前夜

    老头开箱的那一刹,我吓得眼睛都闭了起来,等了几秒,啥动静都没听见,反倒听见“啪”的一声,像是他把箱子合上的声音。

    “咋回事。”我连忙睁开眼。

    老头的面色凝重,转过头朝着四面八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会,才小声的说了句:“奇了怪了,明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怎么一点邪气也没有?温司令这肚子里的畜生也没醒来,还是被我压制的状态啊。”

    “会不会是那妖道行比你深,所以你找不着她?”我试探性的问道。

    老头却摇了摇头,指着腰间别着的一枚空心的铃铛对我答道:“绝无可能,我连看家的震妖铃都带来了,只要五百米之内,有邪物出现,铃铛必定会响。”

    “既然不是妖,难不成是这温司令醒了?”

    老头听到我这话,犹豫片刻,又将箱子打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温司令好一会儿,对温让说了句:“这辆马车坏成这样也没法用了,把温司令放在我们的马车里,我亲自盯着。”

    “我爹没事吧?”温让焦急的问道,老头有些无奈,对温让说了句:“你自己来探你爹的鼻息是不是还活着。”

    “......”

    温让竟还真的伸了伸手,探到温司令的鼻息后,才松了口气。

    见到这样的温让,我莫名的觉得,她不像我第一眼见到时那样复杂,反而带了点傻气,是个能深交的朋友。

    突然发生了怪事,又找不到原因,上车后大家都十分警惕,温让还安排了几名老兵,轮流的坐在各个马车外边持枪巡视。

    老头坐在马车里,望着箱子里的温司令有些坐立不安,最后还是抽了根银针,刺进了温司令的肚皮上,这回温司令肚子里的鬼胎,是被老头用黄符压制的状态,并没像之前那样发出刺耳的叫声,就像是昏迷了一样。

    老头不信邪,接连又刺了几针下去,即便是我这外行都能看得出来,力道重的出奇,温司令肚子里的这只畜生,除了颤抖了两下外,并未有其他反应。

    最后,老头望着温让问了一句:“温司令之前可有修炼过什么功法,或是加入过什么门派修炼?”

    “没有啊。”温让摇头。“不过我爹倒是有和一些阴阳先生走得很近,经常拿些能辟邪的回家,只是那些先生的行踪诡秘,所以我爹出事后,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既然温司令也没有修为,之前的那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老头盯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夜晚的乡间小道一片漆黑,特别是这会儿外面覆着的那层冰还没褪完,车子稍微赶的快一点,要么是车轮子忽然掉进了个冰窟窿,要么是拉着车的马摔倒,整个车子向前漂移。

    眼看着子时就要到了,进村的路才赶了一半,就连这些个上过战场的老兵都有些担忧了起来,趁着我们这辆马车打滑的空档,老兵张武拉开了帘子,担忧的对温让请示道。

    “小姐,前面有块空地,不然我们就在这就地扎营吧,听车夫说,越到山里,温度越低,特别是这村子周围的雪还有两米深呢,这大半夜的,万一出了点事,谁都找不着谁。”

    温让听完这话,犹豫的看了眼老头,“老先生,您的意思呢?”

    老头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窗外,手指上下摆弄了两下,似乎是在占卜,也不知道卜到了什么,老头的眉间拧的厉害。

    “若是原地休息,卦象落在惊门,为大凶,若是继续往前,卦象落在杜门,为中平,可进可退。”

    “这卦啥意思啊?”我问。

    老头却答:“跟着卦象走错不了,在这里就地扎营我们至少得死一半,一直往下走,天亮前能到村里,还能有个突破口。”

    “啥意思?难道那只黄大仙发现我们到东北了?”温让一听老头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唰的一声直接窜到了我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和我聊的好,觉着在我后面有安全感。

    老头正要回答,腰间别着的震妖灵却在这时铃音大作,在这漆黑一片的山间里,忽然响起这么清脆诡异的铃声,可别提又多吓人了。

    “叮铃铃......叮铃铃......”

    老头脸色突变,一把拉开帘子直接冲出了马车,那些个老兵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全朝着老头靠拢。

    我和温让紧随其后,哪曾想,才拉开帘子,一股诡异的寒风迎面吹来,像是直接吹进骨子里似的,冻得我浑身发抖。

    一道像是从远方发出的叫声,忽然响起,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这个正着。

    老头的五感极为灵敏,瞬间转过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竟见到原处的山顶上,站着一只毛茸茸的畜生。

    夜色下的她,虽只露出一抹影子,却已极为骇人。

    “桀桀桀......”

    “桀桀桀......”

    她的叫声飘的极远,就像是女人再哭,又像是婴儿哭闹的声音,吓得一位老兵直接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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