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抓的不是奸,是在这段婚姻里窘迫又卑微的自己。“可你就这么离婚的话,傅行琛会给你钱吗?没钱,你爸肯定要逼你再嫁人的!”苏允柚着急不已,“我说抓奸不是戳破他们,只是想威胁他们多要点儿钱。”
“他若不打算给我,我怎么威胁也斗不过他。”
结婚两年,姜黎黎很了解傅行琛。
傅行琛不是能随便威胁的,他若打算给她,她不威胁也会给。
若不打算给,他有很多办法解决她的威胁,甚至有可能得罪他。
“傅狗要是那么有人性,能干出这事儿来吗?”苏允柚小声嘟囔。
姜黎黎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摒弃脑海中的杂念。
她朝苏允柚扯出一个笑容,“为了倒腾这些你一夜没睡,快去睡吧,又让你为我的事情操心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苏允柚拍拍胸脯,“我这辈子没坎,没人敢惹我,我正愁找不到烦心事儿展现一下我的暴脾气呢,你以后遇到事情跟我说……”
苏允柚对姜黎黎是真的好。
姜黎黎心底动容,记住这份好,希望以后她有本事还苏允柚的恩情。
只有她变得更强了,才有帮得上苏允柚忙的可能。
才有,从傅行琛面前抬起头来的资格!
虽然离婚以后,她跟傅行琛八竿子打不着,她也不期待跟傅行琛再见面,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在设计界闯出名堂。
至少让傅行琛明白,她可以为了他成为家庭主妇,也能离开他发光发热!
对事业的满腔热血,夹杂着傅行琛带来的痛苦,姜黎黎心不在焉。
想到发照片的陌生号码,她猜测那个人是林夕然。
甚至于,林夕然已经知道她是傅行琛的妻子,所以才当着她的面,收拾傅行琛的衣服,从傅行琛床上拿出黑丝和蕾丝bra。
毕竟,傅行琛跟公司副总有一腿的事儿不光彩,林夕然怎么会傻到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马脚呢?
她捏捏眉心,脑仁一阵抽痛。
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又毁天灭地的事情,她脑袋乱哄哄的。
思考之后,她果断把那个手机号拉入黑名单。
再也不想收到类似的照片或者视频了,影响心情,会让她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再次崩塌,拧巴的难受。
她一声不吭离开,傅老夫人很不高兴,打电话来质问,她好一顿哄,总算避过这一劫。
接连两天,她为了周一的应聘做准备。
渐渐地,低落情绪被准备工作占据。
周一上午十点,姜黎黎抵达图安。
她跟前台说明来意。
前台跟她核对着,“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姜黎。”
还在翻动简历的前台动作顿住,当即抬起头来说,“姜小姐,不好意思,设计师助理的职位已经招满了。”
姜黎黎目光从桌子的几份简历上一扫而过。
她身后,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人,面含青涩,阔步走过来,“您好,我是来应聘设计师助理的!”
前台有些尴尬的目光跟姜黎黎对视几秒,硬着头皮核对男人名字,核对好后给了男人一张通行卡。
“我想知道原因。”姜黎黎目光还算平静的看着前台。
上周五接连被拒,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前台吞吞吐吐的说,“姜小姐,你别为难我,这是上面的意思,不过我看了一下你的简历,你比普通应届生优秀多了,公司没理由不录用你,您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姜黎黎若有所思,她跟前台道谢后离开图安。
她不确定这是前台为给公司开脱找的借口还是真的。
毕竟,她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几年的家庭主妇,整日里围着傅行琛转,连接触别人的机会都没有。
傅行琛?
她绣眉立刻拧成一团,分析着这事儿跟傅行琛有关的可能性大不大。
半晌,她也分析不出对错,索性先去蕴蓝看看,若同样不行,她找机会打探一下傅行琛的口风。
还没等坐上去蕴蓝的公交,她便先接到了蕴蓝人事部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姜小姐吗?”
“是。”姜黎黎拢了拢长发,站在公交站牌下,背对着马路避开正浓的阳光。
“我是蕴蓝人事部的,不好意思想跟您说一下,您的面试能不能推迟三天?”
姜黎黎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问的很直接,“你们是想推迟,还是想耗我时间,耗到我自己放弃?”
对面静了几秒,复又开口,“只是推迟,我们今天刚接到通知,设计部门转交由我们柳总的合伙人苏总管理,苏总三天后回国,他亲自给您面试。”
这理由不像假的。
事实上,姜黎黎也别无选择,她只能等,“好,谢谢你。”
等待期间,姜黎黎又去苏允柚的西餐厅弹了两天的钢琴。
眨眼,周三,到了约定好跟傅行琛离婚的日子。
她看着孙庭发来的九点民政局门口见的消息,心间不断泛起涟漪。
距离提离婚,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吗?
她浑浑噩噩,完全忘记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脑袋里只闪现见了傅行琛那两次,林夕然两次的画面。
第十四章:你有什么资格分傅家财产
第一次,在西餐厅,傅行琛不知道结婚两年的妻子会弹琴。
拿她打赌,赌输了。
第二次,在傅家老宅,他想睡她,也只想睡她而已。
至于林夕然,这个破坏她婚姻的女人,她几乎没怎么正面的交手。
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林夕然被称呼傅太太。
第二次,当着她的面,林夕然收拾傅行琛的贴身衣物,从傅行琛的床上拿出黑丝和bra。
在这些事情面前,面试屡次被拒,不值得一提。
离婚再让她心头绞痛,她也必须选这条路。
两年的感情没有那么容易收回来,长痛不如短痛。
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却唯独做不到释然,无法像苏允柚说的那样,画个精致妆容,美美的领离婚证。
她整晚没睡,一早化了淡妆遮住憔悴的面容,拿上身份证件出门。
她提前两个小时到的民政局门口,民政局还没上班,门口有一对来领证的小夫妻,精心打扮,激动地笑个不停,脸上洋溢着幸福。
对比下,她面如死灰,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
深秋的清晨凉爽肆意,民政局门口两棵枝繁茂密的树。
树叶枯黄零落飘散,一片落在姜黎黎肩上,一片落在她白色的平底鞋旁边。
她像木偶般失神地看着那对小情侣。
还记得跟傅行琛领证那天,她精心打扮过。
她穿的胭脂红长裙,乌黑的长发束成丸子头。
领证过于突然,她毫无准备,因为不清楚拍结婚证照片能不能化妆,她不施粉黛就来了。
结婚证上的她娇嫩嫩的,微微朝傅行琛那边倾斜。
巴掌大的小脸洋溢出的幸福,隔着镜头都能感受到。
她有好一段时间,都觉得结婚证件不好看,说丑倒算不上,就是觉得不是她最好看的样子。
在傅行琛如雕刻般的刚毅五官对比下,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现在想想,没必要,只是一张照片。
一张,即将永远消失的照片。
她以后,再也不爱傅行琛了!
她会做到的。
愣怔间,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回过神,她惊觉自己脸颊湿润,视线模糊,擦了擦眼睛,这才掏出手机,看都不看地接起。
“黎黎,你快救救二恒吧…他,他撞死人了!你爸爸想找江城最好的律师周律,可人家没有时间,你去求傅行琛,他认识周律,周律会给他面子的,呜呜……”
张青禾强忍着把话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与街道嘈杂的车流声,犹如电钻,钻得姜黎黎脑仁抽痛。
“二恒怎么了?”
“你先别问了,去求傅行琛,找到周律赶快去警局,对方家属请的律师已经到了,二恒的性子你知道的,万一说错话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张青禾的催促之下,姜黎黎跑到路边拦车,直奔行云集团。
她顾不上离婚的事情了,没有什么比姜恒更加重要。
那个唯一让她能在姜家感受到温暖的弟弟!
——
行云集团。
近两日,公司气压很低,员工人心惶惶的。
尤其顶层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孙庭最遭殃,他接触傅行琛最多,总无端被骂。
这不,刚给傅行琛汇报完今天的行程,傅行琛就给了他一个刀子眼。
“凌云的项目不急?”傅行琛嗓音涔涔,目光阴鸷。
孙庭下意识地答,“当然急了!”
下一秒,行程表被狠狠地丢在他脚下。
“这么急,还有时间去民政局?你是怎么安排行程的!”
傅行琛薄唇轻启,愤怒的话语从他唇齿间溢出。
孙庭吞口水,背脊发凉,“那,我现在把行程取消了?”
取消?
一连几天,他没等来姜黎黎低头,姜黎黎等来他拒绝离婚?
好,他倒是不知,姜黎黎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他咬紧牙关,削瘦的下颚骨线条清晰。
她不是打算临阵逃脱,就是想到民政局门口跟他费口舌。
因为她知道,依照他的身份不会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扯不清,会妥协。
他猜的,向来在商场上料事如神的傅行琛,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把握。
但他却迟迟做不了决定,是否取消民政局的行程?
他手抵住下颚,思忖着。
一旁,孙庭欲言又止,“其实,不取消行程也没事,今天姜恒……”
‘砰’!
姜黎黎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傅行琛,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怎么进来的?”傅行琛面色瞬间沉了,但紧皱的眉头却不自觉地舒缓开来。
“我在楼下遇到孙庭的助理了。”姜黎黎看到傅行琛,首先意识到自己闯进来不礼貌。
她是来求他的,惹他不高兴了,他怎么会帮忙?
垂眸看到地上丢着的行程表,第一行清楚地写着:上午九点跟夫人去民政局离婚。
她又又意识到,她一大早跑出来是跟他离婚的。
那他还会帮姜恒找律师吗?
“姜黎黎,你不觉得现在再来跟我认错,已经晚了吗?”
傅行琛身体后倾,筋脉清晰的手将领带扯松,薄唇不自觉地勾起轻蔑的弧度。
“我……姜恒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下周律师?”
姜黎黎不擅长绕圈子,索性就打直球,“他开车撞死人了,不过我在来的路上了解了一下,死者是故意碰瓷,这种案子赢的几率不大,但有周律师出面一定可以,你……能不能帮帮忙?”
车祸闹出人命,她想让张青禾去安抚好家属。
不管怎么说,姜恒都闹出了人命,身为肇事者家属,他们不能只想着减少赔偿或逃脱责任。
律师也仅仅是最大力度地争取和平处理,让对方满意。
可如果对方诚心碰瓷,事情性质就变了,姜恒不能无端背一条人命啊!
据姜恒自己说,他从很远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路边了,女人一直没动,他以为对方在等人。
谁知道他的车刚开过去,女人就冲撞过来了,速度快到他来不及刹车!
渐渐地,傅行琛的目光愈发阴森,嘴角的弧度凝固。
“都要离婚了,我凭什么帮你弟弟?”
两人,一个心急如焚一个满脸漠然。
姜黎黎咬着下唇,直到唇腔里一片腥锈味儿,才松开,她声音带着哭腔,“离婚,我一分财产不要了,只要你帮忙请周律师,行吗?”
“嗤……”傅行琛愣是被气笑了,满腔的愤怒被一瞬间点燃,他豁然起身,绕出办公桌来到姜黎黎面前。
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将姜黎黎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分傅家财产?结婚两年,你对傅家有什么贡献?嗯?”
“不是,傅……”孙庭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就被姜黎黎打断了。
“两年来,我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叫没贡献!?”
姜黎黎星眸发红,跟他对视。
“夫……”孙庭再度开口,又想跟姜黎黎说什么。
却再一次,被傅行琛打断,“你所谓的贡献,随便哪个下人都能办到,少邀功!”
那些洗衣做饭的事情,交给下人便可,是姜黎黎自己要做的,不是他要求的。
“那上床呢!”姜黎黎不由得拔高音量。
她不清楚与傅行琛争执这些,是出自于自己的不甘心,还是想找到让傅行琛不得不答应救姜恒的条件。
但不论是哪一样,拿上床来说事,她都是羞耻心酸的!
“需要我提醒你,上床是婚姻中夫妻应尽义务吗。”
傅行琛侧颈青筋爆起,试图从姜黎黎脸上找到一丝她不想离婚的表情。
可惜没有,姜黎黎来这儿,是为了救姜恒。
呵,她要离,他凭什么救?!
姜黎黎心如死灰,在傅行琛面前,不论什么事情,她毫无胜算。
那,现在怎么办?她不离了,拿他们的隐婚,威胁傅行琛,傅行琛会救姜恒吗?
第十五章:知道错了吗
姜黎黎急,羞耻又恼怒。
她面前的傅行琛风轻云淡,高挑的眉梢显现出男人此刻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能威胁得了?
或许此刻能,但过后她能受得住傅行琛的反噬吗?
她咬了咬嘴唇,唇瓣轻颤,“傅行琛,我,我求你——”
话还没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响起。
是陌生号码打来的,关键时刻,她顾不上接,直接挂断。
再次看向傅行琛,说未说完的话,“只要你救姜恒,你让我怎么样都行!”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傅行琛表情和话语,毫不掩饰对姜黎黎的瞧不起。
他其实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想让她像以前一样温顺,顺从他。
现在的她浑身长满刺,虽不至于扎到他,但他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搞得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一样!
姜黎黎语塞。
她在傅行琛面前,有什么拿得出手,能让傅行琛高兴的?
两年来,除了在床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为了她一度失控。
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从未让他多看过一眼。
她垂着眼眸,卷翘茂密的睫毛倒映出一小片阴影在下眼睑,沉默。
傅行琛修长肆意的身子靠在办公桌沿,抬起手抵着她下颚。
像打量货物一样地打量着她嫩白光滑的小脸。
“知道错了吗?”
他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带着绝对的讥讽和冷嘲,盯着她。
将她这几日来堆积的傲骨,一点点地磨成粉末,灰飞烟灭。
但,这是他给的台阶。
她老老实实认错,一切如常。
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将她团团笼罩。
并不介意他给的台阶,是建立在姜黎黎的痛苦之上。
她莹润的眸对视着他鹰隼般的沉眸。
姜黎黎不知道,认错意味着什么。
但认错,是傅行琛或许会救姜恒的唯一希望。
她没得选。
“我……”
不待她的话说完,办公室里又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孙庭赶忙转过身接电话,“喂——您稍等。”
他转过身,肢体僵硬地把手机朝姜黎黎递过去,“夫人,律师的电话。”
“啊?”姜黎黎眸光微动,不解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
她迟迟没接,不懂什么意思。
傅行琛的眸光一瞬眯起,盯着手机。
孙庭头皮发麻,将手机点开免提。
“姜小姐,这边是周律事务所,请您现在带着与您弟弟有关的资料到周律事务所来,律师需要深入了解您弟弟的案件。”
电话那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十分肃重。
“好!”姜黎黎毫不犹豫地应声,并且一把推开傅行琛捏着下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