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停顿,是意识到,他限制她自由的行为,和雍衍把她藏在地下的举动没太大区别。甚至,可能更为恶劣。
“这里有监控。”厉酆明白地给卿岱指出了他放置在房间里的摄像头,“我需要看到你,如果你”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也要尽可能快得回到画面里,不要超出太多时间。”
卿岱看向他放置摄像头的位置:“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落在品性卑劣的人耳朵里,就好像她在默许别人对她肆意妄为,甚至无耻地以为是她勾引自己,做更过分的事情。
厉酆沉了口气:“另外,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简单的检查。就像在问话之前,我的队员对你做的那样。”
卿岱点头:“我记得,抽血。”
厉酆沉默片刻:“还有外观检查。”
卿岱没说话,厉酆抬起手,用纸巾擦了擦手,他的本意是不想弄脏她,但看到旁边玻璃柜上的倒影,他看着她慢慢擦拭手指的动作明明透出另一种意味。
很像打算将她生吞活剥前,最后的平静审视。
厉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肃,把纸巾放下,把手放在她的颈侧,抬起她的脸,让她张开嘴巴,给他看牙齿的情况。
大多数变种最先发生变化的就是牙齿和其他骨骼。
而且这部分的变化比较难以控制,手法得当,简单的检查就能让它们先出破绽。
牙齿没有问题,厉酆的手沿着卿岱脊骨的突起向下,在腰间往前收拢,确认她后背到肋骨处没有凸起的骨刺。
卿岱应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一一照做。
这些都是变种出现后,专业人士敲定出来的固定流程,厉酆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他只是在检查。仅此而已。
可奇怪的是,她的配合反而成为某种阻碍,让他看起来公事公办的动作实则越来越艰涩,阴暗的种子可能很早就埋在他的心里了,只是到现在,才生出芽。
进行到她小腿的地方,厉酆有些难受,他蹲在她的面前,心烦意乱间,他又忘了不要皱眉,语气也有些冷硬:“卿小姐,抬脚。”
卿岱没有动,他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这才意识到他的语气过于命令式,他正要纠正自己的失误,卿岱抬起脚,听话地递给他。
像被猎人剥夺一切,只能用顺从换取生机的猎物。
把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他。
厉酆缓缓握住了她的脚踝,他并没有太用力,但力度还是超出了需要的范围,他知道她不会逃跑,多余的力度也不是警告她不许逃跑,只是一个标志。
标志他在掌控她。
这种感觉让厉酆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不,不莫名,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心底的那颗阴暗的种子源自什么。
年少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同。
他喜欢把人当做受他控制的所属物,主宰,摆弄,制裁他们的一切。
这部分和金字塔尖上的人上人没什么区别。
可偏偏他又有着高道德感,他本能地排斥着自己的这些欲望,边渴求,边自我厌弃,自我约束,自我惩罚。
这两半对立的灵魂,都是他无法切割的。所以他选择用一种卑鄙而且虚伪的办法,将它们结合在一起。
他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身份,在行使正义的同时,发泄他的恶念。
但他最想控制的,并不是那些罪有应得的东西。
反而是无辜的,纯洁的,甚至是他爱的存在。
这就是他最变态的,也最不可能纾解的地方。
厉酆很明确地告知过自己,他是绝对不可能伤害不该伤害的人的,如果他不能正常地爱人,那他宁可孤身一人到死。
幸好,他也没有遇到那个能激发他所有阴暗面的“爱人”。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管束得很好,没人知道,他正义的外表下,藏着腐臭冲天,比怪物还怪物的灵魂。
直到,厉酆指尖摩挲着卿岱的脚踝。
为什么他在发现雍衍给卿岱准备了那样的房间以后没有太过批判他。
不是因为他不想,是因为他没有立场。
本质上,他和雍衍没什么区别。
把卿岱带回来,一开始是毫无私心的问心无愧。
可随着他为了她的安全,为了别人的安全,准备那些限制她自由的禁锢,随着他意识到,她可以完全属于他。
就一点点变得不是了。
第24章
守寡
他拥有着卑鄙与高尚同在的灵魂,
在约束恶念横行的同时,他已经构思好如何绑缚,训导,
控制她的方案。
厉酆垂着眼,
侧脸沉静地按压着卿岱的脚踝。
天光黯淡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没人来得及开灯,
昏暗的光线像倒灌进房间的海水迅速淹没厉酆和卿岱,她微微偏头,
看着她面前的男人,他是蹲在她面前的,他蹲着的姿势很专业,
让人一下就能想象到把人的下意识动作都塑造得这样冷硬肃杀的训练是多么残酷艰苦,
能从那样的训练中脱颖而出的人又有着多么强悍的意志力。
人有许多劣根性,越是了解对方有多守原则难被诱惑,就越会对他生出不堪的遐想,
想象着这样的人防线崩溃。
尤其,这个幻想对象本身还具有涩气而不自知的身材,
一向洁身自好的厉酆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蹲下时,裤子绷紧,窄腰挺直,
衬衫后背处隐约可见脊柱凹陷,
胸口将系得好好的每颗扣子联结紧紧撑到极限的样子本身就很银荡了。
而今天,
他身上的这件衬衫穿得格外匆忙,
没有打领带,
第一和第二颗扣子也是开着的,
大臂处略微有些窄小,将平静神情下悄然偾张的肌肉暴露无疑。
同样做了叛徒的还有他颈侧凸起的血管青筋,
几毫米的扩张,承载着如洪流般的欲念。
房间里完整地暗下来,但深蓝和灰白搅和在一起,把白墙涂成新的颜色,卿岱和厉酆的影子映在上面。
卿岱的影子就算连成一片,也能清晰看出她的眉眼,她的发丝,像是一张精致得到了极点的剪纸小象。
而厉酆,他这样高大的身材,就算以蹲着的姿势蜷曲起来,映出的仍然是如怪物般庞大,压迫感十足的影子。
影子模糊了他和她的交界,厉酆的克制全部被消解,他的影子透出了他的本意,他在对她眷恋地侵略,旖旎地吞噬。
但像他这样高大的身材就算以这样的低姿态蜷曲起来,也能在墙上投出如同怪物般庞大,压迫感十足的影子。
厉酆的指节处覆着粗粝的薄壳,所以就算他没有刻意将指尖压实在她的皮肤上,她仍能感觉到,他和雍衍的触碰抚摸是两种分明的不同体感。
厉酆放开手,握起手指,以免再与卿岱有多余的接触,他站起身,低头看卿岱。
卿岱仰起脸看他:“可以了?”
厉酆嗯了一声,移开看卿岱的目光,转过身,收拾东西:“你可以回到房间去了。”
他的身后没什么声音,等他回头,椅子上已经没有人了。
桌边放的玻璃杯水面相比于最开始稍微下沉了一些。
厉酆看了它一会儿,把它收起来,指侧的薄茧碾过杯沿,在微微湿润的某一处停下来。
卿岱打开门走进去,没有开灯,她走向窗口。
窗外的风景还是有限的,但相比于之前的黑色窗户要很多。
这里的室外环境有种英伦田园的感觉,就算天色暗下去,那些细小缤纷的花朵还是保持着温馨恬静的感觉,只是太密集了,有点像测试色感的斑斓图块,让人眼花,总觉得在那些奶油色系,温柔可爱的花叶间藏着什么。
卿岱把窗户打开,花香像是等了很久,立刻冲进来。
气流突然湍急,卿岱转头,看到窗户对着的门打开了,厉酆站在外面,他看了一下被她打开的窗户:“卿小姐,晚上风大,很容易感
冒。”
卿岱没有说话,厉酆走进来,把窗户关上。
厉酆的另一只抱着一些衣服,锁好窗后,他看向卿岱,看了一眼衣服上面的塑料隔离袋:“把衣服换下来,放在这里面。”
他刚刚忘了,卿岱只披着他的外套,里面还穿着被审讯前换的“裙子”,那是为了这批特殊的犯人制定的服装,类似医院那种病号褂子。
给变种穿那样的服装是为了方便执勤人员检查和观察。
虽然她现在也需要密切监控,但在他这里,她可以换上稍微舒服一点的服装。
“你的物品暂时还没办法拿回来。”厉酆顿了一下,“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这些衣服是他临时叫人准备的,“你看喜欢哪一种,我叫人照着多准备一些。”
卿岱没看他手里的衣服:“都可以,谢谢。”
就像吃饭一样,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没有自己的喜好。
如同白纸一般任人书写的绝对服从,并不会让拥有病态控制欲的疯子感到满足,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们需要她明确的答案。
厉酆眼睫微微下压,一个细微的眼部动作,显出他隐在骨子深处的睥睨傲慢,凛然肃穆的气质稍微这么一变,竟然就多了另一种极端的感觉。
他没有靠近卿岱,却莫名地给人比被他欺身而上更有真实感的侵略感:“卿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可以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