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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后的阶梯走完,

    卿岱来到和所有人同一高度的地面,她停顿了片刻,等雍衍走到她的身边,

    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两个人一起走上宾客之间的红毯。

    这本来是接受来宾祝福的环节,

    气氛应该是欢快而感人的,

    很多仪式还会安排花童来抛洒花瓣增添喜庆的氛围,可这里没有可爱的花童,

    也没有起哄说笑的宾客们。

    甚至整个华丽的会唱都是会场昏暗森冷的,仅有的光束只打在卿岱和雍衍的身上,宾客们无论身份有多么贵重,

    一律坐在暗处,

    没有资格分享他们身上的半点光亮,无时无刻不被这场仪式的主人提醒他们配角的身份。

    可还是有无数目光紧紧随着光束下那道优雅圣洁的身影,被头纱阻隔的视线反而越来越热切渴求。

    现场乐队演奏的进行曲舒缓悠扬,

    黑暗里却有危险的,疯狂的因子在积攒,

    黏着在光束的边界,亦步亦趋地护送着她前进,它们在不断升温,

    将微凉的空气都炙烤得滚烫稀薄,

    卿岱察觉到了,

    她目光微偏,

    看向两侧的宾客席。

    被光束边缘扫过的人们,

    眉眼还留在黑暗里,

    看不清真正的情绪,只能看到唇边都带着得体矜贵的微笑,

    交叠的长腿包裹在款式不同的西裤里,个个皮鞋锃亮。

    他们比橱窗里的假人更完美,而且还有着惊人的相似度,一起坐在黑暗里,养眼又惊悚,像

    铱驊

    是一群将伪装做到极致,所以从外观看非常相像的优雅怪物。

    隐藏在黑暗里的病态窥视明明是从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可当她真的看向他们,她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妥。

    只是,当雍衍的影子从他们的身上漫过,明明他和他们的姿态不同,位置也不同,却能在某一瞬间神奇地重合在一起,好似他们拥有同样贪婪污秽的灵魂。

    雍衍的声音响起:“你在找谁?”

    卿岱收回视线,没再看那些宾客一眼,可她的行动没有打消雍衍的疑心,他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身上慢慢扫过。

    每个人的面目都那么可疑,都那么碍眼。

    他握起卿岱的手,带她走向台上的神父。

    神父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但卿岱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恐惧,尤其在念到结婚誓词的时候,他的声音在细微地颤抖:“雍衍先生,您愿意遵守结婚誓词,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无论灵魂抵达天堂还是地狱,都视卿岱小姐是您唯一的妻子,珍视她,爱惜她,永远不变吗?”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和健康,原版的誓词,就连初中生都能背下来。

    可这些对雍衍算什么呢?甚至连生死,灵魂堕落,被诅咒,他都无所谓。

    这些都改变不了他,也无法影响他。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碍得了他。

    雍衍仍握着卿岱的手,看着她,从高至下的目光是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专注温柔:“我愿意。”

    “卿岱小姐,请问您愿意遵守结婚誓词,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无论灵魂抵达天堂还是地狱,都视雍衍先生是您唯一的丈夫,珍视他,爱惜他,永远不变吗?”

    卿岱感觉到雍衍把手指穿进她的指缝,把微凉的手心紧贴着她的。

    明明他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明明台下的人也知道她会怎么回复,可无论雍衍还是其他人,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卿岱按照所有人心中的轨迹说出既定的回答:“我愿意。”

    雍衍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卿岱没什么感觉,雍衍给她戴过许多戒指,这枚结婚戒指很快也会被他用更新更好的替代。

    给雍衍戴戒指倒是第一次。

    卿岱低垂着眼睫,把世界上最小也最充满爱意的禁锢戴在雍衍修长的手指上。

    最后到了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纱,亲吻她的步骤。

    雍衍抬起手,戒指反过刺目的光点,他的指尖落在卿岱的头纱上,却没有收紧。

    在他停顿的那一秒,外面起风了,穿过在卿岱和雍衍入场后便紧闭的巨大雕花门,涌向卿岱。

    银白的头纱以诡谲的方式起伏流动。

    好像有看不到的爪牙在争抢,又怕波及到她,按捺着杀意,将占有的动作放轻。

    结果很快决出,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到那抹银白从雍衍指间落下,宛如珍藏许久的圣母像终于现世,随着圣洁,美丽和悲悯从幕布下一点点显露,释放到空气里的却是私心,丑陋,贪欲,以及对霸占珍宝的恶龙的恨意。

    雍衍握住空空的手心,目光沉沉地看着堆叠在他鞋边的头纱,它不再完整,从中间撕裂,变成了几部分。

    又下雨了,很大的雨,婚礼后的舞会看起来在很热闹地进行,然而两位新人却都不在。

    除了他们,宾客里也少了些身影。

    第21章

    结婚啦

    卿岱和那个男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第一次是在她的头纱落下,她循着吹起头纱的风看向台下时,第二次是现在。

    两次对视间隔了段时间,

    仪式后的舞会都开始了,

    而男人的姿势没变,

    似乎并没有要跳舞的打算,

    坐姿依旧端正矜贵。

    黑色大衣里是中式西装,全黑的面料上只用暗金色的线在胸口处绣了一段清竹,

    身上并无与信仰相关的标识,眉眼间却有种散着淡淡的佛韵,沉静冷淡,

    无欲无求,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有着极强的气场,能看出来周围人也对他也是又敬又怕,好几个在其他世家间被众星捧月的大人物一转向他,

    连坐都不敢坐,就算男人看都没看他们,

    也得赶紧起身行礼。

    男人的目光确实与她的目光相接上了,但脸上没起情绪,卿岱也没有多看,

    视线在他那里停了一下就收回,

    和看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落在人群里相对熟悉一些的面孔上,

    他们也发现她要走了,

    想要过来和她说什么,

    只是被人远远拦住。

    “姐姐!”谢含章在叫她,

    第一次参加婚礼的其他孤儿院大小朋友也冲着她兴奋地挥着手。

    秦舟珩站在他的身后,安静地看着穿着婚纱的卿岱,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后背笔直,在卿岱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一贯不苟言笑的男人还很不习惯地勾起唇,冲她笑了笑。

    卿岱向他点点头,接着视线被挡住,雍衍站在她旁边,牵起她的手:“车已经准备好了。”

    “姐姐这就走了吗?”谢含章皱着眉放下手,“这叫什么婚礼啊?舟珩哥,我们难道就这么看着姐姐又被那个疯子带走藏起来,什么都不做吗?”

    秦舟珩看着早就看不到卿岱身影的门口,很久才收回视线:“不许胡说。”

    谢含章攥起手指:“说都不能说,你就这么怕雍衍吗?”

    秦舟珩没有回答,有穿制服的人走向他,他看向谢含章:“照顾好妹妹和弟弟们。”

    谢含章无法理解地看向到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的秦舟珩:“你也要就这么走了?”

    秦舟珩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向那些穿制服的人,谢含章看着他走远,跟其余人说了什么,自己出了会场。

    车门刚刚关严,下唇便被咬住,卿岱没有抗拒的想法,可雍衍就是要在她自己打开齿关前,强制性地入侵进来,她只是想收回放在车门的手,可他又先一步地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身后合拢在一起。

    车后座其实很宽敞,她却被他困在一角,明明她很顺从,可他就是要夺走她全部的选择权,支配她的一切。

    车窗外的狂风暴雨仿佛直接打在卿岱身上,密集得令她无法呼吸,直到他放缓,慢慢地把气息渡给她,但控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放开,他只允许她在他的控制范围下,汲取生机。

    相较于雍衍刚上车时的禽兽行为,他此刻冷着脸时不时咬她一下的样子堪称温柔。

    但拷问才刚刚开始,他的气息贴在卿岱的耳边,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里,很轻也很凉,扫起一片痒。

    他的手也一样,只是蜿蜒绕圈的位置不同。

    “头纱掀开的时候,你在看台下的谁?”“是他让你怀上我们的孩子的吗?”“现在婚礼都结束了,他打算时候带走你?”

    令人难以喘息的雨换了种下法,温吞绵连,雨丝糊在人的口鼻,让人本能地张开唇齿,努力吞咽空气。

    可空气都被他垄断,卿岱只能在他的唇间苟且偷生。

    刚刚在婚礼上,作为她的新婚丈夫,他有名正言顺亲吻她的机会,他却只是很轻地吻了一下便直起身。等到就剩下他们两个在车里,才把压抑的情绪通过暴力的缠绵发泄出来。

    雍衍看着被他完全笼在身下的卿岱,她是他的,她的脉搏在他的手下跳动,就连吞吐气息的节奏都由他来操控。

    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她不属于他?

    他低下身,在她身上留下更重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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