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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月色在两人间流转来?往。两个房间的昏黄灯光打上背影,他们看彼此都是朦胧得,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徐漾时轻笑一下说:“随你怎么说。”

    陈仄没说什么,

    他回屋拿了个东西出来,

    通过窗户递给?徐漾时。

    “什么东西啊?”徐漾时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

    “润喉糖?”

    陈仄说:“嗯哼,

    前天?去镇上给?你买头盔的时候顺手买的。你现在在学校上课要?经常用?嗓,

    有了这个就好受多?了。”

    徐漾时捧着瑞喉糖仔仔细细地看:“谢谢。”

    “顺手的事,不用?谢。”陈仄敲了敲窗台说,

    “时间不早了,

    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徐漾时点头应好:“。”

    “。”

    徐漾时回到房间后,

    陈仄依旧站在原地,

    看着那座雪山。。最后,他低声笑了一下才上床。

    我们转身与过去撞个满怀,

    才发现曾经那些以为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往事都已经成为过去,再也无法?掀起波澜了。

    第二天?依旧是一大早,

    徐漾时坐上陈仄的摩托前往学校。今天?她有早上第一节课,她打起精神跳下车朝陈仄挥手说:“下午再见。”

    “嗯,

    下午见。”陈仄说。

    今日的课莫普雍错并?不在,

    还太过年轻的徐漾时无法?完全压制住这群调皮的学生。但好在吵闹并?不严重,在徐漾时板起脸呵斥几句后也就消停了。

    格萨拉今天?也来?了,徐漾时上课的时候,

    她就安静坐在后门口听。每当徐漾时的视线扫到她时,

    她就朝徐漾时点头并?无声地鼓掌,

    给?徐漾时鼓励。

    她是那样渴求知识,

    却又被迫远离它。

    格萨拉轻轻靠在木门上,听着屋内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

    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突然她被一把拉了起来?,来?人气势汹汹,毫不顾忌场合地用?藏语大骂着。

    “我不是让你去卖手链吗?你怎么又跑到学校来?了?啊?”

    “我……”格萨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脸上,桑措一把将格萨拉甩到门上,也不管现在还在上课就径直闯进了教室。

    他指着徐漾时质问道:“是你教她的吗?”

    因为桑措突如其来?的闯入,整个教室乱了起来?抢。徐漾时一开始有些慌张,但她很快就镇定了神色。勇毅地看着桑措说:“阿叔,我们出去再说。”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桑措大力拍了拍桌子吼道,“格萨拉本?来?已经不想读书?了,你为什么要?带坏她?”

    徐漾时尽可能得保持冷静说:“读书?并?不是一件坏事,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她有读书?的权利,只要?她还想读书?一天?,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资格去剥夺他追求知识的权利。”

    “我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格萨拉了。你们这种外面来?的人只会教给?她歪道理。我是他爸我还能害她不成。”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徐漾时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去将格萨拉护在身后说:“为她好?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应该让她按自己想活的方式去生活,而不是让她像白玛一样在本?该读书?的年纪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从此就留在这里,留在大山深处,然后让她的女儿再重蹈一次她的覆辙。”

    “你们所谓对?女儿的爱不过是自己的自私自利!”徐漾时说道。

    桑措气急要?去推她却被人给?拦了下来?。原来?是有学生看情况不对?去找了莫普雍错,莫普雍错一过来?就看到桑措打人的场景,他赶紧过去拦住。

    莫普雍错很严肃地警告桑措道:“这里是学校,是给?学生上课的地方,不是给?你胡闹的。”

    桑措不情不愿地放下手,狠狠瞪着徐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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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普雍错拉着他走出教室,又回头叫上徐漾时:“你们也过来?。”

    徐漾时让学生们好好自习,她牵着格萨拉走出去。

    “疼吗?”她问。

    格萨拉摇摇头:“不疼,这已经很轻了。”

    疼痛伴随着她的大半个人生,现在这样的比起以前已经好很多?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严重的一次,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打,阿妈和阿奶抱住她也没挡住鞭子。那一次,她差点走不动路。半夜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甚至会有种自己的腿断了的错觉。

    现在已经很轻了,她说。

    “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痛了,这不算什么。”格萨拉笑着对?徐漾时说。

    可她脸上的红手印是如此清晰,徐漾时抱住她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如果?一只雌鹰注定要?飞,为什么要?让她的翅膀流血折断?

    格萨拉回抱住徐漾时,她没哭。她说:“你也不要?为我哭。”

    徐漾时牵着格萨拉一步一步走到桑措面前,格萨拉松开徐漾时的手走到桑措身边说:“徐漾时,认识你我很高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面。”

    不知道莫普雍错给?桑措说了什么,桑措这次没再针对?徐漾时,一言不发地领着格萨拉走了。

    徐漾时蹲在地上无措地哭了起来?,有心?疼有悲愤还有不理解。

    她来?这里都第一天?陪着陈仄将小羊送到桑措家时,桑措明明不是这样的。她以为他是好人,可实际上他却是个爱家暴还不要?孩子读书?的烂人。

    徐漾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莫普雍错叹了一口气说:“今天?的课你也上完了,就回去休息休息吧。”

    徐漾时抬起眼问他:“桑措那样你们不管的吗?”

    莫普雍错找了个地方坐着,从包里拿出根烟点燃,深吸两口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说:“管啊,怎么会不管。”

    “我们管不到啊。去年因为桑措不要?格萨拉读书?,格萨拉跑到张老?师的宿舍里藏着。桑措找上门态度诚恳,一再承诺不会再这样了。但实际上他回去就狠狠打了格萨拉一顿,还将她关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他还威胁张老?师,说下一次他就打残格萨拉,等她连路都走不了的时候,就不会再想着读书?了。”

    莫普雍错无奈地t?摊了摊手:“你让我们怎么管。”

    一种无力感萦绕在徐漾时心?上,她突然觉得自己从前想的只是空想,实际上根本?没有用?。那些都是她自以为的理想状况,实际远远要?困难得多?。

    徐漾时流着泪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莫普雍错理解地应允了:“这是你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想不通是很正常的。等经历多?了,人也就麻木了,找不到当初的自己了。”

    徐漾时出了校门,边哭边往回走。她就这样哭着走了两个小时才到民宿,回去后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声。

    下午陈仄在学校门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他拨通徐漾时的电话,语气有些急切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还没有出来??”

    “陈仄?”徐漾时的嗓音还有些哭腔她说,“我不在学校里,我现在已经到民宿了。”

    “怎么回来?也不和说一声,我好早点接你啊。”陈仄听出她的不对?劲,立马说:“徐漾时不要?怕,我马上回来?。”

    他急急忙忙地骑着摩托车往回赶,一路风驰电掣将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缩减到了十几分钟。一下车连头盔也没来?得及摘,他就跑上楼敲响了徐漾时的房门。

    “是我,陈仄。”

    徐漾时从床上爬起来?给?陈仄打开门,她眼尾还挂着两滴泪,眼里的红血丝交错将陈仄紧紧缠绕,让他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陈仄不明白明明早上分别时一切都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们欺负你了吗?”陈仄问。他指腹轻柔地擦去徐漾时的泪,有些心?疼地抱住她。

    徐漾时哽咽着说:“今天?格萨拉来?学校听我讲课了。但是她爸桑措来?打了她一顿,强硬地把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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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只是想读书?而已。”

    陈仄替她擦去泪水说:“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格萨拉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但是这只是一时的,你看你现在找到了自己的意义。终有一日格萨拉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的。”

    徐漾时摇头说:“这不一样。至少我有个文凭,虽然不值钱但好歹也算个加成。可是格萨拉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她要?离开这里,要?花费比寻常人多?百倍乃至千倍的努力才有可能。”

    “你信她吗?”陈仄问。

    “我当然信她。”徐漾时答道,“可是跟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个,比如白玛。明明一心?想去成都,却还是被迫嫁人留了下来?。”

    有太多?的人被埋在了这些山上,她们甚至连名字也没留下。如果?一朵云要?飘走,人会说这是天?经地义。如果?一只鸟会飞走,人会说这是天?性所驱。如果?一个女人要?离开,人会说这是大逆不道。

    可一个女人明明就是一朵云,是一只鸟,她本?该拥有离去的自由。

    “这是错误的。”她说,“她就应该昂扬铮铮,来?去自如。没有人有资格有权利限制她追寻自由的步伐,他们是错的,大错特错的。”

    陈仄叹了一口气说:“这是长久以来?的多?种因素造成的结果?,往往很难改变。但我还是相信不久后的将来?她们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拥有真正的自由。”

    “格萨拉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白玛虽然结婚了她还是没有放弃离开的想法?。所以你看,他们都在努力地为自己争取,虽然这条路很难,但没有人放弃不是吗?”

    陈仄拉起徐漾时走到院子里,他将马牵出来?说:“来?,上马。”

    “去哪?”徐漾时问。

    陈仄想都没想就指着一座山说:“带你去翻过那座山。”

    “来?吧。”他朝徐漾时伸出手。

    徐漾时握住他的手,顺着这股力道翻身上了马,陈仄跟着上马虚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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