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萧猊回府后先浴身,朝服肃穆深沉,便着烟青色的清雅常服,乌发后别了白玉簪,俊美若仙,清逸绝伦。他左手捧宝盒前往静思院的主阁,今日早朝前叮嘱刘总管要好好照顾灵稚,不知有没有将他的命令办妥。
同一时刻,刘总管捏了把汗。
怎么说呢,他一个老头儿,岁数也不小了,哄小孩没哄过,但跟灵稚小公子说话,句句轻声言语,人一开始还不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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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稚本就面貌极好,冰雕玉砌似的,乖乖时非常招人疼。
如今他醒来,精神总恍惚,身子也不太好,像一件脆弱易碎的琉璃,更招人心疼了,刘总管连呼吸都不怎么用力,怕惊扰到灵稚。
灵稚有一双黑凌凌纯透的眸子,这样的眼睛笑起来定十分好看。
可叫刘总管为难的是,他今晨按主子吩咐来伺候小公子,掀开银绡帘幔,对上小公子迷茫空洞的眼睛,话都忘了说。
小公子似乎被天大的难过掩埋,刘总管轻声叫他起来穿件衣服,直直卧在被褥里的灵稚一动不动,顷刻间,眼眸涌出许多泪水,淌得脸颊腮边湿漉漉的。
无论刘总管怎么劝,少年的泪水永无止境,枕芯都湿透了。
他哭了很久,是闷声的那种哭法,喉咙没发出半点哼哼嘤嘤的声音。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刘总管心惊不已,同时不知道拿闷声泪流不止的小公子如何是好。
灵稚哭得双眼湿红,他醒来只觉茫然痛苦,曾经不会哭,不会难过,此刻眼一睁,要把过往所有的难过全部用泪水挤出来。
所以泪水就止不住了,一串串的贴着湿润的脸颊淌,哭到手脚都开始抽搐。
刘总管没辙,一个老头儿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听得他准备想跟小公子一起流泪。
灵稚最后哭抽了,哭得精疲力竭,红肿的眼无力合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总管在一旁等候,灵稚觉浅,睡不安稳,一个半时辰就清醒,睁开无神的眸子呆呆望床榻旁的银绡。
灵稚昨夜喝过的药吐得干干净净,之后一直没有进食。
只一夜半天的功夫,下巴似乎更瘦更尖,老总管的小孙儿与灵稚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见此并不好受。
断断续续的春雨又下得绵绵不绝,轩窗外淅沥的雨声入耳,发呆的灵稚稍微侧过脸,水泡过一般的黑眸眨了眨,失神地盯着轩窗。
他苍白柔软的唇动了动,刘总管还没反应来,少年已艰难起身,软塌塌的两条腿从床榻垂下,像幼兽走路,踩着厚重毛绒的毯子站直前行。
灵稚颠颠倒倒地往轩窗走,瘦弱的身子就像一片飘起来的叶子,轻轻飘到窗后。
他拉开保暖遮风的纱幔,坠落的珠帘打在指尖,灵稚惊慌收起手指,注意力很快被轩窗外的雨雾引去。
透过轩窗可以看见一片很大的观赏池,池子涟漪一圈接一圈,葱绿的水生植都被雨水打得东摇西晃。
再近一点,有青绿的树木,树梢结满繁密的花,花枝横生,很漂亮,可惜也被雨水打蔫了一片。
静思院绿植繁茂,清雅幽静,雨雾浓一些,便显得清冷凄静。
没有鸟兽的声音,和雾清山的雨是不一样的。
雾清山下再大的雨,使人静心宁神的同时,鸟兽万物窸窸窣窣的声响,从不让他心里孤独寂寞。
风一吹,雨飘进窗内。
灵稚只身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刘总管担心他受凉,很快拎来一身保暖漂亮的狐氅。
灵稚瞥见刘总管手中毛绒绒保暖的雪白狐氅,摇摇头,还往后退了几步。
单薄如纸的身子抵在轩窗前,他太瘦了,脸色雪白,惶然落寞的神色让刘总管的心瞬间提起,生怕他往窗外跳下去。
“公子不愿穿,咱们就不穿。”
刘总管离开几步,商量道:“公子回来些可好?”
春雨湿寒,打在灵稚虚弱的身子骨上,叫他一阵难受。
他正准备从轩窗退开一些距离,门外响起冷斥。
“你在干什么?!”
灵稚惊慌,头刚抬起,身子蓦然一轻,落进淡香温暖的怀抱。
曾几何时,灵稚总热乎乎的,身子像个小火炉似的被萧猊抱在怀里。
如今两人却反过来,灵稚身子冰凉,以致于有了对比,萧猊的体温竟堪称温暖。
萧猊抱紧灵稚,将少年虚弱纤小的身子置于怀里。他本想动作轻柔,却因为方才看见的画面控制不住力气。
俊美的眉目露出愠怒,萧猊厉声道:“本官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居然要轻生?”
灵稚紧抿的唇咬了咬,正好咬在渗血结痂的地方。脸上的血色因萧猊这一句训斥,退了个干干净净,白得像纸。
刘总管瞥见小公子眼角涌起细碎闪烁的晶莹,连忙开口解释:“主子,小公子适才只是在轩窗旁看雨,老奴忧公子着凉,正劝他回来穿身衣裳,并非轻生之举。”
总管话音一落,灵稚眼睫濡湿,泪痕遍布腮边。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红肿的眼睛不要命一般涌出来,依旧是闷声将自己哭得抽抽的哭法,老总管瞧着瞧着,叹气,自己都觉得眼酸难过。
萧猊怒气散去,回过神注视怀里颤抖流泪的少年,长眉轻蹙,喃喃道:“是吗。”
“那……那就是我错怪你了。”
萧猊取了条软绸擦去灵稚的眼泪,越擦越多,他不免挫败。
“别哭了,是我方才做错,有没有攥疼你了?”
室内火炉虽旺,灵稚手脚握起来冰凉。
萧猊掀开灵稚里衣的袖子,细腕果然有一圈红痕,腰间估计也红了。
他生出几分懊恼,抱住灵稚的力道放得更轻。
萧猊接过刘总管递来的狐氅,抖开后完全把怀里的少年从脖子到双足包裹得严严实实。
灵稚个子小,重新化形后除了比原来更瘦,个子没有变化,伞盖都养胖了,个儿不见长。
少年被萧猊环抱,欲挣扎跳开,却无论如何都推不了男人圈在他身前的手。
灵稚蹬了蹬虚软的双足,他被男人固在怀中,足心碰不到地,乱踢甚至只能踢到这人的小腿。
萧猊不语,随灵稚踢,或者推打。
灵稚醒后未进食,身子虚弱,没有剩余的体力抵抗。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微弱地喘着气,无力靠在萧猊身前。
萧猊无奈,擦干灵稚暂时消停的眼泪,见他双眸红肿,面颊尖尖,唇上沾了些血渍,心里疼惜。
“为何变得那么会哭了,从前兜里都是能吃的果子,如今什么都不愿意吃。”
又道:“你身子不好,乖一点,恢复以后想怎么都行。”
刘总管适时端来一碗粥,口味清淡,灵稚久不进食,不能吃味道太浓的食物。
萧猊拿起羹匙,吹凉了,送到灵稚嘴边,哄人。
“吃一口?”
萧猊举了很久,窗外的风吹得纱幔猎猎飞起,惊动灵稚。
他回过神,毫无意识地张嘴吃了一口喂来的清粥。
萧猊愉悦:“真乖。”
又开始喂第二口。
灵稚喝粥喝到第五口时就不对劲了,努力推开萧猊没推动,脸一歪,喂什么吐什么。
萧猊清雅的衣衫上落了灵稚吐的粥,还没开口,却见灵稚先变了脸色。
少年眸光混乱,趴在萧猊怀里犹如一片轻颤的叶子。
萧猊无言。
他哑声道:“不怪你,别怕。”
可萧猊愈是温柔,掌心拍哄灵稚的力气越轻,灵稚看着他,就如同看到洪水猛兽。
灵稚迷茫慌乱地摇头,丝毫认不出人。
萧猊心口发紧,他抬起灵稚的尖瘦的下巴,吻了吻湿漉漉的脸蛋,满唇的冰凉和苦涩。
挣扎的灵稚手脚变得僵硬,他呆呆望着萧猊俊美隐忍的脸庞,细长的颈子无力一歪,轻软软地塌着,垂下濡湿乌黑的睫。
饶是萧猊此刻没猜透灵稚为何那么惧怕自己,也看出灵稚做出的这副模样,俨然是舍弃所有等死的姿势。
他干涩的喉咙滚了滚:“灵稚……你不记得君迁了吗……”
……
……
无声压抑。
萧猊将少年连氅带人的抱回床榻放好,他的目光爱怜又阴冷,俊逸清隽的背影走到轩窗后,烟青的身影修长,像一抹雨下青竹,压制着亟待爆发的心绪。
这个燕朝轻易就能掌控风云的男人,此刻带着迷惑与无措,转头问老管家:“他从前做什么都非我不可,但如今却惧我怕我,我该……怎么做……”
萧猊亲手带来的那件洋人玩意儿,本想拿来讨灵稚欢心,东西没送出,灵稚一见他就露出等死的模样。
萧猊没有办法了,灵稚下意识的惶恐简直像在用刀子贴在他心头上一刀刀刺着。
作者有话说:
送的是八音盒。
俺最近狗血上头,对这种受虚弱,攻心疼得要死想尽办法又没办法的好想发疯又没法疯的情节没法抗拒…………
第38章
还我君迁
刘总管在太师府做事很长时间了,
见惯主子果决雷厉的手段,眼前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屋内的小公子太虚弱,用以往那种强硬办法根本对付不了,
温声软语的哄吧,人呆呆的,对谁说的话都没反应。
主仆二人正苦思冥想如何应对,屋里响起一声闷闷的动静。
萧猊立刻越进室内,
少年许是靠着床榻边沿出神,
他思绪飘散,
一个不留意就往后从床榻翻倒,整个人趴在厚重柔软的毛毯子上,摔倒后并不出声。
灵稚裹在雪白的狐氅内,
试图自己爬出来。
但方才萧猊担心冷到他,
狐氅把他从脖子到脚裹得十分严实,灵稚手上没几分剩余的力气,挣着挣着,竟是没有半点进展。
他似乎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问题,茫然盯着脖颈上一圈围起来的绒毛,闷闷打了个喷嚏。
见此情形,
萧猊一扫方才的阴骘,忍俊不禁地走到灵稚面前,将他打横抱起。
灵稚睁着湿润的眼瞪他,双腿跟着蹬了蹬。
萧猊道:“别紧张,
我不碰你。”
萧猊放灵稚回床榻坐好,
灵稚哭得眼睛红,
鼻尖红,
唇上的咬伤带了痂,
今日的血痂才结薄薄的一层,刚才就又被他咬破了,血丝渗在口边,可怜又乖巧。
灵稚伸腿朝萧猊轻轻踢了一记,萧猊知道这是不愿意自己靠近他,于是起身,吩咐刘总管取身小点的衣物进来,又道:“拿皇宫刚运进府内的布料,做几身适合他的衣物。”
那些布匹价格昂贵,就是商贾富户,掏完家产都买不起一匹。
刘总管回头看了眼垂着脸像个木偶般静静坐在床头的少年,专心去做主子吩咐的事情。
灵稚身形纤小瘦弱,刘总管拿来府上男子最小款式的衣袍,与他比对,勉强能穿,就是灵稚太瘦了,仍有些松垮。
萧猊候在屏风外,隔着眼前的雪夜拥灯图朝里看着朦朦胧胧的人影,不知道灵稚能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此刻刘总管捧了衣物,动作轻巧的放到灵稚手边。
“小公子,春寒湿冷,多穿几身衣物可好?”
灵稚手脚藏在狐氅里没动。
刘总管转头朝屏风外看了看,灵稚便也顺着刘总管的视线,落在那道影子上。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拿出一只手。
衣物布料轻软,又暖和,里面有层细软的绒毛,触着手心轻轻刷过,分外舒服。
灵稚想起对它很凶,却将洞穴让给它,为了救它还中箭的斑纹巨虎,刷过手心的兽绒就像绵密的针刺刺着他的手指,他浑身一震,抓起轻软精致的衣袍往外一丢。
袍子制式太轻了,丢不出多远的地方,轻摇慢晃地落在屏风底下。
刘总管惊呼:“哎,不穿也罢,公子为何要丢了呢?”
他话才出头,捡个袍子的功夫,扭头就见灵稚脸颊上两行清泪落下。
刘总管无奈,正要和主子通报,萧猊已绕过屏风,望着灵稚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取出绸帕要替他擦去。
灵稚推开萧猊的手,红通通的眸子隔着泪雾根本看不清人。
他浑身来了一股劲,整个人朝萧猊的怀里扑倒,两只胳膊用力按住萧猊的一只胳膊,张嘴就咬。
灵稚嘴上用了全身能使出的力气咬,不一会儿,萧猊手腕就见血了。
刘总管惊讶,欲把灵稚拖走。
萧猊摇头,示意刘总管别动。
刘总管担心:“可主子受伤了……”
萧猊淡道:“让他咬吧。”
他话一顿,灵稚眼底的泪雾散去,眨了眨眼,热烫的泪水便滚落在萧猊手背后,就和窗外的春雨一样不停歇地滚落。
灵稚咬住萧猊的手臂没松口,他是为了大老虎咬的。
大老虎为了救它,中箭后依然顶着暴雨带它躲避追杀,老虎死了吗?
灵稚痴然,大老虎有没有因为救它被人射死了呢……
他当灵芝寂寞,同类的灵芝和它养在一起只会被它吸收了养分,所以灵稚身边从来没有同类靠近,数不清的时间里,只有它一株灵芝。
能和它做朋友的,只有山里的鸟兽们。
可面前这个人,对他的朋友们说杀就杀。
他是灵稚认识过最坏的人,偏偏这个最坏的人,是他捡回洞府的。
如果他没有捡回这个人,山兽们就不会死,它们的尸首不会被丢在树根丛林里。
长尾鸟不会被鹰啄去半身肉,斑纹巨虎不会因为救它被人追杀。
滚滚滑落的热泪将萧猊手背打湿透了,灵稚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他要自己这株灵芝活命,他听话地给他了。
如今为什么还要养他,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如果这个人不把他养回来,他就可以和君迁永远留在雾清山了。
他的君迁只活在雾清山上,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灵稚凄然难过,抬起遍布泪痕的脸颊,眼一闭,竟是又倒了过去。
萧猊忙接着灵稚,一条手臂垫在他颈后,另一只揽起他半个虚软的身子。
灵稚气息微弱,红通通的鼻尖翕动,他急促的呼吸,看似又要昏迷。
萧猊指腹按在灵稚人中上,见他没有完全昏迷,尚保留着一丝虚弱的意识,便搂紧他。
“先喝几口汤好不好?”
萧猊担心灵稚再次晕倒,他醒后体虚,未进食补充体力,这么长久的伤神晕倒,只怕会将身子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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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猊吩咐刘总管把屋内的宁神香撤了,到药房抓几把采摘不久的安然药草支在花瓶就行。
灵稚面颊红,触手热,可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有恐惧的颤动,还有畏冷的抖。
室内的火炉子已经加到最大,再往多的分量添加会对身子有害。
萧猊发髻热出些细密的汗珠,口干舌燥,但效果对灵稚并不明显。
他垂眸,修长的指尖灵活解去衣衫,将灵稚贴近自己的身前,又扯散一些落发,遮起心脏位置的伤痕。
灵稚半昏半醒,姿势乖巧,没有乱动。
萧猊半手搂紧他,亲自尝一口刚送来的温补食汤,味道细腻清甜,加了极为少量的肉骨熬制,适合病人喝了滋补,又不似清汤满嘴寡淡无味。
他没有出声,灵稚听到他的声音会生出抵抗的心态。
因而只将羹匙贴在灵稚唇边,等灵稚主动开口了,慢慢喂他。
灵稚昏昏沉沉,却又没有完全陷入昏迷状态。他虚无地落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身子绵软,亟待滋养。
唇边的香味使得他张开嘴,汤汁入喉,又送来第二口。
萧猊没有多喂食汤,花几个时辰才熬出来的一小蛊汤水,喂到第六口就停下来了。
灵稚先前喝了一点药汁就吐,他没有延长灵稚接收的限度,对刘总管吩咐:“收起来吧。”
刘总管见主子怀里的小公子没吐,乖乖枕在主子颈侧的脸蛋红扑扑的,便也安心多了。
“小公子没吐,老奴要不要再送点药汤来?”
萧猊两只手掌伸进狐氅内,掌心包裹着灵稚的两只手。
“他一下子喝不了太多,能喝几口食汤补充体力即可。”
灵稚的胃口比猫还小,加上抗拒,最好循序渐进的让他接受,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刘总管又道:“那衣裳……”
萧猊瞥他,老管家连忙低头:“老奴出去了。”
刘总管方才没识眼色,小公子此刻哪里需要添什么衣裳呢,他们主子抱着亲自用身子取暖,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
屋内仅能听到轩窗飘来轻密的雨声,贴在萧猊颈边的呼吸微小,带着浅淡的余温,犹如一根根羽毛落在皮肤上。
萧猊将托盘剩下的两碟精致点心吃完,随后拥紧了昏睡的灵稚躺进床榻,他想将灵稚的脸抬起看看,可只要稍有动作,灵稚就会不安,便作罢。
此刻仿佛再次回到雾清山的洞府,萧猊和怀里的少年朝夕相处,入夜拥抱共眠。
他松开包住灵稚双手的一只掌心,探进相较灵稚瘦弱纤小的身子而显宽大的衣物内,轻柔徐缓,蝴蝶骨被一层薄薄的肌肤覆盖,再往下,连肋骨都轻而易举地摸到。
灵稚实在太瘦弱了,比路边狼狈受饿的野猫还要瘦。
幸运的是,他此刻能把这份轻弱的分量抱在怀里。
萧猊眼沉,自灵稚化形后一直没有休息。
此刻都安静了,他拥紧怀中的少年,与对方一起沉沉的睡去。
静思院的下人正轻轻地扫去雨后积下的落叶,刘总管候在门外,早时他敲过一次门,太师让他等,于是就等到了此时。
早饭结束,他们主子还是头一次睡那么久呢。
刘总管都快站成跟木头了,才得主子允声,将重新换好几盆的温水送进屋内。
萧猊素衣落发,洗漱期间回头看几次床榻内微微隆起的被褥。
他走向正堂:“吩咐人把食物和衣裳备好,不要打扰他。”
更好衣物又简单的束发之后,萧猊再次走回床榻,少年昏睡也不忘将脸蛋藏得严实,他俯身想把对方的脸挖出来一些透气,才碰到,人就开始抖。
萧猊叹息,没再碰了。
太师因病杖罚御医,又被皇帝勒令在府邸闭门思过的事情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早朝刚结束不久,就来了两位尚书秘密拜访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