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便会不受控制疯长。他的房里既没有通房,也没有妾室,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以前顾夫人也曾问过要不要给他送个晓事的丫头来服侍,均被他拒绝了。
而今,他第一次生出想要个女人进来服侍自己的念头。
那个女人便是苏暮。
他想要她。
这一回郑氏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给足面子事先找苏暮问话,而是直接跟朱婆子讲,春萍放出去后就把苏暮调进西园里补缺。
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待春萍高高兴兴调去了铺子,朱婆子便把调换的差事同苏暮说了。
当时苏暮没有多问其他,只试探道:“朱妈妈,这差事是郑娘子提的吗?”
朱婆子点头,“她亲口与我说的。”又道,“明日你就去西园当差。”
苏暮轻轻的“哦”了一声,心想郑氏素来抬举她,这回没有事先找她问话,多半是顾清玄亲点的,不容她拒绝。
回到倒座房后,苏暮收拾衣物,因为去西园当差都会住在那边,方便吩咐做事。
她心中一番筹谋,这回进去,近顾清玄的身就算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爬床,且还是在郑氏的眼皮子底下爬床,确实是一项技术活儿。
要成功把他睡到手可不容易。
想到那张震惊得不知所措的绯色面庞,苏暮不禁有点心痒,那家伙真的好纯情啊,该不会还是个雏儿?
她情不自禁舔了舔唇,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献身,好歹对方生得俊,脸嘴好,身段也极佳,且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看都不亏。
睡这样的男人可比睡糟老头好多了。
翌日苏暮带着自己的包袱过去跟郑氏见礼。
当时顾清玄不在,玉如把她领到婢女住的厢房,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总共有四间。
外院还有一间,是郑氏独住。
苏暮在春萍住的那间房落脚,玉如上下打量她,阴阳怪气道:“上回阿若拒绝了,这次还不是进了西园。”
苏暮没有答话,只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比倒座房的条件好多了,不仅屋子宽敞不少,也相对清净,没有那边人多事杂。
她很满意这里。
自顾走到院子里观望,四周是高墙筑的围笼。
她仰望碧白无云的天空,听着老榆树上的知了疯吼,冷不妨冲玉如道:“你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道吗?”
玉如愣了愣,不以为意道:“外面的世道有什么好看的?”
苏暮咧嘴笑,眼里仿佛含了光,用充满憧憬的语气道:“想来比这里头有趣。”
玉如撇嘴,“得了,你若在外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便知道府里是什么日子了。”又道,“在这里头当差,走出去采买,人家都得高看你一眼。”
苏暮并没有反驳,只道:“说得也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咱们是忠勇侯府养的家犬,整个常州城都找不出的高门大户,走出去了还不得趾高气扬?”
玉如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味,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冬香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却也不笨。她吃过外头的苦,自然知道其中的辛酸,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呢?”
苏暮看着她没有说话。
玉如是土著,没有见识过现代的平等与自由,自然不知身处的时代对女性是怎样的苛刻与约束。
可是她见过,并且享受过那个时代的平等。
走到这里来,便是被世道奴化的开始。
她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脱离这个吃人的封建制度。
诚然如玉如所说,府里的这份差事跟外头讨生活的女郎们比起来委实好太多了。
除了没什么自由,要听人使唤外,光吃住条件就比过了多数人,并且还有八百文的月例拿。
要知道大多数女郎是挣不了什么钱银的,几乎都是男耕女织。
织的那点布匹一个月也卖不了多少文,且还要交徭役赋税,照顾父母养育孩子,伺候家里的顶梁柱。
府里有吃有住,能拿净月例,外头多少父母指望着能替闺女谋得这份差事,那可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里子面子都有。
偏生苏暮不满足,哪怕冲出去撞得头破血流,都要去试一试,闯一闯。
只想活得像个人样儿。
活得像个人而已。
这些心思,玉如是理解不了的,也无法理解。
有时候苏暮也无比庆幸自己的前世颠沛流离,倘若不是过早体会过人情冷暖,造就出坚韧豁达的内心,只怕到这儿来摊了这么一个身份,早就得崩溃了。
她觉得她还能苟,就跟打怪升级一样,一点点攻略顾清玄,攻略这个极有可能会改变她命运走向的男人,获得新生。
下午晚些时候顾清玄主仆从外头回来,苏暮在院里见到他们,朝二人行福身礼。
顾清玄一袭绯色常服,头戴幞头,显然是出去办公归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忽视她,哪曾想面对时还是觉得别扭。她落落大方,他反倒跟小女儿家似的忸怩不自在,一派高冷。
苏暮心中不由得好笑,她就爱他清高的小模样,越是端着,才越容易被她拉下马来。
骗情场老手不容易,但骗这种死要面子的纯情娇郎君贼好上手。
回到寝卧,顾清玄换下一身家居服。
室内有冰鉴降暑,整个人感觉清爽许多。
许诸边替他整理衣着,边说道:“常州的夏日比京里头炎热多了,这还没到六月呢,日头就这般生猛了。”
顾清玄“唔”了一声,“是要炎热得多。”
往常若是在京城,府里用冰鉴几乎都是在六月。这回过来,端午节后没过多久就熬不住了。
天热了做什么都没心思,坐不住,胃口也不大好,郑氏送来冰镇过的银耳羹。
顾清玄净手后接过尝了一口,银耳软糯清凉,添了少许蜂蜜,有丁点儿甜。他平时不嗜甜,郑氏知他喜好,也不敢多放。
用完一碗银耳羹,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郑氏问他晚膳用什么,他想了想道:“就用些粥水便罢。”
得了他的需求,郑氏便退下去安排。
顾清玄拿起床头的书,琢磨着张和前往北府营已经有半月了,也不知他月底能不能顺利回来。
他若有所思摩挲纸页,腹中一番算计筹谋,今日在监院那帮人已经在试探他们什么时候回京交差,倘若拖延得太久,必遭猜忌防备。
顾清玄垂眸睇手中的《太公六韬》,打算放消息六月回京,先把他们安抚稳住再说。
稍后小厨房送来饮食,一小碟爽口的凉拌胡瓜、鸡丝拌面、卤制鸭舌和炸白鲦,配的粳米粗粮粥。
胡瓜清脆爽口,是夏日必备菜蔬。
鸡丝拌面佐粥饱腹感强,不至于饿得太快。
手指般长的白鲦经过高温烹炸,鱼骨已经酥烂,只需撒上椒盐调味,入口焦香酥脆,很合顾清玄胃口,用了好几条。
这餐甚合意,他难得的吃了不少。
许诸进来撤下时,桌上的食物几乎全光,他笑道:“郎君许久都不曾这般用过了。”
顾清玄坐在窗前看书,头也不抬道:“白鲦极好,明日再做些。”
许诸应声是。
夏日白昼长,天黑得晚。
待到仆人把屋檐下的灯笼点亮时,院里飞来几只萤火虫,有只落到窗棂上,一闪一闪的,顾清玄抬头瞧见了。
他原本不想理它,但见它一直停留在那里,便开窗把它抓了进来。
萤火虫在他的指尖上慌乱爬行,他饶有兴致逗弄,心想苏暮那丫头委实好心机,别以为进了西园就能事半功倍,非得冷落她一阵子给她长点教训,省得她以为自己好哄骗。
抱着这样的心思,顾清玄当真选择无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算他不避开那女人,苏暮也会有意避嫌。
一来是在郑氏跟前表态度,二来则是她最擅长的伎俩——若即若离。
上回她主动勾引顾清玄,当时他的态度并不反感抵触,这更加坚定了那男人对她有小心思的猜想。
但往往送上门的总比自己求的差了点情趣。
她可以主动,但不能太主动;她可以撩拨,但不能太露骨。
于她而言,顾清玄是主,只要他愿意,一句话就能把她要到床上狎玩,不容她反抗。
偏偏有意思的是,顾清玄是个端方雅重的正人君子,不管骨子里如何,至少表面上的形象是这般。
通常像他那种清高自傲的男人,只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伺候他,怎么可能是他低头去讨要女人呢?
并且讨要的还是一个乡野丫头。
这与他的审美和身份涵养完全不匹配。
苏暮抓准这种心思故意吊他的胃口,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不出所料,接近月底时顾清玄就坐不住了。因为自从她进西园后,就跟消失似的,明明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他却只见过她一两回。
这简直离谱!
起初顾清玄想着把她冷到一边儿,以她胆大的性子,多半会熬不住主动钻营,往他身边靠。
哪曾想那家伙非但没有靠过来,反而跟见鬼似的躲得远远的。
这操作彻底让顾清玄迷惑了。
当初明明是她胆大包天主动亲他,勾引意味不言而喻。而今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反而还怕了。
顾清玄百思不得其解。
他素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找准一个机会差苏暮把田庄账目送去书房。她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捧着蓝皮账本过来。
顾清玄站在窗边,苏暮进来把门掩上,毕恭毕敬行礼,低眉顺眼道:“郎顾清玄扭头瞥她。
那家伙低垂着头,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他不禁被她的模样气笑了,语气不善道:“前阵子你不是色胆包天吗,怎么今儿竟是这般模样了?”
苏暮默默咬唇道:“奴婢知错了,害怕被郎君责罚。”
顾清玄从鼻孔里哼出不屑,她要是知道错了,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触碰他的底线。
两个暧昧交锋的男女各怀心思,苏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弱可欺,因为她发现她越是软弱,对方就越想步步紧逼。
这不,顾清玄朝她招手,“过来。”
苏暮偷偷看了他一眼,迟疑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走到他跟前。
顾清玄冷不防捏住她的下巴,挑衅道:“你说你晓得错了,害怕被我责罚,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苏暮眼巴巴地望着他,杏眼里含着羞怯,幽幽道:“郎君是主子,掌奴婢的生杀大权,自然是真害怕。”
顾清玄盯着她看,愈发觉得这家伙伎俩多。
许是她胆小如鼠的模样令他起了欺负的心思,拇指鬼使神差地落到她的唇上,触碰到的温软令人想入非非。
也不知是被她蛊惑了还是其他,他忽然想去尝一尝那滋味。
然而俯身的瞬间,他的理智把他拉了回来,说好的要冷落她不上她的当呢?
顾清玄心下不禁有些懊恼,理智告诉他这女人花样多,要防。可情感又受她吸引,忍不住想靠近。
天人交战后,他还是选择了理智。
“你离我远点。”
苏暮得了命令,默默地退到了门边,仿若他是瘟疫一般,只想有多远滚多远。
顾清玄不乐意了,皱眉道:“滚回来。”
苏暮撇了撇嘴,又听话地走近了些。
见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顾清玄发牢骚道:“你是不是对我不满?”
他本以为她会说点乖话哄一哄,哪晓得她无比实诚,一本正经道:“不瞒郎君,奴婢心中确有疑惑。”
顾清玄:“???”
苏暮小心翼翼道:“往日她们进西园里当差,月例都会上调到一吊钱,可是奴婢进来的这些日,郑妈妈却不曾提到过,想是忘了。”
顾清玄愣了愣,一时不知是什么反应,合着她就惦记着这个?
苏暮壮大胆子道:“郎君能不能一视同仁,倘若进西园里当差,月例仍旧如往日那般,奴婢倒宁愿回原职。”
这话把顾清玄气着了,不怒反笑道:“说了半天你还嫌弃了?”
苏暮严肃道:“西园里的差事可不容易做,屋里的物什件件都值钱,一个不慎出了差错,定会走冬香的路子,奴婢害怕。”
顾清玄斜睨她,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
他心里头明明想把她扔出去,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才把她弄进来,岂能白费了心思?
再一细想,他在她身上不但花了不少心思,还费了十两银子,惹得张和阴阳怪气看他,怎么能白便宜了她?
这么一琢磨,越看她越不顺眼,“日后若故意躲着我,看我不找你的茬,让你连八百文都保不住。”
这话苏暮不爱听,理直气壮道:“郎君是读书人,应是个讲道理的,外头都说奴婢与京中表小姐模样相似,且表小姐又与郎君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奴婢自然应该避嫌。”
顾清玄再次被气笑,倒也没有戳穿她的虚伪,只道:“屋檐下的灯笼好看吗?”
苏暮莫名其妙点头,“好看。”
顾清玄吓唬道:“你下次若敢对我不轨,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做灯笼。”
苏暮缩了缩脖子,似乎被吓着了,作死道:“一盏灯笼花不了几文钱,奴婢的皮可值十两银子呢,做成灯笼不划算。”
顾清玄:“……”
见他面色不虞,苏暮忙把账本放到桌案上,“若郎君没有吩咐,奴婢便退下了,郑妈妈还安排了差事要办。”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跟见鬼似的开门离去了。
顾清玄心中极不痛快,愈发觉得她得寸进尺,无法无天,却没反省她会这般,皆是自己纵的。
在窗边站了许久,他的气才消了些。
视线落到拇指上,那种温软的触觉很奇妙,他忽然发现他似乎有点喜欢触碰她,纤细的腰肢,温软的唇,以及白嫩的手腕。
若单论样貌的来讲,她的五官算不得拔尖儿。
他在京中见识过不少贵女,个个拎出来都可以把她辗轧成渣。
她既没有良好的学识,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不论是涵养还是见识,跟京中的女郎们比起来方方面面都显得小家子气。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怎么出挑的乡野丫头,却令他兴致勃勃。
有时候顾清玄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怎么就对她生出兴致?
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八面玲珑,挺会为人处世,若不然许诸和郑氏不会抬举她。
心眼也多,跟小狐狸似的狡猾,擅长揣摩人心,行事谨小慎微,懂得察言观色。
不可置疑,她是一个很有情趣的女郎。
与她周旋,顾清玄寻到了不少乐子。
有时候他明明笃定自己猜中了她的小伎俩,她却剑走偏锋,屡屡给他意外,令他一步步想去试探更多。
顾清玄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踩在了泥潭的边缘,却一点都不怕会栽进去溺毙。她再怎么能耐,也不过是个家生子奴婢,还能翻天不成?
清高自傲的男人根本就没把她的小伎俩放在眼里,也不会料到自己往后会越陷越深,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婚姻来为她铺路。
接近傍晚时,离开常州多日的张和总算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当时顾清玄正在用晚饭,听到许诸前来汇报,心中欢喜不已,说道:“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许诸:“张叔说他一身臭汗,恐熏到了郎君,先去洗洗再过来。”又道,“他还说郎君尽管放心,一切顺利。”
得了这句话,顾清玄的担忧总算得到开解,“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莫约过了一刻钟后,张和才过来交差。
主仆许多日不见,相互间多了几分关切。
见张和晒黑不少,顾清玄道:“此去北府营你一路辛苦了,路上可还顺遂?”
张和回道:“顺遂。”又道,“高将军给郎君回了一封信。”
说罢从袖袋里取出信件递给他。
顾清玄伸手接过,迫不及待拆开信封细阅。
隔了好半晌,他才舒展眉头道:“北府营已经派人来常州了,待我先同他们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张和点头,“老奴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有行动,至多一两日就能入城。”顿了顿,“当时老奴曾与他们说过碰头的地方,在十里亭,只要他们到了,就会差人来传信,郎君且安心等音信。”
顾清玄“唔”了一声,似想起了什么,“我早前撒布了消息出去,说六月回京,这阵子他们应比较松懈,正是我们行事的好时机。”
张和正色道:“郎君打算从何处着手?”
顾清玄:“丁家的案子。”又道,“明日你去一趟咏春苑,找顾眠,一起想法子把丁家四口偷偷带进城来安顿,切莫出任何岔子。”
张和:“老奴明白。”
顾清玄:“天色不早了,你奔波劳累了这些日委实不容易,先去歇着。”
张和这才下去了。
顾清玄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琢磨着要提审丁家的案子,最重要的是保住牢里的丁大郎。
长田村属于昌平县,若要保住丁大郎不出意外,唯有拿捏住县令朱兴荣。
当初他既然判下了这么一桩案子,定然也被盐商裘家买通了路子。既然不走正道,那就黑吃黑,拿他的妻儿老小做保好了。
不出张和所言,两日后十里亭邀约。
顾清玄主仆前往嘉兴楼赴约。
嘉兴楼是顾家宗族的产业,私密性相对安全可靠些。
此次前往常州办事的人是副将郭叙,他扮成上了年纪的老儿奔赴而来。当顾清玄主仆前往包厢时,郭叙和同僚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小厮把两人请进包厢。
顾清玄朝许诸使了个眼色,他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的双方交换手信后,郭叙才行礼道:“郭某代高将军问小侯爷安。”
顾清玄还礼,“有劳郭副使跑这趟了。”
二人倒也没有客套,很快就进入正题,提起常州目前的形势。
顾清玄要提审丁家的案子,以此作为导火索引出盐商裘敬之,试图用裘敬之把监院的盐官拉下水。
但丁家的案子关键人物是丁大郎和仵作邱三。
邱三掌握着裘五郎死亡的真相,一旦泄露提审丁家案,丁大郎和邱三极有可能遇害,所以最紧要的是护住这两人不受害。
郭叙捋假胡子道:“我北府营里的兵蛋子都是些粗人,仵作邱三容易应付,就大牢里的丁大郎难办些,需得小侯爷施压,我们的人才能进去当差。”
顾清玄:“这倒容易,待我亲自见过朱县令,便能把此事办妥。”
二人细细商议如何操作才能不出纰漏,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双方才各自散去。
在回去的路上顾清玄给许诸安排了差事,让他同北府营的人走一趟昌平县,把仵作邱三拿下,查清楚裘五郎的真正死因。
许诸发出疑问,试探道:“郎君是要小的走正途还是邪门歪道?”
听到这话,顾清玄斜睨他道:“那邱三若是正道人,你就走正途;他若是邪门歪道,你就走邪门歪道。”
许诸咧嘴笑,“小的明白。”
顾清玄:“下午就去,若邱三出了岔子,就把你扔在常州,不带回去了。”
这话把许诸唬住了,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严肃道:“郎君且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顾清玄“唔”了一声,“莫要拖我的后腿。”
主仆二人刚回府,就见一大夫背着药箱匆匆离去。
许诸见陈婆子跟在大夫身后,忙问道:“谁病了?”
陈婆子忙慌慌答道:“回许小郎君,是郑娘子病了,上午中了暑热,上吐下泻,又发高热,病得很是凶险,老奴这会儿跟大夫去抓药。”
听此一说,主仆忙回西园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