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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话把苏暮唬住了,连忙应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顾清玄很满意她的反应,缓缓松开了手。

    苏暮像见鬼似的立马往后缩,仿若他是瘟疫一般。

    顾清玄斜睨她,淡淡道:“你可以滚了。”

    这话如蒙大赦,苏暮很没出息地连滚带爬离开了前厅。

    顾清玄重新坐回太师椅,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温香软玉。他轻轻摩挲,那种感觉很奇妙,温软滑腻,好似摸到缎子般,带着诱人的温度引人沉沦。

    没一会儿张和进来,说把秦怀敏送走了。

    顾清玄端起茶盏,抿了口冷茶,说道:“回去了把府里的所有家奴都查一查,但凡与盐商有牵连的,皆发卖了。”

    张和点头,蹙眉道:“那小小盐商竟然连京城侯府里的底细都能窥探一二,可见京中跟常州来往密切。”

    顾清玄沉默了阵儿,道:“差人去跟沈御史打声招呼,但凡他们送上来的礼全都收下,多多益善。”

    张和笑道:“老奴明白。”

    顾清玄望着外头,意味深长道:“只有同流合污才能上一条贼船,不上贼船,又哪能捉得了贼呢。”

    说罢看向张和,叮嘱道:“再差人去跟宗族那边说一声,叫他们莫要沾染盐商,我这回给了颜面,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张和道声是。

    另一边的苏暮从前厅落荒而逃后,仓促回到自己房里躲了起来,她隔了许久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

    方才着实被小祖宗吓着了,看他对盐商猜忌的样子,可见那是他的逆鳞。

    苏暮暗叫倒霉。

    也真是晦气,那盐商之举简直愚蠢至极,连累她被猜忌。

    想到颈脖被那只手箍住的压迫感,苏暮就惊惧不已,她一点都不会怀疑那只执笔的手能一下子就掰断她的脖子。

    被顾清玄恐吓后,苏暮老实许多,甚至会有意躲着他。

    之后没隔几日众人就打道回府,在回程途中苏暮一直紧跟在朱婆子等人身后,不敢东瞟西瞄。

    顾清玄端坐在马车里,一袭浅灰色交领广袖袍衫,握折扇的拇指不安分地摩挲,脑中总忍不住想起那种滑腻温软的触觉。

    他从没碰过女人,似乎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摸起来有点让人上头。

    这不,回府后他特地把光洁柔软的绸缎寝衣拿来找那种奇妙的手感,有点相似,却缺乏体温特有的温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才回来的第二天沈正坤就来了一趟,同他说起当地盐商曾送过两回礼,并且监院的同僚开始有小动作宴请了。

    这在顾清玄的意料之中。

    沈正坤摸八字胡道:“依我看,当地府衙也会有所举动了。”

    顾清玄“唔”了一声,说道:“前几日盐商秦怀敏来投石问路,多半是他们指使的,先拿鱼米小虾来探探你我二人的口风,若是松了口,便有机会拖我们下水同流合污,绑到一条船上。”

    沈正坤汗颜道:“实不相瞒,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那些好物。”

    当即从袖袋里把盐商送给他的礼簿取出呈上。

    顾清玄伸手接过,粗粗翻阅,笑道:“沈兄可莫要在这上面栽了跟斗,你的前程握在圣人手里,而非当地盐政。”

    沈正坤严肃道:“文嘉且放心,我断不敢拿身家性命去博。”

    顾清玄把礼簿还给他,“沈兄心中有数就好。”又道,“他们既然想让我们同流合污,那便上那条贼船。”

    沈正坤点头,“我正愁找不到着手处,现下全都送上门来了,正合我意。”

    顾清玄歪着脑袋提醒他,“切莫操之过急,我要捕捞的不仅仅是地方盐政大员,还有常州刺史,一干人等多半脱不了干系。”

    沈正坤心头暗惊,忙应道:“明白。”

    二人就盐政之事商议了许久,沈正坤才离去。

    第二日顾清玄难得的好心情,又去了一趟监院。他来常州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没干过正事。

    郑氏伺候他穿常服。

    时下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像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在一般情况下都是穿常服上值的多,若是朝会或面圣什么的就穿襕袍,比较正式。

    一袭轻薄的圆领窄袖袍衫加身,颜色仍旧为绯,腰间配银鱼袋,头戴幞头,脚穿乌皮六合靴,因袍衫质地轻薄,相较于往日的沉稳,整个人多了几分明艳风流。

    由许诸伺候着出府门时,途中遇苏暮办差,看到主仆二人跟见到恶鬼似的装作没看见避开了。

    顾清玄唇角微勾。

    啧,躲他呢。

    坐上马车后,在前往监院的途中,他又若有所思地把玩银鱼袋,指尖在上面轻轻勾勒,想起那张青春活泼的少女脸庞,以及鬓角边的少许细碎微乱,叫人忍不住想把她揉碎。

    作者有话说:

    苏暮:你脑子里是不是在想黄色废料?

    顾清玄(一本正经脸):瞎说!!

    第十章

    盐商秦怀敏投石问路打通了两位巡盐御史后,没过多久便再一次进礼来。

    这回可比上次稳妥多了。

    当地盛产官花,也就是绒花,最受宫中妃嫔喜爱,进献的礼品中也有它,颜色非常鲜亮抢眼。

    顾清玄尽数全收,瞧见木盒里的绒花,觉着没甚用处,便将其赏给郑氏。

    那些绒花色泽浓艳,做工精美,郑氏年纪大,平时不喜太过鲜亮的头饰,也用不上,索性做主打赏给底下的二等丫鬟们。

    苏暮也得了一朵,是支浅粉色的牡丹,花蕊金黄,花瓣呈浅粉,看起来典雅富贵,很讨女郎们喜欢。

    湘梅得的是一朵紫玉兰。

    年轻女郎都喜欢漂亮头饰,湘梅欢喜不已,戴到头上同苏暮炫耀,高兴问:“阿若,这玉兰好不好看?”

    苏暮应道:“好看。”

    湘梅美滋滋,故意扭腰肢道:“明儿我就戴上。”

    苏暮“啧”了一声,斜睨她道:“郑娘子打赏给你可不是让你戴着它去搔首弄姿的。”

    这话犹如一瓢冷水泼灭了湘梅的热情,她愣了愣,悻悻然取下那支紫玉兰。

    苏暮淡淡道:“郑娘子虽然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却也容不得有人出格。”

    湘梅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你提醒得是,我若不知好歹,只怕要闯大祸。”

    苏暮颇觉欣慰,“你明白就好。”

    湘梅有些遗憾地摆弄那支紫玉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般好的东西却落到了我这样的主人手里。”

    苏暮笑笑不语,她对牡丹没有任何兴致,只觉那雍容华贵的东西太过端方雅重,她承受不起。

    不过这绒花倒是给了她机会,讨好郑氏的机会。

    这不,打听到郑氏喜欢兰花,苏暮便动了小心思,打算拿先前苏父留给她的铜板好好露一手。

    她这人没什么特长,既没有多深厚的学识教养,也没有伺候人的本事,吟诗作画女红皆不精通,唯独喜爱做点手工簪花。

    制作绒花需要蚕丝和铜丝,若是做鬓头花,则需熟丝。

    时下园子里有不少品种的兰花绽放,苏暮花了心思,用一壶酒从管理花草的周老儿手里借来一盆开得极迟的峨眉春蕙。

    那蕙兰被娇养得极好,只开出来少少的三朵兰花。它的花葶细长呈浅绿,裂片稍稍突起,花瓣中带着紫红色斑,透着浅淡的香气。

    郑氏爱兰,苏暮便打算用这盆蕙兰做样本制作绒花讨她欢心。

    从朱婆子手里讨了件外出办差的差事,她趁着空档去商铺里精打细算买来要用的熟蚕丝。

    常州盛产绒花,卖相关物件的铺子到处都是。

    苏暮从五颜六色的熟丝中挑选与蕙兰匹配的颜色,有浅绿,淡黄,紫红等。

    她实在太穷,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同商铺娘子讨价还价,花了一百六十多文才凑齐做绒花需要用到的工具。

    这笔钱对她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苏暮咬咬牙取出装铜板的钱袋,那布袋陈旧发白,她吝啬地数了一百六十四文钱,每掏出去一个铜板就肉疼。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前程,便又觉着花得值。

    离开商铺后,苏暮拿着布袋里的蚕丝等物,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期望。她素来不是一个容易消极颓靡的人,只要有机会,就会不停筹谋钻营。

    前阵子顾清玄对她生了猜忌,她再也不敢在明处动小心思,只得退而求次。

    床要爬,小命更要保。

    那人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若是看她不顺眼,发卖便罢,杖杀就冤枉了。

    对于她们这种卑贱的家奴来说,被主人杖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多跟官府报备一下完事儿。

    她没有胆量去挑战其权威。

    回到祖宅后,苏暮小心把做绒花用的物什放好,并把钱袋藏起来。

    她没能进西园伺候本就引起苏父不满,想要再从他那里掏铜子儿,无异于要他的命。余下的这点钱对她来说非常珍贵,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会再花出去一厘。

    前去朱婆子那里交差的途中,张和正同顾清玄汇报目前府里的情形。

    有两名仆人被盐商买通打探府内消息,上回去望月山就是他们透露给秦怀敏的,现在已经被发卖处理,其余人则是干净的。

    顾清玄从书架里取出一本古籍,头也不抬道:“都处理干净了?”

    张和:“干净了。”

    顾清玄半信半疑地看向他,问:“苏暮那丫头呢?”

    张和摇头,“不曾查到她与外头的人有沾染。”

    顾清玄沉吟片刻,方道:“她还有一个老子。”

    张和继续摇头,“那人就是个酒鬼,没惹事。”

    听了这话,顾清玄才“唔”了一声。

    张和从袖袋里取出一张请帖,说道:“这是方才阍侍呈上来的。”

    顾清玄伸手接过,打开请帖一看,唇角微勾,常州刺史黄玉洪设宴请他,看来常州的鱼儿陆续跃出水面来探虚实了。

    见他的表情耐人寻味,张和好奇问:“怎地?”

    顾清玄把请帖扔给他,张和粗粗看了一眼,皱眉道:“听说黄刺史与盐铁使姜斌关系匪浅,且姜斌又是外戚,郎君若想把二人拉下马,恐需费些心思才行。”

    顾清玄斜睨他,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问圣人是不是想办姜贵妃姜家呢?”

    张和心中一惊,不知作何回答。

    顾清玄指了指他的脑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把张和吓得眼皮子狂跳。

    见他失态,顾清玄冷不防笑了起来,那张书卷气极浓的俊颜上浮现出少见的城府算计。能成为天子近臣,总得有几分本事,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被踢到这儿来的呢。

    常州刺史的宴请在五日后,这段时间苏暮跟消失似的再也没有在顾清玄跟前晃悠了,他心知肚明,知道上回在望月山肯定把她吓坏了。

    不过他素来沉得住气,那家伙屡屡东施效颦引起他的注意,必定是有所求的,他就不信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这不,安分守己的苏暮很是忙碌。

    做绒花需要很多繁琐步骤,极其考验耐性。

    她白日里要当差,灯油又贵,用不起,只能趁着空闲的时候见缝插针,用零碎的空余来制作。

    蕙兰的花葶细长,是淡淡的浅绿,若细看,便会发现浅绿是有层次感的,苏暮挑了两股蚕丝,分别是浅绿和淡黄。

    把蚕丝固定好,用针篦仔细梳理,去除蚕丝里的细小疙瘩,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不耐。

    这会儿倒座房里的人们多数都在午休,静悄悄的,周边只剩鸟雀声还在。

    苏暮拿猪鬃毛刷轻刷熟丝,使其平整顺滑,且均匀。她的动作轻缓,神情专注,一点都不急躁,颇具匠心。

    待蚕丝达到自己的要求后,又把浅绿和淡黄按比例挑出两股混到一起,重新进行梳理。逐条刷平后,才取细细的铜丝捻绞对折夹住绒带,两手搓捻绞紧。

    拿剪刀剪断一截细看颜色搭配是否合适,为了把绒条做成滚圆状,需用木搓板进行滚绒,做出来的绒条才会变得光滑紧密。

    遗憾的是苏暮并不满意做出来的绒条,觉着配出来的颜色跟蕙兰的花葶有出入,需得重新调配颜色。

    为了配出与蕙兰一样的色泽,她硬是花了三个午休才做出满意的绒条。

    待到顾清玄去刺史府那天早上,朱婆子受命从库房里备了礼,差人送到西园供主子过目。

    这差事原本落不到苏暮头上,哪晓得她运气不好,湘梅吃坏了肚子,怕耽误了时辰,便把礼盒塞给苏暮,让她替送。

    苏暮急得跳脚,司英催促她走,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她们一同过去了。

    当时顾清玄已经正好衣冠,穿了一袭素淡的鸭卵青圆领窄袖袍衫,玉带上配帝王绿环玉,玉上坠着精美的流苏。

    许诸催促问道:“备的礼呢,怎还没送过来?”

    郑氏道:“朱妈妈已经差人送来了。”

    许诸做了个手势,片刻后外头的丫鬟们陆续捧着礼进屋供顾清玄查验。

    苏暮耷拉着头,把皮都绷紧了,捧着礼盒上前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瞟。

    顾清玄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查验她手中的玉器时,见她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心下觉得愉悦,抿直的唇线微微上弯,颇有几分撩人。

    作者有话说:

    苏暮:你笑什么?

    顾清玄:你猜。

    苏暮:莫不是对我动了春心?

    顾清玄:。。。。

    忒不要脸!!

    第十一章

    那人伸手拿起礼盒里的玉器。

    他的个头高,指骨也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上的皮肤白皙细致,是一双文人执笔的手。

    没有人知道那双手的攻击性,苏暮却体验过被它箍住颈脖的滋味,她没法选择无视,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顾清玄眼里,眉眼沉沉。

    待他查验完所有礼后,做了个手势。

    许诸上前把它们收捡好,婢女们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苏暮撤得飞快,顾清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快。

    离开西园后,苏暮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招惹那祖宗,只想有多远滚多远。

    下午趁着空闲时,她一头扎进绒花制作里。

    蕙兰花瓣中有紫红色斑,为了调配出相同的颜色,她反复进行配丝,力求达到完美。

    待她试验过七八次后,才调配出与蕙兰相符的色泽,牙色花瓣里的紫红斑点不规则点缀其中,看起来很是灵动,终归没辜负她的一片匠心。

    之后的一段时日苏暮忙里偷闲,小小的一支蕙兰在经过梳绒、烫绒、打尖、传花后,就耗费了她半个月。

    此时借来的蕙兰已经凋谢,她将其还回去,但那灵动秀美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硬是用精湛的技术把它复刻了下来,用绒花的形式永久记住了当时花开的模样。

    手中的蕙兰由三朵组成,花葶细长,颜色浅绿中透着淡淡的黄。

    它的裂片经过镊子精心造型,像舌头似的卷曲突起,牙色花瓣掺杂着紫红色斑,透着蚕丝特有的细绒,整体造型淡雅到了极致。

    对这件匠心之作,苏暮很是满意,她小心翼翼拿起它透过窗外的阳光细细审视,试图找出它的缺陷。

    再三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这支峨眉春蕙才被苏暮装起。

    平时郑氏管理西园,极少跟她们打交道,今日前往庖厨时被苏暮碰上了,便主动同她打招呼。

    上回去望月山郑氏对她有点印象,态度还算和蔼。

    苏暮提起前阵子从朱婆子手里收到的牡丹绒花,郑氏并未放在心上,说道:“那原本是外头送来的,郎君随手赏给了我,我年纪大也用不上,瞧着你们年轻正合适,便让朱妈妈赏了。”

    苏暮:“上回奴婢生病多亏郑妈妈怜悯,得西园照拂,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奴婢心中感激,无以为报,前些日瞧见绒花,便做了一支峨眉春蕙,想孝敬给郑妈妈,还请你莫要嫌弃奴婢手拙。”

    常州盛产绒花,当地女郎几乎都会做,郑氏倒不意外,她性子直,说道:“我可挑剔得很。”

    苏暮笑道:“那就更要让郑妈妈瞧瞧了,若能入你的眼,便是奴婢的手艺能出师了。”

    得了这话,郑氏也不好推托,便道:“且拿给我掌掌眼。”

    苏暮当即回去把那支峨眉春蕙取来,郑氏到庖厨旁边的厢房里等着,没过多时她便捧来一只简陋的木盒,笑盈盈呈上。

    郑氏倒也不嫌弃,伸手接过木盒好奇打开它,看到里头的峨眉春蕙时,脸上略微诧异。

    那绒花被小心翼翼盛放在木盒里,里头用麻布垫着,寒碜至极。然而正是这样寒碜简陋的器具里却开出淡雅到极致的娇嫩兰花。

    强烈的反差令郑氏惊讶不已。

    兰是花中君子,其品格高洁典雅,很受她喜爱。

    她惊奇地拿起花簪,三朵蕙兰形态各异,一朵花枝微微上勾,一朵娇羞探头,还有一朵则藏在上勾的花枝下侧。

    它们的花葶细长,浅显的绿中透着淡淡的黄。

    有的花葶尖尖儿上挑,有的略微卷曲,轻轻含着各自的牙色花瓣,伸出俏皮的小舌头,紫红色斑灵动点缀其中,给整支蕙兰增添出栩栩如生的勃勃生机。

    郑氏颇觉惊艳,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绒绒的尖尖儿,嘴里“啧”了一声,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毫不吝啬称赞道:“你这手艺甚好,是跟谁学的?”

    苏暮忽悠道:“奴婢的阿娘会做绒花,奴婢是跟她学的。”

    郑氏细细打量她,也清楚她家里的情况,说道:“你父亲待你苛刻,且每月的月例尽数上交,做这支峨眉春蕙,只怕难为你了。”

    苏暮不好意思道:“奴婢有时候也会厚着脸皮向他讨要些。”

    郑氏抿嘴笑,显然对她的手艺是认可的,“这支绒花我很是喜欢,便受下了,不过也不能让你白费功夫,且跟我回一趟西园,我拿钱银给你,不论多少都不能亏了你。”

    苏暮忙摆手,“郑妈妈使不得。”又道,“上回奴婢生病请大夫还是西园挂的账,今日送峨眉春蕙原本是一番感激,断不能反要了你的银子。”

    郑氏默了默,“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受你的东西。”

    见她坚持,苏暮难为情道:“若是这般,不若郑妈妈就给奴婢一枚铜板表个意?”

    郑氏看了看手里的蕙兰,确实独具匠心,做得灵巧生动,很合她意,便道:“也成,便给你一枚铜板,受了你的孝敬。”

    苏暮展颜道:“奴婢也算是能出师了。”

    郑氏点头,夸赞道:“这手艺能出师,不比京里的簪娘差。”

    二人说了会儿,有仆人过来寻郑氏,她便带着那支绒花回去了。

    苏暮心中窃喜,果然没白费她的心思,这些日的辛苦和花出去的铜板统统都值了!

    平日里郑氏的穿着一向偏素淡沉稳,今日得了这支蕙兰,成为她的新宠,因为很符合她的审美风格。

    这不,第二日她特地梳圆髻簪上,愈发觉得雅致。

    傍晚顾清玄下值回来,郑氏伺候他换便服时,他瞧见她发髻上的蕙兰,还以为是真花,好奇道:“这个时候园子里还有峨眉春蕙呐?”

    郑氏笑道:“郎君眼瘸,这是绒花。”

    顾清玄半信半疑,手贱地去摸了摸,还真是绒花。

    郑氏心情好,问道:“奴婢戴它好不好看?”

    顾清玄:“极好,淡雅别致,瞧着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郑氏心里头美滋滋,边替他整理衣着,边说道:“上回郎君赏给奴婢的绒花鲜艳,奴婢用不上,便将其打发给了底下的丫鬟们。

    “哪曾想苏暮那丫头上了心,惦记着生病时曾得西园照拂,便做了这支峨眉春蕙送来。

    “起初奴婢没当回事,谁料她手艺很是不错,做出来的绒花灵动雅致,几乎能以假乱真,着实让奴婢惊艳。”

    听说是苏暮做来送她的,顾清玄挑了挑眉,心里还奇怪那家伙近些日都不见影儿,原是捣腾这玩意儿了。

    视线落到郑氏的发髻上,看她欢喜的样子,可见这礼送得极其到位。

    顾清玄心下不禁觉得趣味,那女郎当真好心机,前阵子讨得许诸对她好感关照,这下又来讨郑氏欢心了。

    上回在望月山被他吓唬,还以为她会消停一阵,哪曾想采取的是曲线救国。

    啧,倒要与她周旋斗上一斗。

    作者有话说:

    顾清玄:心眼还挺多。

    苏暮:小侯爷火眼金睛,奴婢再怎么钻营也躲不过你的雷达审视。

    后来——

    顾清玄默默地捂紧裤衩,断不能被她算计了去!!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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