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瞧着两人离开后,温黛看着在一旁做事的宫女,从妆奁旁边的小盒子中随手抓了一把金葫芦给她。“拿去分给她们,就说好好做事,至于其他的……”
宫女欣喜若狂的接过温黛给的金葫芦,就算是在宫中,也没有哪位贵人如此大方。
对于温黛没说完的话,宫女心中门清,在宫中做了这许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最腌臢的事情都见过,别说碎嘴子这点小事情,就算追究起来也没什么实证。
何况这小郡主出手如此大方,她们有什么理由想不开的吃里扒外。
第一次雇人干坏事的温黛还有些激动,现在想想以前她太傻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现在她只需要给银子就能事半功倍,简直是太棒了。
她悄摸摸的掏出自己写好的计划,在拿下谢安那一栏的示弱计下面打了个大红勾。
至于下一步,自然是美救英雄,虽说上次在谢淮身上试验效果一般。
可她相信这只是个意外,谢安没谢淮那么聪明,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
想到谢淮,温黛就想到他昨儿不识好歹的样子,以及当初在水中推开她,还有恐吓她的事情。
她统统记录在册,然后把人的名字圈起来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等这次学院大考之后,他对她就没用了,到时候看她怎么好好一雪前耻。
想了许多折磨人的法子,温黛还尤嫌不够,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又将小册子好好的藏了起来。
而屋外的气氛显然就没有这般轻松。
徐月看着眼前的谢安,开口就想要先解释。
“谢安,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妹妹她误——”会。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谢安的表情不对劲,不再是往日相信她的那副样子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就听见谢安说话。
“既不是那个意思,就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现在的温黛受不了刺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落水失忆,本就有些吃亏。”
谢安想到方才少女在他怀中颤栗,一副后怕的模样,心中的天平情不自禁的就偏斜。
徐月被谢安这话刺激的忍不住想要说温黛根本就是装的,可她知道,若是这般说,她只怕会彻底失去谢安。
她只得暂时委曲求全,尖锐的寇丹几乎要将掌心的嫩肉掐烂才抑制住起伏不断的情绪。
“世子说的是,是我鲁莽了,欠缺考虑。”
徐月说完,调转话头想要邀请谢安去练箭术,这样也能缓和缓和气氛。
谁知谢安根本就不按她的想法走,一句没心情就打发了她。
徐月回头望着温黛的房间,眼神阴狠毒辣,她的动作得快些,再这么下去,谢安脱离掌控是迟早的事情。
...
天色碧波万顷,天高云淡,围猎场上座无虚席,天子高坐上方,而右边则是秦国使团。
个个身穿玄黑武衫,身材高大厚实,为首的使团代表,一边耳垂带着绚丽多色的玛瑙耳铛,叮当作响。
赫连煜站起来先给天子行了朝圣礼,又看向周国的学子们,他眼神随和,神情带着尊敬。
“尊敬的周国天子,学院比试,以往都是千篇一律,这般实在是无聊,在下斗胆提出,不若今年咱们换个方式如何?”
赫连煜是秦国宰相门生,今年本该是宰相亲来,只是宰相突发恶疾,他便被临阵派了过来。
眼下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说辞让学子们都有些不解疑惑。
“这秦国使臣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旁边有人在询问着,温黛也是满头疑惑,她坐在稍前方,位次都是依照小队所挨着。
左边是周玉河,右边是谢淮,虽然她两个都不太想理,可谁让是一组的,能不能夺下第一,又不是看一个人的。
周玉河不知何时拿了一块辣子肉干,递到她面前。
“听闻温姐姐喜爱辣子肉干,今日我特地带了来,温姐姐尝尝看看如何?”
温黛虽然不清楚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不过美食面前,她暂且可以忍耐。
温黛刚拿到手准备往嘴里塞,就听着谢淮不咸不淡道:“听御医说,郡主被蛇咬伤,切忌辛辣刺激之物吧。”
温黛被他突然的讲话,吓得手一抖,肉干没拿稳,“啪嗒”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她握紧手,有些肉疼,驳斥道:“一块又没什么。”
谢淮闻言,依旧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在下只是说说,郡主不听,在下也没法子,只是听闻若是伤口化脓,碗口大的地方到处都是脓虫只怕会留下疤痕。”
听到谢淮这番描述,温黛不可抑制的就想到了那副场景,顿时一阵恶寒,又听到会留疤,当即就拒绝了。
周玉河眼神晦暗,笑道:“谢兄何必这般吓人呢。”
谢淮扭头看他,淡淡道:“吓到周公子了?那倒真是我的不对。”
温黛看着今天格外不对劲的谢淮,有些奇怪,这家伙吃火药了不成,怎么逮着人就怼。
28
?
偷溜被抓包
这边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上方,圣人对于赫连煜提出的想法,心中虽然不爽。
可当着这般多的人面,到底是要彰显国君风范,圣人眼神略微转换。
他“哦?”了一声,笑道:“不知使臣想要如何比试呢?”
赫连煜道:“两国之间本切磋,也不好伤了情分,听闻这紫金山中珍奇异兽众多,不如就以学子们,谁带回来的东西最为珍贵论胜负如何?”
这个比试方法倒也不算是突兀,圣人略微思索便大手一挥的同意了。
时限三个时辰,在这其中谁从紫金山带回来东西最珍贵,便是魁首。
为了激励学子们勇夺魁首,圣人更是放出魁首者,可许他一个心愿。
天子给的心愿,何等诱惑,一时间所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瞧着温黛满眼放光的小模样,周玉河有些好奇,“郡主可想夺得魁首?”
温黛理所当然地点头,第一名诶,傻子才不想要吧。
周玉河又道:“那郡主有什么心愿?”
温黛想了想,让谢安和徐月这对狗男女受尽折磨算不算。
不过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
正午阳光毒辣,虽说大部分都被树荫遮挡,可一向怕热的温黛依旧受不了。
再一次拭去额角的汗,温黛满心满眼的烦躁,完全没有开始时候的兴致勃勃。
骑着马也开始懈怠起来,马儿慢悠悠的往前走,落后了前面两人好一大截。
少女不像是围猎,倒像是来踏青的。
她甚至想着要不不争了。
“妹妹,好巧啊,这么快咱们就碰上了。”
熟悉的女声传来,徐月那张伪善的脸展露在面前。
孙可莹也在旁边,只是顾忌着什么,她侧过脸,有意避过与温黛视线交叠。
倒是谢安,居然没有和二人一起。
徐月看着温黛烦躁的模样,就知道她不耐烦了,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妹妹金尊玉贵,想来也不稀罕那魁首,听闻紫金山西面深山里面有雪鹿出没……”
徐月话语一顿,似觉得自己说漏嘴了。
她调转话头笑道:“可那东西虽珍贵地方却也可怖从没人敢去,妹妹可要小心,不如随意逛逛,别逞强伤了自己。”
徐月说话点到为止,话里话外都是将温黛看扁的姿态,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温黛不服气的小模样,她满意的收回眼神。
余光瞥见那两人回来了,徐月便带着孙可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淮到的时候,就看见温黛一个人在原地低着脑袋不知道思考什么。
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徐月离开的背影。
旁边的周玉河伸手在温黛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温黛回过神来,理了理散乱的碎发,摇了摇脑袋,“没什么,就是方才好像看见了几只鹘鹰,只是太快了,我抓不住。”
鹘鹰珍贵,最凶猛的飞禽,被人誉为神的使者,极其难得捕捉和遇见,若将其捉住,定然可以在大考之中拔得头筹。
周玉河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听闻这话道:“那咱们循着方向找过去,兴许还能遇见。”
温黛很是赞同的点头,只是很快面露难色道:“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一会,不如你们先去,我随后就跟上。”
少女的神情真诚,还有些着急,周玉河只以为她在担心抓不到鹘鹰,也没有多加怀疑。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谢淮,眼中划过轻蔑之色,拉紧缰绳顺着温黛所指的方向纵马而去。
瞧着谢淮一动不动的模样,温黛咳了咳,询问道:“你不去吗?”
这家伙不离开,她怎么干大事。
温黛心里面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偏谢淮不急不慢,还有心思绕着缰绳。
他望着温黛,分明是平淡随和的眼神,温黛却觉得要被看穿心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心虚。
原地沉默良久,温黛想着要不要重新找个什么理由的时候,谢淮才收回眼神转身一夹马肚离开。
温黛看着人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松了一口气。
林中光线略暗,日光透过苍翠碧绿的树冠撒入,只留斑驳碎影顺着间隙滑落。
雪鹿极其难得,更是祥瑞之物,徐月凭借这东西一跃成名,在百姓间声名大噪,在推波助澜之下,更是有人将徐月奉为神女。
想到方才徐月那副嘴脸,温黛握紧手,立马推翻了先前的躺平战术。
她就得争,凭什么不争,老天既然给了那个提示的梦,那她才不能就这么浪费,她这次自然不会让徐月得到这个机会。
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地图,顺着纸上错综复杂的路线找到最近的一条小路,骑马太过招摇,温黛干脆下了马徒步前往。
她雄心壮志的出发,却低估了一路的路况。
因着小路鲜少有人踏足,杂草丛生,并未被宫人修建过,便看不清杂草之下是什么。
前脚刚掉进一个小坑,温黛安慰着自己没事,结果反手一脚踩进更深淤泥里面去。
温黛当即有些慌乱的想要抽回脚。
只是整只脚就像是被卡进去,用再多的力都徒劳无用,拔都拔不出来。
甚至还把另一只腿搭进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粗粝的石子划破柔嫩的皮子,浸出血珠子来,疼痛传来。
温黛咬紧唇,慌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这也太倒霉了吧,贼老天耍她玩呢。
她扯着嗓子喊着救命,寂静的地方回荡着她的呼救,可惊动的只有树上的鸟雀。
温黛有些绝望,周玉河和谢淮都被她支走了,这里人迹罕至,难不成她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我还不想死呢,大不了我不去抢还不成嘛。”
温黛呜咽着,哽着嗓子说话。
“也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投个好胎。”
她可一件坏事没干,不对,前几天才干了好几件。
听说干坏事的死后都要入地狱。
温黛越想越害怕,加上面对随时可能身首异处的恐惧,顿时哭得不能自抑。
甚至还哭岔气了。
一阵呜咽声之中,泪眼朦胧之际,温黛瞧见面前的杂草被人拨开,入眼的是一双云纹黑靴,熟悉的竹青长衫。
紧接着来人蹲下身子,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嗤笑一声。
“郡主身子不适,还来此,难不成是来赏花?”
日光顺着树叶缝隙洒落于郎君肩头,恍若隔世。
只是他眉眼笼着一层讽色,同他平素的模样形成极大的反差。
温黛期期艾艾的抬起小脑袋,看清楚是谢淮,心中一喜,下一刻嘴巴一瘪委屈道:“谢淮哥哥,你快救我上去。”
她现下跟人是半点龃龉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姑娘为了好看,今日特地弄了时新的妆发,经过方才一阵哭,现在都乱的不成样子。
通红的眼,散乱的头发,软白的肌肤上不知从哪里沾了灰。
整个人像个脏脏的糯米团。
尤其是她瞧着人的眼神,像只可怜的狸奴,等待着人伸手救她出来。
谢淮蹲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听着人的话我,似乎是被说动了,朝她伸出手。
温黛心中一喜,还沉浸从即将要被救的欣喜中。
下一刻,郎君的手却突然调转方向,猛地一把握住她的脸颊。
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软软的,像是捏不坏的面团子。
温黛被这一下吓住了,有些生气,“你干嘛!”
谢淮不退反进,甚至还恶劣的捏了好几下,大手几乎将她整张脸覆盖。
直到看着莹白的肌肤上遍布着红印子,才松了几分力气,却一直禁锢着她的下颚,让她直视着他。
他看着毫不设防的小郡主,一字一句质问着。
“郡主不妨说说,我为什么要救你?”
本来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温黛听见这话,瞬间愣住了,有些不解。
救她不是他该做的吗?
小郡主以往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怔愣住回答不上来。
待回过神,她红着眼道:“你救了我,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金银。”
温黛想的简单,世间事无非是钱权二字可摆平,摆不平,就是给的还不够多。
谢淮一个庶子活的寒酸,要的自然也是这些东西。
他指腹轻滑,泪珠滚落其上,他微微碾破,湿润霎时间粘附在上方,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他看着小郡主理所当然的模样,眸色晦暗不明。
他嗤笑一声,对于温黛所给的筹码并不满意。
“送到我手中,然后好让...”谢安看见,让你达到目的吗。
谢淮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眼神一转,调转话头。
“国公府内吃喝不愁,钱财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温黛疑惑,“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她感觉到那只脚越陷越深,说话不禁也有些着急。
小郡主虔诚的模样好似能将自己的一切献祭出来,因着慌乱,她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落泪。
甚至恶向胆边生的开始威胁。
“你,你要是不救我,我阿爹阿娘也不会放过你的,谢淮,我,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会一直缠着你,我要...”
小郡主呜呜咽咽的放着狠话,谢淮看着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眉心微蹙。
“别哭了。”
??
还不让人哭了。
温黛秉持着烦都要烦死谢淮的想法,哭得更大声了,像是受尽了世上所有人的委屈。
她还没好好哭诉一番,就听见谢淮冷声道:“那我走了。”
??!!
不得已,温黛闭上嘴,吓得立马抓住他的衣衫。
“不许走!”
【??作者有话说】
鹘鹰就是海东青,架空时代,但现代是国家保护动物,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29
?
“郡主就这般喜欢谢安?”
她死死抓住谢淮的衣袖,不敢放松片刻,她怂了怂鼻子,通红的眼看着他。
“那你想要什么嘛?”
小郡主抽抽嗒嗒的模样很是委屈,甚至还带着点子屈辱,长这般大,她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
等她上去了,一定要这家伙好看!
温黛暗戳戳的在心里扎着谢淮的小人。
当初真是错看这家伙了,什么面冷心热,分明是个黑心肝的。
谢淮看着她低垂着脑袋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小九九。
他心中轻嗤一声,再度蹲下身子同她平视。
“郡主说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郡主说过的,在下能有什么所求呢。”
??
温黛抬头看他,这家伙疯了不成。
瞧着她懵懂的模样,谢淮道:“如今暂且想不到,便向郡主讨个心愿,日后兑现。”
瞧她思索的模样,谢淮很是好心的补上一句。
“定然是郡主力所能及的事情。”
温黛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再说了,现在的事情,以后谁能说得准呢。
她小脑袋瓜不停转啊转,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眼眸微弯,明眸皓齿,“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快拉我上去吧。”
看着她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谢淮眼中笑意渐深。
温黛还没从即将得救的喜悦中回过神,就听见谢淮幽幽道:“郡主不会反悔吧?”
温黛身子一僵,她还没有蠢到在这个时候说实话,她努力扬起一抹笑看着谢淮那双令人胆颤的眼睛。
她道:“怎么会呢,我说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谢淮看着人没说话,温黛被看的心虚,出口反问。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谢淮唇角轻勾,缓缓道:“自然是相信郡主殿下,只是……”
“只是什么!”
温黛现在一心只想要远离这个鬼地方,异样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心神,整个人都有些急躁。
谢淮看着着急的温黛,道:“无何凭证,若是将来郡主反悔,在下可都没地方哭去。”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今日简便,头上没什么珠钗,没法子,温黛只能从手腕上将那串小紫檀佛珠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