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放下筷子,一抬头,看见媳妇那张惨白的小脸,赶紧起身把人搂进怀里。“媳妇,你咋了?哪儿不舒服?”语气里头满是担心和紧张。
被搂进怀里的宋婉清,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揪着赵振国胸口的小背心,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又要跟他们去喝酒玩牌?”
赵振国一听这话,终于明白媳妇为啥这样了,敢情是怕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了!
下巴垫在她柔软的发顶,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怀里的身子单薄得厉害,嫁给自己后,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连顿饱饭都成了奢望。
可就这样,她竟然还揣着对自己的希望,想要踏踏实实地跟自己过日子。
深呼吸了一口气,把眼眶里的酸热硬生生憋回去,用低沉暗哑的嗓音开口安抚她:
“别担心,我不去,我这就把他们撵走,以后都不跟他们瞎胡混了。”
侧坐在怀里的宋婉清,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仰脸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瞪着赵振国质问道。
“真的不去?”
赵振国垂下眼帘,对上媳妇那双不安又审视的眼睛,真想把心掏给她看看,告诉她自己真的“改邪归正”了。
忍不住又在她挺翘的鼻尖啄了一口,喷洒着干净热燥的气息保证道:
“真不去,放心吧,我这就让他们滚蛋。”
随后把怀里的媳妇儿轻轻放回到凳子上。
“好了,你先接着吃,我马上就回来。”
赵振国直起腰,发现胸口的小背心还被媳妇紧紧攥在手里。
要不是知道外面那三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想带着她一起出去,让她看着自己拒绝他们!好让她吃个定心丸。
低下头,在她发顶上又亲了一口,算是安抚。
粗粝热燥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她这才慢慢松了手。胸口的小背心,已经被抓的皱巴巴的。
直起腰身,迈着矫健的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门口,打开木门。
门口那几个人,见到赵振国出来,那个叫二溜子的家伙,一米七的个头,笑的流里流气,开着黄腔说道:
“四哥,你这可不地道啊,嫂子刚出月子没多久,你就下不来床啦?这都几天了,都不来找哥几个喝酒。”
听到那混帐话,赵振国凌厉的眉峰透着戾气,沉声吼道:
“娘的,你往后说话给我放干净点,不会说话就把你那臭嘴给老子闭上。”
其他两人本来也跟着嘻嘻哈哈,瞧着赵振国脸色不对,立马收了笑容,赶紧打圆场道:“四哥,他这人就是嘴欠,你别跟他计较,走,咱哥几个喝酒去。”说着伸手就准备搭赵振国的肩膀。
赵振国抬手拨开了他伸过来的胳膊,余光瞟了一眼其他两人。
“要是喝酒、打牌这种事,往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我戒了。”
三人见他这架势,跟见了鬼似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懵了!
那个叫二溜子的,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容,不怕死的继续调侃:“四哥,是不是被小嫂子缠着下不来床了?既然她都出月子了,也让兄弟几个也试...”
话还没说完,赵振国一脚就踹了过去,正踹在他胸口上,把他踹得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直哼哼?
【12、真改了】
赵振国大步流星上前,一脚踩在那家伙的两腿间,弯下腰,黑眸里闪着狠劲,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浑蛋。
“下次再敢满嘴喷粪,老子把你上下两张嘴都给缝上,再把你第三条腿打折。”说着,脚上又加把劲碾了碾。
二溜子躺在地上,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双手死命撑着赵振国踩在他跨间的大脚,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疼,疼,四哥,我错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旁边那两人,被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振国周身散发着煞气,在夜色里显得十分骇人,愣是没人敢上前劝架。
打小他们就怕这家伙,
恶的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
而这家伙打起架来那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可今儿个头一遭,见他光是动怒,就跟头饿极了要吃人的老虎似的,让人脊背发凉。
赵振国怕二流子瞎嚎嚎把媳妇儿给招来,不想让媳妇儿瞧见自己这暴力模样,免得吓到她,那可就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媳妇现在让自己碰了,万一因为这点破事,让她再害怕自己,那可就完犊子了!
赵振国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二流子,把脚收了回来。
“滚!”
那俩人如蒙大赦赶紧架起二溜子,冲着赵振国说了声。
“四哥,那,我们先走了。”
他们三个一走,赵振国就把那股子戾气给收了起来,迈步进了院子,插上门栓。
屋内的宋婉清,打从赵振国出去后就坐立不安,如坐针毡,每一分每秒都觉得十分难熬。
看着他老半天没回来,心都快凉透了。
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可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不在,自己是一口都吃不下。
就这么几天功夫,看着他一点点变好了,不知不觉的,心里又对他燃起了希望!
也不指望着他能大富大贵,就盼着他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可要是他再跑去喝酒,赌钱,自己可咋整?孩子还这么小,压根没办法带着她出去干活。
难道真的要离婚不成?
正愣神呢,听到一阵稳重的步伐声,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瞅去,只见他高大的身影从月色中走了进来。
这一刻,宋婉清原本死寂沉沉的眸子,一下子有了光亮。
他竟然真没跟着那几个混账东西出去鬼混。
她还在发呆,赵振国就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弯腰将人环进宽阔的怀里,低头在媳妇白嫩的脸颊亲了一口,喷洒着干净热燥的气息问:
“咋了?不认识了?你男人我就出去一会儿,想我了?”说话间,把筷子递到她手里。
然后他在桌前坐下,拿起那啃了一半的玉米面馒头,大口大口地继续吃了起来。
宋婉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你...真的以后不再跟他们瞎混了?”
赵振国听到媳妇的话,赶紧把嘴里的馒头咽下。
“报告媳妇儿大人,我跟他们彻底断了,以后都不跟他们玩了,赶紧吃,晚上还有体力活。”
宋婉清选择性,只听到前面的,以后不跟他们混了,后面的话压根没往心里去。
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自己男人。
见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却不赖,配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反而还多了些赏心悦目。
当初嫁给他,除了他救过自己一命,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长的板正。
他不仅长得俊,还肩宽腿长,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
当时就是被他外表迷了心窍,再加上给弟弟换亲,这才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他。
可婚后这两年多,他的种种劣迹,把自己对他的那点好感,期望都给磨没了。
赵振国见媳妇盯着自己发呆,不知道她小脑瓜又在琢磨什么。
往她馒头上夹了块金灿灿的鸡蛋,咧着唇角,冲着走神儿的媳妇调侃说道:
“媳妇儿,快点吃,待会儿床上让你看个够。”
他的胡话让宋婉清回了神,瞧着他痞里痞气的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后,红着脸垂下头,埋头吃了起来。
吃饱的赵振国也不着急走,身高腿长的他,继续窝在蹩脚的凳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媳妇。
越看越喜欢,明明这年代物质匮乏,吃的不好还没什么化妆品,可这皮肤依然是溜光水滑的。比上辈子好多明星都漂亮。
他注意到媳妇握着筷子的手骨节通红,就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
想到外面晾晒的床单,他打算明天把手上的货出了,想办法从投机倒把那里搞张洗衣机的票。
这年代很多人还不知道洗衣机是啥,更不舍得花钱买。
有了洗衣机,媳妇就不用用手搓衣服了。
宋婉清抽回自己的手,被他盯得实在是臊得慌,找了个由头支开他。
“吃饱的话,去烧水把身上洗洗,浑身都是泥。”
赵振国听了媳妇的话,二话没说起身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就去厨房烧水去了。
他走后,宋婉清放下筷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这人打从昨个儿夜里起,就喜欢对自己搂搂抱抱,还时不时亲两口,每次他靠近,都能闻到他身上充满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使得自己心里就像踹了只兔子,砰砰乱跳,自个儿都闹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吃完饭,赵振国拉着宋婉清,说要带她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儿。
“……”宋婉清心里有很多话,想了想又压下了。
回去的路上,赵振国没再往家走,带宋婉清转了个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振国?”
“嘘!”赵振国让她别说话,一路蛇形走位,避着人去了牛棚。
宋婉清眼睛都瞪圆了,振国带她来这干嘛?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别说话。”
赵振国带她绕到后面,让她只看别吭声。
牛棚前边养牛,后面住了三户人家,赵振国带宋婉清来的是最后排一家,一间破落的泥土房,外面搭个简易土灶,屋里的女人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抓出一小把玉米糁,兑了水放进缺角的陶瓷罐里,只是这么几步路,她脸上就泛起白,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滚落。
宋婉清想问这是谁啊?又想起振国让她别说话。
正揪心,一个半头白发的男人从不远处大步走过来,他皱着眉接过水瓢,让她回屋好好躺着,自己来做饭。
女人看向他,男人把换来的半张饼递过去,“今天运气不错,换了一张饼,我吃了一半,剩下的带回来了。你快吃,吃了病才好得快。”
“你吃过了?”
“嗯,”男人没一点迟疑,往罐子里添了把米,蹲下开始烧火,“吃过了。”
女人眼里闪过水光,手里的饼子怎么也下不去口,她想想自己的身子,把饼子递过去,“我不饿,你都吃了吧,躺半天了就想喝点稀的。”
男人闷头填火,“叫你吃就吃,不吃东西病咋好。”
“我这病……”火光下,女人看清他胳膊上的伤,知道这是他冒险上山找东西弄的,但去了大半天找来的东西也只换回半张饼子。她看着暖黄的灶火,映出他眉间的沟壑,叹息说,“把换来的米都煮了吧,今天我们吃顿饱的。”
男人低着头,眼眶发酸,今天吃饱了明天吃啥,她的身子不顾了?就那一点米,还是他求了好几家村民换来的。
她心疼他忙活一天没吃饭,他就不心疼她跟他下乡受罪?死心眼的婆娘,都说了让她登报跟他脱离关系,瞧那几个小兔崽子多精,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跟他划清界限,现在不都过得挺好,偏她倔,十头牛都拉不回。
“死老头子……”女人摸着他被剃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男人瓮声瓮气,“你个女人懂个啥,让你吃就吃,老爷们的话都不听了?我还养不起自己婆娘了?”
他攥住她的手,“别想那么多,安心养病,明个我就去给你找药,一定能治好。”他还指望跟她过一辈子的,谁都不能掉队。
——
宋婉清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问赵振国那两位老人的情况。
赵振国有些沉默,他该怎么说,说那个男人他也不熟悉,但上辈子在电视上见过?
老人商场纵横多年,离世后将全部身家都捐了出去,以他爱人的名义成立了医疗救治公益基金会。
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保护好爱妻,亲眼看着她受病痛折磨离世。
赵振国照着回忆猜测,致使他夫人身故的应该就是这场病了。
不过他估摸着应夫人的病主要是因为营养不足导致的,想想看,他们在四面漏风的牛棚,每天又都清汤寡水,再小的病也能拖成恶疾。
赵振国想,人这一辈子还是要做些有意义、无愧于心的事,不然老来大概只能嗟叹。
本来下定决心后,他设想了几种方案,但现在……
他准备让媳妇儿这个高中生把药、吃得还有钱拿去投资这位未来大佬,最起码恢复高考前的辅导老师有了,至于更多的……勉强算正无穷吧。
这么一看,他都觉得自己替宋婉清选了一条阳光大道,只要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真是天使投资中的“天使”了?
【13、不要离开我】
烧完水的赵振国,没急着自个儿洗,而是把水舀进洗脸盆里,端进屋里,搁在水盆架子上。
他一把抢过媳妇手里正拾掇的碗筷,“你先歇着,擦擦脸,剩下的我来弄。”说着就端着碗筷出了屋。
宋婉清瞅着那冒着热气的水,心里头暖洋洋的,以往都是她烧水给这混蛋洗,今儿个反过来了,感觉跟做梦似的。
厨房里的赵振国,麻利地把碗筷洗干净,关了灯,就进了堂屋。
他把门拴好,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一抬眼,就看见媳妇那凹凸有致的身子,白得跟玉似的,眼睛都不受控制了,直勾勾地盯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都跟着急了起来,粗重得很。
他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小背心一脱,迈着那双刚劲有力的长腿,几步就凑到媳妇跟前,张开胳膊,把人搂进怀里。
“媳妇,我来给你擦。”他声音浑厚,带着点儿低沉的嘶哑。
宋婉清跌进他结实的胸膛,眼帘一垂,心里头有点慌,就任他搂着,鼻子里闻到的都是他身上那股子干净又炽热的气息。
...
精致漂亮的五官,早染上一层薄红,细长好看的眼尾角,带着微潮,朱唇更是红的鲜艳欲滴。咬着薄唇,生怕控制不住,吵醒了还在睡的孩子。
平躺在床上的宋婉清,哪里受得了被赵振国这样直勾勾的看。
羞的无处躲藏,只能抬起手背,遮住眼睛说:“别看了。”
赵振国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纯又欲的媳妇,带着隐忍暗哑的嗓音说:“媳妇,你真的是太美了。”
若不是白天孩子没怎么睡,这会儿俩人的动静,早把孩子给吵醒了。
松开媳妇的小嘴,赵振国在媳妇白净的耳侧边说:“媳妇,我太爱你了。”
听到他的话,宋婉清脸臊红的能滴出血来,紧紧勾着他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间,“你...闭嘴。”语气中带着娇嗔。
在昏黄的灯泡照耀下,找不到任何一丝儿瑕疵。
吞咽了一下口水,拿着毛巾,做势就要帮她擦身子。
下一秒,宋婉清就伸手阻止,她双颊早已经绯红,目光压根就不敢与赵振国对视。
……..............................................................................................
从没有像这样被他这样盯着擦身子。
臊的实在是厉害,脸红的跟火烧一样。
“你走开,我自己来。”
伸手就要夺毛巾。
赵振国哪里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下。
"别动,让我来。”他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目光灼灼。
宋婉清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哪里受得了赵振国这么盯着看。
明知道这人哪里是要帮自己擦身子,他就是在.......耍流氓。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他这么做,就是臊得厉害,心里跟猫抓似的。
听到头顶传来媳妇的催促,赵振国目光火热,好想尝尝是什么味。
她那双藕白纤细的手臂,紧紧盘在麦色宽厚的臂膀,上面留下几道清晰的抓痕。
赵振国心里早打好了算盘,明天不上山,长夜漫漫,他并不打算速战速决。
媳妇年轻稚嫩的身体,完美无暇,皮肤白皙细腻,带着诱人的香气。
虽瘦了点,但却凹凸有致,前凸后翘。
宋婉清跟个鸵鸟似的,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双手紧紧拽着荷叶边的枕头罩。
细长漂亮的眼尾角带着湿润,凤眸中更是透着未散的扑朔迷离。
灯泡下,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莹白的身子上。
赵振国低头看着身下的媳妇,
绑起的乌黑秀发微微松散,碎发黏在她微汗湿的绯红双颊上,雪白的脖颈也粘着缕缕发丝。
“媳妇,我还想。”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
宋婉清这会儿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都不明白他怎么还这么精神。
昨天夜里明明都要了几次,今晚明明刚弄完一次。
懒洋洋的别过脸,冲着身后的人说:
“累,不要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累成这样。
比干了一天的活儿还累。
赵振国好似没听见似的,他上辈子腰缠万贯却无人分享,对于各种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媳妇带着孩子离开的事情,对他打击非常大!
从身体到精神上的打击,让他一直都活在悔恨中,所以才拼了命的工作,让自己不要停下来,怕只要一停下来,就会疯狂想念媳妇和孩子。
重活一世,看着活生生的媳妇,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对她的欲望。
想到孤独临死的那一刻,他眼眶一热,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滴在那雪白光滑细腻的后背。
宋婉清感受到一滴温热滴在后背上,娇躯微微一僵,正想扭头看时,双眼被粗粝热燥的大手给捂住了。
赵振国如若珍宝般亲吻着雪白漂亮的脊背,轻声低喃:“媳妇,老婆,不要离开我,我会对你好的。”
宋婉清再次听到他说这种话,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昨天夜里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压在她身上的赵振国,身材修长健硕挺拔,健康麦色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充满了爆发力。
过大的力道,导致床发出规律的嘎吱嘎吱声,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了似的。
“媳妇,媳妇,不要离开我,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宋婉清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压在身上的男人嘴里嘟囔的什么。
【14、卖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堂起来,赵振国就睁开了眼。
他轻手轻脚地抽回被媳妇枕着的手臂,悄悄下了床。
走到小床边,小心谨慎地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放在媳妇身旁,仔细盖好小被子。
他穿上那件洗得干净却打着补丁的衣裳,掀开帘子走出里屋,拉开门栓,到院子里的旱厕放水。
上一世过了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的日子,这旱厕的味儿实在让他受不了,熏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他琢磨着,今儿个出门回来,非得把这个旱厕拾掇拾掇不可。
随便刷了个牙,用凉水洗了把脸。
转身进了厨房,生着火做了顿早饭,稠稠的米汤配上咸香的萝卜干。
一切都弄妥当了,天边才刚泛起灰蒙蒙的亮色。
他生怕耽误了事,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瞅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一大一小,走过去借着昏暗的光线,在俩人脸上各亲了一口。
拿着东西,嘴里还叼着个粗粮馒头,从外头把门一关,就踏上了出门的路。
今儿个逢集,虽说时间还早,可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
在这个年月,农村里谁家要是能有个二八大杠自行车,那条件可就算是相当不错了,所以大多数人出门,还是得靠11路,两条腿走。
离得近的,就挑个扁担,挂上箩筐,需要拉货的话,就是架子车,人工拉车。
他身材魁梧,手脚麻利,正值壮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盘算着,得赶紧把事儿办了,还得置办些家伙什,一刻也不敢耽搁,健步如飞赶到了镇上,坐上了头一班去县城的车。
那时候交通工具不方便,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出过镇子。
他望着车窗外的景致,心里琢磨着这两年怎么能最快地挣到钱,好确保两年后手里头有足够的本钱。
不知不觉间,车子摇摇晃晃地就进了县城。
如今的县城,已经有了机动三轮车,还有稀罕得不得了的四轮小汽车。
他凭着上辈子的记忆,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家比较大的中药铺子。
那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看见赵振国拿出来的东西,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拿起那石斛,仔仔细细地瞧了起来。
一看这石斛,竟是株老野石斛,品相极好,每根都完完整整的,心里头不禁有些惊讶,琢磨着这年轻人哪儿弄来的这么新鲜的大货。
他小心翼翼地把石斛放在柜台上,试探着问赵振国想卖啥价。
想看看面前这身材挺拔的年轻人,对这个野石斛的价值到底了解多少。
负责人目光与他对视时,觉得他有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沉稳睿智。
浑身上下穿着破旧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但人却透着成熟的底蕴,猜出这人不是什么愚昧无知的农民,八成是个懂行的知青。
赵振国一听让他开价,也没客气,直接报了个数,他心里明白,对方肯定得还价。
果然,那药房负责人一听他报的价,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这人不好糊弄,瞅了一眼他的驮筐,就把他请到了后院。
两个人在后院磨了快一个小时的嘴皮子,最后赵振国把两株石斛、一颗何首乌,还有鹿茸、鹿鞭都卖给了他。
得亏有空间的存在,东西扔进去也不用炮制,要不然这几天下来,鹿鞭怕是都臭了。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结下了缘分。药房的老板,人脉广,县城里的大人物常来他这儿买好货。
私底下相信中医的很多,而这些,都是名贵的中药材。
尤其是那鹿茸和鹿鞭,真心是好东西。
所以老板有财力一口气吃下赵振国的大货,手头也有充足的现款给付给他。
一般小药房,可拿不出这么大笔钱。赵振国也清楚,所以他一开始只拿了一株石斛出来试探。
这也是刚好准备进新药材,才备了这么多钱。
没料到今天全用在买这些五件大货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赵振国有货,直接来店里卖,他客源多,不愁卖,一转手还能大赚一笔。
赵振国对今天的价格也挺满意,揣着五十张大团结,就离开了药房。
有了钱后的他,去了国营商场,他想买台洗衣机,一问售货员,傻眼了。
他拍了下脑门,果然是自己记忆混乱了,虽然现在有洗衣机,但那都是用于宾馆、洗衣店,并没有进入家庭。国产的第一台洗衣机是1978年,现在还没生产出来。
不过,他意外弄到了一张9寸黑白电视机的票,想也没想就买了。又买了些油票、肉票、面票。
投机倒把的人,一看来了个大主顾,对他格外热情。
听说他当天就要买电视机,就帮忙找了个有拖拉机的熟人。
花两块钱,就能把东西给他拉到村里,送到家门口。
赵振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在国营商场给媳妇买了时兴的大红毛衣,裤子,皮鞋。
又给孩子添置了几身崭新的小衣服,棉袜。
还购置了几床新棉被,把能想到的,都购置了,足足装了小半车。
开拖拉机的师傅,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穿着破旧衣服的小伙子,这么有钱。
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
本来他还担心赵振国掏不出两块钱,想着让他先给钱。现在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
等赵振国大采购完,已经是下午了。
坐在拖拉机上,路不平,车一直颠,他得扶着电视机。
这时候,家里的宋婉清,早上醒来一看,孩子睡在身边,赵振国不知道啥时候就走了。
昨晚自己累得睡着了,夜里听到孩子哭,想起来看看,却被他按住了。
赵振国不让她起来,自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她看着赵振国打开灯,几步走到孩子的小床前,
粗手粗脚地检查孩子的尿布,笨拙中又带着小心。把孩子哄得不哭了,她放下心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以至于早晨起来,天已经大亮,宋婉清拖着沉甸甸、酸溜溜的身子骨,起了床。
瞅见那人早起走之前,饭菜都已拾掇得妥妥当当。
桌上摆着黄橙橙的鸡蛋,还有煎得滋滋冒油的肉块,宋婉清心里头说没点波动,那是哄人的。
洗漱完毕,给孩子喂了奶,
这才腾出空来吃饭。瞅着那油汪汪、亮闪闪的煎肉块,心里头直抽抽,心疼得慌。
这败家的玩意,哪家不过年节,能这么豁得出去吃油!肉都让油泡透了。
她爹没犯事的时候,在城里也没见谁家这么吃。
按这个败家法,迟早要把家吃垮。
宋婉清就着小半块粗粮,吃了两口鸡蛋,肉是一块也没动,心想着留给那人回来吃。
他饭量大,这几天从早忙到晚,上山采石斛,可得补补身子。
赵振国:不用给我留,媳妇儿,那是专门给你留的鹿肉,给你补身子的。
晌午头里,王栓柱领着一个水灵灵的年轻姑娘进了门。
“老四媳妇,这是城里下来的知青,李甜甜,往后就在你家住下了,你跟老四说一声,给她拾掇个房间出来。”
宋婉清一时有些懵,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个年轻闺女,这三间小土坯房,可咋住的开?
一间两口俩住着,堂屋是吃饭的地儿,另一间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哪有给她住的地儿?
“村长,他不在家,我这做不了主啊。”
王栓柱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儿了,冲着宋婉清摆了摆手,压根不听她的话,转身对着身边的知青交代了几句,抬腿就走了。
要不是看在赵振国那小子送自己那块肉的情面上,咋可能把这么水灵的黄花大闺女往他家送。
这批知青下来,林林总总加起来二十好几个人,大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让自己给安排在了这里。
他小两口住着,送来个小姑娘总比送来个小伙子强!
毕竟晚上办事,小姑娘比小伙子方便多了,没啥好避讳的,更不担心年轻漂亮的媳妇被人惦记。
被扔下的李甜甜,拎着帆布挎包,打量着这三间破破烂烂的土房,心里头直犯怵,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比其他下乡的知青都要难熬。
红梅被分配的那家,看上去日子过得挺滋润的,那是一对中年夫妻,还带着三个娃,一个个都穿得光鲜亮丽的。
来的路上,听他们说,自己分配的这家,男人可不是个啥好东西,喝酒,赌博,还动手打老婆。
家里头穷得叮当响,连锅都快揭不开了。没来之前,还觉得他们说得有点玄乎,可现在看来,
他们说的那是一点也没掺假,就是这家女主人,穿着破旧不合身的衣服,可长得那是水嫩漂亮,五官精致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一点也不像是农村?
【15、震惊】
宋婉清察觉到那道目光,正在细细的打量自己,从上到下,没放过一处。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脚上蹬着磨破了边的布鞋。再瞅瞅眼前这位,穿着一身时髦的地确良裙子,白袜子配着小皮鞋,光鲜亮丽的。
她假装没在意那审视的眼神,开口说道:“你先坐呗,那屋子乱糟糟的,全是些杂物,得等我当家的回来,才能给你腾出个地儿来。”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拎出暖水瓶,给客人倒了碗水。
李甜甜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在院子内的板凳上坐了下来,勉强冲宋婉清挤出个微笑。
她心里盘算着,得想尽办法,赶紧拿到回城工作的通知,
这破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呆,尤其是还住在这有个地痞无赖的家里。
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让这家的地痞无赖占了便宜去。
宋婉清本打算中午就随便对付一口,现在来了个新知青,没法子,只能挽起袖子,开始张罗做饭的事情。
李甜甜想着以后都要住这儿,不能白吃白住,就洗了洗手,进厨房想帮忙。
“嫂子,要不我来烧锅?”
她说着,走进厨房,却愣住了,破旧的厨房,收拾得倒是干净整洁,房梁上还挂着那么大一块肉,
谁说这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揭不开锅还吃得上肉?还这么大块!
宋婉清正低头和面,听见李甜甜的话,抬头说道:“不用你帮忙,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我在院里看着孩子吧。”
李甜甜听了,点点头就出了厨房,来到小床前。
看着躺在上面那白净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模样讨人喜欢,就是太瘦了点。
她弯下腰,逗弄那孩子,心里纳闷,这女主人跟自己差不多大,长得又这么白净漂亮,怎么就这么早嫁了人,连孩子都有了。
要说这相貌,配个啥样的人不行?她咋就能看上那么个不成器的男人,还是个地痞无赖。
莫非是让那无赖给逼的,没法子才嫁给了他?
一想到这儿,李甜甜就一阵发怵,头皮都麻了。
她越琢磨越害怕,更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
寻思着要不要去村长家,求村长给换个地儿,哪怕再穷点也行,只要那家的男人是个本分人就行。
厨房里,宋婉清正忙活着做饭,哪晓得外面的知青心里头正演这么一出大戏。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出锅了,宋婉清端着面条走出来,招呼道:
“女同志,先来吃碗面。”
李甜甜回过神来,瞅着桌上海碗里飘着油星子的面条,愣了愣神。
她赶忙说道:“我叫李甜甜,木子李,嫂子你以后就叫我甜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