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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不可能的,街溜子一辈子都是街溜子,他出不了头,他过不好。

    热浪铺面的街面像是扭曲的娃娃脸,踩在上面像是能吸掉人半个魂。

    “老二家的,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盯着咱俩?”大娘不安地搓搓胳膊,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可回头又看不到什么。

    “大白天的,你可别乱说。”二大娘反驳,却也紧张地东张西望,是啊,从老于家那条胡同出来,就总觉得身后有人。

    空啤酒箱从天而降,精准地扣在俩老女人的头上。

    于敬亭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掏出麻袋把俩吓傻的女人套上。。

    心里却是默念了一句草。

    当久了乖孩子,套麻袋的业务都不熟练了。

    ###第603章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月票150+)###

    “放我们出去!于铁根,我×你祖宗!”

    麻袋里传来俩大娘的呼声。

    她们透过啤酒箱子缝隙,已经看到了扣她们的真凶。

    于敬亭不爽地踢了两脚袋子:“再哔哔给你们挂河里喂鱼!”

    麻袋一通蛄蛹,不敢喊了。

    于敬亭挑了个太阳大的地方把麻袋捆电线杆上,这没有这样的地方晒她们俩点儿,不中暑也得晒冒油。

    蹲在麻袋边抽烟,顺便跟俩大娘唠唠家常。

    “有一年,大娘家的土豆子丢了一袋,可二大娘家的土豆窖莫名的满了.......你俩千万别打架啊,好妯娌,可不能干那翻脸的事儿。”

    “你偷我家土豆?!”大娘的麻袋蛄蛹。

    “还有一年,二大爷趁着大爷不在家,翻墙进了大爷家,哎,大娘,他跟你唠啥磕,非得唠到半夜?那天二大娘回娘家了吧?”

    “你偷我男人?!”二大娘的麻袋开始蛄蛹。

    于敬亭乐呵呵地把俩麻袋往一起挪挪,乐于助人么,媳妇经常教育他,他懂的。

    于是俩麻袋开始疯狂撞击,并伴随着问候对方器官祖宗一系列亲切话语。

    于敬亭看到有个小孩蹦跶着路过,对小孩招招手。

    “来,小孩儿过来!”

    “亭叔,咋了?”这孩子就在这附近住,认识于敬亭。

    “尿黄不?”于敬亭问。

    小孩疑惑地看他,他又没尿,咋知道黄不黄?

    “尿黄给叔儿呲她们,叔给你两块糖。”

    小孩看到有糖,马上点头,不黄也得黄,吃糖他懂的!

    麻袋发出尖叫,热乎乎的液体快速渗透,偏偏还无处可躲。

    “整匀乎点,俩边都照顾到——呦,小伙子不错啊,尿挺多,来,多给你块糖!”

    小孩按着于敬亭说的,给俩麻袋一通施肥败火。

    尿完,握着糖蹦跶着走了。

    于敬亭看着丑态百出相互诅咒的俩麻袋,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

    打这些傻叉,就挺.......没意思的。

    “于铁根,你缺德不缺德?!你不得好报!”

    于敬亭站起来,对着麻袋使劲一脚,里面一声惨叫,不骂了。

    “你俩最好躲着下雨天多活几年,别被雷劈死了,几年后——”

    让你们睁开狗眼看看,老子和老子媳妇,过的有多好。

    这句憋在于敬亭心里很久了,就想找个机会说出来,可真有了这么个机会,他又觉得挺没劲的。

    麻袋里这俩尿都浇不醒的玩意,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在今天,于敬亭突然就明白了。

    他的世界从来不在王家围子,不在这些泼妇的嘴里。

    “618.......”于敬亭轻轻念着穗子的成绩,嘴角滑出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他娘们真争气。

    还好,他也没给她丢人。

    考完就知道他成绩应该不错,今天听到成绩,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他抬起手,轻轻嗅了嗅。

    穗子的香气还留在上面,轻轻将手合拢,就像是抓到了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遥不可及,可她就在他的身边,伸手就能抓到.......还挺软。

    她给他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用看似柔软的小手,拽着他,一步步地走到他该去的地方。

    哪怕那是他之前从没想过的地方,他以为自己会不喜欢,但得到了才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排斥。

    还他妈有一点点的期待......

    于敬亭眨眨眼,妈的,眼眶进沙子了。

    穗子成了D市最大的骄傲,她和于敬亭的传奇经历,在短时间内迅速传开。

    无论是任何时代的状元,都是被群众喜闻乐见且追捧的。

    穗子的个人履历也被扒了出来,很快就有人发现,她不仅是这次的省状元,当年更是考上过重点中专,专业课常年第一。

    毕业后回家结婚生了俩娃,参加工作后“随便”参加了高考,顺手拿了个状元。

    最厉害的地方是她不仅自己考了状元,还把她丈夫也带去考试,成绩竟然也不低!

    还有人打听于敬亭的背景,这一打听不得了,说是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街溜子,娶了媳妇后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不仅屡次见义勇为,上了很多次报纸,还发愤图强,努力学习,最后竟然考上了全省前二十。

    世人只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但这种传说就好像鬼似的,都说是有,可还没人见过。

    这对夫妻算是让大家开了眼。

    这经历拿去写剧本,也够写成一部励志剧了。

    当下考了状元没有后世的高昂奖金,得到的名誉和崇拜却一点不比后世少。

    报社那边看到是穗子拿下了高考状元,激动的主编饭都没吃,直接跑穗子家蹲点,声称不接受采访就不肯走。

    主编这么多年给穗子的稿费,都够买辆豪华自行车的,一辆自行车的交情,怎么也够独家采访的交情了。

    主编知道穗子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做好了跟穗子打持久战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穗子很痛快就接受了她的采访,痛快到让主编觉不可思议。

    “穗子,你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怎么突然就转性了?这可不像是你,我以为你只会写新闻拒绝上新闻呢。”

    “采访我可以,但是采访的重点,要由我来决定。”

    “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采访就行。”

    “好的,那我就来分享下,我丈夫在短时间内提分的秘诀。”

    “没问题——嗯?!”主编总算是察觉到哪儿不对了。

    绕了一圈,还是说她丈夫?

    这不......还是穗子的一贯风格?毫无底线的夸她男人?主编啼笑皆非,她从没见过这么执着吹捧自己男人的女人。

    “穗子,我想采访的是你啊?”

    “我可以分享我丈夫的提分方法,帮助更多考生在明年取得好成绩,毕竟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考试型选手,大家不会多感兴趣的。”

    “啊哈哈......”主编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平平无奇,这四个字,穗子是咋好意思说的

    是怎样的平平无奇,才会差两分满分?

    断崖式甩第二好几十分,成绩甚至惊动出题组,注定成为传奇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自己“平平无奇”?

    “我能问问,你这么执着地写你丈夫,图什么吗?”

    主编问完,看穗子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后悔的感受,这个问题,她好像问错了啊。

    ###第604章嘴硬心软###

    “陈窖一开香千里,酒好不怕巷子深,如果这酒窖没人打开呢?那他的好,又有谁知道?”

    “用‘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形容敬亭在合适不过,而我,就愿意做那个打开酒窖让人发现他的好的人。”

    主编呆。

    这问题就不该问,这不上赶着给人家秀恩爱找机会?

    穗子眼里流露出的光彩,绝非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也是这么做的。

    边上的王翠花已经听惯了穗子无底线吹捧于敬亭,神奇的地方就在于,穗子每次夸于敬亭的词都不带重样的。

    把穗子夸于敬亭的话编纂成册,估计比课本都厚。

    以前王翠花还能捂着腮帮子,揶揄穗子两句。

    但现在,面对着于敬亭拉风的高考成绩,王翠花揶揄穗子的话都说不出口。

    第一次开始反思,或许,她儿子真的如穗子所说的那般,不是块荒料.......

    王翠花的眼角有点湿润,一滴感动的泪水默默酝酿。

    咔嚓咔嚓。

    这么煽情的时刻,不合时宜的音效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被穗子百般吹捧的于敬亭,穿着背心大裤衩,手拿大葱,靠在门上啃。

    腿边还跟着俩小的,保持着跟老爸一样的造型,人手一根葱。

    王翠花感动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化作一声咆哮。

    “于铁根你个没正事儿的玩意,咋能给孩子吃这么粗的葱,你就不怕孩子辣?”

    话音刚落,波波震天的哭声响起,对着奶奶落下被葱辣出来的泪水,指着罪魁祸首于铁根,憋了好半天,总算是挤出来一句:

    “太拓麻滴辣!”

    正跟主编吹于敬亭的穗子和王翠花同时一僵,于敬亭啃葱的手也停住,察觉不好转身就要跑。

    没跑过王翠花丢过来的拖鞋。

    “让你别当着孩子面骂人!孩子学会了吧?!你给我站住!”

    “那啥......这段掐了,别写啊......”穗子用眼神助威婆婆惩恶扬善,还不忘对主编公关。

    重点歌颂,这种耽误她老公形象的小事,四舍五入就是没有。

    主编还是没憋住笑。

    国内最高学府,以前有没有这款骂骂咧咧的大学生,她不知道。

    但以后,肯定是有了。

    小两口的成绩由陈丽君的小弟陈子遥传到京城,陈丽君手里的古董茶杯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姐,咱家穗子可真是给你长脸,差两分满分,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敬亭大兄弟也是厉害,学了一年多就能考省20,我来之前特意去他那喝了酒。”

    陈子遥早就跟于敬亭称兄道弟了,也不管辈分对不对。

    “呵,一个农村街溜子,怎么能考这么高?作弊的吧?是不是你让樊煌弄了考试题给他们?”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陈父对着女儿嘲讽。

    “这话可不能乱说,樊煌又不管教育口,再说了,高考试题别说是樊煌,就是更大的领导,也是拿不到的。”陈母面带喜色,“看来穗子是真有点能耐的,这要是进京上学,我也能看看她了,总看照片,总觉得不过瘾。”

    “呵,一个农村野孩子,有什么可看的?我告诉你们娘俩,别把那种乡土野人弄到咱家来,我这可是文化圣地,往来有鸿儒,谈笑无白丁!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虱子——啊!”

    陈父的话还没说完,报纸透了。

    陈丽君用两根手指戳穿了报纸,手往下一扯,报纸上的两个洞无限变大,衬托着陈父愤怒的老脸,特别滑稽。

    “你以为我女儿会稀罕来你这破地儿?”

    “你这个逆女!”陈父扔掉报纸,用手使劲拍沙发。

    “一股酸臭味,我还真怕你熏到我闺女。不过我女婿可能会特别稀罕你。”

    “咦?我敬亭大兄弟能喜欢咱爹这个老迂腐?”陈子遥纳闷。

    “他肯定喜欢,你没注意吗,我女婿是哪儿有钉子他锤哪儿,乐此不疲。”陈丽君嗤笑一声,看着众叛亲离的迂腐老头。

    他最好保持这种招人膈应的性格,等敬亭进京后,当着敬亭面损穗子。

    这酸了吧唧的老头,于敬亭能玩死他。

    “反了他了,就连樊家那小子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喊我声叔叔,一个农村野种找的男人,还敢动我?”陈父一口一个野种,他是不屑叫穗子名字的。

    “哎呀........”陈子遥皱眉,就觉得身后一股杀气,忙不迭的闪开。

    陈丽君眼睛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陈父手里的杯子上。

    陈父下意抓紧,唯恐她再上前摔杯子,陈丽君越过他,径直地走到墙角的花瓶前,抬腿,咣当。

    “啊!!!!”陈父双手按着胸口,感觉上不来气。

    “我的......钧窑......啊......”

    “好端端的,你骂穗子干啥?你不知道我姐听不得别人骂穗子?”陈子遥幸灾乐祸地看着要犯心脏病的老头,他可真是活该。

    “站住!”陈父气得脸煞白,对着要出门的陈丽君喊道。

    “陈丽君,你翅膀硬了是吧?傍上樊煌你就有靠山了?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样?”

    陈丽君缓缓转身,扯了扯嘴角,看着气急败坏的老男人。

    “我有靠山......你羡慕吧?”

    “啊!”陈父被她气得上不来气。

    陈子遥跳过作死的老头,追出去找陈丽姐,穗子再有一个月就要搬过来了,住的地方你安排了吗?”

    陈丽君没好气。

    “她那么有能耐,我安排什么?”

    “穗子考了好学校,你不高兴?哦,我明白了,是因为穗子和我敬亭大兄弟,没按着你的计划走,你不开心了吧?”

    陈子遥戳穿陈丽君的心事。

    按着陈丽君的计划,穗子肯定是考不上清北的,即便是考上了,敬亭也考不上,这两口子总有一个得跟着樊煌。

    事实却是,穗子不仅自己考上了,还拽着她男人一起进步,陈丽君的计划落空了。

    “小丫头翅膀硬了,我才懒得给她找房子,就让她住宿舍,让她男人也住宿舍,她公公婆婆也住宿舍,我那俩外孙——”

    “也住宿舍?”陈子遥抢答,他这次去可是见了俩小娃,简直不要太可爱,刚会说话,可好玩了。

    “我俩外孙抱过来,我养着——你笑什么?”

    “姐,你就是嘴硬心软,得,找房子的事儿交给我吧,保证给她一家挑套好的院子。”

    陈子遥这次探亲假,就是为了这事。

    ###第605章踏上新的旅程###

    穗子和于敬亭报志愿都是同一所学校,穗子给于敬亭报了经济管理工程这个专业,两年后经管院成立,第一任院长是个大佬,于敬亭能赶上这一批,最适合不过。

    穗子自己报了会计学,也算是本行,跟于敬亭一个学院,俩人的成绩很稳,报志愿完全不用愁。

    成绩出来了,下一步就是搬家了。

    陈丽君跟弟弟嘴硬,说她一点都不高兴,给穗子打电话时也是一副挑衅找事的口吻。

    给穗子气得摔电话,还是于敬亭又打回去,一通插科打诨,才把搬家的事儿敲定了。

    于敬亭挂电话,没见着穗子,到街上看,穗子坐马路边生闷气呢,手里还抓着一瓶大白梨,对瓶吹,吨吨吨的,一股豪迈劲儿,给于敬亭逗乐了。

    “你真生气弄瓶啤酒,喝大白梨干嘛?”

    “我一想到要以后看到她的频率增加,我血压就高。你听听她刚刚说的,是人话?”

    穗子惟妙惟肖地模仿起陈丽君的口吻:“今年的题是简单了点,让你们俩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我呸!”

    好气哦,抓起瓶子又是豪迈的一通灌。

    “更难听的话咱又不是没听过,大娘她们来时说的更难听,你也没生气,你跟自己亲妈较什么劲?”

    穗子喝得太猛,呛到了。

    碳酸饮料呛鼻子里,一通咳嗽,巨难受,眼泪都呛下来了。

    “别人跟她能一样吗?我能把别人当屁放了,我敢把她当屁?她就夸我一句,有那么难?”

    “她就那脾气,不过我可有咱舅的一手情报,你要听吗?”

    “呵,我才不想听那老娘们的叨逼叨呢——她背地里说我啥坏话了?”穗子嘴里吐槽目前,耳朵可是支棱起来了。

    于敬亭看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心里觉得好笑,还不敢表现出来,怕她迁怒挠自己头上。

    “咱妈给咱挑了个离学校近的四合院,就咱一家住着,舅说她为了找房子,每天中午休息顶着大太阳一家家的看,找了不少关系,她的私房钱也都挪出来了,好像还从樊叔那压榨了不少,知道你喜欢看《金某梅》,还特意在院子里弄了个葡萄架子,想让你学那潘某莲,来个大闹葡萄架——”

    “嗯?!”

    前面穗子听得还有那么一丢丢小感动,听到后面就不对劲了。

    “我啥时候喜欢学那玩意了!!!那都是你的爱好——我呸!”

    让坏人拐到沟里了,穗子挥拳揍他两下,倒是没那么堵了。

    “不仅是给咱找房子尽心尽力,她还跟人四处吹牛,舅亲耳听到她跟她那些姐妹打电话,说什么烦死了,闺女叛逆,放着好好的校长不当,非得拽着我一起考试,考了个小破学校——”

    然后“状似无意”地把学校名字爆出来。

    气得她那姐妹直接挂电话了。

    据说好几天没跟她联系。

    陈丽君就用这种“烦死了”的口吻,把她所有的朋友嚯嚯个遍。

    以前不怎么喜欢应酬的陈丽君,这段时间频繁挑着聚会应酬参加,不仅参加她自己圈子的,樊煌邀请她去他的圈子参加个聚会什么的,她都不拒绝,给樊煌感动的一度以为恶女转性打算当贤妻良母了。

    结果去了几次发现,应酬是假,晒娃是真。

    穗子两口子虽然还没搬过去,可是陈丽君的单位和她的朋友圈子,都知道她家闺女是高考状元,女婿也不过就是“区区前二十而已”,陈局都要“烦死”了。

    穗子阴郁的小脸,听完这些才一点点转晴,小嘴止不住地翘,怕于敬亭看到,还伸手挡一下。

    “想笑就笑,憋着干嘛?你们这娘俩,简直是前世的冤家,有什么话都不肯直着说,隔着电话都能打起来,见面了还指不定怎么掐。”

    穗子一想,还真是这样。

    亲子关系总比别的关系难处理,尤其是有个不着调的妈,多少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

    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就得收拾东西搬家了,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发现东西真不少。

    王翠花对着一大堆东西发愁。

    刚进城的时候,一辆拖拉机就搞定了全部家当,这才过了一年多,家用电器零七八碎的,竟然这么多。

    什么都舍不得扔,最后于敬亭找了关系,包了一节车厢,用集装箱把家电都打包,自行车什么的都带上,全都带过去。

    算下来虽然是需要花些钱,但总比到那边重新置办来得好,穗子这擅长理财的,抓住机会在剩下的空间里塞满了山货。

    都是她让人在老家收的干蘑菇什么的,一节货运车厢塞得满满的,到那边卖了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沈凉吟过来帮穗子收拾,看她精打细算到了这个地步,直啧啧。

    “你家里也不缺钱,怎么抓到机会就要赚点?”穗子是沈凉吟见过最“不务正业”的读书人,抽空就要赚点钱。

    于敬亭也是,这两口子对赚小钱钱有绝对的执着,财不论大小,能赚一点是一点。

    “聚沙成塔么,我们要研究的商机,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这个思路做生意永远不过时。对了,临走了,送你个礼物。”

    穗子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沈凉吟接过来想打开,穗子按着她。

    “等我走了以后再看,我怕你看了会抱着我哭,要离别了,别整那么煽情。”

    “摸着像是纸——陈涵穗,你不会写信偷摸骂我吧?”沈凉吟用手搓搓,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要骂你就当面骂了,背地里暗搓搓的事儿,我们做不出来。”于敬亭搬箱子的功夫还不忘插一句。

    被穗子一脚踢走,女人聊天,他插什么嘴,嫌弃!

    “这一走,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看到,我到那边不会给你经常写信的,省得你太想我。”

    “嚯,我可谢谢您不写信,省得我膈应。”沈凉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点不大舒服。

    等送了穗子一家上车,沈凉吟掏出那个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张纸,还有一张照片。

    沈凉吟把两样东西拿出来,看到照片后的字,眼泪唰地落下。

    ###第606章怕啥来啥(月票200+更)###

    这张照片,拍的正是沈凉吟。

    昔日沈凉吟当厂长时,看于敬亭打篮球,穗子抓拍到的。

    照片里的沈凉吟,意气风发,眼神明朗而又坚定,衣品卓然,非常漂亮。

    照片的背面,是穗子清隽有力的笔迹:

    活成别人想要的模样,那不是你。

    真正的你,自信独立,努力并闪耀着。

    这一句,把沈凉吟看哭了。

    真正认可她作为女性价值的,竟然是她的对手,是她视为眼中钉的穗子。

    拒绝成为任何人的附庸,踏实的努力并闪耀着。

    她不需要父母认同,也不需要听那些所谓的女人无用论,抛开原生家庭的影响,活出她自己的色彩。

    除了照片,信封里还有封信,准确的说,是调令。

    沈凉吟从啤酒厂调往H市,担任食品厂的厂长,那厂子在省内的规模非常大,比她原来任职的雪糕厂和现在的啤酒厂加在一起,还要大两倍。

    准确的说,是升了。

    穗子在离开前,用了点樊煌的关系,推荐了沈凉吟。

    沈凉吟紧紧地握着调令,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

    陈涵穗,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等你学成回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下次,堂堂正正的赢你。”沈凉吟眨掉眼泪,挺直腰杆。

    火车上,穗子泡了壶茶,她买的是卧铺,大家都在一起,方便照顾。

    几个孩子都是头回坐火车,兴奋的到处看,公婆帮她照顾孩子,她忙里偷闲,喝茶看窗外的风景。

    “看这么久的黑土地,不腻?”于敬亭挤到她跟前,搂着她一起看。

    “人在故乡时,总觉得看腻了风景,离开家用不了多久,就会疯狂想,想着想着,现在的想念也会成了未来的怀念,在怀念中失去,轮回不断。”

    “说人话!”

    “人生的本质就是痛苦,得到了空虚,得不到痛苦。”

    “这不是那个叔笨蛋说的?”于敬亭记得这句,穗子给他准备的备考作文里,引用过这句。

    文科靠的都是日积月累,几个月突击肯定来不及,于是穗子考前提前写好了几篇作文让他背下,总算是没丢分。

    这种法子糊弄考试是没问题的,但平日里说话还是很容易露馅,就比如现在。

    “......以后毕业了,千万别说咱母校的名字,母校丢不起这个人。那是叔本华!什么叔笨蛋,我看你笨!估计你少的那些分,就是乱起外号扣的!”

    “嫌老子笨,老子也考上了,瞅瞅,多好看的录取通知书。”于敬亭从兜里掏出录取通知书。

    穗子一整个无语。

    这玩意还随身携带的?

    搬家前,王翠花领着于敬亭回老家摆了几桌流水席。

    买了三头猪,杀了两只羊,大鱼大肉摆了桌,不收份子钱,单纯请乡亲们吃一顿。

    于敬亭从昔日吓唬孩子的街溜子,一跃成为了有为青年,村长特意请他在广播站念了下感言,以此激励本村年轻人努力学习,报效祖国。

    播音室于敬亭之前也进去过,都是混进去的,或是抢麦克风。

    第一次被正式邀请,对着话筒瞅了半天,就丢下一句,吃好喝好。

    这身份的转变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突然。

    巧舌如簧的男人,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还是穗子接过话筒,洋洋洒洒地讲了五分钟,都是劝学向上,随便截出来一句,都能用到作文里当名言名句。

    也被穗子看到过两次,于敬亭半夜起来对着他俩的录取通知书傻笑,还跑到已经睡着的孩子们床前炫耀。

    这些穗子都当没看到,男人么,得有点秘密,谁还没中二过?

    他再能干,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点这年纪该有的虚荣,未必不是好事。

    “咱妈要知道,你用樊叔的关系给沈凉吟安排工作,估计能撕了你。”

    陈丽君把沈凉吟弄过来,想锻炼穗子让她学着心狠,结果穗子跟沈凉吟混一起去了,临走还不忘送沈凉吟一份大礼。

    沈凉吟的调动是上面直批的,越过了市里,沈凉吟的爸都不知道这事。

    “举贤不避亲,我推荐的人才争气,那也是给樊叔长脸。”

    “就那么有信心,她能干好?”

    “她在你手下工作过,她的能力你应该是知道的,那厂子给她,她是可以管理好的。”

    “樊叔也是真宠着你,你俩背着咱妈鼓捣,她知道了少不了要闹腾。”

    穗子一想到老妈毒舌,脑瓜也有点大,底气瞬间矮了半截。

    “等她知道了,咱也上学了,她闹不到咱俩身上,要闹也是跟樊叔,宁死道友不死贫道......咳咳,反正樊叔也习惯了。”

    外人面前那么威风的樊煌,在穗子夫妻心里,也就是个大冤种。

    绿皮车的速度很慢,旅途漫长。

    窗外的风景看了一会就腻了。

    三孩子溜达玩了,过了新鲜劲,开始赖赖唧唧不老实。

    穗子夫妻换下了公婆,开始陪孩子们玩,穗子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带了不少零食和玩具,孩子们闹一下,她就拿出来哄一下。

    哄孩子的同时,心里也有个声音。

    原来母亲每次看自己,都要坐这么久的车。

    等到了地方,少跟母亲犟嘴吧,她说话难听,忍忍不就过去了?

    穗子看着天外的云,感觉未来可期,岁月静好。

    然而这份静好,到站就打破了。

    穗子本以为出站就能看到母亲,结果只有小舅舅陈子遥和樊煌的司机。

    “你妈工作有点忙,我来带你们去新家。”陈子逍笑得有点假。

    “舅,你也太不会撒谎了,她是嫌太阳大,怕晒黑吧?”穗子幻想了一路的母爱,就这么无情地幻灭了。

    陈子遥笑得更尴尬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说谎。

    他真搞不懂陈丽君脑子里装了什么,穗子不来她总惦记,穗子过来了,她又摆谱不过来接站。

    如果穗子的婆家觉得怠慢了怎么办,这不是没事找事?

    陈子遥偷着打量穗子的公婆,见俩人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看不出挑理的样子,这才松口气。

    家具什么的,交给樊煌的人处理,陈子遥领着穗子一家出站,心里想着怎么帮亲姐找补下,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刚出站,迎面遇到俩人,陈子遥脑袋嗡就炸了。

    这,这不糟了?!

    ###第607章传说中的龙涎香###

    “麻绳专挑细处断,怕什么来什么.......”

    陈子遥小声叨叨,转身搂着于敬亭的肩要掉头。

    陈父离着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带着一群人从车站里出来。

    “站住!”陈父出声,“遥儿,你身边那是谁?”

    这一嗓子声音不大,却是拿腔拿调,让人想忽视都难。

    穗子一家闻声看去。

    前方一个穿着笔挺立领西装的老头,身上一个褶都没有,戴着黑框圆眼镜,个头不算高,表情很严肃,眉心有深深的皱眉纹,留着小胡子,皮鞋擦得苍蝇上去都得打滑。

    这种扮相的人,王翠花还是头回见到,过于讲究了。

    “大夏天捂成这样,不怕长痱子?”于敬亭对穗子说。

    穗子点头,她也这么想。

    这个看着就不好相处的老男人,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有种看一眼就知道不能成为朋友的气场。

    陈子遥被点名了,只能讪笑着转身。

    “爸,这么巧啊,你也来送人吗——哦,这是穗子,您的外孙女——”

    陈子遥把穗子介绍给陈父,王翠花听到这是穗子的姥爷,第一反应就是上前一步要打招呼,穗子一把拽着她的袖子,冲王翠花微微摇头。

    穗子前世压根没有一点关于姥爷的记忆。

    她妈在村里时,只有俩舅舅来看过她。

    偶尔也能提起姥姥,但姥爷,一个字都没提过。

    今生从陈丽君嘴里说出关于姥爷的话题,也是寥寥无几,提到这老头,几乎都是负面的描述。

    穗子拽着婆婆,让她按兵不动。

    陈父已经走过来了,斜着眼睛看穗子一家,从上到下,挨个看一圈,斜着眼,歪着嘴,满脸写着嫌弃。

    心里却是有点惊讶。

    他本以为这农村土老帽一家子,应该是全家都脏了吧唧,土得没见市面,让谁看都是老庄进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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