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牧四诚把相机递了过去。白柳专注地盯着相机巴掌大小的屏幕,摁动着相机上后退键,在不停后退的画面里目光飞快地搜寻着什么。
牧四诚凑过去,有点不敢看相机屏幕,只敢问白柳:“你在找什么?”
白柳摁动后退键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摁动了播放键:“找一个验证我猜测的东西。”
相机里的画面开始正常播放,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
牧四诚咽了口唾沫,也看了过去。
晃动的相机画面里灯光忽明忽暗,牧四诚能听到自己念咒语到最后恍惚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阴风一阵阵吹出来刺耳的声音,神像前点的香熄灭的一瞬,整个画面一暗,又是一亮。
在这一暗一亮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白柳和牧四诚的旁边出现了一下,又很快不见了。
白柳又把这个地方倒放加慢放了一次,这次牧四诚终于看清出现了什么,他的血都冷僵了一下。
屏幕上面映出两张完全被泡胀扭曲长满蛆的脸,脸上还沾满了绿色的浮萍,这两个身体变成青黑的手指甲掐在白柳他们的肩膀上。
然后这两个老人对着闪烁的镜头阴惨惨地盯了一眼,靠在白柳和牧四诚的肩膀上发出诡异的笑,泡胀的皮肉随着他们笑的动作裂开,露出里面发白的肉丝。
下一秒电灯昏黄的光亮起,这两张贴在他们耳后的人脸消失了。
白柳把相机递给已经被吓得失神的牧四诚,转身向棺材走去,他盯着上面的黄符一两秒,伸手,似乎是要掀开这黄符。
孔旭阳厉声阻止:“你要干什么!这符是镇压尸体的【安煞咒】!你撕了棺材里的尸体就镇不住了!大家都会出事的!”
白柳根本没管孔旭阳在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黄符。
黄符被翻转过来,后面居然还画了一张符!
白柳翻开自己的《茅山邪术手抄本》,翻找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这后面的符咒对应的符。
“【荫屍符】。”白柳淡淡地说,“果然是这样,表面上这张的确是【安煞咒】,但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后面又画了一道这些溺死的尸体化阴尸的邪符【荫屍符】增加煞气,而且背面的【荫屍符】正对棺材,才是作用最强的那道符咒。”
“贴这张符咒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压作用,只能让这些尸体更快地化作阴尸,出来为祸人间罢了。”
牧四诚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符有问题的?!”
白柳看他一眼:“因为里面的东西都能跑出来和我们合照了,这符一点镇压作用没起到。”
白柳说完,向前走,抬手干脆地把七口棺材的符全撕了。
顿时狂风大作,挂铃急响,七口棺材上的棺材盖子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要顶开红线掀翻开。
白柳面前的这口棺材的边缘猛地伸出了一只指甲青黑的手,缓缓顶开了棺材口。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各种符咒以及【找一座土葬新坟,有墓碑,有姓名性别,下葬不超过百日,传备饭菜择三牲酒(牛羊猪),五癸日,五阴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携带寿金一支等前往做法。先点四支香,一支插后土庭,右手三支香朝向西方对空画,拜请日夜阴阳游神,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都引用自《茅山精华集》,《茅山经》
非常严肃的声明:
文章内容均为引用之后人工杜撰出来的故事,无真实性,也无传播某派思想的意图,禁止未成年人和成年人模仿,仅供娱乐,不作为现实参考,也并无现实意义
鞠躬
第335章
阴山村(一更)
棺材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好像是某种乡间野兽的咆哮,棺材板被里面的东西敲击得咚咚作响。
白干瘪的手从摇晃的棺材缝隙里伸出,深黑色指甲在棺材上刮出深痕木屑,可想而知这些指甲有多锋利,刮到人的皮肤上估计就直接把皮给剥下来了。
牧四诚被吓得心惊肉跳,他扯着白柳的手下意识就想往外跑,被白柳抓住了。
白柳不仅不跑,反而还上前把刚刚撕下来的符翻转了一个面,又贴回了红线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震动不已的棺材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符落下的一瞬间,红线上金光乍现,那些正欲挣脱棺材束缚的尸手在触碰到红线的时候就像是被烫伤了一般升腾出阵阵白烟,棺材内传出模糊不清的哀嚎,又仿佛不甘心地摇动了两下后,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孔旭阳看见这一幕在眯了眯眼睛,在心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原本还准备看白柳这孬种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冲出庙宇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给他想出了解决方法。
不过很快孔旭阳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脸色惊恐地和杨志抱作一团,宛如一个普通人,只是眼神里的阴狠挥之不去,他盯着白柳。
的确,那符翻个面是【安煞咒】,的确还能撑一撑。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头七,这符撑不到头七,正统的茅山符咒学和黄纸都在他手上,等到了头七,没有任何护身的符咒,拿着一本邪术,他看白柳怎么办。
牧四诚僵直成一根木棍挡在白柳前面,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青白地正对着八口棺材,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他其实很想跑,但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总觉得一个人把白柳丢在这里,那以后他面对白柳是比面对这八口棺材更恐怖的事情。
白柳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他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态度寻常地吩咐:“去点香,点三根,拜三下,不要弄成四根了,避开奠龛。”
牧四诚脑子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被白柳一吩咐,哦了一声就手软脚软地往前走了。
结果走到一半,牧四诚正拿起香准备祭拜,他眼角的余光心有余悸地扫过神像前面的桌面上一字摆放开的八个奠龛,突然就像是卡了壳般地顿住了。
八个奠龛?
牧四诚缓缓地回过头来,他表情虚脱地指着他旁边那口棺材,手指似有若无地颤抖:“白,白柳,多,多了一口棺材。”
白柳此刻已经单膝跪在了这口多出来的棺材旁边,正伸出手指仔细地摸着这个棺材的棱角缝隙,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看到了。”
这口多出来的棺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眼一看,似乎规格,大小,颜色和材质都差不多,黑漆翘头,红线缠腰,四角挂铃,但白柳仔细观察后,发现了这口棺材的蹊跷之处。
白柳看向自己刚刚摸过棺材的指腹,上面沾有一层薄薄的黄土。
这是一口下过葬的棺材。
不光下过葬,而且下葬的年头应该还不小了,四角挂的铃铛是黄铜铃,制式古旧,看款式应该是百年以前上个朝代末期的东西了。
红线是新的,和其他棺材用的红线一样,棺材似乎被重新刷过漆,看不出木料的腐败,但能闻到一种潮湿的烂木头味道。
不过虽然外表被重新刷了漆,但应该没开过,棺材沿口能摸到一层没被动过的黄土。
棺材上没有贴任何黄符,一看就不太安全。
牧四诚欲哭无泪地抖着手:“白柳,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口棺材?!”
“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多的是这口棺材。”白柳起身,他越过牧四诚走到了供台上同样多出了那个奠龛前,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牧四诚从白柳的肩膀上小心地探头看过去,借着白柳的掩护如临大敌地举起了录像机开始拍摄那个奠龛。
说来不太好意思,刚刚他数出来多了一个奠龛,因为害怕都没敢多看,现在接着白柳和摄像机的双重守护他才敢看。
牧四诚拍了一会儿,他看着录像机小屏幕里的奠龛,越看越不对劲,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不可置信,再到最现在的混乱。
“这个奠龛”牧四诚懵逼地说,“怎么是1884年的?!”
奠龛上写着的生卒年纪赫然是【,性别名讳写得极其简单,只有一句李家女子。
牧四诚开始质疑自己,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我们是在现代社会啊,这棺材怎么是一百多年前的?”
“女子出嫁之后下葬会被冠夫姓,称为氏。”白柳目光放在棺材上,“这棺材里的是个十六岁的未出阁女子,估计死在出嫁中。”
牧四诚又懵了:“为什么是死在出嫁中?”
白柳轻飘飘地扫牧四诚一眼,牧四诚莫名从这一眼里看出了点嫌弃的味道来。
白柳转头看向棺材,解释:“女子出嫁之后冠夫姓,如果一名李家女子嫁给一名姓张男子下葬,她应该是以【张李氏】的名义下葬,葬入的也是张家的祖坟。”
“而这棺材里的少女是以【李家女子】的名义下葬的。”
白柳淡淡地说:“这就很有意思了,未出嫁的女子在那个年代是不得入棺入祖坟的,但这口棺材的规格大小,无一不显示了这女子最后多半是葬入了祖坟的。”
“葬入祖坟的未出阁女子,我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种,第一是这女子要么对家族有很大的贡献,第二是这少女死在了出嫁途中。”
“但这少女却有姓无名,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牧四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为什么会是一百年前棺材呢?”
白柳平静道:“挖到古墓了吧,这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挺常见的。”
孔旭阳在旁边听得咬牙。
他都把之前何大牛那个老道告诉白柳他们的基础情报全给清了,白柳都能硬生生地靠自己重新推出来。
白柳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意思这棺材里面放着一具百年女尸?!”牧四诚后知后觉这棺材里的东西,他打了个寒颤后退两步,面有惴惴,“好恐怖。”
孔旭阳假笑着上前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嘿!白柳说对的就是对的?他也就是随口一猜,说不准是说来吓你的呢!”
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反驳:“白柳就是随口一猜那也是对的。”
白柳越过牧四诚看向孔旭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不一定准确。”
孔旭阳被白柳说得一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白柳上前,他把手放在了棺材顶盖上,双手往下一推,“打开不就知道里面是谁了吗?”
孔旭阳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他和杨志这两个玩过一次游戏的人都懵圈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柳把阴山村这个游戏里最强的怪物之一给放了出来。
牧四诚现在完全宕机了,他表情空白地站在这口突然被打开的棺材前,左手还举着相机。
棺材盖重重落地,震得地板都颤了一下,砸出一地灰尘黄土。
漫天的尘土中,白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袖子捂住口鼻,举着手机的手电筒上前一步,靠近了棺材边沿。
灰尘带来的朦胧雾感渐渐消散,白柳挥手驱散面前的灰尘,借助昏黄的灯光和手电筒的光看向棺材内。
这口棺材正如白柳所猜测的那样,外表被漆过,但内里没有被打开过,一打开就一股扑面而来的烂木头发霉的味道。
青黑湿软的棺材内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木块腐朽发绽,一具身穿莲花刺绣旗袍类戏袍样板嫁衣的尸体安详地躺在底部。
这新娘子身材不长,头戴发冠,衣服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双手交叠在心口下方,拇指翘起,包住交握的双手内一杆用红线编了兜子的秤杆,长约一寸。
棺材头顶内部镶嵌了一面雾蒙蒙的铜镜,照出棺中新娘子穿着黑靴子的双脚,面上还遮着鸳鸯双喜的缎面盖头,盖头上流苏脏兮兮地耷在肩膀上,看不到长相。
白柳的目光移到这新娘子叠放心口上的双手,略微一顿。
这双手肤色饱满,指甲圆润,如玉雕蜡塑,不仅一点干瘪腐烂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甚至比旁边刚刚死了两天的尸体还要新鲜。
不光如此,整个尸体直挺端方,双膝微微弯曲,衣服一点都没因为尸体腐烂往下塌陷。
看起来简直像个活人。
白柳的眼神扫视一遍整个尸体,又回到了尸体双手交握的秤杆上,他丝毫不害怕地伸手,用了点力把这秤杆从新娘尸体里抽了出来。
这木质的秤杆上虽落了灰,也能看得出做工精美,上面雕了交缠的一龙一凤,很明显是一杆用来挑开着新娘盖头的喜杆。
孔旭阳看到白柳居然二话不说把喜杆给抽出来了,眼神难以遏制地变得惊恐,情不自禁地出声提醒:“别动了!”
棺材内原本雾蒙蒙,只隐约倒映出双脚的铜镜在喜杆被抽出来的那一瞬猛地一边,变得清晰可鉴,上面照出一张涂了白粉,点了胭脂的脸,显然就是那新娘子的脸。
棺材内的新娘子的脸还被盖头遮住,丝毫都不可见,镜子里的新娘却娇笑一声,头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双渗人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举着喜杆的白柳,凄凉婉转地开唱道:
“相公呀回来聊呀”
“可怜你这我这无定河边骨,犹是我这你这春闺梦里人呀!”
第336章
阴山村(二更)
铜镜里的新娘有头无身,红唇白脸,笑面哭声,咿咿呀呀地唱着:
“郎君呀,挑开我的盖头,看看我的脸。”
“阴山村里的姑娘呀,二八下嫁又下坟。”
“郎君呀,推开我的棺材,看看我的骨。”
“阴山村里的老人啊,八二下水又下坟。”
镜子里的新娘声音越发怨愤,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死死地盯着白柳,棺材里的尸体原本交握的双手散开,缓缓地抬手,似乎要去扯开自己的盖头。
新娘继续唱道:
“来了一个道人呀,说老人死得对,小女子死得好。”
“于是阴山村的人呀,便世世代代这样死了下去。”
孔旭阳声音尖利地叫道:“别让她把盖头扯下来,扯下来我们都得死!”
说完,这人和杨志抬着棺材盖猛地上前,挤开了白柳,白柳眼疾手快地还在棺材底部用手摸了一把,似乎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但惊恐上头的杨志和孔旭阳根本没发现,他们强硬地把棺材盖子盖了回去。
棺材里淅淅索索地传来绸缎衣料摩擦的声音,那铜镜的声音模糊地传出来,变成了一种扭曲又阴森的唱调,宛如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在厉声叱骂:
“背乡忘祖者,不尊先辈者,鸡鸣狗盗者”
“永生永生,不可活着走出阴山村!”
孔旭阳冷汗直滴,他半个身子压住还在不停晃动的棺材盖,正准备咬破手指画【安煞咒】的时候,孔旭阳脸色惨白地一顿。
遭了!
画符得需红色的朱砂或者人血,还得是要阳气充足的童子血,他上次来这个副本的时候还没睡过女人,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处了!
他的血画不了符了!
孔旭阳迅速地就把目光投向杨志,但很快,他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
杨志也被他带得开过荤,这人的血也不能用了!
棺材里的声音似男似女地轻唱着,棺材晃动得也越来越剧烈,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挣脱掌控跑出来了。
孔旭阳急得青筋暴起,他转头喝问白柳和牧四诚:“你们两个,有睡过女人吗!”
牧四诚恐惧的表情上突然浮现出了几个问号:“哈?!”
孔旭阳怒吼:“别他妈哈了!你睡过没有!现在你两当中有没有处男这件事情可以救我们四个人的命!”
牧四诚也怒了:“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孔旭阳:“”
杨志:“”
草,忘了这两傻逼记忆被吞了。
牧四诚见孔旭阳急得面红耳赤的,也摸着下巴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感觉我应该不是吧?毕竟我长这么帅”
孔旭阳:“”
杨志:“”
无论是牧四诚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都让杨志和孔旭阳觉得心头一梗。
他们可是拼上命玩游戏才得以脱离了处男身份的!这畜生靠脸就能做到了!
白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了块瓷片,对着手心一划,血就涌了出来,他走上前,把自己的沾满血的手伸到孔旭阳面前。
孔旭阳惊疑不定又欣喜若狂:“你是个处男?”
白柳沉思片刻:“我应该没睡过女人。”
孔旭阳脱力般地松一口气,抬手就沾了白柳的血准备画符,就听见白柳慢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睡过男人。”
白柳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满脸呆滞的孔旭阳:“睡过男人我的血还能用吗?”
孔旭阳深呼吸两下,然后怒吼:“不能!!!你脏了!!!”
孔旭阳气得眼睛都红了,感觉白柳再说两句他都能委屈得当场哭出来。
妈的!!这都什么人啊!
孔旭阳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不是处男过,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受制于白柳!
但没办法,事已至此,白柳不一定脏,但他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他的血是肯定用不了的。
孔旭阳忍着心梗,伸手点白柳掌心的血,龙飞凤舞地在棺材上面一笔成功符,然后面容凝重地屏息等待着,他手微微发抖,鬓角汗水都冒出来了。
杨志忍不住闭眼双手祈祷
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菩萨救苦救难,保佑白柳还是个童子身!
可能是杨志的诚心祈祷菩萨真的听到了,摇动的棺材渐渐停息,上面的符咒若隐若现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金光。
满头大汗的孔旭阳和杨志呼出一口长气,虚脱地滑落在地。
白柳在旁边摸着下巴,脸上是一种获得了新信息的似有所悟:“原来我没睡过男人啊。”
正在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孔旭阳和杨志听见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又给跪下去。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惊讶的口吻说出来!
你他妈连自己睡没睡过男人都不清楚吗!
孔旭阳深吸一口气,转头严厉警告白柳:“你要是想守到头七,你他妈就别动这几口棺材!”
“我可以不动这几口棺材。”白柳真诚地说,“但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什么东西来让我不动这几口棺材呢?”
孔旭阳听得都呆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你他妈这是在拿这些棺材威胁我?!”
白柳微笑:“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们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这是在和老乡你做交易啊,一般人我不会和对方做这种交易,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孔旭阳真的要被气到泪汪汪了,他眼眶通红,肩膀都在抖,咬牙切齿地指着白柳道:“滚你妈的!你拿这几口棺材做人质来要挟”
白柳不紧不慢地纠正了孔旭阳的说法:“是尸质。”
孔旭阳肩膀的抖动,从肩带腕,腕带手,最后连手指都被气得发抖:“你牛的,你行的白柳,你有本事你就接着动,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白柳笑得友好:“如果能换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倒是不介意去死。”
说完,白柳就往刚刚才被孔旭阳镇压的棺材走去。
孔旭阳看白柳真的毫不犹豫地往棺材那边走去,真的急眼了,孔旭阳一把抓过牧四诚,用一块碎瓷片恶狠狠地抵住牧四诚的喉咙,沙哑地喝道:“白柳,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你这个好队友给放血了!”
“你不想看到你队友在你面前死吧!”
白柳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牧四诚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和他是队友吗?”
然后,白柳转身无所谓地挥挥手:“你放吧。”
孔旭阳急道:“他是你绑定的队友,你也无所谓吗?!”
白柳头也不回:“他看起来不太聪明,还和我绑定了,我不喜欢带这种队友,你不动手我后面也会自己动手的。”
孔旭阳:“”
牧四诚:“”
第337章
阴山村
孔旭阳沉着脸坐在长条板凳上,腮帮子肉隐隐抽搐,旁边的杨志站着给他拍背顺气。
白柳老神在在地坐在孔旭阳对面的板凳上,见孔旭阳气成这样,还十分友善地对他笑了一笑。
孔旭阳被气得差点原地起飞,他瞪着白柳,以表威慑,他重重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但没想到给自己打出了膝跳反射,对着白柳很是娇俏地踢了一下腿。
白柳又笑了一下:“老乡,你真可爱,还玩这个。”
杨志转过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孔旭阳:“”
没关系,人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白柳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老乡,你愿意和我交易,也没杀我队友,是个厚道人,那我也不讹诈你,我和你交易的东西你一定能拿得出来。”
孔旭阳听到白柳称呼自己为【厚道人】的时候面皮抽搐了两下,随即警惕道:“什么东西?”
“想让老乡你和我聊一会儿天而已。”白柳看向孔旭阳,面上笑呵呵的,“虽然我是阴山村生人,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希望老乡你能带带我。”
孔旭阳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我带你?”
白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走,害怕。”
孔旭阳看了一眼缩在神像旁边离棺材远远的,还在瑟瑟发抖的牧四诚,又把目光缓缓移回了白柳用来垫脚的骨灰坛子上。
孔旭阳:“”
什么叫害怕白柳回过头看看你队友的表现形式再来敷衍我可以吗?
白柳似乎完全不担心孔旭阳会把他丢下,在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口头协议以后,就开始笑眯眯地和对方拉起了家常:“孔哥和杨哥这次回村是来干什么的?”
杨志,孔旭阳:“”
就叫上哥了,倒真是不见外。
杨志请示地看了孔旭阳一眼,在得到对方首肯后,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回来做一笔文物生意的。”
白柳恍然:“哦,杨哥和孔哥是回来盗墓的?”
孔旭阳和杨志齐齐一顿。
没错,他们扮演的角色身份是两个盗墓贼,此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偷盗挖掘出来的古墓当中主墓室里的一件陪葬品,这也是他们身份的支线任务。
孔旭阳原本就没打算瞒着白柳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要去的那个墓室正好就在白柳他们祖宅下面,没有白柳这个“后人”的带领,他们是进不去的。
白柳陷入沉思。
刚刚棺材里那个新娘子的唱词中,提到了三种永世不得活着离开阴山村的人。
一种是不尊先辈者,这明显讲的是灵异主播牧四诚。
一种是鸡鸣狗盗者,这不出意外就是杨志和孔旭阳了。
还有一种是背乡忘祖者。
白柳垂下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茅山邪术手抄本》这说的是他。
阴山村祖祖辈辈崇敬道教,信奉道人,对这个的信仰是很虔诚的,结果白柳居然搞了一个邪术回来,还要用来借阴财还欠款,不忠不义不孝他占了个齐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份应该是最危险,风险最高的。
但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白柳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不排斥这个身份,并且很乐意按照这个身份的设定继续走下去。
比如守好头七。
白柳看向正对着他的奠龛,那上面摆放的照片是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奶奶扶着他肩膀的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里的白柳面容上带着让人感到陌生的微笑。
次日清晨。
白柳醒来的时候庙宇里就只有他和牧四诚了,孔旭阳和杨志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白柳唤醒了还睡的牧四诚,走到了庙宇门口,低头看了一眼,顿住了。
牧四诚睡眼蒙眬地跟着白柳走到了庙宇门口,也低头看了一眼,就彻底吓清醒了:“我草,这什么东西!”
庙宇摆放的花圈乱作一团,散落在地,就像是被什么人轮起来狠狠砸碎了,地面上到处都是七零八碎的白色纸花。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瘆人的,最瘆人的是在庙宇门口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几排小脚印。
这脚印只有小孩半个手掌大小,呈三角形形状,只有前脚掌,好像是一群人踮着脚尖在庙宇门口来来回回地按照某种规律绕圈,似乎想进来却又不得入口,最后被迫离开了。
白柳看了这脚印一会儿,然后低头跟着这离开的脚印往外走了。
“喂!”牧四诚见白柳一走,也急了,他畏惧地看了几眼那些古怪的脚印,最终跺脚咬牙跟着走了,“你也不怕的吗!”
白柳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这些成串的脚印绕过庙宇,似乎在试图找通往庙宇里的入口,绕了几圈之后无功而返,最后往村里去了。
牧四诚举着相机拍摄,他搓了搓胳膊,牙关直颤地看着这些离奇的脚印。
这些脚印就像是一群人踮起脚尖走在一起,还走的步调大小都差不多,每个脚印留下的间距肉眼上都是一样的,一直到了村里的大道上,这串规则又密集的脚印才开始分散。
这些脚印从大道上一个或者几个地往村里的各个房屋里去了,脚印消失在了房门前,似乎是回家了。
牧四诚拍到这里刚想松一口气,但很快白柳给了他最后一击。
白柳循着脚印走到房门前,脚印消失在房门前的一块泥地上,白柳蹲下来又翻开覆盖在泥地上的那些木枝碎屑,牧四诚清晰地看到脚印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让他血液冷僵的景象。
那个踮脚的脚印突然后跟落了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脚印,并且还出现了两个手爪印,而且这两个手掌印的五指姿势还是倒转的。
似乎在这里,这个回家的“人”放下脚后跟的同时两手着地,开始扭曲地四肢并用地往屋里爬。
牧四诚汗毛倒竖了:“这什么东西啊!”
白柳起身,他看向留了一道若隐若现缝隙的房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白柳就推开了房门。
年代久远的木门发出一声悠远的吱呀声响,然后缓缓地打开了。
房屋里面灰尘飘荡,虽然是白天,但光线依旧极其昏暗,只能隐约窥见一些家具的轮廓,白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抬脚往里面走去。
牧四诚咽了一口唾沫,抖着手举着相机也往里走了。
一走进房屋,就明白为什么里面昏暗了,整个房屋都是密闭的,只有顶头有两片瓦是半透明的,充当可以进光的天窗,老旧的挂式电灯吊在房梁上,电线上缠满了蜘蛛网。
角落里还有堆放柴火的灶台,灶台上摆着一口生锈了的大铁锅,边缘放着几个缺口的陶瓷罐子,似乎是用来放调料的。
牧四诚尝试着开灯,但失败了,他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呛咳着对走在前面的白柳说:“这里不知道多久住人了,电灯都不通电了。”
“这可不一定。”白柳举着手电筒照向墙面,“我们不刚刚才跟着一个人进来吗?说不定它就住在这里呢。”
牧四诚头皮发麻:“别开这种玩笑了”
他的声音随着他看向白柳用手电筒照亮的墙面戛然而止。
刚刚的光线太昏暗了,加之牧四诚一直在看相机屏幕,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整个房屋内,地面上,墙壁上,连房梁上都是他们刚刚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四肢并用的泥手印和泥脚印。
白柳现在照亮的这面墙上这些泥手印和脚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面墙,将墙面都涂成了灰黄色,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面墙就是一面泥墙。
但仔细看后
这些手印和脚印各种歪曲,简直像是把人的胳膊和脚剁下来沾泥土在墙上面印下来的一样,牧四诚根本没办法想象这种四肢长在一个人的身上。
白柳就像是没看到这些手印和脚印般,平静地举着手电筒继续往里走。
牧四诚几度不想跟了,但他又不敢一个人出去,只能跟着。
穿过一间角落里点着几根燃烧过的残余蜡烛的堂屋,白柳他们来到了这间屋子的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两张挂着蚊帐,轻飘缭绕的高架木床,正对放着一个起码有二十年年龄的调频电视机,旁边一台挂着蜘蛛网的电风扇。
牧四诚根本不敢到处乱看,他死死地把目光放在相机的小屏幕里,小屏幕里拍的人只有白柳。
白柳撩开木床挂着的蚊帐,他踩在床的边缘,探头进去察看,身影半遮半掩地被白纱蚊帐遮住。
牧四诚目不转睛地拍着,然后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白柳回过头来:“怎么了?”
牧四诚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地指着白柳伸头进去的那张床:“刚刚,床下面伸出了一个歪着的头!”
白柳跪地,毫不犹豫地向床底看去。
牧四诚几乎是拽着白柳不让白柳看床下,声音都快吓劈叉了:“你还看个毛线啊!我们先出去吧!我难道还会骗你吗!真的伸出了一个惨白惨白还歪着看你的人头!”
白柳拉过牧四诚,握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床底,声音平静:“你自己看有没有人头。”
牧四诚一开始紧闭着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恍然道:“没,没有了。”
“但是我刚刚真的有看到!”牧四诚举起摄像机,递给白柳看。
白柳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看到了,现在它不在床底,那应该大概率在床上。”
牧四诚正在倒放,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彻底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机递到白柳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地把摁住倒放的按钮的手指移到了自拍上。
相机的摄像头从摄像转向了自拍,屏幕的视角一转,屏幕中出现了白柳和牧四诚他们的头部。
但不止如此,屏幕中还出现了第三颗头。
有个惨白歪着的人头正从床上伸下来,双手把住床沿,接着蚊帐的遮掩和白柳他们并排看向床底。
第338章
阴山村
人头似乎注意到了白柳他们的目光,卡顿着转了过去,和紧挨它的牧四诚来了一个面对面。
牧四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人头面色雪白,面部诡异地连成一片,就像是石膏雕像的雏形,只能看到脸上有一些大致的凹陷和起伏,没有具体的五官。
正当牧四诚以为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时候,这人头在嘴巴那个地方就像是被人用刀划拉了一下般,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这口子一直裂到耳后,里面长满尖锐獠牙,一种浓郁的血腥恶臭气息扑面袭来。
它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似乎准备舔牧四诚一下。
白柳眼疾手快地把牧四诚往后扯,直接躲进了床下,让这人头没舔到。
这人头偏了偏,慢慢地从床下爬了下来,它显露出了身躯,一根极其歪曲的,波浪状的脊柱上长着四肢,它并用地匍匐在床底外面,正用那张没有五官,只有嘴巴的脸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床底缩在角落里的这两个人。
牧四诚紧紧地攥住白柳的手,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耳朵。”牧四诚极其小声,几乎是用气音和白柳耳语,“是不是发现不了我们?我们等下可以悄悄地”
白柳没有回答牧四诚的话,而是和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头对视着,他缓慢地伸手在床底捡了一个小石块,擦过抬手扔了出去,打在那东西的脸上。
床外的那东西猛地睁开了双眼,也是如张嘴一般,在眼部裂开了两条血红的口子,眼珠子在里面滴溜溜地转着,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床底的白柳。
牧四诚差点没被吓个半死:“你干什么!”
白柳平静道:“给你证明一下它有眼睛,你想当着它的面悄悄地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东西是一种伥鬼。”
牧四诚惊恐地看着外面那东西:“伥,伥鬼?”
白柳不徐不疾地解释:“为虎做伥的故事听过吧?简单来说就是被某种东西杀死的人变成了鬼,反而会帮助这东西寻找猎物。”
“阴山村里这里这么多淹死的人,这些淹死的人会化成水鬼,而水鬼会找替身的。”
“正常来说,水鬼找了替身就会投胎转世,但阴山村这里的水鬼哪怕找了替身也投不了胎,依旧被困在这里,这样一来,这些水鬼再怎么找杀人吃人也变不了人,那些被水鬼吞吃替身也会化成鬼,人活着会害怕杀了自己的人,鬼死也会害怕生前杀死自己的鬼,所以这些鬼会供水鬼驱使。”
“吃人而非人者,是曰为虎,为虎而作伥者,是曰为伥。”
“我怀疑这东西是被阴山村这里的人死后化成的水鬼抓进来当了替身的无辜过路人,化成了伥鬼。”
白柳看着床外的那东西:“伥亡而忘却人形,会变得不人不鬼,但在为虎作伥时,这些伥鬼需要假装自己是人引诱过路人进山,所以这些伥鬼又会变得像个人,比如现在。”
床外的那个扭曲的人形怪物在睁开眼睛看到床底的两个人的一瞬间,突然扭着脖子动了起来,歪曲的脊柱发出骨节交错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扭转的四肢也正了回去,它慢慢地,一边变形着,一边站了起来。
牧四诚只能看见一双弯折的小腿从外翻缓慢地变成了内翻,变成了一双正常人的小腿,然后脚尖从背对床底转为正对床底,又轻轻地踮了起来,留下了牧四诚他们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只有前脚掌的三角形脚印。
一双苍白的手轻柔地把住床的边沿,一张笑意盈盈的女人面容弯腰从床底露出,她温柔可亲地对床底的牧四诚一下一下地招手,脸上的笑阴气森森:“出来啊。”
“来我家做客怎么躲在床底,出来啊。”
那女人面如常人,五官俱全,说话的声音亲和力十足,就像是真的欢迎邻居来做客的一个普通妇人,离奇的只是她那一双眼睛,只有眼白。
牧四诚看得起鸡皮疙瘩:“它当着我的面从鬼变成人来骗我!凭什么认为我会上当!”
“可能以为你不太聪明,比较好骗吧。”白柳说。
牧四诚无语地看白柳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是伥鬼?”
白柳回答:“《茅山邪术手抄本》上有记载。”
牧四诚现在也觉过味了,他看了一眼床外一直没进来的伥鬼,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进床底?她可是从床底爬出来的。”
“因为我看到了这个。”白柳让开身体,让牧四诚看向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