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薛嘉念穿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连衣裙,脖间系了根十字架白金项链,黑色皮鞋有一小截根。她的打扮比平众一拥而上,给岑依洄扇风递水,送她去阴凉处。-
埃及馆的长队已经绕了几个来回。
个别游客素质欠缺,拉开挡绳插入队伍,年轻的志愿者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说“看世博会要有文明的行为”。
那游客被他说得脸无处挂,当即嚷嚷着想找茬吵架。志愿者是本地大学生,年轻人脾性大,也被骂出了火气。
这时一个小组长模样的人赶过来,拉开志愿者,“小周,千万别冲动,到处有摄像机在拍呢。”
志愿者不听劝,摆出冲上去理论的架势。
小组长搂着志愿者的肩膀往外走,轻声安抚:“非洲联合馆那边有个小姑娘中暑晕倒了,你这样,先去顶一下她的位置帮忙。”
队伍中的梁泽听到这句话,皱着眉头,拨打岑依洄电话。
嘟了两声,无人接听。
第29章
男模风波(1)
阴凉通风的遮阳伞下,
岑依洄面色潮红,四肢无力地趴伏在桌上。
季霖被分配到另一个志愿岗,没和她在一起。一位刚认识的年纪相仿的女孩,
为岑依洄去隔壁医疗站拿冰袋、矿泉水和口服补液盐。
女孩抱着大一摞物资,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有道高大的人影挡住她去路。她一时不察,胳膊抖了下,眼看冰袋即将从肘弯处滑落,
那瞬间,一只迅速出现的手接住了失衡的物品。
梁泽微微颔首:“你好,东西给我吧。”
女孩狐疑地问:“请问你是?”
梁泽:“岑依洄的哥哥。”
女孩恍然大悟:“哦哦哦,那麻烦你了——”
岑依洄的皮肤布满虚汗,呼吸沉重,灌入肺里的空气黏腻灼热。就在这时,
一股冰凉触感贴在她的手背上,
凉爽沁入心底,
给予她短暂抚慰。
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还好吗?”
岑依洄猝然抬起头:“梁泽哥哥?”
抬头动作过于猛烈,
岑依洄两眼一黑,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袭来前,
她把冰袋贴在脸颊上醒神。
梁泽瞥见岑依洄因难受而皱起的眉心,
愣了下,
拉开椅子坐到她身旁:“刚才在埃及馆那边听说有志愿者中暑晕倒,还在想该不会是你吧,
结果——”梁泽拧破另一个冰袋,“——还真的是你。”
岑依洄接过冰袋,
一手捧一个,包住两颊降温。
“梁泽哥哥,
你今天陪同学来玩?”
“嗯。”梁泽低头给薛嘉念发消息,说有点事,不过去了。
薛嘉念隔一会儿才回复:“好的。”
岑依洄中暑症状轻微,休息了半小时得到缓解,打算继续上岗奉献。
梁泽对岑依洄崇高的思想觉悟表示赞扬,然后阻止了她在再次中暑边缘试探的想法,将她带去餐厅,吃顿午饭补充体力。
世博园区的餐饮集合世界各地风味,梁泽挑了家有空座的日式简餐店。
刚入座,隔壁餐桌的小女孩犹犹豫豫地起身,紧张又期待地递上一个玫红色数码相机,请岑依洄帮忙,给她和爷爷照一张合影。
岑依洄欣然应允,找角度横幅和竖幅各拍了几张,将相机递还:“看一下照片,还满意吗?”
相机里,小女孩和爷爷同时比出经典的剪刀手,女孩笑眯眯地点头说“满意”,还给岑依洄推荐咖喱牛肉饭好吃。
岑依洄刚坐回位子,梁泽目光忽然望向窗外,同时做了个抬臂示意的动作。岑依洄捧着菜单,顺着梁泽的视线,目光越过落地玻璃窗,远处走来两男一女。
从薛嘉念进入餐厅的那刻起,岑依洄察觉有一道不友好的审视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令她些许不舒服。
岑依洄大大方方地对视过去,薛嘉念移开了打量的眼神,而那种被审视的感觉却没消散。
除了薛嘉念和潘俊,剩余的男生叫李觅,看得出他们和梁泽的关系相当熟稔,互动起来自然轻松。
梁泽给同学介绍:“这位是我的妹妹,依洄。”
“原来你就是梁泽的妹妹啊,”潘俊彬彬有礼,“依洄,很高兴认识你。”
岑依然安静地点头打招呼。她脸色还有点虚弱,穿着翻领的绿白渐变色志愿短袖,比实际年龄更显小,其他人当真以为她是梁泽某个亲戚家的小孩。
餐厅没有点单服务员,需要统一去柜台,梁泽和李觅去买套餐,岑依洄随手拿起一张饮料菜单,研究花花绿绿的图片。
对面的潘俊胳膊肘轻碰下薛嘉念,低声道:“你看,人家梁泽真的是去照顾妹妹,你别摆脸色不高兴了。”
薛嘉念瞥了眼岑依洄,身上隐隐携带的敌意消失不见,“我哪有不高兴?又不是一定要梁泽陪着我才能逛。”
潘俊笑道:“少嘴硬,我们可是特地给你俩制造独处机会的,千万把握好。”
薛嘉念笑骂了句“神经”。
这些话如同轻风飘入岑依洄耳朵,她没反应,只是低着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菜单上的一张果汁图片。
“纤体猕猴桃混合果蔬汁,”梁泽点单回来,扫了眼发呆的岑依洄,“一直盯着,是想喝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岑依洄。
岑依洄其实并不想喝酸酸涩涩的猕猴桃汁,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梁泽放下取餐牌,再次起身,“嗯,我去买。”
-
岑依洄当天回家,心头琢磨一件事:她已经成年,并且高中毕业,还应该继续住梁泽的房子吗?
虽然名义上,她是交房租的租客,但梁泽从没正儿八经收过钱,只让她按时存入小香猪储蓄罐。
岑依洄摇了摇罐子,里面有相当可观数量的百元大钞。
既然梁泽没有明确提出让她离开,岑依洄便一如往常。
七月中旬,身边同学陆陆续续录取通知书,纷纷在社交空间放照片分享喜悦。岑依洄打开同学们的谢师宴邀请函,心底微微泛起波澜。
她也收到了第一志愿学校的录取通知,打开联系人列表,只着重通知了梁泽。
然而梁泽迟迟没回复。
岑依洄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薛嘉念端量她时的眼神,思维跟着不受控制地发散。她心想,梁泽应该正陪同学游览申城,在江边吹风谈笑或在豫园看灯。
胡思乱想的档子,蒋静沙发来消息:依洄,要不要出去唱K?
-
高考的结果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班里这次遭遇最大滑铁卢的,是偏科的蒋静沙。她惨不忍睹的总分,和目标院校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查到分数的那一刻,赵澜就决定送女儿出国,她紧急委托中介机构,为蒋静沙匹配合适的语言学校就读。
蒋静沙消沉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晚上,按捺不住烦躁,找独居的岑依洄出去消解心情,还喊上了季霖。
高中生的娱乐活动乏善可陈,无非是吃饭、运动和唱K。蒋静沙想着放纵奢侈一回,便在点评网上找了家人均消费极高的KTV,看评价,这家KTV在最受女性客户欢迎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大门招牌金光璀璨,一进门,空间感十足的挑高大厅就呈现出奢华气息。
季霖评价:钱都花在装修上了。
说来奇怪,门口迎宾礼仪,一般都是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孩居多。但这家KTV不走寻常路,大厅门口,两边一字排开的全是年轻男模,目测平均身高一米八朝上。
放眼望去,男人们一身名牌,抹了发蜡的发型一丝不苟,穿衣打扮格外讲究,从头到脚透露一种精心营造的帅哥气场。
岑依洄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想明白,就听蒋静沙感叹:“果然是高消费的KTV,员工工资也高,穿的衣服比我还贵。”
白衬衫黑西裤的大堂经理,笑着出来迎接三位客人。他刚走近,浓郁的香水味呛得岑依洄后退小半步。
其实不止是经理,所有男模身上都有香水味。
大堂经理热情道:“你们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蒋静沙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就开个包厢唱歌,你们这边是怎么收费的?”
“就唱歌?”大堂经理愣了下。
岑依洄和季霖对视一眼。
蒋静沙也开始疑惑:“我们走错了吗?这里难道不是魔力汇KTV?”
“呃……这里确实是魔力汇,但……”大堂经理谨慎询问,“我了解一下,您三位都成年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大堂经理打了个响指,招来队列里一个烫卷发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阿野,擅长摇滚和爵士舞。我们KTV呢,有一项定制服务,能安排各种类型的帅哥陪唱陪聊。当然啦,是要付钱的,一个帅哥598元,随你们挑几个,上不封顶。”
帅哥?陪唱陪聊?
合着这群男模帅哥立在门口是等接客呢!
岑依洄大为震撼。
“呃,不用了不用了!”蒋静沙摇手摇出残影,“我们自己唱就好。”
大堂经理见的人多,眼前三个小姑娘,举手投足间能看出家境优越。即便没点男模,也还是把她们当作潜在客户,让阿野迎她们入包厢。
推开包厢门,水晶球折射五颜六色的光芒,地面的深灰色抛光大理石一尘不染,四面墙壁包裹吸音软包,镶金画框和天使浮雕,呈现出暴发户式审美的巴洛克风格。
阿野躬腰调试液晶屏幕和氛围灯光。客观而言,长相算帅气,就是骨架子太细,整个人看着有点弱不禁风。
季霖自打从进门起,就觉得阿野神似某人。她打量阿野的侧脸露出的挺立鼻梁,突然间灵光一闪,脑海中出现某位当红韩国男团练习生在舞台上跳舞的剪影。
阿野听罢,咧起嘴角:“哈哈,很多人说我像他,我还会唱他们团的韩语歌呢。”
“真的啊?!”季霖是那男团的前粉丝,闻言惊喜地瞪大眼睛,递给阿野话筒,“让我听听?”
阿野自信从容地接过话筒,折起衣袖。动感的前奏响起,他一开嗓子便是流利的韩语唱腔。这把嗓门,抵得上网络直播间的一些小网红的水平。
季霖没办法和真正的男团成员唱K,但眼前有平替,不点白不点,区区598元而已,性价比超高。
岑依洄没想到出来玩一趟还点上了男模,她欲言又止:“这样真的好吗?”
蒋静沙即将远走他乡,早听说外国人行事热辣奔放,点个男模,就当提前熟练国外生活。她壮了胆子:“我也找一个,最好长得像梁朝伟。”
岑依洄:……
最后只有岑依洄没点。
她实在受不了男模身上散发的浓郁香水味,尤其在这密闭空间,她忍不住想打喷嚏。
在包厢的服务机上下好陪唱订单。大约隔了五分钟,阿野和新找的男模敲门进来,他们手里端了鸡尾酒和果盘,说是购买陪唱服务赠送的小食。
粗略一看,新男模还真有几分神似梁朝伟,他取的艺名也很碰瓷,叫大伟。
蒋静沙望着多进来的一位男模,说:“我们只点了两个,为什么来了三个人?”
阿野扑哧笑出声,解释:“点二送一,有人自愿免费服务,我猜安迪大概看见漂亮妹妹了。”
说着,最末尾一身黑T恤叫安迪的男模,带着果盘径直走到岑依洄面前,他附身微笑:“你好,因为你没点陪唱,所以不送小食,这份是我请你的。”
第30章
男模风波(2)
距离过近,
岑依洄不经意吸了口气,安迪身上那股浓郁琥珀香猛地窜入她鼻腔,熏得人嗓子发腻,
犹如吞了一勺糖。
岑依洄手臂撑在身体两侧,边说“谢谢”,边借力向后挪坐,她清清冷冷的长相完美掩饰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安迪自然而然地挨坐岑依洄身边,相隔一拳头的安全距离,
道:“你们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我看你两个朋友挺活泼的,已经进入状态了。”
岑依洄的目光投向隔壁。
季霖握着话筒,立在两米宽的液晶屏幕前,手舞足蹈让阿野教她跳团舞和韩语歌。还问阿野,他这身肌肉是真是假。
阿野:“你摸一下试试看。”
季霖理智尚存:“要加钱吗?”
阿野解开脖子顶端一粒衬衫扣:“碰三秒以内不用加钱。”
而蒋静沙在沙发座上开始借酒浇愁,学电影里的情节,
和大伟比赛划拳。她挺有划拳天赋,
每次都是大伟输了喝酒。
岑依洄无声摇了摇头,
心说在找乐子这件事上,
男女都一样,
能无师自通。
液晶屏幕里浓妆艳抹的男团成员蹦蹦跳跳,
对着镜头顶胯抛媚眼,
岑依洄看了小半段,
没分清这些人长相的区别。
手机忽然跳出梁泽的消息,是回复她之前发送的录取通知书图片。
-梁泽:恭喜
-梁泽:有什么庆祝安排吗?
岑依洄扫了眼包厢三个男模,
莫名有点心虚,将手机倒扣桌面,
假装没看到梁泽的消息。
KTV的音响系统震耳炸裂,季霖临时加练的韩语唱腔和阿野大笑声此起彼伏,
而身边的安迪,想尽话题逗岑依洄开心,可惜岑依洄并不感兴趣,只机械地回应几句,眼睛时不时瞟向手机。
在这狂欢放松的时刻,蒋静沙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呜哇——我一点都不想出国读书——”
大伟被蒋静沙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吓到,手中的启瓶器一滑,啤酒盖“嗖”地在空中飞出一条弧线,落在地砖上弹跳几下,最后消失于沙发底部。
季霖按下暂停键,包厢内的喧嚣戛然而止,岑依洄与她目光触碰一瞬,默契地坐到蒋静沙身旁安慰。
蒋静沙的眼泪不受控制溢出眼眶,积压多日的情绪找到宣泄口,倾泻而出,抱着岑依洄的胳膊,埋在她肩头大哭,无力又不服气地说自己考运差。
岑依洄轻轻抬起手,拍她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
蒋静沙提出要喝酒,只能陪她一起喝个高兴,岑依洄随手拿起面前新调制好、晶莹剔透的蓝色鸡尾酒。
阿野刚想提醒岑依洄这杯“明天见”的酒精度数,被安迪使了个眼神拦了下来。
这酒闻上去果香浓郁,岑依洄猜测,它一定是甜的,放心大胆地大口灌下去。酒液淌过唇舌,舌尖一阵灼热,她没来得及反悔,剩余液体已经蔓延到喉咙。
强烈的辛辣刺激直冲天灵盖和鼻腔,倒是挡住了那阵香水味,岑依洄发现喝烈酒也没那么难受,壮着胆子又尝试第二口。
蒋静沙的话匣关不住,聊着聊着,把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全交代了。回顾过往人生,有爹疼有妈爱,万事顺遂,原来所有的坎都在高考等着了。
忍不住长叹一声。想伸手拿酒,仔细一看,桌上全是空瓶子和空杯子。
“你、想喝酒啊?那里还有一瓶!”岑依洄指着沙发边的案几,很有眼力劲地自告奋勇,“我给你去拿。”
岑依洄头重脚轻地撑着茶几,刚起身,忽然感觉包厢一阵地动山摇,她的腿一软,身体顷刻失去平衡。幸而被箭步上前的安迪和蒋静沙一左一右扶稳。
蒋静沙望向岑依洄手指的方向,噎了一下:“依洄,那是个花瓶,不是酒瓶,你喝醉了。”
岑依洄稍一歪头,嘿嘿傻笑,多了几分平日鲜见的娇憨,“我没醉。”
季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声如洪钟:“对!她没醉!”
安迪顺势搂着岑依洄坐回沙发,躬着腰回头,对蒋静沙道:“我扶着她,你照顾边上那个吧,她好像要吐了。”
蒋静沙一个头两个大,让季霖忍一忍再吐,她按了服务铃喊买单。
“你好,女士,今晚一共消费了6817.2元,”经理彬彬有礼地递上账单,“请核对一下。”
蒋静沙被高昂的数字瞬间吓清醒:“消费了六千多?点一个陪唱不是才598元吗?”
经理双手交叠身前,挂着淡定从容的笑容:“一个陪唱每小时598元,包厢使用费包含酒水每小时780元,你们已经唱了三个小时,总计5928元,并要另付15%的服务费,加起来就是6817.2元。”
蒋静沙卡内余额和现金加起来凑不够。
在经理越来越饱含深意的打量下,蒋静沙的脸上迅速升起红温:“稍等,我问问我朋友身边带没带钱。”
季霖彻底不省人事,指望不上,岑依洄似乎还有些意识。
岑依洄支吾着说有钱,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张世博会志愿者胸牌,递给蒋静沙,告诉她取款密码是里面有好多钱。
蒋静沙深吸一口气,有点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面对屋内其他人的眼神。
“经理,我跟您商量一下,还差的两千块钱先欠着,等我回家拿了钱再付,可以吗?”
“不可以的呢,必须付清才能走。”经理铁面无私,“要不然,让你们谁的家长来送一趟钱?”
蒋静沙立刻否决这个提议。要是让家长知道她们高考结束点男模,不把她大卸八块她就不姓蒋。况且点男模没钱付这种事好丢脸,要是让其他同学朋友知道,她以后不用在申城混了。
安迪贴心建议:“我可以先借给你两千块,你回家拿钱。”
蒋静沙眼睛亮了起来,双手合十:“谢谢!谢谢!我今晚一定把钱送过来。”
“不过……”安迪面露难色,“万一你不还,我岂不是亏大了?这样,你两个朋友留在包间里休息,你回去拿钱。”
蒋静沙扫了眼不省人事的两位朋友,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安迪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蒋静沙在脑海过了一轮联系人列表,最后锁定了她非常有钱、且人在申城的表哥梁泽。
-
梁泽下午送完薛嘉念一行人去机场,就被赵及川叫去改装店聚会。凌晨两点半,南非世界杯季军赛,乌拉圭对阵德国队。
接到蒋静沙十万火急的求救电话,梁泽愣了一下:“魔力汇KTV?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蒋静沙结结巴巴不敢说实话,只含糊道,依洄和季霖也在包厢。不付清账单,店家不让她们离开。
梁泽和靳平春喝过啤酒,没法开车,只有赵及川刚才光顾着哄吵架的女朋友,没沾一滴酒精。
赵及川的座驾是一辆超大空间的SUV,比梁泽的跑车空间舒适不少。他望见到梁泽脸色有点不对,故意带着几分调侃缓解氛围:“都是刚成年的小女孩,考完试,肯定是出于好奇去魔力汇见见世面,总不可能点男模吧。”
车辆很快到达目的地。
夜生活正式开始,魔力汇门口人山人海,赵及川望了眼几十米长的停车队伍,“梁泽,我就停大门对面,你接她们出来吧,停车场估计要排个把小时。”
-
包厢内,季霖吐了两轮,此刻在卫生间趴着洗手台漱口,蒋静沙在旁递矿泉水。
同样是醉酒,岑依洄的状态乖很多,她安静地窝在沙发一角,眉心紧皱,仿佛被一层无形沉默的透明薄膜隔绝包围。
安迪接了一杯温水,喂到她嘴边:“喝一点。”
浓郁的香水味一靠近,岑依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挣扎着想后退,但身体没力气。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只看到黑色的T恤,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黑色T恤……是谁……
记忆中,梁泽哥哥好像穿过黑色T恤。可是梁泽哥哥身上没有那么难闻的香味。
岑依洄的眼神迷离而恍惚,她揪住T恤一角,慢慢地凑上鼻尖,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她的梁泽哥哥。
包厢门被推开,梁泽就看到了这副令他生气烦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