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曲老师?”邱时下车往里看了看。“没,”曲慎笑笑,“我来帮忙。”
“李老师在吗?”邱时问。
“在教学楼,”曲慎说,“我帮你……”
“没事儿。”邱时把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远远看到教学楼的二楼窗口那儿出现了李睿的脸。
“你们怎么来了!”李睿从楼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走之前肯定得跟三爷打个招呼啊。”邱时说。
“多久回来?”李睿问。
“两个月吧。”邱时说。
“能赶得上开学。”李睿说。
“滚!”邱时说。
“李老师现在还负责招生。”曲慎说。
“招别人去,”邱时说,从车里拿出了李睿给他的那个带屏幕的小板子,还有一个充电器,“给。”
李睿愣了愣:“说了送给你的。”
“你死了再给我吧,”邱时说,“这个充电器能用,我试了。”
李睿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小板子,偏开头吸了吸鼻子。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狠着呢,”邱时说,“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跟胡小岭你俩拜个把子去吧,哭的时候有个伴儿。”
“你损不损。”李睿说。
“走了,”邱时说,“李老师招生顺利。”
“一路顺风,”李睿说,“给我寄明信片。”
“什么玩意儿?”邱时看着他,又看了看曲慎。
“这要怎么解释?”曲慎笑着看向邢必。
“他让你到一个地方就找个纸片儿给他写句话然后让人带回来给他。”邢必说。
邱时看着李睿,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滚。”
车开出了云城的范围,现在云城的范围比以前扩大了不少,看着车外的景象,破破烂烂的难民在排列着的方方正正的小房子之间走动着,有种挣扎着的生机勃勃。
“那个明信片,”邱时皱着眉,“以前是怎么弄的?”
“你去一个地方旅行,那里会有一些小卡片,上面印着那里的风景,然后你写上一句祝福之类的话,再写上地址,”邢必说,“邮递员就会把卡片送到这个地址。”
“李睿是他妈疯了吧,”邱时说,“问我要这东西。”
“也不是不可以,”邢必说,“咱们换个形式也能做到。”
“怎么弄?”邱时问。
以前要跑挺久的“独石”,现在离云城感觉是越来越近了。
车在石头旁边停下的时候,邱时感觉才刚离开云城没有多久。
“来,”邢必下车,抛出小宠,站到石头前冲他招招手,“拍个视频。”
“嗯?”邱时过去,站在了他身边,“怎么拍?”
“随便说点儿什么。”邢必说。
“大家好我是李大头。”邱时脱口而出。
“你要不回去上学。”邢必说。
“大家好我是邱时。”邱时换了个名字。
“大家好我暂时不认识旁边这个傻子。”邢必说。
“操,”邱时笑了起来,“重来。”
他虽然看过张思海的那些视频,但毕竟城外长大,除了那几个视频,他看过的其他视频就基本只有249留在基地里的那个了。
面对镜头,他的确挺茫然的。
“不用说了,”邢必说,“拍个照片就行,笑一个。”
邱时冲着小宠那边闪烁的镜头灯笑了笑。
“行,我看看。”邢必把刚拍的照片投影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这位人类还挺上相。”
“凑合吧。”邱时谦虚了一嘴,眼睛看的是画面里的邢必。
这位生化体的确很好看。
邢必在照片下面写了四个字,日照独石。
这四个字下面又写了一行,云城学院外城校区李睿老师收。
“这个,发给李署长,让他转交给李老师就行了。”邢必说,“每到一个地方,就弄一张这个,然后让李署长转给李老师。”
“那李署长不得发疯啊。”邱时说。
“我们在外面奔波劳累,他还不能处理点儿杂事了?”邢必说。
“那一会儿到洗马镇也得拍几张,”邱时说,“洗牛村也得拍,洗羊村也得拍……”
洗马镇变化不大,镇子本身的建筑没有什么变化,人多了不少,看上去更有秩序了。
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镇子外面高高立起的灯牌。
云城站。
下面还有小字,写着洗马镇,还有箭头标出了去石底和竹园的方向。
估计那边也已经有了这样的牌子。
“不少你的族人还是选择留在洗马镇这边,”邢必把车开进镇子,并没有从镇中心过,而是选择了沿边的小路,“他们一直在这边活动,习惯了。”
“什么叫我的族人。”邱时对这个称呼还是无法习惯。
“黑血信徒。”邢必说着停下了车。
赵一和龙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出现在了车旁边。
“你们还在外面村子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赵一说,“来视察啊?”
“视什么察,路过。”邱时下了车,“你俩巡逻吗?”
“嗯,例行治安巡逻,最近太平得很,”赵一说,“晚点儿还得训练新兵。”
“你们去哪儿?”龙昊问,“又有任务吗?”
“往南走,也不算任务,”邱时说,“探探路吧。”
“往南出去还是信徒的地盘,安全的,”赵一说,“他们认邱时这个领袖。”
邱时没说话。
“领袖”这回出来还带着杀菌剂,准备把他们的圣物都给灭了,不知道这帮信徒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洗马镇作为往南走的必经之路,除了因为是云城的地盘之外,还因为邱时想见见老头儿。
自从上回离开洗马镇,他就一直没有再见过老头儿。
邓叶叶把老头安顿在了洗马镇更南一些的没有名字的废村里,很少有人过来,四周只有洗马镇的菜地。
邢必没进屋,在外面给菜地拍旅行照,邱时拎着一箱补充剂走进了屋里。
老头儿状态还不错,坐在轮椅上抱着个小暖炉。
“云城的新产品,”邱时说,“还有不同口味,给你带了点儿。”
“这回要去哪儿?”老头儿问。
“南边,没有确定的目标。”邱时坐下看着他,“在这儿待得习惯吗?”
“还成吧,就是没有在大岩的时候有意思。”老头儿说。
“没东西让你偷听了是吧。”邱时说,“你要想云城,等我回来的时候带你回去。”
“算了,”老头儿摆摆手,“大岩也没有熟人了,都死光了,回去也没意思了,就在这儿吧,偷听了二十年墙角,该换换生活方式了,这里养老不错。”
“你老了吗?”邱时问。
“我没老吗?”老头儿笑着说,“你叫了我二十多年老头儿了。”
“魏渊。”邱时叫了他的名字。
“嗯,”老头儿看了他一眼,“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老邓不叫你名字吗?”邱时问。
“跟着你一块儿叫我老头儿。”老头儿说。
“你活了多久了?”邱时问。
老头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不记得了吗?”邱时又问。
“很久,”老头儿说,“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邱时说。
“我看着你长大的,”老头儿说,“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着呢。”
“那你还问?”邱时斜了他一眼。
“我加强过以后,”老头儿说,“已经活了挺久了,前前后后加一块儿,也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寿星了。”
邱时没出声。
“比不了生化体,但比普通人类寿命还是长些的,”老头儿说,“我的经验,接受加强的时间越早,身体衰老得会越慢。”
“说这些干嘛。”邱时看着窗外的菜地。
“不是你要问的么。”老头儿笑了起来。
从老头儿屋里出来的时候,邢必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出镇子的小路边。
邱时上了车,坐到副驾上,冲小屋那边挥了挥手。
“出发?”邢必问。
“出发。”邱时看向前方。
车开了出去,顺着小路开始往正南方向开去。
远处还能看到之前249巢穴和营地留下的黑色山林,像旧了的伤疤,慢慢的都会消失在时间里。
“找到答案了吗?”邢必问。
“什么答案。”邱时把椅背调低,打开了眼前的地图,半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关于一些我们左右不了的时间。”邢必说。
邱时看了他一眼:“写诗呢?”
“接受一下来自老祖宗的熏陶吧。”邢必说。
邱时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有些事儿是没有答案的。”
“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邢必说,“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答案的。”
“嗯。”邱时应了一声。
“或者答案就在故事的最后。”邢必说。
“嗯,意思就是等我快死的时候就知道了。”邱时说。
邢必笑了起来:“其实你不上学也行,就这样挺好的。”
“这话我爱听……他祖宗的不想这事儿了,”邱时说着打开了车窗,“从外面给咱俩连人带车拍个照。”
“嗯。”邢必把小宠抛了出去。
照片拍得还行,他俩都冲着前面笑着,虽然有点儿傻,但一看就是非常有休假的样子。
“我写啊。”邱时说。
“写吧。”邢必说。
邱时把照片投影到玻璃上,想了想,往上面写了几个字。
开始O行。
“旅字不会写啊?”邢必问。
“别废话。”邱时说,“你就说少这一个破字儿这句话它能不能看懂吧。”
“能。”邢必笑着说,“开始旅行。”
“那不就行了,”邱时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旅行吧搭档。”
“好的搭档。”邢必说。
作者有话说:
啊,正文就完结了!
今天有点事,所以更新晚了!啊就可能是挺舍不得完结的所以今天连事情都比平时多……
明天休息一下,之后再更新番外,大概三四个吧。
这个文对我来说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意义的,所以非常非常感谢这几个月来一直陪着我的你们,么么哒!
第106章
番外1影子
李风站在林地边缘的隧道口,下方是已经完全枯萎的黑色丛林的残迹,云城表面上的改变,就是从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巢穴开始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消失,黑色丛林的地上部分已经被清理,留下像是被山火灼烧过的斑驳的黑色。
被保留下来的健康的绿色树木不多,看上去都有些孱弱,城建署想要把这些树一块儿都清理掉,整片清理更节省时间,操作上的难度也要小得多。
但李风坚持保留了所有还能活下去的绿色树木,用围栏圈了起来。
云城因为是矿山,无论内城外城,都几乎没有植物,李风一直想要弄点儿清新的绿色,清理过后的林地会被用来盖房子,居民点有了这些保留下来的树木,就不需要再种树了。
“其实内城也能再安排些人进来住。”陈荡说,“现在加盖的这些居民点,挺耗物资的。”
“不能再动内城了,私人仓库被我清了一多半,再安排外面的人进来住,就得乱了,”李风说,“这帮人再不行,也是这么多年来云城的基石,可以动,但不能这么动。”
“嗯。”陈荡应了一声。
“你倒是从来不坚持己见。”李风说。
“主要是你坚持得太好,我坚持不过。”陈荡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更有道理。”
“生化体也拍马屁。”李风说。
陈荡笑了笑:“还有一句马屁,要听吗?”
“说。”李风说。
“你在人类里可能都不算最聪明那一档的……”陈荡说。
李风看了他一眼:“刚分析出来吗?”
“但你的确很了解人类,也很了解无限接近人类的生化体。”陈荡说。
“我只是了解自己,”李风说,“人性都是一样的,肯不肯承认而已。”
陈荡看着下方的山林:“你一直在云城吗?”
“嗯,”李风指了指北边,“我小时候就住那边,内城的集体育儿所。”
“还有这样的地方吗?”陈荡有些意外。
“我们是最后一批,”李风说,“我们长大了之后就关闭了,连十个孩子都凑不够了。”
“你没有父母吗?”陈荡问。
“嗯,我生化体。”李风说。
陈荡笑了起来:“你没见过父母吗?”
“没,”李风回答得很干脆,但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可能见过,我觉得我可能是见过的,但我希望没有见过。”
“什么意思?”陈荡问。
李风没再说话。
十岁的时候,或者再大一些,或者再小一些。
城防署的预备队巡逻,队里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孩子,他那会儿的理想就是能进城防署,成为一个正式的巡逻队员。
预备队巡逻的路线和正式巡逻队是一样的,他们跟在正式巡逻队的后面,间隔两三百米,沿着城北的林地边缘,
再往西,顺着林地一直到外城隧道口。
在那几个疑似感染者出现的时候,他还沉浸在对以后巡逻工作的幻想里。
几个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人一眼看过去并不是感染者,但神情和身形都已经有了感染者的状态。
预备队里并没有谁真的接触过感染者,顿时都慌了神。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那种失焦的茫然眼神,带着让人发寒的死亡的气息。
在其他孩子慌乱退散的时候,其中的两个人,像是有着目标一样,对着他走了过来。
皮肤都还没有开始变色,只是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艰难的嘶鸣。
他拔出了枪,对准了向他们走过来的这两个人。
他脑子里有清晰的关于感染者接触的条款,多近的距离会有感染风险,什么程度的接触会有感染风险,活体,真菌,死亡……
他扣下了扳机。
两枪,一男一女两名疑似感染者一前一后倒地,都正中眉心,黑色的血流了满脸,这是几个月的射击训练的成果。
但在女人中枪倒下的前一秒,嘶鸣中带出了一个吐字清晰的字。
“风。”
李风皱了皱眉,他始终不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字。
到底有没有听到过这个字,听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个字。
他没有打听过自己父母的事,只隐约知道他们是云城外派的工作人员,他从记事起就没有过见他们,之后的人生里也没有再见过。
“李署长。”陈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李风看了他一眼。
陈荡指了指悬在旁边的小宠,有电话被接了进来。
“李署长,”那边是曲慎的声音,“老师试课已经准备好了,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开始,教育署的人已经到了。”
“就来,”李风转身往回走,“把我的位置放在角落里,离他们的人远一点儿。”
“好。”曲慎说。
“怎么了?”陈荡问。
“文盲不想跟他们靠太近。”李风说。
“嗯?”陈荡看了他一眼。
“刚打劫完人家的私人小仓库,”李风说,“心虚得很,找不到话说,命令虽然是龙先生下的,脏活毕竟还是我干的。”
“嚯。”陈荡说。
“别跟那帮不正经的学。”李风说。
外城的学校已经建好,试课没问题之后就该开学了,这段时间学生也收了不少,居然还有从内城过来上学的。
不过学生不光是小孩儿,应该说,有一多半都不是孩子,大多是年轻人,还有些三四十岁的。
只要愿意上学,云城的学校都收。
李风走进教室的时候,讲台上站着的是李睿。
这小孩儿倒是不怯场,下面坐着一帮“文化人”,他在上头站着还挺放松。
“四大名著都看过没?”李睿问,“古诗词有没有学过一些?”
“没有。”李风坐到
角落里,替大家回答了一句。
“这个基础有点儿薄弱啊。”李睿说。
“都文盲,李老师,”李风说,“建议从识字开始。”
“我看了一下学生名册,”李睿说,“有很多成年人,一开始认字很无聊,应该从故事开始,每个故事里学几个字。”
李风挑了挑眉:“不错。”
“那今天就先学一个简单的,”李睿转过身,拿了笔在旁边的白板上开始写,“草。”
“别骂人。”李风说,“文明授课。”
李睿转头看了他一眼:“李署长,不要影响课堂纪律。”
“没骂人,”陈荡在他耳边低声说,“草,植物。”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李睿一边写一边念,“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这字儿,”李风用手挡着嘴,跟陈荡小声说,“是不是写得挺好的。”
“嗯,在板子上这么写更难一些。”陈荡说。
“他跟谁学的?”李风问,“就他姐姐吗?”
李风跟李夏见过两次,看得出是个有文化的难民,但毕竟也就是个难民,想要把李睿教到这个程度,应该不容易。
魏渊也有文化,但邱时跟他混了二十年,字儿都没写利索。
“江呈,”陈荡说,“一个服务型生化体。”
“没在名单上。”李风说。
“他没过来,”陈荡说,“留在奔泉了。”
“哦。”李风点点头。
“你记得名单上的所有名字吗?”陈荡问。
“怎么可能,记不住,我在人类里也不算聪明的,”李风说,“但你要说一个名字,我差不多能知道名单上有没有。”
陈荡笑了笑。
“李署长,陈荡大哥,”李睿点了他俩的名,“你俩出去吧。”
前面坐着的各位教育署的人都转过了头看着他俩。
“嗯?”李风看着李睿。
“扰乱课堂秩序。”李睿说。
“李睿老师,”一个教育署的人开了口,“你注意一下……”
“没问题,”李风站了起来,“李老师做得很好,我们出去说。”
“不是出去说,是出去罚站。”李睿抬了抬下巴,看着他俩。
“我……”李风仿佛看到了曾经在他面前找茬的某位收尸人,顿了顿才点点头,“行。”
陈荡看着他。
“走,”李风往教室外面走,“罚站。”
陈荡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教室,两人并排在外面走廊上站好了,看着楼下的操场。
“走了个邱时,”李风点了根烟叼着,“又来个李睿,这小孩儿才是他亲弟弟吧。”
陈荡笑了起来:“邱时今天一早就又发了明信片回来,到了第二个城市边缘,可能得停两天搜索一下,这个进度跟之前估计的差不多,两个多月能回来了。
”让他来上学。"李风说。
“他应该不会同意,”陈荡说,“邢必教他也可以。”
“算了吧,”李风说,“邢必跟他混一块儿多久了,教会他什么了?自己都已经让他带偏了,你们生化体也不行。”
“毕竟我们一直会以人类为参考样本。”陈荡说。
“你的样本是谁?”李风问。
“现阶段吗?”陈荡想了想,“没有。”
李风叼着烟看着他没说话。
“本来应该是你,”陈荡撑着走廊栏杆,看着下面操场上做着最后清理工作的人,“但是你太复杂了。”
“我复杂?”李风笑了笑。
“嗯,你看上去很简单,简单地想要活下去,”陈荡说,“简单地想要让自己的世界按本来的样子走下去。”
“不是么。”李风说。
“是,但想要做到并不简单,”陈荡说,“你用最复杂的人性,做最简单的事。”
李风没说话。
“邱时是个很纯粹的人类,真诚,热烈,直接,坚定,”陈荡说,“你很欣赏他,因为他是另一面的你。”
“你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吗?”李风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陈荡笑着说,“但是我可以猜,冷血,不择手段,善于利用……我能说一堆。”
“罄竹难书啊。”李风说。
“你还会成语?”陈荡有些意外。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个文盲吗?”李风说。
“……是。”陈荡回答得倒是很诚恳。
“云城也还是有点儿书的,虽然不多,”李风说,“我以前偶尔会看看。”
“别把这样的词用在自己身上。”陈荡说。
“我是给你的形容做一个总结。”李风说。
“有人站在光明里,就一定会有人站在黑暗里,”陈荡说,“邱时是那个站在光明里的英雄,虽然他并不愿意成为什么英雄,你就是那个……站在他身后黑暗里的影子,将来有一天,如果有人翻开云城的历史,你可能在恶人那一栏里都没有痕迹。”
“我不在乎那些。”李风说。
“嗯,”陈荡点点头,“这就是你的吸引力。”
李风没说话,扫了他一眼。
“这个给你,”陈荡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递给他,“之前游民拿来换装备的,249的某个营地里找到的。”
李风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金属的,拿在手里挺沉,半个巴掌大的一只金色的小狗。
“摆件,也没什么实际用途,”陈荡说,“我觉得你很需要这样的东西,没什么用,也没有什么意义,纯是好看好玩的东西。”
李风看着手心里的小狗,沉默了一会儿:“陈荡。”
“嗯?”陈荡应了一声。
“别把弱点放在太明面的位置,”李风说,“会被人利用。”
“下课!”教室里的李睿宣布了这节课结束。
李风看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
“一节课就十五分钟?”李风本来是打算给足李老师面子,起码会在这里罚站半小时,没想到李老师这一节课就上了十五分钟。
“曲慎定的时间。”陈荡说,“这些人都是难民,游民,一辈子没受过约束,坐不了太长时间,脑子也很难一下接收太多的信息,一次一个故事,一首诗,认几个字,就挺合适了。”
“行吧,”李风说,转头看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李睿,“李老师,感觉怎么样?”
“不好意思李署长,陈荡大哥,”李睿小跑着过来,“我不是要给你们难堪,试课嘛不是,教育署的那个官跟我说,一切按正式上课来。”
“他没说错,”李风说,“你做得挺好的。”
“要是有游民不服管呢?”陈荡问,“未必每个人都像我和李署长这么乖。”
“我有我的手段,”李睿眯缝了一下眼睛,“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
李风笑了起来:“好狠毒的眼神。”
“哎,”李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署长,有我明信片吗?”
“有,”李风叹了口气,看了陈荡一眼,“早上发过来的,新鲜的明信片。”
陈荡抛出小宠,把一张照片投影在了旁边的墙上。
照片上没有人,只有邱时和邢必的车斜着停在一座桥的桥头,桥的那边是一片高低交错着的楼,楼间能看到正在升起的太阳。
下面写一句话。
我站在眼下,心向着远方。
“这肯定是邢必大哥拍的,这话肯定也是他想出来的。”李睿说,“时哥没有这样的情调。”
“委婉点儿,你又不是生化体。”李风说。
李睿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第一天传回来的视频里,邱时劈头一句“大家好我是李大头”让李风印象深刻,顿时被拉回了一切开始时的艰难日子里。
离开学校之后,李风直接让司机去实验室,郑霆的真菌清除实验已经好些天了,他基本每天都要去看看状态。
郑霆对于邢必他们几个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在经历了研究所的那个复制体之后,郑霆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曾经的组长,曾经的队友,更是某种象征。
车刚开到陈列馆门口,小宠提示有来自龙先生的通话。
“龙先生。”李风把通话切到了耳机。
“李署长,方便的时候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龙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我马上过去。”李风说着跟司机打了个手势。
司机调转了车头。
“不着急,”龙先生语气很温和,带着不易觉察的一丝卑微,“你有空了再来。”
“现在就有空。”李风说完切断了通话。
“我也去吗?”陈荡问,“我要不要先去实验室?”
“跟我过去吧,”李风说,“很多事儿我是需要有个人能在旁边给我出出主意的。”
“是在你旁边出出被你百分百否定的主意。”陈荡纠正他。
李风笑了起来:“需要有个人在旁边证明一下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