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所有和隐藏道具相关的区域,难度都会有着不同程度的提高。几人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苏成压低声音,道。
其余几人点点头,谨慎地向前走去。
偌大的空间内回荡着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们缓缓地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
治疗室内一片死寂。
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格外的近。
【诚信至上】直播间内:
“?”
“???”
“这这这?这个副本的走向?!”
“为什么听这个瑞斯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似乎知道其他几个高危病患的怪异行径,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而且你们觉不觉得,他的用词很奇怪啊……”
“对对,’我们’,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不知道的联系在一样……有种很奇怪的整体感。”
伤口已经被绷带妥帖地包扎好,于是,这个姿势便堂而皇之地演变成了一个拥抱。
松垮的护工服被拉起,露出小半截被腰身,被轻而易举地握在男人的掌心里,冷血动物般冰冷的手掌,紧紧贴在人类温热紧实的皮肤之上,贪婪地攫取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温简言脊背挺的笔直,几乎到了僵硬的程度。
他垂着眼,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眼底的神色,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唇角绷直,拉出一条没有血色的线。
瑞斯医生无声地垂下头,用冰冷的鼻尖触碰着对方的颈侧。
镜片之下,那双绿色的,近乎泛着诡异金色的双瞳深处,闪烁着渐趋热烈的暗火。
他更进一步地收拢手臂,让本就过分贴近的距离变得更加密不可分,鼻息交缠
忽然,温简言抬起手,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他抬起眼,露出那双古井无波般的琥珀色眼珠,突然一笑,自然地问:“医生,您在说什么?”
“……”
瑞斯医生动作一顿,向着对方看去。
青年的嗓音是那样的平静镇定,似乎没有半点被对方刚刚所说的内容影响到,甚至到了泰然自若的地步。
“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温简言稍稍向后仰去,拉开距离:“还是工作太过劳累?”
轻飘飘的,似曾相识的两句话。
正是瑞斯医生在电梯口拉住推车时,对温简言问出的两个问题。
现在被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无论语气多么真诚,都带着一点似嘲似讽的意味。
“您可是我们平安疗养院内重要的医生,”青年的唇边笑意闪动,不动声色地和对方对视着,“即使是为了我们院内的其他病人,也请务必保重身体。”
“……”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治疗室内的空气一片死寂。
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在空中交织着,深绿和琥珀对峙着,时间像是停止了流逝,每一秒都被拉长到了极限,空气凝重粘稠,像是死死压在人的胸腔之上,令人完全无法呼吸。
“呵。”
瑞斯医生忽然笑了。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直起身体,缓缓的退后两步,拉开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说道:“倒是并没有什么不适,多谢您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温简言抬起手,整了整自己在刚刚的接触中被弄得凌乱的衣襟。
他不紧不慢地将纽扣一颗颗重新系好,苍白的皮肤和渗出一点殷红血色的绷带被护工服遮住,除了衣领处还沾着一点已经干涸的血迹之外,看上去已经和刚刚没什么区别了。
青年微微一笑,从铁床上站起身来。
“不,是我该谢谢您帮我处理伤口。”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离开了,”温简言轻描淡写地耸耸肩,“毕竟,那些工作总不会自己完成自己的,是不是?”
“自然。”
瑞斯医生面色沉静地点点头。
他靠着桌子,身上的白大褂依旧纤尘不染,除了衣摆处还残存着一点褶皱外,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对自己的病人做出了多么暧昧的举动。
冰冷的镜片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挡住了其下蛇一般碧绿的双眼。
他紧紧地凝视着青年的背影,直到房门开启又闭合,将对方怎么看怎么放松自然的身影吞噬,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啪嗒。”
治疗室的房门在自己的身后闭合,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在那瞬间,温简言的膝盖软了一瞬。
刚刚的镇定自若像是薄雪般融化消失,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苍白虚弱,他的额前渗出浅浅的细汗,黑发沾湿贴在脸颊上,令他看上去更添几分脆弱。
他脊背靠在墙壁上,深深地吸气又吐气。
瑞斯医生刚刚玩的那一手确实把他吓到了。
在意识到对方能够不受副本内身份卡的限制,看透自己的身份,温简言在那一瞬间头脑空白,几乎忘记如何呼吸。
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可能出现的所有最坏的结果在脑海中飞快地一一掠过。
最糟糕的情况是,瑞斯医生识破了他是假扮护工的精神病人,重新将他绑在那张铁床上,继续完成上次没有完成的事。
温简言几乎忍耐不住身体本能的冲动,激活道具夺路而逃。
但是,很快,伴随着对方问出那个“问题”,温简言瞬间冷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恐慌被压制,清醒和理智重新占了上风。
很显然,对方从见到自己身穿护工服的第一面开始,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但是,瑞斯医生并没有喊来护工揭穿他的身份,是因为他“喜爱”着自己吗?
绝不可能。
虽然温简言至今没有找到高危病患集体对自己产生兴趣的原因,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些所谓的“喜爱”,绝不会被以现在任何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些近乎于特殊关照的“爱”,在这个针对他的副本中,赋予了他一定的权力,利用这种权力,温简言能够操控这些高危病患的情绪,将他们玩弄在鼓掌之内,从而获得一定程度的喘息机会。
但是,一旦他沉溺于这些被“赋予”的权力感时,也就意味着被驯服,被异化,被改造。
受到生命威胁的人总会控制不住地对施加威胁者产生顺从和依恋的欲望,这是人类进化出来的,自我保护的本能爱上你的支配者,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受俘情结。
也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在“梦魇直播间”这样近乎全封闭的,充满压抑的,挣扎求生的环境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副本,没有尽头的直播,逃不出的深渊……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人类是最容易被这些来源于本能的情绪捕获的。
只可惜,温简言是个清醒过头的利己主义者。
他太过了解这些名词,他清楚人类大脑的运作方式,他不会被驯化。
这些所谓的“情感”,全部是空中楼阁,是杀人尖刀,在这个充斥着疯狂和杀戮的世界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瑞斯医生询问他的“选择”时,温简言几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更喜欢哪个?
真可笑。
你们每一个都是敌人。
只要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一个个把你们都宰掉。
所以,温简言也十分清楚地明白,这些来自于高危病患的“爱”,是被扭曲的,异化的,疯狂的存在。
换做他是瑞斯医生
一个精神变态者和施虐狂。
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捉住,绑起来,废掉对方所有离开的方式,可以是手脚,也可以是脑前额叶,好让对方没最大程度地接受自己的“爱情”。
瑞斯医生没有这么做,绝不是因为他不想这么做。
而是他不能。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很多细节都串连了起来,温简言顿时豁然开朗。
即使对方能够超越副本的限制,意识到自己身份卡的改变,但是,无论如何,瑞斯医生始终都是“副本NPC”,只要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对方的行动就会收到副本规则的限制。
他一开始的想法没有错。
“身份卡”在NPC的面前是确信无疑的保护,无论这个NPC是否已经强大到拥有了意识。
所以,只要温简言不主动破坏规则,对方就不能奈他何。
温简言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一点,但是……
心理压力还是很大啊!
就是不知道苏成他们探索的怎么样了……
心里这么想着,温简言直起身来,扭头向着走廊的深处看去。
他皱皱眉。
自己刚刚之所以会耐心地和瑞斯医生周旋那么久,配合对方的话题,以及那漫长的上药时间,为的就是给留出足够的时间对那边进行探索。
温简言点开直播界面,扫了眼上面的时间。
差不多快要接近他们之前约定的时间了,但是走廊中却并没有那几个人的身影。
温简言扭头扫了眼身旁治疗室的大门。
门内一片死寂,瑞斯医生似乎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放轻步伐,小心的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很快,他来到了铁质的大门前。
门半敞着,锁孔被腐蚀了。
温简言隔着布料触碰了一下还微微带着点温度。
看起来,他们几人应该就是走进这扇门内了,而且进去的时间应该还不长。
温简言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悄无声息地侧身走了进去。
他兑换了手电筒,在整个空间内环视一圈。
很显然,这里应该是某个被废弃的手术室……或者是研究室。
一张张落满灰尘的铁床零散落在黑暗中,上面满是棕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已久的血液,各式各样陈旧的仪器,冰冷的金属器物,皱成一团的纸张,全都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反射着微光。
手电筒的灯光掠过地面。
落满尘土的地上有新留下的脚印。
温简言随意捡起一个纸团打开,借着手电筒的光向上面看去。
上面大多都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数字,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握着手电筒继续向前走去。
身边的温度似乎正在降低,冰冷的空气穿透薄薄的护工服,扎在皮肤上隐隐作痛。
空气中的湿度增加,越向前走,那模糊的水滴声就越近,越清晰。
第二个大厅里,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架子,上面摆着不少盛满浑浊的黄色液体的罐子,里面装着的大多是人类的大脑,被浸泡成令人作呕的灰白色,在液体中沉沉浮浮,也有少部分其他的器官:畸形的婴儿,眼珠,心脏,肾脏……
滴答,滴答。
黑暗中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
【诚信至上】直播间:
“嘶……主播真的找到这里了诶。”
“这里也不是很难找吧,顶多是不在地图上而已,但是大门又没有隐藏起来,应该也有不少主播发现这个实验室吧?”
“确实不难找啦……但是,怎么说呢,找到这里简单,活着出去就难了。”
温简言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视线范围狭窄受限,手电筒无法完全将黑暗驱散,总让人有种会,被什么东西从远处的角落中窥伺的怪异感觉。
一个个半透明的罐子被手电筒照亮,又很快暗下去。
畸形的,泛白的肢体在液体中沉沉浮浮,被蒙上一层灰尘的肮脏玻璃罐表面,倒映着他孤独的身形。
很快,道路走到了尽头。
一扇巨大的铁门再次挡住了去路。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门锁。
锁孔同样有被腐蚀的痕迹,但看上去和之前那扇门并不一样,门只留下一道无法完全推开的缝隙,似乎被什么卡主了,周围的痕迹也实在是太过散乱……
他转动手腕,手电筒的灯光向下落去。
靠近铁门的地面上,能够看到一个被打翻在地的细口瓶子,腐蚀性的液体从中渗出,流淌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温简言弯下腰,用衣角覆着手指,将瓶子捡起。
他晃了晃。
里面还剩一点液体没被用完。
……意外吗?
还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温简言垂下眼,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中的瓶子。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呼呼”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直冲着自己的后脑勺而去!
自从走进这里开始,温简言就一直维持着极高的警惕,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猛地一矮身,堪堪向旁边避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在了铁门上,发出了空洞的一声。
温简言动作很快,训练有素的身体灵活而结实,他顺势转身
他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腕,才勉强没有将手中的液体泼洒过去。
手电筒的灯光晃动着,飞快地从黑暗中掠过,照亮了袭击者的面孔。
是卢斯。
他的面孔苍白扭曲,眼神充满恐惧,还带着一点诡异的凶戾,他瞳孔涣散,鲜血淋漓的掌心中捏着一只木棍,在空中狂乱的挥舞着。
嘴里念念有词,嘟嘟囔囔,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几个字:
“别过来,别过来,别,别,别过来!”
温简言一边惊险地避开对方的攻击,一边试图唤醒对方的神智:
“喂,醒醒,是我!”
卢斯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持续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温简言被逼的节节后退。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咬咬牙,有策略的后退到其中一个沉重的架子前,在对方跌跌撞撞冲过来的瞬间,温简言灵巧地一旋身,然后用肩膀猛地一撞架子
铁架晃了晃,向着卢斯身上压去。
无数装着各色肢体的罐子咕噜噜滚下,伴随着一声巨响,将卢斯牢牢地压死在地上。
即使这样,卢斯仍然还在一刻不停地踢腾着双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不要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温简言神情凝重。
他不知道卢斯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疯狂。
不过,为了不让对方再继续对自己,或者是其他人造成威胁,他走上前去将木棍从对方的手中踢开。
棍子咕噜噜地向着黑暗中滚去。
撞到了什么,停下了。
温简言一怔,下意识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
漆黑的一团,蜷缩在尘土中,看上去在一阵阵地发着抖。
温简言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谨慎地绕了个圈子,从侧边接近,用手电筒照了过去。
是……
卢斯队伍中的其中一人。
他半卧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面孔苍白扭曲,神情痛苦,眼珠里带着如出一辙的疯狂和涣散,用牙齿啃咬着自己的手腕,直到鲜血淋漓。
温简言的神情越发凝重了起来。
如果说卢斯的症状可以用来受到某种刺激来解释,那这位就绝对无法用恐惧来解释了,除非……
温简言的猛地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他转过身,用最快速度走到被死死压在架子下的卢斯身边,拽住对方的一只手腕,用手电筒照了过去。
在摇晃的微弱光线下,对方半透明的手环上,字体清晰可见。
【089号被迫害妄想症】
耳边回荡着对方逐渐尖利的惨叫。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温简言咬紧了牙。
糟了。
看样子……这个实验室会让每个“病人”的症状成真。
第158章
平安疗养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简言神情凝重,向后倒退两步,缓缓离开了倒在地上的卢斯身边。
“……”
他抬眸环视。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少部分装着各色人体组织的罐子,还在缓慢地向着远处滚去,发出渐渐遥远的滚动声。
滴答,滴答。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模糊的水滴声。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混沌,一切都被笼罩在一层不祥的阴影之下,未知的危险在黑暗中蠢动,让人喉头发紧。
这个猜测……非常糟糕。
温简言记得,在进入副本时,自己手环上显示的症状是“智力障碍”。
这本质其实并非精神疾病,但在这个将“同性恋”当做“性倒错”关押和治疗的扭曲背景之下,人们自然也可以因为“智力障碍”而被送进疗养院。
至于那个他为自己加上去的“性倒错”,是否成真倒是不太重要。
毕竟,无论对哪种性别产生欲望,都不会影响温简言通关。
可智力障碍不一样。
副本中危机重重,即使温简言已经调动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智商,都无法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够从中逃离……
倘若这个症状成真的话,那他恐怕就会失去思考能力,也就等于失去了存活下来的筹码。
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意味着必死无疑。
心脏咚咚直跳,大脑在颅腔内发着热,掌心渗出冷汗。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明白这种病症为何会出现。
触犯了某种禁忌?违背了某种规则?还是单纯只是进入这个实验室,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被污染?
温简言最担心的就是最后一条。
这个判定太过宽松,几乎防不胜防,简直就相当于死刑。
他活动了一下握着手电筒的手指,粘腻汗湿的掌心将冰冷的手电筒捂得暖热,转动手腕,在偌大的黑暗房间内飞快地环视一圈。
很显然,这个大厅内只有两人,也就是卢斯和他的这个队员。
苏成,黄毛,以及属于卢斯小队的芍药都不在这里。
西栋四层没有其他的分岔路口,而温简言一路走来并未见到任何人,也就是说……
温简言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柱穿过黑暗,照在背后敞开一条缝隙的铁门之上。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进入了这里。
杂芜的线索中,温简言总算摸索到了一点清晰的线头。
既然如此,“产生症状”的判定就不是因为“进入实验室”,或者是在“在实验室内待了太长的时间”这样宽泛而简单的原因。
否则,作为和卢斯他们一起行动的队友,苏成他们不可能幸免于难。
还有一点很重要……
根据铁门前的乱象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骚动的。
以至于即使队伍中已经有两个队友中招,苏成他们几人却没有转身向外跑去,而是向着实验室更深处逃窜……
会是因为什么呢?
温简言垂下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沉重的铁架之下,卢斯已经不再挣扎了,他悄无声息地蜷缩在尘土间,像是一只惊恐的兽类,本能地打着哆嗦,嘴里似乎还在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些什么。
以防万一,温简言为自己激活了一个高级保护罩。
自从他升级到B级之后,所购买的保护罩等级也随之提高了,不仅时长延长,而且也变得更为方便,像是薄薄一层膜一样覆盖在皮肤上,完全不会影响主播行动。
温简言在卢斯身边蹲了下来。
他小心地用手扒开对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观察着对方瞳孔的收缩,又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即使隔着保护膜,温简言仍能感受到,对方的皮肤很烫,脉搏紊乱而快速。
虽然状态很差,但大概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是不知道这种状态是不是可逆的了。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温简言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头,用手指推动对方的头颅,让他向旁边转动,露出脖颈。
在那片汗湿而苍白的皮肤上,能够看到赤红色的诡异纹路,像是枝杈一样分开,密密麻麻,像是蜘蛛网,但又不完全相同……
其中有着不止一个小小的中心点,由不规则的细细树突连接,仿佛一个个连在一起的小小神经元。
温简言眉头皱的更紧。
他探出手,触碰了一下在那片网纹的中间区域
在那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红点,上面还有一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像是针头留下的,又好像是……
滴答,滴答。
黑暗中传来模糊的,水珠滴落的声音。
似乎比刚才靠近了些。
被压在铁架下方的卢斯身体骤然紧绷起来,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格外恐怖的东西似的,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嘴里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恰恰相反,他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近乎诡异。
温简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手电筒对准的方向缓缓转动着,缓慢地向着头顶照去。
微微晃动的光柱没入黑暗,模糊的光亮很快移动到了头顶,将高高的天花板照亮了一小部分。
整个天花板被赤红色的诡异肉膜覆盖,树枝状的细纹连接着一个个巨大的神经元,一直没入黑暗深处。
细细的,针管般的触状须垂下,无声地摇动着,粘稠的猩红色液体从中滴落下来。
在黑暗中发出滴答的响声。
那是口器。
细而尖,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皮肤。
注视着那密密麻麻的诡异肉膜,温简言有些头皮发麻。
……至少他现在知道原因了。
在晃动的手电筒光柱之下,那些无数细长的,像是触须般的细线垂下,像是有生命般静静地飘动着,无声无息地向下延展,伸长
靠近铁门这边的是最长的,
温简言目测了一下,发现自己和距离最近的口器肢端之间,只剩下了十几厘米。
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液,将手电筒压下,不让强光直接落在那些诡异的东西之上。
温简言再次扭头,看向面前的两人。
即使已经陷入了被副本影响的负面状态,求生的本能仍旧支配着这两人的行为。
他们非常安静。
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一些零散破碎的线索编织在一起。
是的,这些仿佛在随着呼吸起伏的肉膜没有眼睛,应该只能凭借声音来辨别猎物。
苏成他们来到了铁门前,发出声音之后被捕获,在因病症而狂化的队友的攻击之下,慌不择路地逃入铁门之中。
刚刚的动静太大,很显然也“唤醒”了这些触须。
但是……
温简言的视线落在地面上的那些已经停止滚动的罐子上每一个罐子的上端,触须都会比旁边更长一点。
他缓缓地,长长地舒了口气,脊背上的渗出一层层的冷汗。
谢天谢地。
如果不是他刚刚随手推翻了架子,让这些罐子随意地向着四面八方滚动,发出来自不同方向的声音,搅乱了那诡异肉膜对方向感的认知,使得它们无法精准定位到自己的位置,他恐怕也已经被不着痕迹地感染了。
【诚信至上】直播间:
“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实验室上面的样子……这可太下饭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倒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记得也有人摸到过这个规律,只可惜后来继续进铁门了,全没活下来。”
“来这个实验室里探索的话,其实人是越少越好的,毕竟团队里只要有人变疯,就一定会继续发生声音,一个猪队友可是比一百个敌人要可怕多了。”
在确认卢斯二人不会随意走动,并且也不会继续发出声音之后,温简言屏住呼吸,轻轻地向后退去,脚下放轻,无声无息地向着铁门的方向走去。
青年身形微侧,向着门缝内一钻,仿佛一尾活鱼似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铁门遮挡住那些诡异的肉膜,但温简言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深吸一口气,挪动了一下因为紧攥手电筒而格外僵硬的手指。
毕竟,副本中的这些领域,只有越向前越难的道理。
他抬起手腕,用手电筒向着眼前照去。
天花板上覆盖着猩红的,黏黏糊糊的肉膜,不过,由于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那些触须远远地悬挂在头顶,并没有向下生长的准备。
温简言手腕向下,光柱落在眼前。
他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出现在眼前的……
居然是楼梯。
楼梯向上延伸,顶端没于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等等,他现在所在的不正是最高层吗?
也就是说,平安疗养院还有一个被藏起来的第五层?
楼梯上有着明显凌乱的脚印。
顺着这些痕迹,温简言迈开步伐,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他的步伐很轻,像是影子般在黑暗中前行。
随着向上,那些肉膜似乎也在扩大着范围,不仅是天花板,就连墙壁上都攀附着一层浅浅的红色肉网,那仿佛神经元般的触点不规律地鼓动着,空中的湿度逐渐增加。
很快,第五层到了。
和下方制式完全相同的铁门半敞着,铁门上也同样覆盖着肉膜,仿佛霉菌斑点一样,不规则的分布在门板之上。
那种强烈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钻入鼻腔,令人几欲窒息
温简言脸色有些苍白,抬手掩住口鼻。
他谨慎地抬起手电筒,从铁门上掠过。
一旁的铁质铭牌被侵蚀的差不多了,但隐约还能辨认出一点断断续续的英文字母。
温简言眯起双眼,仔细辨认着,嘴唇翕动,发出细微而不可辨的声音:“spiritual……u……”
他一怔:
“uroborus。”
这唯二能被辨认出来的两个英文词汇。
第一个的含义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