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小的神龛和果盘贡品被笼罩在血色的夕阳之下，电子蜡烛亮着一点暗淡而稳定的红光。客厅中，青年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身形修长笔直，看上去和周围格外的格格不入。
听到呼唤声传来，他扭过头来，平静地抬眼向着门口看去。
客厅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那碟被毒成紫黑色的青菜，还有四双筷子。
“宝贝，我想通了。”
青年白皙的侧脸被镀上夕色，湛清的琥珀色双眸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的纸人，神色专注，近乎显得有几分深情：“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好好过日子。”
他向着纸人招手：“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太好了秀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通的。”
纸人微笑着走过来。
两只纸孩子一左一右牢牢地把住温简言的胳膊，像是铁钳般令他动弹不得，而身材纤细的纸人老婆则俯下身端起盘子，她一手用筷子夹起青菜，惨白僵硬的面容微微凑近，带着微笑递了过来：“尝尝看，好吃吗？”
“宝贝，你离我太远了。”
温简言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克制住自己本能后仰的冲动，语气仍然温柔如水：“再近一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亲爱的。”
纸人脸上带着微笑，再次向前一步，越过桌子，走到了沙发旁。
温简言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在心里估算着空间的距离。
在对方的迈入这个区域的瞬间，他猛地抬高声音：
“现在！！！”
“咔嚓。”
轻轻的，按快门的声音从窗帘后响起。
下半身已经变成纸人的老婆婆藏在窗帘后，手中举着手机，一双苍老的眼睛眯缝着，定定地看了过来。
她颤颤巍巍地说：
“秀清啊，拍好了，你看看好看吗？”
在那瞬间，时间仿佛被定格一般，三个纸人的动作死死地卡住了，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容之上，狰狞恐怖的微笑定格着。
血色的夕阳无声地从窗外洒入，照亮了玄关处一家四口的合照。
爸爸，妈妈，两个孩子，一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向着镜头露出微笑。
耳边，系统熟悉的机械声再度响起：
【叮！隐藏支线已完成！】
下一秒，熟悉的头晕目眩感传来。
温简言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副本之中。
1304室内一片漆黑，刚刚亮起的电子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唱佛机也没了声响，三个纸人脸带微笑的坐在餐桌前，面前摆放着一碟碟，堆积如山的餐盘，盘子内堆满了已经腐烂的食物。
空气中浮动着强烈的腐臭味。
就像……刚刚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温简言的手指哆嗦着摁在桌角上，缓缓地站起，他脚下有些虚浮地走了两步，然后猛地俯下身
“呕！”
他剧烈地干呕着，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微微泛白的指尖压在桌面上，看上去脆弱而凄惨。
许久之后，温简言捂着仍在抽搐的胃部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
妈的……
可算是结束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的录像功能仍在运作，右上角血红色的REC闪烁着，倒计时一点点地走向终结。
很快，熟悉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主线任务：前往1304室进行拍摄，拍摄时长不小于十分钟】
【完成度：100%奖励积分：5000】
温简言关闭录像，打开手机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镜头虽然有些歪斜模糊，但是却仍然能够看到，面容僵硬的青年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两只纸人小孩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纸人老婆筷子里夹着剧毒的菜，正俯下身准备喂进他的嘴里。
青年的视线直直地向着镜头看了过来，嘴巴微张，似乎在紧张地喊着些什么。
这一刻被清晰地定格在镜头内，仿佛能够将温简言再次带回几分钟前的惊魂一刻。
【叮！直播特殊任务：再现1304室内曾经发生的事件已完成！
特殊线路解锁，奖励积分：5000】
【直播任务奖励为您计算中：
副本探索度：15%奖励积分：5000
现阶段剧情修改度：37%奖励积分：10000】
【账号内剩余积分：25000】
【解锁成就：脱贫致富！
哇哦，恭喜主播在花光所有积分之后，五分钟飞快脱贫，再次拥有了大于0的积分余额！】
温简言缓缓地松了口气，掌心里汗津津的，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令他至今都有些腿软，虽然身边一片死寂，但是耳朵里仍然能够听到嘈杂混乱的噪声。
毕竟有【林青的医师证】这么个救命道具给他兜底，所以他这次大胆地赌了一把。
……成功了。
由于职业习惯，温简言对于小细节总是格外注意。
这次的特殊线路中，玄关处摆放着的全家福上并没有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所以能够清晰地看到，照片后面的背景正是1304的客厅。
要知道，通关特殊路线的要求是再现1304室内曾经发生的事件，但它可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件啊！
一家四口中毒身亡当然满足这个条件。
那么，一家四口在客厅拍全家福怎么就不行呢！
【诚信至上】直播间内飘过一片“……”
“……”
“……草。”
“…………草！！！”
“这都行！这！都！行？！”
“这狗骗子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刁钻的找到直播任务的BU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要我是系统，我也针对你啊！！！”
正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突兀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什么鬼？
温简言被吓得肩膀一哆嗦，险些没直接蹦起来。
走廊的微光从被推开的门缝间流淌进来，照亮了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她的手里端着两盘丰盛的肉菜，浓郁的香气缓缓地向门内飘来，和房间内强烈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变得格外刺鼻复杂。
温简言刚刚本就吐了一阵，此刻闻到这个味道，胃部不由得再次抽痛起来，脸色变得更白了。
“哒，哒，哒。”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一步步地向着黑暗的房间内走了进来，她的眼珠虽然已经半盲，但对房间里的布局十分了解，完全不需要借助光线，直直地向着餐厅走来。
她将手中端着的两盘肉菜堆在腐烂的餐盘上，对餐厅里诡异的三个纸人视而不见，嘴里疯疯癫癫地念叨着：
“你们要好好吃饭，明天妈再给你送啊。”
温简言一怔，顿时反应过来。
怪不得桌上会有这么多腐烂的菜。
在目睹了一家四口的死亡现场之后，疯掉了的婆婆仍然以为自己的家人还活着，所以还会每天前来送晚饭。
正在这时，眼前的老婆婆突然动作一顿，缓缓地扭过头，那双被白翳覆盖着的眼珠精准地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温简言身上：
“是你吗，秀清？”
她颤颤巍巍地向他伸出一只树皮般皱缩的老手，在空气中摸索着：“你吃饭了没有啊？”
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中，青年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老婆婆的胳膊。
他微微垂下眼睑，语调温柔而亲昵：
“是我啊，妈。”
“我已经吃过了，您呢？”
第46章
安泰小区
第四十六章
1326室。
除了更加凌乱之外，这里和隐藏路线之中相差不大，大大小小的陈旧杂物堆满房间，狭窄的空间里几乎难以落脚，空气中浓重的香灰味倒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饭菜香。
温简言扶着老婆婆在摇椅上坐下，抬起眼环视着整个房间。
靠近厨房的通道处，有着和1304完全相同的神龛，神龛里诡异的菩萨睁着眼，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远处。
电子蜡烛仍然亮着，像是两只猩红的眼珠。
虽然整个房间都显得凌乱拥挤，很显然很久没有被好好打理过了，但是神龛附近仍然被擦的一尘不染，神龛前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贡品。
老婆婆用枯瘦的，皱皱巴巴的手指，死死地攥着温简言的胳膊，仿佛生怕一送手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她在温简言的手腕上摸索捏揉着：
“秀清啊，是不是升职以后工作太忙了啊？你瞧瞧，都瘦了。”
老婆婆拽着温简言的手，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都跟你说了，以后晚上要回家里来吃，不要在外面吃，不健康，也别再回家那么晚了，多让阿宁担心……”
青年坐在老婆婆的摇椅旁，任凭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话家常。
清俊的眉眼低垂，神情平静而柔和，时不时地应答几声，半点没有不耐烦的迹象。
突然，老婆婆收住话头。
她扭过头，用那双布满白翳的眼定定地望了过来，仿佛要用那双浑浊半瞎的眼珠深深看进对方的心里，声音苍老而浑浊：
“秀清啊，菩萨什么都知道。”
“……！”
温简言心下微震，他飞快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他回握住老婆婆皱皱巴巴的冰冷手掌，用自然的，听不出丝毫异样的声音回答道：
“妈，您说什么呢？菩萨知道什么？”
老婆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去。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摸索着，艰难地将手腕上的珠串撸了下来，哆哆嗦嗦地硬塞进温简言的手里：
“秀清啊，你拿着。”
“它在你手里比在妈这里有用。”
【叮！恭喜主播获得副本中的的隐藏道具（困难）！】
【收集度15】
温简言愣了愣，低头向自己手中的珠串看去。
暗红色的珠子因为常年的佩戴而显得格外光亮，上面用金色的小字雕刻着诡异的符文，看不出是什么质地，但是放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好了，妈困了。”
老婆婆用手掌拍了拍温简言的胳膊，皱巴巴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妈睡会儿。”
说完，她收回了手，仰靠在躺椅上闭上了眼。
很快，老人浑浊的呼吸在室内响起。
温简言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
他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屏幕。
两个主线任务已经完成，虽然新的任务还没有发布，但是身份卡上的信息却不知何时已经更新了。
【身份卡】
姓名：吴清河
年龄：22
职业：探灵主播
相关剧情：【你的名字叫做吴清河，是一个平台签约的探灵主播，最近，你听说安泰小区中出现了多起灵异事件，于是，在七月十四这一天，你带着设备来到了这里，准备为自己的新视频“中元节”拍摄素材。
你来到了一个月前发生过命案的1304室，在这里，你遇到了已经发疯的受害者母亲，于是，为了获得更多信息和内幕，你决定伪装成对方已经死去的儿子，周秀清。】
【更多信息解锁中……】
温简言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在经历了这么多副本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相关剧情会跟着他的行动而即时更新的。
距离两个小时结束还剩十几分钟，温简言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决定再回一趟1304室。
他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线索被自己遗漏了。
面对1304室内的阴森环境，温简言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了，虽然餐厅里的那三个纸人依旧令他瘆得慌，但是只要不去看，倒也没太大影响。
他有计划地在屋内翻找搜寻着。
毕竟这是一个月前发生的案件，估计这个副本内的警方已经将大部分线索作为证物带走，但是，以温简言这么多年职业生涯养出来的毒辣眼光，还是发现了点蛛丝马迹。
首先，周秀清夫妻俩是分房睡的。
不仅如此，而且各自的东西泾渭分明，看上去似乎十分冷淡，但是，在男方的屋子里，却能看到不少来自女性赠送的礼物。
想到先前老婆婆口中絮叨的话语，温简言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
升职，晚归，夫妻不合。
……出轨吗？
但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以及……“菩萨什么都知道？”
难道周秀清本人做了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吗？
温简言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向着那尊菩萨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瞳孔微缩，脊背的汗毛乍然竖起。
那尊看上去十分邪诡的菩萨睁着眼，面带微笑，黑漆漆的眼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方向，此刻居然正直直地看着他。
在一片漆黑之中，那无声无息的注视显得格外诡异可怖，令人浑身发凉。
温简言：“……”
就，还是走吧。
小命重要。
青年的喉结动了动，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着门外挪去。
他修长的身形倒映在门口的穿衣镜中，镜面上落着浅浅一层尘土，在一片混混沌沌的黑暗中，镜内的影子明显慢了半拍。
*
由于和温简言组着队，苏成这次也进入到了【安泰小区】这个副本中。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总算接受现实……没错，作为一个刚刚升上D级的新手主播，自己参加的第三个副本居然会是B-级。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苏成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是十分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B-级？”
“对啊，主播之前几次副本也没有做出过什么破格的行为啊，哪像他的队友……一天天不是翻车就在去翻车的路上……”
“等等，他这次是不是和他队友又组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是诶，我看隔壁【诚信至上】直播间也开播了，也是安泰小区这个副本。”
“笑死，懂了。”
“主播这波是被自己队友坑了啊！”
“我从隔壁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狗骗子抽到的身份卡是探灵主播！”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咱们主播的运气还是好一点的，至少是楼内住户，也没有那么多要命的作死任务。”
“突然平衡了呢。”
苏成的身份卡是一个数学老师，刚刚搬进九楼不久，第一个主线任务也是和身份卡相关：在两个小时内和邻里打招呼。
很快，他就和这个副本内的其他主播见了面。
他深知自己不是温简言那种能面不改色说瞎话的人，所以也并没有准备隐瞒自己主播的身份，而是和其他几个主播组了队。
除他以外的其他主播基本上都是C级，最低也是C-。
由于在进入副本之前，在温简言那里得知了的关于神谕的事情，苏成对其他主播都格外提防，无论是对于自己的等级还是信息都守口如瓶，一路上都跟在队伍里低调行事。
和C级副本不同的是，【安泰小区】这个B-级副本的前两个小时过的还算安宁，并没有遇到【福康私立综合医院】开头时那样的危险。
但是，苏成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根据同行主播谈论的内容来看，这种扮演类限时副本往往不会在最开始就高能，它的所有异样都是隐藏于看似平静日常的表象之下的。
而随着时间推移，危险程度会呈指数级别增长。
不仅如此，系统还会根据身份卡为主播随机发布主线任务，这里的主线任务可不再是C级D级那样可做可不做了，而是只要发布，就必须完成。
倘若被这种扮演类限时副本开头的安宁表象欺骗，没有及时找到副本内暗藏的信息和规律的话，就一定会在时间节点开始之后死于非命。
所以，在进入这个副本以来，苏成加入的这只主播小队就一直在试图收集更多信息，但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在很多关键性的地方总是三缄其口，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不过，其中一个主播找到了新的线索。
那是一张旧报纸，报纸上登着两个月前，发生在十三楼的一桩灭门惨案，虽然其中并未对案件细节多加描述，但算是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十三楼……”
陈默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掠过一丝凝重的神色：“根据报纸中透露的信息来看，这层楼绝对比我们现在所在的九楼更凶，以我们掌握的线索，现在去这么危险的楼层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
“我不同意。”
发现报纸的那位C级主播，王涵宇摇头反对道：
“两个小时的时限快要过去了，但我们现在在九楼几乎一无所获。
今晚就是中元节，根据身份卡上的信息判断，副本发生异变的时间节点是晚上十二点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距离午夜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没有目的性，盲目地一层层向邻居打探消息，太低效了。”
他推了推眼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方意见僵持不下，于是便开始举手表决。
王涵宇的提议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主播们最终决定去十三楼探探路。
苏成对此没有意见。
一行人坐上电梯，很快来到了十三楼。
电梯门一开，一种与众不同的阴森氛围扑面而来，冰冷的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恶臭味，光线暗淡，地面上每隔几步就摆放着贡品和插着香的白米饭，一切都令人深感不安。
主播们彼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报纸上说，发生灭门案的是1306。”
王涵宇压低声音道：“为了避免危险发生，我们先不去命案现场，先找13楼活着的住户打探一下消息。”
“好。”众人纷纷点头。
一个主播开口说道：
“根据我走访的九楼住户所说，1326里似乎住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
“疯子？”陈默微微一怔，缓缓眯起双眼：“虽然和这种NPC交流的难度很高，但是如果真的能问出信息，一般都很关键。”
王涵宇说道：“走吧，我们去敲门问问看。”
六人的小队分成两拨，三人前去敲门，另外三人则等候在电梯口，苏成正是被留在电梯口的主播之一。
虽然留守等待的危险度更低，但是接触的一手信息也更少。
在副本刚刚开始，暂时没有太大危险的前两个小时里，其实被留下的主播才更不占优势。
很快，一个主播气喘吁吁的跑来，他的双眼里亮着光：“有线索了！”
“真的吗？”电梯口的三人精神一振。
“是的，1326内的疯婆婆其实还有个儿子，能沟通！”主播兴冲冲地说道：“快来！”
“！！！”
听到这个消息，苏成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难道说，他们这次终于成功找到突破口了吗！
看来他们前往十三楼的决定十分正确！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跟着其他三人一同小跑着向前跑去。
随着距离缩短，空中的腐臭味渐浓，一间敞开着门的公寓渐渐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昏黄的光影从门缝内露出，涂抹在光线暗淡的走廊之中。
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在门口，此刻正低声地和陈默王涵宇两人说着些什么，他的半张脸浸没在阴影中，五官轮廓显得模糊而遥远。
青年的掌心里似乎捧着什么，但却藏在黑暗中，看不太真切。
但是，苏成注意到，在交谈的过程中，陈默和王涵宇的眼睛忍不住时不时地向着他的掌心瞥去。
难道……是什么重要道具吗？
苏成的心微微提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忍不住也被吸引了过去。
在凑近之后，他才终于看清
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枚浅黄色的纸质铜钱。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青年扭头向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在走廊暗淡的顶灯照耀下，他的五官变得清晰起来。
清俊的，轮廓分明的面孔，略显苍白的皮肤，柔和微翘的嘴唇，无害的琥珀色眼眸，神情真挚，眼神专注，莫名给人一种奇妙的信任感，几乎让人无法对他说出的话产生质疑。
“……………………”
苏成缓缓闭眼。
他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刚才兴冲冲的步伐瞬间放慢，整个人仿佛立刻冷静了下来，对接下来可能得知的情报和道具已经完全失去了期待。
呵，又是你。
狗骗子！！！
第47章
安泰小区
第四十七章
在看到苏成的身影之后，青年止住了谈话，侧身看了过来：
“这位是？”
苏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根据身份卡上的信息自我介绍道：“九楼，王润成。”
走廊昏黄的灯光之下，青年琥珀色的明亮眼眸深处笑意一闪：
“你好，我叫周秀泽，就是这里的住户。”
苏成：“……”
呵呵。
我信你个鬼。
“既然如此，我们说定了？”温简言扭头向着面前的其他两个主播看去。
那两个主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自然。”
“好，你们等等，我和我妈说一声就来。”
在简单的道别过后，温简言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陈默几人谨慎地向着远离1326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确定他们的谈话不会被“NPC”听到之后，才开口说道：
“刚刚那个NPC是1326里的疯老婆婆的二儿子，据他所说，他住在1304室的哥哥全家在一个月前全都死了，母亲的精神也出了问题，所以他才会住进来照顾母亲。
在住进来之后他发现这栋楼邪的很，但是其他所有的住户全都对他有所隐瞒，自己母亲的状态也越来越差，所以也非常希望弄清楚这栋楼里发生了什么，等一下他们应该会和我们一起行动一段时间。”
苏成：“……”
唉。
不过，他也同样注意到，这两个主播不约而同地隐去了温简言手中那枚铜钱的存在，甚至完全没有提及的意图。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支开另外一个主播去电梯口叫他们吗？
难道是什么关键性的道具？
不过，一想到拿道具的人是谁，苏成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被坑，只有这家伙不会。
只有他坑人的份。
这狗骗子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温简言关上门，顺手将那枚油纸铜钱塞回了口袋里。
梦魇中，隐藏物品的判定只有最初一次。
也就是主播接触到【隐藏物品】的瞬间，耳边会响起系统的判定音，之后就不会再响起，并且，在离开副本之前，隐藏物品都不会被命名，也无法被收回到背包内。
让其他主播以为这就是隐藏物品的方式很简单，只要在将铜钱递过去的时候，巧妙地变换一下角度，将手腕上戴着的珠串蹭过对方的皮肤就可以了。
在那瞬间，对方的耳边一定会响起系统的隐藏物品判定，于是也就会对这枚铜钱的身份深信不疑。
这样，他不仅能借此利诱其它主播为自己做事，即使翻车，也能巧妙地隐藏真正有价值的道具。
在被系统坑了这么多次之后，偶尔利用一下系统漏洞坑坑其他主播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他之所以自称为周秀清的弟弟，原因也很简单，毕竟这个1304的这个案子在这栋楼里不是秘密，周秀清的死已经人尽皆知，倘若他化用这个人的身份，不仅容易被拆穿，而且万一要是被误认为是怪被集火就很麻烦了。
而一个“弟弟”的身份就好运作多了，也更容易圆谎。
温简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梦魇APP扫了一眼。
最开始进入副本的两个小时已经结束了，新的主线任务已经发布了出来。
【主线任务1：两个小时内寻找到下一个拍摄地点】
【完成度：0%】
【主线任务2：前往拍摄地进行拍摄，时长不小于十分钟】
【完成度：0%】
身份卡的相关剧情没有更新。
温简言将手机放回口袋，迈步走到老婆婆躺着的摇椅前。
对方已经从浅眠中惊醒，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珠，抬起皱皱巴巴的粗糙老手在空中摸索着：“秀清，秀清啊，你在哪里？”
温简言捉住对方的手掌：“我在这。”
老婆婆望了过来：“刚刚谁来了啊？”
“只是邻居来找我帮个忙。”
温简言俯下身，从一旁捞起毛毯，娴熟自然地铺在老人的腿上，嗓音温柔：“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诶，好，好。”
老婆婆拍拍他的手：“快去快回。”
温简言转身欲走，却听到老婆婆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秀清啊，马上就要到七月十五了吧，别忘了去给菩萨磕头啊。”
“……”
温简言一怔，扭头向背后的老婆婆看去。
只见她睁着那双混沌的，布满白翳的眼珠，颤颤巍巍地说：
“不然是会被菩萨怪罪的。”
说完，老婆婆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了。
温简言若有所思地眯了眯双眼，转身离开了1326室。
那几个主播正在门口等他。
见到温简言出来，陈默上前一步，状似关切地开口道：“小兄弟，你跟你母亲打过招呼了？老人状况还好吗？”
“打过招呼了。”
温简言点点头，浅浅叹了口气：“妈最近……状况不太好，不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而且还天天喊哥的名字，就好像……他们还没有离世一样。”
他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