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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因为夏油杰刻意“透露出”自己黑化的一部分导火索是[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

    ——虽说天内理子本人其实依旧活蹦乱跳的啦。

    前段时间他过去伏黑家探望时,似乎跟津美纪关系变得特别要好了。

    “不过嘛,谁知道天元现在是不是真稳定呢?也可能是高层隐瞒下来,再向普通术师们放出的烟雾弹。”

    五条悟耸了下肩,明确表示出对高层的不信任。

    “总之这场谈话挺好的,杰可以顺势踏出最后一步。只是……”

    说到最后这两个字,他有些许迟疑,那双漂亮的苍瞳也有些不知道该将落点放在哪里似的,改为盯着墙壁上的一道略深污迹。

    “只是?”

    羽取一真微微偏过脑袋,没有催促他的走神。

    “虽说杰只是努力表演了一年,但我也始终都在思考。”

    五条悟的语速不快,将每个字都讲得极清楚。

    “说到底,会造成我们需要这么做的缘由,以及杰能合理黑化叛逃的情况,不都是建立在咒术界高层无法信任之上吗。”

    按照一真之前委婉对他们进行的暗示,腐朽守旧的总监部早已被渗透,多年来都在不动声色的排除异己,早已不是为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权利架构。

    甚至比起拿着月薪拼死拼活的非家系术师,御三家所属的术师不仅不会被强制安排任务,被委托请求支援时,还可以拿一笔巨款级别的出场费。

    “如今运行的制度太过陈腐,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五条悟抬眼,那双惯常灵动的雾蓝苍瞳在火烛映照的此时此刻,好似燃起了某种更炽热的、坚决的信念。

    “倘若要彻底推翻这个现状、重建新的秩序,我们又缺少更多的、强大的同伴。”

    “我想好了。等高专毕业以后……”

    “我要成为教师。”

    这个决定自五条悟的口中说出,并不令羽取一真感觉意外。

    他始终都在闪闪发光着,逐渐走向25岁的自己。

    即使上周目的他没能得到多少支持,踏出的每一步路依旧坚定,从未动摇。

    ——而他已见过那时的悟了,是可靠的、亲切的、负责的、永远都值得信赖的五条老师。

    “从杰那边的情况就能看出来,高层…连同五条家在内,也绝对不会赞同我的想法,”

    继续向一真解释的五条悟说到这里时,仅懊恼了片刻,便再度斗志昂扬。

    “所以,我要发动自下而上的改革,重置整个咒术界。”

    这是他反复思考许久,最终确定下来的理想。

    只是,刚才还信誓旦旦觉得肯定会得到一真支持的五条悟,在将话说出口后,又变得有点忐忑。

    夜蛾老师那关先不说,连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适不适合教人……

    “——好啊,”

    没过多少时间,五条悟便等到了对方的回应。

    连带那双永远专注在他身上,透着温润笑意的黑瞳,也并没有露出半点不赞同的情绪。

    “那我就自上而下的来帮你吧。”

    ——羽取一真不仅没有反对,还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

    五条悟险些因心底那不断咕嘟咕嘟涌上来的高兴,而不慎漏出了太过灿烂的笑容。

    他轻咳了两声才努力绷住。

    “欸——不担心我搞砸?”

    “就算当教师,悟也是最棒的。”

    “这么笃定?”

    “这么笃定。”

    这次,没等五条悟有所动作,羽取一真主动吻了上去,索要属于他的[奖励]。

    “……”

    “…………”

    过了片刻,窸窸窣窣的动作响起在这间寝殿内,附带压低声音的抱怨与控诉。

    “就到这里为止?就到这里?你不觉得现在气氛正好吗?”

    “。”

    “快点说话。”

    “我们还没有…咳,还没有成年。”

    “………”

    第152章

    暑期结束,

    五条悟几乎是气鼓鼓地回到了高专。

    哪怕坐在自己那张课桌前,戴着不透光的墨镜,嘴角也是朝下撇的,

    连用胳膊撑着脑袋的架势,

    也透出一股[超不爽]的情绪出来。

    趁授课老师还没来,夏油杰凑过去轻声问他:“怎么了这是?”

    他现在对外完全是一副濒临黑化的叛逆少年表现,遑论那身装束——广受不良热衷的阔腿裤、与众不同的丸子头与纯黑耳钉,怎么看都是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打扮。

    以至于他现在连关心友人都得偷偷摸摸的,像特务在地下接头。

    至于五条悟,他只是在不爽羽取一真的固执。

    为什么一定要成年才可以?

    时年17岁的他身高已经突破一米九——站在商业街上,

    放眼望去也找不出几个人比他高吧?

    何况一真还比他大一岁呢!

    就这竟然也不行?

    这家伙除了亲亲外就是不肯做到最后一步!

    而且怎么说也不松口,让五条悟想起了他对羽取一真的形容——黑豆柴。

    真是半点没错,

    平时看着呆萌呆萌的,

    关键时刻简直又倔又犟!

    五条悟光是想起这点就要忍不住的生闷气。

    但这种缘由又不好和夏油杰讲,

    他只能憋着半晌,

    才硬邦邦挤出一句“没什么事,挺好的”。

    夏油杰:“……”

    这还挺好的呢?

    该不会是他们两个吵架了吧?

    不应该啊,

    就一真那极致差别对待的态度,哪怕去薨星宫把天元大人骂一顿,都未必舍得对悟说半句重话。

    想不太明白,单身人士夏油杰只好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什么事能把五条悟惹得如此不爽。

    不过,

    在他想出来第二个原因之前,

    反而是五条悟先一步调整完心态,哄好了自己。

    不就是等到成年嘛,

    反正也没多久了!

    于是,五条悟又主动问起夏油杰另外一件事。

    “九十九由基后来又找你了吗?”

    “没有,大概真的只是特意过来接触一下,

    ”夏油杰想了想,“可能是来做心理疏导?”

    五条悟笑了一声,“咒术师哪会有这种东西啦。”

    咒术本就是基于负面能量才会拥有的能力,术师都默认自己要么被诅咒杀死,要么杀死诅咒——这些事情的发生是如此习以为常,以至于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才想要改变这一切。

    既然九十九由基在夏油杰独自回家的两个月暑假中都没再去找他第二回,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放进待观察名单里。

    他们之前还猜测过九十九由基是不是[教祖]那边授意来教唆的人呢,打算顺藤摸瓜……这下可惜了。

    既然没有敌人来接触,夏油杰就要自己找机会先叛逃了。

    “父母呢?”五条悟小声问他。

    “已经说服他们搬离日本了。”夏油杰无奈道,“多亏你愿意资助一大笔钱,我拜托他们随便去哪个国家旅居一段时间都行……最好是五年之内别回来……”

    然后被父母怀疑他脑袋是不是上咒术高专上到坏掉了。

    哪有小孩把自己父母赶出国至少五年的,这跟流浪有什么区别嘛!

    夏油杰好说歹说,终于让父母相信他和同伴正在筹谋一项大计划,如果他们继续留在日本,未来可能会被他牵连,面临生命危险。

    虽然被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但夏油杰总算是成功说服父母辞去工作,开始挑选出国第一站。

    “谢谢你,悟。”夏油杰也松了口气。

    “客气什么,”五条·有钱人·悟摆摆手,“就当做是你应得的活动经费。”

    等夏油杰解决后顾之忧,他们也可以开启叛逃的最后一步。

    但伴随九月到来的,是另一个残酷的消息。

    比他们低一届的灰原雄,丧命在了被错估为二级任务的一级任务里。

    七海建人则勉强逃出,请求支援——在战力上是[最强]的五条悟自然被紧急派往目的地。

    刚出差忙完自己任务的五条悟没来得及歇一口气,收到支援消息后立刻又出发了。

    他变得越强,压在他身上的任务便越多——准一级以上的术师太少,愈发活跃的咒灵却不会跟着降低杀伤力。

    连带五条悟的休息时间也被迅速压缩,与羽取一真通话的频率也在缓慢下降,只能抓住调查的空隙,努力在邮件里多打两个字,附带一两张风景或美食照片。

    即使如此,五条悟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在正事上,他一向严肃对待,既不会推脱责任、也从不耍赖偷懒。

    “无论如何……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七海。”

    停尸间内,夏油杰低声叹出口气,将染着血斑的白布缓慢拉起,直至盖过这具残缺不堪的尸体。

    他平时与灰原雄的关系还不错,空闲时也会聊上几句。

    五条悟去处理任务了,只有他能赶过来吊唁……以及安慰与灰原雄一同出任务的七海建人。

    他们这一届只有两个人,如今凋亡一个,对另一人的打击必然极大。

    “任务已经交给悟处理了。”

    一级咒灵对非术师的危害性同样很高,夏油杰这么安慰着没能祓除咒灵的七海建人,却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换来一句自暴自弃似的低语。

    “干脆,全部交给那个人不好吗?”

    眼睛盖着毛巾的七海建人靠着墙,近乎是瘫坐在凳子上,没有任何精气神可言。

    夏油杰怔了下,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回答。

    七海建人在大家的心目中一贯沉稳,此刻却被打击到了这种程度吗。

    悟确实是[最强],他的天赋再加自身的聪慧与努力,就注定了不可能平庸。

    普通术师就算穷极一生追赶,甚至未必能望得见他的背影。

    ——但这么想不对的。

    七海建人这句话的既视感太重,以至于夏油杰难以抑制的恍神片刻,思绪被拉回跟羽取一真第一次出任务那时。

    在更早以前,他就被平时看起来寡言少语的一真纠正过了。

    “……因为是[最强],就必须担负起所有人的期望吗?”

    夏油杰喃喃出口,末尾音节回荡在这间空旷的停尸房内,敲出几声冷冰冰的轻声回响。

    七海建人怔住:“什么?”

    “抱歉,我并没有想要指责你的意思,也理解你失去灰原的心情。”

    夏油杰回过神来,“只是,悟同样很忙,他也从没有拒绝过任务……假使此刻是我去处理任务,悟站在这里,你会对着悟说[干脆全部交给夏油就好了]吗?”

    他本来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刺激七海,但对方这话与他曾经说过的何其相似,好似弱者在要求强者保护、强者则要求更强者保护。

    那他这种算什么,是要求[最强]保护的弱者,还是被弱者要求保护的强者?

    夏油杰的心底,突兀闪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注意力重新回到停尸间里时,仍旧仅有他和七海建人在。

    “………”

    而这句来自他的反问太过犀利,令冲动想要逃避一切的七海建人在很长时间内,都没能做出任何回应。

    夏油杰也没有再出声,只是过来坐在这位后辈身边,默然陪伴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直至夏油杰的手机响起,接到了五条悟的来电。

    “我这边搞定了,等会就坐车赶回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有点闷,似乎还打了个不怎么明显的呵欠——但大体还算精神,“你那边呢,杰?七海还好吗?”

    被提到名字,七海建人依旧维持着仰面靠在墙壁、眼睛上盖着毛巾的姿势,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老式的翻盖手机质量不太好,接电话时或多或少都会有漏音情况。

    “他没什么事,”

    夏油杰看了眼没有说话的七海建人,没有和悟说他们之间刚才的对话。

    “你也辛苦了,早点回来休息。”

    “好哦,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不算十分清晰,不时会伴随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动静。

    大概在回程的新干线上吧,再加上人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难怪会犯困。

    就算可以用反转术式修复生理上的大脑损伤,积累的精神疲惫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散去的。

    夏油杰又和五条悟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在重新恢复到无言的寂静中,他听见七海建人开口。

    “……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张。”

    据说之前还吵过几架。

    作戏被一通电话当场拆穿,夏油杰顿时有点尴尬的笑了下。

    “这个……我们也只是在一点点地方意见不合而已。”

    “是这样吗,”七海建人开口,“今天的你也与平时很不一样。”

    “他们都在说你变得很偏激,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无法再忍受继续当咒术师而退出了。”

    结果,竟然会为了维护五条悟而反驳他的话。

    苦心演戏多时,一朝就要被当场揭穿假面,夏油杰都快听得汗流浃背了。

    “这个啊,也是有理由的……”

    ——他沉重叹息着,垮下肩膀道,“也可以说我只是不太认同咒术界的某些理念,但归根结底,如今在运行的秩序根本是错误的。”

    或许,就像是九十九由基说的那样,原因疗法比对症疗法更重要。

    “错误吗,”七海建人疲惫道,“大概,确实如此吧。”

    “你之后还打算继续当咒术师吗?”夏油杰问道。

    “或许。我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七海建人拿下盖在眼睛上的毛巾,撑着膝盖起身时,好似又想起什么般,转头问夏油杰。

    “听你刚才的话,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

    “是啊,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顺带提醒,你最好不要再这么想了。”

    面对七海建人眼睛流露出的明显困惑,夏油杰仅是笑了下,冲他一耸肩。

    “会有人很不高兴。”

    ………

    等五条悟也赶回高专后,他们每人都换了身黑衣,静默伫立着,为灰原雄送行。

    死在任务中的咒术师并不少见。

    即使是往年毕业的学生,倘若没有退出咒术界彻底转行不干,或者成为安全系数相对高一些的辅助监督——也大多逃不开半途折损的命运。

    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五条悟站在墓碑前,想起这句话。

    自小便接触诅咒、了解诅咒的他,此刻既没有悲伤、也不觉得愤怒。

    他见过太多的死——受难者的枉死、诅咒师的处死、咒术师的战死……这些常人一生接触不到的死亡,却是伴随着他长大的、稀松平常的事物。

    然而,五条悟仍旧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惋惜与怅然。

    许多咒术师的死亡,或许,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只有他一个人强是不够的,他没有办法同时顾及到所有需要救助的人。

    他需要更多更强的同伴,与他一起走在新的道路上。

    “等毕业后,我决定要当教师。”

    回去路上,五条悟对夏油杰说出自己的决定——换来后者的惊诧一瞥。

    “……”五条悟的眉毛顿时竖起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咳,就是感觉你看起来不太像能教书的样子……”

    夏油杰干巴巴咳嗽一声,“他同意吗?”

    这个“他”,指的是羽取一真。

    “我为什么非要他同意不可啦?我是我,他是他。”

    五条悟很想翻夏油杰一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无关。”

    ——在夏油杰还没有说抱歉之前,五条悟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

    “嗯,不过呢,他当然会支持我啊。”

    骄傲小悟把脑袋一昂,用一种得意洋洋但又拿某人没办法的语气说道。

    “毕竟我的魅力就是有这么大,他被迷到总是无条件支持我——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啦。”

    分明是互相喜欢对方喜欢到不行,五条悟却偏要说成[只有一真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哦,他可是绝对没有哦,绝对没有啦]。

    夏油杰:“……”

    被闪瞎了眼睛的夏油杰默默叹口气,感觉心好累。

    “话说,”他选择转移话题,“等下次任务的时候,我大概就可以……”

    叛逃了。

    ——九月十一日。

    夏油杰接到针对旧顷村神隐事件进行调查的任务,动身出发。

    第153章

    夏油杰在去旧顷村之前,

    先拿到了辅助监督——正金寺美里发来的任务概要。

    据说这座村落的“神隐”传说自江户时代便已开始传播,随时代推移会在内容上产生些许演变,但大体来说,

    并没有非常显著的区别。

    以前的科技不发达,

    旧顷村的地理位置又太过偏僻,别说始终没有与外界联络的方式,连进村的路都仅有一条无法通行轿车的窄道。

    夏油杰提前一周就收到了此次任务安排与概况,但由于同时还在执行其他任务,他必须要先把手头上的这个处理完毕,再回学校修整并与辅助监督汇合,

    一同前往旧顷村。

    在路上,他也拿到了正金寺美里关于“神隐”传闻的详细调查报告。

    “近十年来总共发生五起失踪及非自然死亡事件,

    地点都位于村落附近一个在传说中被称为神域的钟乳石洞50米范围内,

    大致猜测是由咒灵造成的。”

    “其中一位年轻女性与一位孩童是失踪,

    另外四位中年以上或男性的尸体都缺少头颅。后者的死亡特征一致。”

    趁夏油杰翻看报告的间隙,

    正金寺美里抓紧时间向他解释。

    进村的道路无法通行轿车,她只能在距离旧顷村一公里左右的路口将人放下来,

    在外面等待后续联络。

    “村民们也都清楚这次委托,我们无需遵守保密条例,直接走访村民确认传说内容,以及祓除可能存在的咒灵即可。”

    正金寺美里的余光瞄向后视镜,

    话语相当郑重。

    “我之前已进行过一次调查,

    但那时并没有发现在钟乳石洞附近找到咒灵的踪迹。因此,我们推测咒灵等级为准一级左右,

    大概率能够使用咒术。祓除时请务必当心。”

    “嗯,听起来不算麻烦。”

    夏油杰翻了翻报告,确认没有更多的详细介绍后,

    便将它收了起来。

    基于传说的不同,有些咒灵需要特定的行为或方法才能触发。

    这种极易造成大范围恐惧的咒灵一旦生成,几乎在准一级以上——有些甚至拥有一套独特的诅咒触发逻辑,不会无差别攻击普通人。

    像旧顷村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少见。

    再加上不用秘密行动,这场任务于他而言更是轻松许多。

    夏油杰下车与正金寺美里道别,独自步行前往旧顷村。

    正金寺美里不确定这次任务需要花费多久,便提前向委托人预订了最多三天的空房借宿。

    听说他是来帮忙解决“神隐”事件的,夏油杰受到了村民们格外热情的招待。

    无论夏油杰询问什么,他们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此,诞生在钟乳石洞附近的那只咒灵转天就被夏油杰解决掉了——普通人或弱小术师看不见的咒力残秽,对他来说并不难辨认。

    只是在村民心中,这处“神域”是不可轻易踏入的,以至于孤身前去钟乳石洞的夏油杰返回时,他们还误认为事件没有解决。

    换句话说,他们认为的“事件元凶”,还没有被解决。

    似乎是夏油杰在前一天交谈时给他们留下的好印象,当他从钟乳石洞回来时,两个年纪大些的村民主动前来与他攀谈。

    “我知道这些案件的凶手是谁。”

    其中一个大叔神秘兮兮对夏油杰说道,换来后者困惑的表情。

    “我已经解决掉‘神隐’的源头了。”

    夏油杰想告知他在钟乳石洞那边的经历,但两个人坚称他们抓住的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将他带到一个破旧的仓库内。

    或许在平时,这间仓库仅用来堆放稻谷或农作物。

    但此刻呈现在夏油杰面前的,是一对尚且年幼的双胞胎女孩——没有被衣服遮挡的皮肤上,尽是被严重殴打所造成的淤青与肿胀。

    由于夏油杰一行人的到来,使她们明显露出畏惧与瑟缩的神情,却无法逃离这间狭窄而坚固的木牢,仅能带着格外严重的不安与警惕,互相取暖般抱在一起。

    夏油杰被这一幕惊得愣住片刻,才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两个人造成了一连串事件啊,”那个带他过来的大叔不满道,“用奇怪的力量袭击过我们好几次!”

    奇怪的力量……原来这两个小女孩是术师吗。

    “我刚才说过,事件的源头已经被我解决了。”

    夏油杰放缓语气,再度向他们强调了遍。

    但村民并没有听进去,他们固执的认定是这对双胞胎引发了一连串灾难,连另一个大娘也开始叫嚷。

    “是啊,我的孙子也差点被这两个杀掉!”

    “那是他自己——”

    双胞胎女孩之一想要说话,被更蛮横的训斥堵了回去。

    “闭嘴,怪物!”

    “你们父母也是,拥有奇怪的力量!”

    “果然应该趁你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杀掉!”

    “………”

    这些刺向咒术师、刺向夏油杰的话语太过尖锐,几乎是在瞬间就让他意识到——

    在极端无知与愚昧的境况下,普通人对咒术师所产生的恶意,往往并不亚于那些被负面情绪催生出的咒灵。

    只因为拥有与普通人不同的力量,就要被迫承受虐待与囚丨禁,并将一切厄运与苦难的缘由归咎于她们身上吗。

    即使有术师在为保护非术师的路上艰难前进着,过早失去了生命,也换不回他们的半分感激。

    哪怕是保护了许多人的强者又如何,死亡依旧只能换来沉默,就这么安静的、永远的倒在了另一个残忍的世界里。

    夏油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直至此刻,发觉他仍旧难以释怀。

    他感觉自己内心忽然多了成倍的烦闷与焦躁,在整个胸腔里左冲右突,想要找个方向全部发泄出去。

    ——对,没错,只要他反过来,将这些愚蠢的村民全部杀掉就好。

    夏油杰的脑海中,突兀浮现出这个念头。

    ——就像杀掉几只吵闹的猴子那样。

    这是他之前表演过“偏激”时候说出过的话,此时却清晰无比的回响在他耳畔。

    血管也在突突跳动,好似催促他尽快做出决定。

    “你们……”

    夏油杰抬起手,墨似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被驱使的大型复眼昆虫咒灵正待爬出——却骤然一顿。

    [我们与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除了拥有咒术以外。]

    是羽取一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要当教师,改革咒术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无论是术师,还是非术师。]

    五条悟同样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并决定为之奋斗。

    ——而他。

    他似乎也应该,有一个关于未来的规划。

    但倘若他在这里犯下杀害普通人的罪行,就失去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了。

    夏油杰那几乎要被负面情绪与压力冲垮的头脑,陡然清醒过来。

    莫非,这其实是敌人的计谋?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悟与一真都将计划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而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夏油杰抬手在身前一挥,指尖好似随之切割开一道空气。

    那只几乎要露出脑袋的节肢昆虫型咒灵被收了回去,转而爬出的是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型咒灵。

    它将脑袋的部位朝向那两个村民,张开了同样惊人的口器——内里布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利齿,作势要袭击他们。

    当普通人陷入濒死的境地,也能看见咒灵。

    这两个刚才还疾言厉色的村民,瞬间就腿软得坐倒在地,害怕到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这、这是……”

    “这才是‘神隐’事件的真正元凶。”

    夏油杰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当然,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场给二位表演一下,让它一口咬掉其中某位的脑袋……啊别担心,应该只会痛一会,很快就会感觉非常轻松了。”

    这话越听越恐怖,让大娘和大叔也下意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姿势倒是与木牢里那对双胞胎姐妹太像,只不过此刻的她们已经看愣了,忘记害怕。

    “你、你不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大叔壮着胆子问道,换来夏油杰冲他和善一笑——毛毛虫咒灵也挪动着满是尖刺的身躯,将大张着的口器朝他那边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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