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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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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小少爷

    时?局不断变化,

    崇凌柏率先?抓住先?机,把傅家的生意扩展到整个南省。赵承业进入这地界时?,他?充当接待方?跟这位北方?的少帅搭上了关系。

    本是准备好了洋房别墅,

    赵少帅瞧着傅宅不错,就直接住在了这。崇凌柏面上热情,

    招管家来?安置好随行的兵,心下却?想着这几日都得把偏幽拘在房里。赵少帅年少有为,

    却?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癖好,

    爱包养男戏子,玩名?伶,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

    亲自为赵少帅接了风,夜深时?赵少帅还在跟舞女调情,崇凌柏连连告退回?到了傅宅。赵承业接过舞女递过来?的酒一口饮尽,

    又招来?赵三,道?:“这崇凌柏有些奇怪,二十多?岁没?成婚也就罢了,

    身边也没?个女人?。且母不详,父亡。光杆司令一个,

    身上没?负担。赵三,

    你去打听一下,免得背后着了道?儿。”

    赵三惯会?打听,

    在回?傅宅的车上,他?把打听到的消息报告给赵承业。赵承业打开窗,

    点了根烟。橘黄色的烟火照亮了他?小半张脸。他?长得矜贵风流,一双眼却?黑得凌厉。盯着人?看的时?候,会?造成莫大的压迫感。

    赵三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少帅,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我可以再?去打听打听。”

    赵承业单手?解开西装上的纽扣,

    半仰着头靠在车座上:“你是说这傅家还有个小少爷。有意思,难不成崇凌柏将那名?正言顺的傅家继承人?给解决了?”

    “那,那倒不是。听说那小少爷是个病秧子,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保佑,不过没?什么人?瞧见过。不过少帅,你知道?已逝的傅夫人?吗?以前南省这地带有名?的美人?,其实,嗯,赵总司令曾经也求娶过。”

    “哦?”赵承业饶有兴趣地望着赵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嘿嘿,我这也是听咱府里的老?人?家讲过。那时?候赵总司令下南省这块儿办事?,遇见傅夫人?后就想娶了她当二太太。傅夫人?不愿,急冲冲就嫁给了林家,林家败了,这才又嫁到傅家。”

    赵承业吐了口烟,灰烟明灭了他?的目光,赵三望不见那双眼,却?知道?里面一定藏满了兴趣。

    “那可怜的小少爷如今孤身一人?,少帅看着上一辈的微薄情分去瞧瞧他?也是好的。”

    赵承业微勾唇角,道?了句:“有理。”

    到了傅宅,赵承业也不心急。翌日,崇凌柏出府谈生意去了,他?才悠哉哉起床,向管家说明自己看望故人?幼子的打算。

    管家虽被崇凌柏叮嘱过不要让小少爷出门,但赵少帅亲自去探望,他?也拦不住。说了一箩筐理由,赵少帅就笑盈盈地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瞧。管家擦了擦汗,实在招架不住,没?得法子就引着赵承业去了。

    偏幽此刻还睡着,敲门声敲了十多?下,他?才悠悠转醒。他?撑着手?掌坐起来?靠在床背上,轻唤道?:“进来?吧。”

    进来?的却?不是例行检查的医生或送饭的佣人?。那人?的眼生得凌厉,看过来?时?像是在巡视领地。

    偏幽看向管家,问:“这位是?”

    赵承业不等管家开口,以一种算得上温和的语气自我介绍起来?。偏幽没?甚兴趣,打发道?:“少帅有心了,幽感激不尽。只是幽缠绵病榻已久,还请少帅恕幽待客不周。”

    面对这明显的逐客之言,赵少帅没?搭理,他?让管家退出去,自个儿走到了床榻边。

    “小少爷每日就呆在这傅宅,想必也没?多?少意思。不如今日一起去看场电影或听场戏?”

    偏幽很想说不,赵承业却?已拉住了他?的手?。今日他?穿着北地军阀的军装,肩宽腿长,腰间配着把手?.枪。这一股兵痞子的作风,偏幽不想招架,直言道?:“不了,让我哥回?来?陪少帅去吧。”

    赵承业望着床上的人?,本来?没?多?大心思,在这再?三的推拒下,反而非拉着这小少爷去不可。他?起身,巡视一圈,打开红木衣柜道?:“换衣服吗?不想换也无妨。”

    偏幽被这无赖行为逗笑了,他?道?:“烦请少帅先?出去,容我先?换了衣裳。”

    赵承业从柜子里取出件镶银线的绿袍,道?:“小少爷身娇体弱,不若让承业伺候一番。”

    偏幽面上的笑意淡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间里就又闯进一人?。赵三愣了片刻。事?情紧迫,他?赶紧移开视线走到赵承业身边,低声报告:“那批货……”

    赵承业脸上轻浮的笑意散了,他?抽回?手?,也不再?说些伺候换衣裳的混账话,利落地道?了别,就大跨步往房外走去。

    偏幽这一大清早被搅得不得安宁,本准备躺下睡会?儿回?笼觉,还没?睡着就被人?捞了起来?。

    他?睁眼看见崇凌柏微怒的脸,上面的汗水仍在冒着,显然是十万火急地赶了回?来?。管家退出房间后立即给崇凌柏打了电话,他?闻言立马半路折返。

    偏幽拨开他?的外套,里衣渗血,果不其然,伤口裂开了。

    崇凌柏没?心思管伤口,他?将偏幽抱起来?,边走边道?:“你先?去乡下住几天。”

    偏幽就算瘦弱,也是成年人?的重量,他?望着那里衣越来?越红,道?:“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偏幽此刻还穿着睡衣,崇凌柏不愿把他?放下来?,他?加快步伐,走到车旁把偏幽放进去才停步休息片刻。

    打开车门,他?坐到驾驶座上,叮嘱说:“赵承业有玩男戏子的癖好,你先?去避避风头。过个十天半月他?就走了。”

    偏幽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撑着下巴望窗外。几重云交叠翻涌灰影晕染,眼见着快下雨了。崇凌柏握着方?向盘,却?没?有立即开出去。

    方?才他?是如此的着急,如今却?踯躅在原处。

    把小幽放出去,如果他?跑了呢?乡下不安全?,若有匪徒出没?,把小幽劫走了又怎么办?如果小幽突然犯病,身边无人?,医院也远……

    崇凌柏踩油门的脚定住了。

    他?不想小幽离他?太远,最好是躺在自己身侧,一手?就能触到的距离。傅宅有地下室,也不一定需要去乡下的,是吧……

    他?问自己,是吧。

    而且……而且……藏在那里,小幽就只有自己一人?了,谁也见不着他?,他?也谁都见不着。在那昏暗的地下室里,小幽只能躺着等哥哥来?。他?说话别人?都听不着,他?想哭也只能在我怀里哭。我会?好好照顾小幽的,会?让他?快乐,比留在地上的世界快乐。

    没?人?会?伤害到他?了。

    崇凌柏松开踩油门的脚,他?望向偏幽,而偏幽望着窗外。窗外灰云重重压垂下来?,像是为大雨开路,为雷声送行。

    打雷了。天际闪光,骤亮,惊着了偏幽的眼。

    崇凌柏将他?拉回?怀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轻揉道?:“别盯着看,小幽,会?疼的。”

    他?的手?很热,像那道?闪电般惊人?。偏幽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挣不开。

    “我带小幽去另一个地方?吧,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的声音很低,比垂下的灰云低,很哑,比闷轰的雷声哑。

    偏幽倒在他?怀里,碰着了他?的伤口。那血濡湿了偏幽的发,干净柔软的乌发被流脓的污血弄脏了。

    低垂喑哑的氛围缠绕在车内,崇凌柏的手?慢慢缩紧,在灰压压一片里倒了抔暧昧的血色情潮。偏幽的眼被遮住,他?看不见身后人?痴迷病态的眼,也望不见倾洒下来?的雨打落了几重树叶。只有心跳声,崇凌柏炽热急剧的心跳声将他?围困。

    “哥哥,你弄疼我了。”

    “弄疼小幽了吗?”崇凌柏垂下头,两?人?脖颈交缠,偏幽像被金雕叼住脖颈的白天鹅,一点也动弹不得。他?的眼被遮挡,脖子被缠绕,腰也被紧抱。他?被一头恶劣又病态的野兽缠住了。

    “放开我,哥哥。”

    “嘘。”崇凌柏制止了偏幽的挣扎,“小幽,你听,雨越下越大了。”

    “我要抱着小幽向前跑,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我可怜的小幽藏起来?。”

    崇凌柏话落,脱掉外衣将偏幽罩住,而后抱着他?下了车。他?往后跑去,往傅宅的地下室跑去,去往那个他?两?年前怀着隐晦心思收拾出来?的地下室。

    他?将偏幽骗了。

    崇凌柏没?有往前跑,他?一直在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粉身碎骨。

    ·

    打开地下室的灯,那灯并不亮,隐隐绰绰的人?影交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甚至有些怪异了,仿佛有什么阴郁的东西就要从里面钻出来?,将抱在一起的两?人?整个地吞噬,从最外层的皮,到最里层的心,一个不漏地吞吃入腹。

    要叫你痛啊,叫你刻骨铭心。

    崇凌柏将偏幽放倒在床上,他?轻抚着偏幽的脸颊,低声哄道?:“小幽在这里呆半个月好不好?只要半个月过去了,就没?人?能伤害你。”

    偏幽侧开脸,不想让那双过于温热的手?触碰到自己冰凉的肤,他?不喜欢这个问题,也坦白地告诉了崇凌柏:“不好。”

    崇凌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满意,所以他?低下头,要惩罚那瓣吐露心声的唇。偏幽没?让他?得逞,他?错开了,只是牺牲了自己的脸蛋,让一张过于灼热的唇玷污了冰冷。

    “哥哥,你逾矩了。”

    “我不是小幽的亲哥哥,小幽别叫我哥哥,叫我名?字好不好?”

    “哥哥,你忘了父亲吗?虽然父亲的牌位在地面上,但他?的尸骨还是在地下啊。你骗得了谁呢,哥哥?”

    偏幽回?过头,直视崇凌柏。

    “你要父亲死去了也被人?指指点点吗?你要傅家一辈子抬不起头吗?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得到傅家的前提,是做一名?好哥哥。”

    崇凌柏冷笑起来?:“傅家,傅家!小幽,我可以不要这个傅家,可你不能。你离开傅家,谁能供给你医药,谁能保证你安全?。傅家已经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我。在这个大宅子里,只有我是活着的,只有我能够提供庇护。”

    “小幽,你为什么不懂。你需要人?保护啊,没?人?照顾你,你怎么活下去?哥哥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你娘死了,你爹死了,你父亲也死了。你现在只有我,也只能接受我。”

    “可是……”崇凌柏脸上的泪落到了偏幽眼角,倒让人?分不清是谁在痛,“哥哥,你没?保护我,你在伤害我。你把我弄疼了。”

    偏幽把那滴他?人?的泪擦拭干净,却?又被他?人?发上滴下的水弄湿了。

    崇凌柏浑身湿透,偏幽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是落难的狼,在雨中成了狗,沦落到地下室,又成了互相取暖的小羊羔。

    “你做永远的哥哥,我就永远陪着哥哥。”偏幽为崇凌柏拭泪,很温柔的力度,像对待一块儿豆腐,生怕用多?了力,豆腐就变质了。

    “好不好?”

    崇凌柏想说不好,真的不好。如果前者是件好事?,他?的心腔就不会?痛。他?说不出话来?,像被人?用红铁钳烫哑了喉咙。他?张开嘴,想说话,也只是发出了一声近似呜咽的声调。

    偏幽望着他?痛苦而挣扎的脸,想帮他?解脱,又狠下心来?让他?自个儿解脱。

    然而偏幽没?有等到答案。

    崇凌柏坐起来?,转移话题:“小幽都淋湿了,我帮小幽洗个澡吧。”

    他?自顾自去了浴室,放水,仿佛在逃离。他?要逃离一个败局,灰头土脸、死皮赖脸地往外逃。

    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也不愿放弃。

    水热了,他?洗了把脸,仿佛换了层刀枪不入的皮,又重新振作起来?。他?返回?床榻,将偏幽抱起来?。

    他?将他?放到热水里,他?脱掉他?的睡衣。

    水汽蒸腾起来?,崇凌柏望不见偏幽的眼神,也不敢望。

    偏幽也不失望,任由崇凌柏擦洗着身体。

    水雾太猛烈,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便也相安无事?。崇凌柏龟缩在皮肉之内,对偏幽抛出的选择置之不理。偏幽观望着,他?一向有耐心,不急。

    ·

    赵承业处理完那批货时?,已是深夜,废了几把子弹,留下几具尸体,事?情才算勉强解决。军装上沾了几滴血,他?用手?指捻摩片刻,有些不满。又举起手?.枪,将那已死的人?添上几个窟窿。

    北地那边的人?眼线放得够长,跑到南省这边来?给他?添乱子,只是恐怕太小看了他?些,派出几个混子也想抢了他?的货,未免自视甚高。

    不过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早日取了货物北上,只有抵达了北地,这批军.火才算真正到手?。这次接货可不能出了漏子,免得在老?爹那里抬不起头来?。

    赵三带着人?将尸体装麻袋沉江,赵承业收了枪,打道?回?傅宅。

    翌日,他?去敲偏幽的门,却?被管家告知小少爷回?乡下养病了。赵承业盯着管家,饶有兴致地啧了一声:“那倒不巧了,怎么我刚来?,林小少爷就走了,倒像是为了躲我似的。”

    管家连连解释,赵承业勾着唇角追问:“哪处乡下,要是方?便,我也去拜访一下。”

    管家招架不住,脑子里正想着应付话儿还没?说出口,崇凌柏就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邀请赵承业去东葛楼吃早餐。

    “那楼里的餐点一绝,赵少帅来?这里还没?尝尝地方?风味吧,不如今天去尝个新鲜?”

    赵承业收回?敲门的手?,回?以一笑,道?:“那就麻烦凌柏兄了,请。”

    南省流行西装,崇凌柏做生意也赶了个时?兴,衣柜里早早就换上了这些新鲜玩意儿。他?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腿长得利利落落,俊脸上虽有些邪气藏在眉梢眼角,也被此刻的笑意冲淡成别致的神韵。

    赵承业今天换了套军装,肩宽腿长,踢着皮靴迈开步子利索凌厉。两?人?并排前行,一路出了傅宅,往东葛楼而去。

    饭桌上打机锋,两?人?你来?我往,敲定了一些合作,崇凌柏又拉赵承业去看戏。戏台上的花旦是个身段柔软的漂亮男人?,崇凌柏特地安排好的节目。见着赵承业似乎看入了迷,戏一散,崇凌柏就示意花旦过来?敬茶。

    小花旦年方?二八,妆容未卸,身段曼妙,不快不慢走过来?敬上一杯茶,赵承业敲了几下茶桌,接过了,道?:“凌柏兄有心了,只是……”他?端着茶杯,望见杯中茶叶浮浮沉沉,仿若回?想起昨日初见偏幽,一间房,一张床,清晨的弱光也挡不住那道?虚幻苍白的人?影。

    空气在浮沉,雾气在跌撞,倒不是光看了那张脸,赵承业只觉那人?坐在那里,周身的氛围就跟着他?缠绕,绕成一团暧昧又清冷的气息,让踏进去的人?不自觉就迷醉在他?周身的韵味里。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让人?无端轻狂。赵承业自觉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昨日却?无端孟浪起来?。那人?所在的地界,染了蜜,藏了毒,是一盘看得见的美味,看不见的毒素浸染。

    他?挑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想为那小少爷换上。他?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也不知吃了什么迷药,昨日就想服侍他?将衣裳换上,再?打盆水来?为他?洗干净小脸蛋。

    “少帅觉得如何?”

    赵承业摇摇头,道?了句:“不必了。”说罢,饮尽杯中茶,临走前又留下一叠大洋权当打赏。

    崇凌柏这次没?在前面引路,他?脚步不自觉放慢了,盯着赵承业的背影,面上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本以为只是牵桥搭线,更上一层楼的生意,谁知道?招来?的却?是头轻易打发不掉的饕鬄。

    赵承业放慢脚步,问了句:“凌柏兄,令弟身体可还安好?也是不巧,还没?正式地探望一次。”

    “不劳少帅惦念,小幽身子骨差了些,我想着这里人?多?繁杂,不若去乡下找个安宁地好好休养一番。”

    “乡下?凌柏兄的心思果真与众不同。怪道?短短几年,就将傅家的生意翻了好几番。”

    “少帅谬赞了。”

    两?人?你来?我往几番,直到临近中午,共进了午餐,才分开各去忙活。

    崇凌柏无心生意,将事?情分给各大掌柜后就回?到傅宅,往地下室走去。虽吩咐了管家送一日三餐,崇凌柏仍是不放心。

    果不其然,偏幽还睡着,根本没?用饭。

    他?唤醒偏幽,问怎么没?吃,偏幽也不搭理,仍闭着眼不想动弹。崇凌柏无奈地打来?热水,给他?擦干净脸,又抱着他?坐起来?,给他?刷牙。

    偏幽没?法子,睁开眼接过牙刷自己洗漱。许是昨天淋了雨,他?此刻昏昏沉沉,思绪乱成一团,眼前仿佛飞舞着数十个五彩斑斓的万花筒。他?受不住的又将眼闭上了。

    崇凌柏察觉到偏幽的不适,用手?探了下额头,察觉温度有些高,竟是发了低烧。

    好在这地方?放了很多?常备的药,他?做了点稀粥喂偏幽吃下,又让他?吃了药。

    偏幽躺在他?怀里,予取予夺,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抬手?也困难。他?睁开眼,望见的不是崇凌柏关怀心疼的眼,是混沌迷乱五彩斑斓的错杂。

    寻常人?发低烧,不会?这样。然而偏幽缠绵病榻多?年,靠药物续命,微小的伤口能让他?溃烂,轻微的高温也让他?混沌。他?想说,不要晃了,红色、蓝色、绿色、斑驳的一切颜色啊,不要在我眼前晃了。请安静下来?,一起入睡好不好?

    斑斓色彩不答应他?,他?只好闭上眼,任错落的光团侵袭脑海。崇凌柏瞧见偏幽的脸微红,唇却?白了。他?将他?紧紧抱住,融入骨血里,想用自己的血染红他?的血,用自己的温度降低他?的温度。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小幽淋雨,是我不好。”崇凌柏脱了外衣,抱住偏幽,用被子裹作一团。这是第一次,偏幽的温度比他?高。他?有些惶惑、害怕、不知所措。面对外人?,铜皮铁骨,面对小幽,软作一团豆花,无需外力,自个儿就散了。

    他?想起自己的年幼时?光。他?妈妈每日都在他?耳边念叨,他?才是傅家的大少爷,他?才是。她让他?去争,甚至让他?跑到傅夫人?面前去说去闹。妈妈告诉他?,你只需用一点点小手?段就可以得到荣华富贵,不必再?做个佣人?,被人?瞧不见也看不见。

    崇凌柏不愿意,妈妈就打他?骂他?。她愤怒的言语最开始像刀枪,之后像针尖,终了,成了一团无力的气泡,崇凌柏习惯了。妈妈费劲了心思,什么也没?得到。卷走钱财跑路的那一晚,崇凌柏知道?。他?没?说,没?叫,没?闹,他?看着妈妈跑出了傅家大宅,携着金银珠宝,奔赴另一场梦寐以求的金玉满堂。

    事?情败露后,有看不惯的仆人?用石头扔他?,骂他?。傅夫人?瞧见后,制止了。见到小幽之前,崇凌柏其实把他?当做了一种资本。傅老?爷爱屋及乌,需要有人?照顾他?。他?要是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继续照顾。

    见到小幽之后,那些见不得光的隐晦心思不知怎的就散了。他?躺在那里,面容苍白,肌肤薄得近乎透明。那样一个漂亮的好孩子只能卧在床上,大千世界全?与他?无关。世界的宽窄在一个房间内,十几米宽,十几米长,几米高。那是小少爷拥有的一切,光、暗、人?影,都在一房之内。

    对傅老?爷说要做个好哥哥时?,崇凌柏是真心的。

    可是照顾着,照顾着,感情不知不觉就变了质。他?对小幽生了欲望。触碰到他?时?,不再?是关怀备至,而是心猿意马。抱他?到床上,想盖的不是被子,是欺身而上的自己。他?想把小幽压住,压在身下,压在自己的欲念里,反复舔舐。每一寸苍白的肤都要留下他?欲念的涎水,加之以齿痕,打下占有的恶欲。

    剥夺他?的自由,为他?的寸步难行狂欢。那间还算宽敞的房变得越发窄小,窗户成铁栏,摆件儿成锁链,在一个看似温馨的房间里,他?将他?温柔围困。

    “哥哥,我的头好晕。颜色在脑子里乱转,我什么也看不清。”

    崇凌柏亲吻偏幽的侧脸,亲吻他?的眼尾,又亲吻他?蹙着的长眉。

    “不怕,不怕。”他?抱紧他?,说着不怕不怕,哥哥在呢。

    “哥哥在呢。”

    许是药物起了效果,偏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崇凌柏抱着他?的小幽,在昏黄的地下室彻夜未眠。

    赵承业不愿就这么放弃,赵三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偏幽的真正所在地。那么多?的兵住在傅宅,藏匿一个大活人?,哪怕是在地下,也总会?露出痕迹。除了这些消息,还有些见不得光的禁忌也被赵三打听到了。

    赵承业也觉得崇凌柏未免对他?这幼弟太过紧张,得知了这些隐晦的信息,一切才勉强串联了起来?。

    破开门锁,他?一路往下走去。崇凌柏不在,也省了不必要的冲突。

    偏幽正靠着床背看书,油墨的书页带着特有的气味,很轻。赵承业却?想象出了那种味道?。墨香缠住体香,活色生香。

    他?用枪柄敲了敲门板,彰显自个儿的存在感。偏幽抬起头,瞧见是赵承业,放下书籍,问了句:“请问少帅有何事??”

    赵少帅踏着他?的皮靴,走进这个与地上世界相比起来?黯淡许多?的地界,颇为贴心地问了句:“这几日可好?”

    偏幽没?答,只说自己不方?便见客,还请少帅移步。

    赵承业走近偏幽,直白地摆出条件让人?跟他?走。面对这荒唐的言语,偏幽也没?笑,只是颇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道?:“承蒙少帅厚爱,只是不必了,幽已不适合远行。”

    “那适合做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吗?”赵承业为自己点了根烟,继续戏谑道?,“兄弟之间禁忌之恋,传出去想必会?闹出不小的笑话。”

    烟火幽微,灯光朦胧,一整片黄调的光晕里,偏幽夺了赵承业手?中的烟,轻声道?:“还请少帅谅解,我闻不得这气味。”

    烟在他?的指间像个天生被把玩的玩意儿,合该由他?来?揉捏、捻灭。

    赵承业也不恼,坐在椅子上长腿伸展开来?,颇有种铺张浪费的华丽之感。

    “留在这南省有什么意思,这片地界也太平不了多?久。北地都是我家的天下,随我去那,安安心心呆在家里,也不用你愁什么今天明日,保你一生无忧。幸事?一件,小少爷考虑一下如何?”

    偏幽将捻灭的烟头放在床边矮柜上,拒绝了赵承业看似待遇丰厚的提议:“赵少帅看看我,像个能活到南省不太平时?候的人?么?”

    赵承业仔细打量了下,一个漂亮虚弱的病秧子,瞧着确实是活不了太久的样子。可北地别的不多?,医院开了不少所,不试一下,叫人?怎么甘心?

    他?换了种说法:“既然时?间不多?,更得好好享受。整日被锁在房间里,又有什么意思?在崇凌柏这儿,你会?被关住,在我那儿,我会?放你出去,好好看看这个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世界。安安静静无生无息的死去有什么意思,死得绚烂一点多?姿一些难道?不是更让人?快乐?”

    偏幽仍是拒绝,仿佛铁了心要死在这片狭窄之地,对外界没?有半点心思。赵承业啧了一声,道?:“难不成凌柏兄不是一厢情愿?我来?这儿反倒是棒打了鸳鸯?”

    “少帅说笑了。”偏幽垂着眼眸没?看赵承业,声音很小,仿佛已经疲惫。

    要碎了的美人?,苍白无血色。赵承业在犹豫。

    他?又想到老?爹,当时?对傅夫人?一见钟情却?也没?强取豪夺。自个儿难不成还不如老?爹了?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白手?骨黑漆面,咚——咚——咚——

    偏幽任他?敲着,不作评价。

    赵承业想到那日所见的小花旦,虽不如眼前的人?自带醉梦糜颓,却?安全?得多?。陷进去了,也不过换双鞋的轻巧。这位却?不同。

    北地大,国家广。时?局变幻得他?也琢磨不透,还得接老?爹的班呢,那么多?兄弟的命压下来?,哪能让他?儿女情长。带着这个病弱的男人?,不上心还好,上了心就是明晃晃的弱点。简直是在自个胸膛上放灯泡,生怕别人?看不清哪处最致命。

    赵承业最后还是走了,踢着他?的大长腿走出了这个绮丽糜颓的梦境。只是走之前,他?卸了腰间的手?.枪,搁在桌面上时?,他?本想说点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说地就走了,还是一派矜贵风流相。

    偏幽的身体开始倒计时?。

    崇凌柏仍在幻想着以后的日子,他?们会?相依为命,会?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活得太平安宁。他?告诉自己不要急,他?可以做暂时?的哥哥,永远的爱人?。只是需要时?间,他?会?让小幽慢慢接受他?的。

    崇凌柏甚至开始做慈善,他?不再?往外扩张生意。他?建了好几所小学,又赞助了一所医院。他?站在傅老?爷牌位面前,对逝去的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会?遵守承诺,照顾小幽一辈子。

    他?说他?们不是亲兄弟,不是乱.伦。他?不要天伦之乐,只祈盼与小幽的敦伦之乐。不娶妻,不生子,傅家的财产以后他?会?捐赠出去。他?让傅老?爷原谅他?,请他?谅解自己这一片赤诚的心意。

    崇凌柏觉得傅老?爷会?体谅的,如果他?真正地爱傅夫人?,就能够理解此时?此刻崇凌柏所做下的决定。

    偏幽勉力睁开眼,喊了声:“哥哥。”

    最近他?气色好多?了,血色沉淀在皮肉之下,他?整个人?流光溢彩,像怎么也挡不住光的白昼。

    崇凌柏抱着他?坐起来?,问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偏幽只是喊着哥哥。

    崇凌柏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幽你想要什么,告诉哥哥好不好?哥哥替你去取。”

    偏幽摇摇头,他?浅笑起来?,说不用,他?用不着的。崇凌柏想去叫医生,偏幽拉住了他?:“陪我说会?儿话吧,哥哥。”

    也没?说什么,只是讲了些零零碎碎的琐事?。

    就在这场平淡无奇的叙话里,偏幽离开了。突然吗?又不像,没?有起伏的波澜,只有寡淡的别离。像是今早喝了杯水,中午又喝了一杯,习以为常的琐事?,不足为奇的离去。

    崇凌柏仍旧絮絮叨叨着,他?一直没?停,说得口干舌燥就去喝水,喝完水继续说。他?说自己的幼年,自己的青年,他?把自己剥开了慢慢讲。

    他?讲他?十二岁时?,有了欲念。二十四岁时?,懂了克制。同一年的午夜,又失去了一切。

    清晨,他?会?做早餐喂偏幽吃。偏幽吃不下,他?就喂他?水喝。然而水也喂不进去。第三天的时?候,开始发臭了。崇凌柏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嘴角的血流下来?不小心把偏幽的脸弄脏了。崇凌柏哭着说对不起,哥哥错了,是哥哥错了。小幽回?来?吧,哥哥不逼你,不强迫你。哥哥会?做一辈子的哥哥,小幽想娶妻生子也没?关系的。

    哥哥会?努力做生意,养小幽一家人?。

    哭着哭着他?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几颗牙齿松动了,他?就用小铁钳把那几颗牙齿拔了出来?。血从他?嘴里汩汩地流,他?狼狈得像个怪物。

    小幽明明没?离开,他?却?在咒他?死。

    这必须受惩罚。他?将牙齿扔到地上,没?听到大的响动,便埋怨自己的牙齿,拔.出来?后连听个声响逗小幽玩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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