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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作为一个生活作息十分规律的五好青年,凌春对深夜造访的何龙表现出了深深的恶意。他睡眼惺忪的扒拉了一下一头乱发,耷拉着眼皮,用眼白对着他,不耐道:“有事快说,说完快滚。”

    何龙噎了一下,摇了摇手中的手机,面无表情道:“老板说了,让你想办法查查余修的帐。”

    “就这?”凌春死人脸看着他。

    何龙老实点头:“就这……老板说最好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

    凌春握着门把手,点点头,不耐道:“说完了?”

    何龙点头,下一秒,房门被“嘭”一声关上,差点砸到他的鼻尖。

    ……好差的脾气。

    第二天吃早餐时,余疏林说了他想卖房子的打算。

    “决定了?”凌春搅了搅碗里的粥,微笑问道:“不会舍不得?”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他摇头,“房子总归只是个死物,捏在手里我妈又不会活过来。”

    何龙很赞成他这个决定,直接将这事揽了下来:“这事我帮你办,你好好休息几天,处理完咱们就回b市,老板的房子很大,你会喜欢的。”

    “土豪没人爱。”凌春翻白眼,解决掉早餐起身,朝两人挥挥手:“那周律师有些不配合工作,估计是余修还不死心,你们俩好好玩,我去收拾收拾那老秃子。”

    “那我去处理房子的事情,走吧,我陪你去收拾下东西,去b市前你就和我们一起住酒店里,也好就近照顾。”何龙干脆利落的决定好行程,看向沉默的余疏林:“这样安排可以吗?”

    余疏林眨巴眨巴眼,点头:“可以,麻烦你了。”被人当做小孩子照顾,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本相册,母亲留下的一些零碎遗物,一些课本,几件换洗衣物,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装不满一个小行李箱。

    何龙提着对他来说有些过于轻的箱子,疑惑问道:“只有这些?”

    最后回头看一眼这栋承载了他所有幸福记忆的房子,余疏林回头,抱紧怀中的小盒子,点头,:“嗯,走吧。”

    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母亲一点一点布置装扮的,既然没法全部带走,那就干脆将它们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记忆中吧。

    ☆、第10章

    扫墓

    事情弄完之后,何龙匆匆前往律师事务所与凌春汇合去了。

    余疏林在酒店房间里发了会呆,想了想,掏出手机,犹豫良久,给梁舟发了条短信。

    “我现在住在酒店,房子准备卖掉,座机号码即将注销,找我请打这个电话。”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这位哥哥帮了他许多,两人以后估计要相处很长时间,他送了支手机给自己,那自己……总得回点什么吧。

    短信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他等了又等,见迟迟没有短信进来,便提起自己的背包,将何龙留下的零钱和存折塞进去,出了门。

    存折上有六十二万,是余母留下的全部财产,也不知道凌春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这些东西之前可都是被余修和周律师牢牢捏着,他连见都没见过。

    他先去了趟银行,取了两千块钱出来,然后打车去了市郊的墓地。

    余母是个造型顾问,水平不错,很得w市那些阔太太的喜欢,平时也会去各大美容院做些顾问之类的工作。

    出事那天,她应邀去主持一场关于防晒霜的宣传活动,很早就出了门。活动很大,所以摆在了一个露天的小广场上,客户的女儿吵着要吃冰淇淋,偏偏客户在做产品体验,一时走不开,余母见了,便好心带着小孩去买冰淇淋。

    当时街对面的一栋大楼正在重新装修门面,搭架没搭好,突然垮塌,余母刚好牵着小女孩从旁边经过,眼看着躲不开,便果断将小女孩推了出去,自己却被砸了个正着。

    明明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死状却极其凄惨,大人们怕刺激到他,愣是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让他看到,而那天早上那个睡意朦胧的早安吻,便成了他脑中关于母亲最后的记忆。

    在墓地外买了些香烛纸钱,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里走去。余母葬的位置很偏僻,但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

    到地方后,他放下香烛纸钱,蹲下身,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有勇气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妇人笑容明亮,嘴角弯着,眼神温柔。

    “妈妈,你还是这么漂亮。”他扯起嘴角微笑,伸手摸了摸墓碑,眼眶微微泛红,“看我,越来越没出息了……我很好,妈妈你想不想我?”

    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清香。

    “妈妈……其实我不好……我好想你。”

    阳光愈烈,照得墓碑微微发白。

    他垂眼,烧了纸钱,插上香,然后跪在墓前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头,起身,仔细的擦拭墓碑。

    “上辈子到这辈子,我快有七八年没来见妈妈了吧,我可真不孝。”他喃喃说着,心中所有的情绪全数化为委屈,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控诉和撒娇,“我上辈子好傻,可舅舅他太坏了,妈妈要帮我报仇。”

    照片上的妇人仍旧笑着,眼神包容又温柔。

    ……

    “算了,妈妈还是早些投胎去吧,这辈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擦完墓碑之后,他发了一会呆,然后靠着墓碑坐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种种。

    “我是不是太傻了……”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

    他擦掉额头冒出的汗,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抹了抹发涩的眼眶,沉默良久,终于长舒口气,起身拍了拍裤子,转身对着墓碑笑道:“妈妈,我走啦。”重生一回,他这辈子要为了自己,好好活。

    “我有空再来看你。”挥挥手,最后留念的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去。

    重生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心中几乎被阴暗负面的情绪塞满,如今他有了不一样的未来,就不该让自己的情绪继续在泥淖里挣扎。

    要努力的,做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人。

    凌春和何龙忙起来就不见人影,余疏林草草吃完午饭,又小小的午睡了一下之后,精神抖擞的去了w市最大的商城。种种迹象表明,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很有钱,所以这回礼可不能便宜了。

    踌躇满志的冲到商场,在粗略逛了一圈之后,余疏林萎了——东西太多,对梁舟的了解太少,他完全不知道该送什么。

    摸出手机瞅了瞅,上午发出去的短信依然没有回音,他翻出对方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日落时分,在接到何龙的晚餐提醒电话之后,他咬咬牙,冲进了最近的一家店铺——算了,随便买吧,大不了以后再补件其它的。

    晚餐时,余疏林将两个小盒子推到了凌春和何龙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嗯,这个送你们。”

    凌春和何龙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惊讶,过了一会,还是凌春先伸出手,将那盒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钥匙扣?”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便听了导购小姐的建议,选了这个。”他垂眼说着,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毕竟曾经与社会脱节了那么多年,对于自己挑选的礼物,他其实很不自信。

    凌春是何等敏锐的人,立刻察觉到了他平静表情下的不安,笑了笑,偷偷用手肘捅了捅傻住的何龙,笑着掏出一把钥匙,将新钥匙扣换上去,丢掉旧钥匙扣,摇了摇,说道,:“小余眼光不错,我很喜欢,谢谢。”

    何龙终于回神,连忙将属于自己的那个盒子拿在手里,学着凌春的样子换上新的钥匙扣,嘴角勾起,露出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谢谢。”

    “不客气。”余疏林松了口气,抬头对他们笑笑,低头匆匆将碗中的饭扒完,告辞之后回房去了。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凌春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他摇了摇手中朴素的钥匙扣,叹气:“之前见他在余修面前满身是刺的模样,我还以为这孩子是只小刺猬,这几天相处下来,瞧着却老实得跟只兔子似的,看走眼了。”

    何龙将钥匙扣塞进口袋里,撇他一眼,没说话。敢说老板的弟弟是兔子,简直是不想活了。

    凌春看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就来气,瞪他一眼,拿过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个盒子,掏出手机摁得啪啪响。

    “经本大爷鉴定,令弟性格淳朴,为人礼貌,值得一养,望大人悉心教导,莫要养歪。注,小余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他简直就是个贴心小棉袄,可惜礼物没有你的份,哈哈哈。”

    ☆、第11章

    争执

    b市,刚刚结束一天封闭拍摄的梁舟从经纪人手中拿过手机,刚刚开机就收到了这条短信,双眼微眯,视线在“礼物”二字上反复扫过,果断选择删除短信。

    删完后发现还有一条未读信息,稍微有些不快的点开,在看清发件人是谁之后,心中的不快收了收,顿了顿,将手机又拿近了点。

    快速看过前面的内容,视线在最后那句“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上面停了停,心情诡异的好了点,退出短信,翻出凌春的电话,拨通,不等对面的人说话,直接冷酷开口:“谁说我没有?”说完挂断电话,翻出余疏林的短信,一脸沉思。

    经纪人牧裘疑惑凑近,问道:“怎么了?”干嘛一直拿着手机发呆。

    梁舟眉头微皱,摸摸手机上的按键,侧头看他,认真问道:“我喜欢什么?”

    牧裘眼神诡异,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此时是2015年,他一定会真诚的握着梁舟的手,深情的问一句:“老板,何弃疗?”

    w市,凌春握着手机,看着上面时长两秒的通话记录,挑眉:“这又是发的什么病。”

    余疏林是在两天后收到的梁舟的回复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什么都喜欢。”

    他瞅瞅背包里躺着的精致盒子,斟酌良久,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管余修有多不配合,监护权的事情仍是渐渐处理完了。

    那天之后,余修一直联系不到余疏林,电话不接,家里没人,没过几天,更是传出了余疏林准备卖房的消息,他终于慌了,可凌春太油滑,他怎么也打听不出余疏林的下落。

    后来,他试图通过余疏林的班主任胡俊来联系对方,结果电话打过去,刚自我介绍完,便被那胡俊气愤的挂了电话,简直莫名其妙。

    帮周梅调任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次不成,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余博马上就要升初中了,开学之后又是大笔的开销,还有自己,他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用红包松动了上面的几位领导,这要是后继无力,那之前那些钱不是白塞了吗?最主要的是,那个之前吹牛吹得震天响的周律师,突然之间反水了,开始帮着那个凌律师一起坑自己。

    总之,事事都不顺心。

    余修焦头烂额,对突然反悔不选自己当监护人的余疏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那小子之前一副乖乖巧巧依赖自己的模样,临到签字却突然反悔,真是好深的心机,将自己耍得够呛!跟他那个妖里妖气的妈一个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呸!

    他心里着急,便索性向单位请了几天假,专心盯着凌春。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三天的上午,他终于在酒店大门口堵到了余疏林。

    余疏林这些天过得很闲,身为一个半大不小的伪小孩,监护权的后续事情凌春完全没让他插手,如今周律师已经被说动,余修栽跟头是迟早的事情,梁舟派来的后续人员也已经到了,在各种考虑之下,凌春和何龙便将离开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他琢磨着大概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便准备出门买点特产,带去b市给梁舟尝尝,结果刚出酒店大门,他就被余修挡住了。

    这几天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好心情算是被毁了个彻底,他板着脸站在原地,看都不看余修,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余修一见面就吃了颗软钉子,脸黑了黑,但仍耐着性子道:“疏林,舅舅是担心你被凌春的花言巧语哄骗了,你父亲早已去世,那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又怎么会好好待你,听话,跟舅舅回去吧,你母亲是我亲姐,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监护权我会再抢回来,你别担心。”

    “好好待我?”余疏林懒得再跟他演戏,满脸嘲讽朝他伸手,说道:“那好,你先把我妈的事故赔偿款给我,我再来跟你讨论你会不会好好待我的问题。”

    “这……那钱我帮你存了定期,一时半会取不出来。”余修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着,含糊说完又伸手过来扯他,想要带他走:“咱们先回家,等到了家,我再跟你说具体情况。”

    “放开!”余疏林甩开他的手,恶心过头就只剩平静:“存了定期?那你把存折拿出来给我看看,事故方和美容院赔偿的三十一万,获救人赠予的二十万,总共五十一万,我要看存折。”

    两人在酒店门口争执,说话声音不小,渐渐引来了来往客人的注意。余修最是注重脸面,见状忙扯了扯余疏林,说话声音也压低了:“疏林你小声点,存折在家里,你跟我回去,我拿给你看。”

    余疏林偏不如他的意,盯着他的脸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憋着一股气要将上辈子所受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余修的可恶嘴脸。

    “你当我傻吗?”他提高声音,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妈还活着的时候,你几年不来探望一次,每次上门都是有事求我妈,如今我妈去世了,你又突然冒出来,摆出一副贴心舅舅的模样,谋算着我妈留给我的那点东西,你亏心不亏心!你敢说你那车不是花我妈的事故赔偿款买的?你不过一个小职员,之前一直过得俭朴,如今我妈去世没多久,你就穿上了名牌,开上了汽车,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钱!余修,你也有脸说会好好待我,虚伪!”

    还没到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清脆而富有穿透力,这一段话下来,倒是让围观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闻言,目光便落在了余修的衣着上。仔细看去,果然是一身名牌,且都很新的模样。

    余修被打量得十分不安,心中着实后悔自己穿着这一身新衣出现在这里,又恼恨余疏林的无理取闹。

    “疏林你这是被骗了,舅舅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余修皱眉说着,再次伸手想要拉住余疏林,转头对看热闹的人笑笑,温声解释道:“小孩刚刚受了刺激,又被他爸那边的亲戚洗了脑,乱说话呢。”

    “离我远点。”余疏林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精神打动了,冷着脸朝他伸手:“你说你不是那样的人,那事故赔偿款呢,拿出来啊,存折不在身上,我可以等,你打电话让你老婆送来。”

    钱已经花了,怎么可能有东西送来。余修脸色十分难看,周围人的视线扎得他浑身不自在,耐心也渐渐消失:“疏林,你别胡闹!你说我算计你的东西,可除了你说的事故赔偿款,我又算计你什么了?我说那钱存了定期就是存了,你跟我回家,我拿存折给你看。”

    “终于承认你用了我妈的事故赔偿款了?”余疏林收回手,冷笑,掏出手机摇了摇,“你说存了定期是吧,行,哪个银行?我这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余修哑然,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第12章

    舆论

    围观群众见余修不说话,心中也明白了几分,纷纷指着他窃窃私语起来。

    余修扫一眼周围的人,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余疏林上前一步,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恶意,说道,“仔细算算,我妈去世还没满一个月,你花那些赔偿款的时候,就不嫌烧手吗?”

    余修手抖了抖,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啊,对了,你不是说我爸那边抢我的监护权是为了钱吗,好心告诉你,那些钱现在全都在我自己手上,人家拿了监护权之后,可是一分没贪,不像某人,借着帮我妈办丧事的由头,将我家值钱的东西全部顺到了自己家里。”他继续走近,凑到余修面前,眼中满是恶意,声音压低:“最后,替我转告舅妈,偷偷拿我妈的首饰戴,她也不怕我妈半夜去找她要回来。”

    在收拾母亲的首饰盒时,他怎么都找不到母亲最喜欢的那对钻石耳钉,不用想,那东西肯定是被人偷偷拿走了。这偷拿的人选……他心中冷笑,上辈子寄居在余修家时,他曾经见周梅戴过那副耳钉,当时他委婉的提过这事,但周梅死不承认,他心软不愿意给亲人难堪,便再也没提过。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顿了顿,退后几步,不给余修狡辩的机会,冷冷道:“余修,你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变得更大,余修白了脸,落荒而逃。

    待离开了闹哄哄的酒店大门,余疏林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报了地址后,顺了会气,拿出手机给凌春回电话。

    “余修刚刚来过。”

    “我知道。”凌春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心情不错:“你去玩吧,剩下的东西我和你何大哥去搞定。”

    他挂断电话,侧头看向窗外划过的一栋栋高楼,嘴角微勾——余修,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等“亲舅舅丧尽天良,谋算孤苦外甥财产”的新闻上了报,也不知道余修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凌春收起手机,挑眉看向何龙:“虽然是只兔子,但却是只黑皮会咬人的,危险啊。”

    “又不会咬你。”何龙回他一句,利落的起身走人:“我去酒店退房,咱们换个酒店住,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

    “真不可爱。”凌春翻白眼。

    第二天,“余某纠缠孤苦外甥,只为抢夺亲姐遗产”的新闻见了报,该报道言辞恳切,配图明了。记者先是寥寥几笔说清余母的死因,再着重强调了一下“孤苦外甥”是如何的孤苦,最后仔细叙述了一番余某哄骗外甥和花掉亲姐事故赔偿款的经过,再贴上了几段对知情人的采访,可谓是全面而直观的表现了余某的禽兽不如,丧尽天良。观者无不气愤拍桌,大骂一声“禽兽”,叹句“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报道一出,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都能猜出这报道中的“余某”是谁。之后,周律师突然蹦出来接受了媒体采访,详细描述了余修诓骗余疏林谋算余母事故赔偿款的经过,一时间,舆论哗然。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法院的传票,寄到了余修工作的单位。

    余修的生活,彻底乱了。

    此时的余疏林丝毫没有报复后的快意,他正蔫头耷脑的靠在座椅上,忍受着晕机之苦。原谅他土包子见识短,一直没机会坐飞机,如今第一次体验,真真是□□,*无比。

    何龙皱眉很是担忧的模样,凌春则“温柔”的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晕机其实没什么,以后多坐几次,晕着晕着,也就习惯了。”

    “还是闭眼睡一觉吧。”何龙拨开凌春的魔爪,建议道。

    余疏林点点头,闭上眼睛。

    飞机升空时是最晕的,如今飞平稳了,他多少也好受了一些,稍微忍忍,倒也不那么难捱。想想背包里那个精致的盒子,他表情不由缓和下来。

    也不知道哥……唔,梁先生,会不会喜欢自己挑的礼物。

    就这么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b市,然后又稀里糊涂的上了停在机场出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两个小时后,众人到达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别墅区。

    凌春提着行李回了家,而直到这时余疏林才知道,凌春与梁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两家住得很近。

    他跟在何龙身后,一路眼观鼻鼻观心的走过清幽的小道,然后停在了某栋别墅门口。

    别墅很大,三层,带了个大花园,花园里种了很多花,一看就知道被人精心打理过……想起余修为了抹黑梁舟所说的那些话,他心中只觉得可笑——余母留下的那些财产,够买这栋别墅的一半吗?

    开门的是位年约五六十的老伯,五官普通,表情严肃,见到余疏林也没说什么,只沉默的点了点头。

    何龙开口喊了一声“爸”,余疏林愣了愣,忙礼貌的朝老伯打招呼道:“何伯您好,我是余疏林。”

    何伯上下打量他一番,侧身让开,语气不热络也不冷淡,:“余少爷进来吧,一路辛苦了。”

    余疏林心里有些忐忑,在何龙提着行李进门之后,忙抬步跟了上去。

    “老板不在,晚上才会回来,你不用紧张。”何龙低声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爸性格比较冷淡,话少,并不是不欢迎你,你别多想。”

    他看一眼带路的何伯,点了点头。

    正好是午饭时间,何伯直接带他们进了餐厅,在将负责做饭的刘阿姨介绍给余疏林认识之后,他转身离开,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余少爷快坐,别太拘谨,你何伯就是这么个话少的性格,别怕。”刘阿姨长得矮矮胖胖的,笑起来很是亲和,“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挑着拿手的做了些,你尝尝。”

    余疏林对她礼貌笑笑,等何龙坐下后也跟着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了,夸道:“很好吃,刘阿姨辛苦了。”

    “喜欢就好,你慢慢吃,我去忙其它的了。”刘阿姨见他长得干干净净的,笑起来挺好看,说话又这么礼貌,心里可算是踏实了些,一脸喜滋滋的回厨房炖汤去了。

    “刘阿姨很喜欢你。”何龙捧着饭碗,冷不丁开口说道。

    ☆、第一次见面

    “啊?”余疏林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说这个的意思,抬手挠了挠脸,试探着回道:“我很荣幸?”

    何龙见他不明白,决定说得直白一些:“是这样的。”

    余疏林忙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做洗耳恭听状:“你说。”

    何龙也放下碗筷,给他慢慢分析:“你看,我和我爸,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

    “嗯,然后?”

    “老板比我们,话更少,压根就不会笑。”何龙补充。

    余疏林僵了脸,继续小心问道:“呃,所以?”

    “然后刘阿姨很爱说话,也爱笑,你话多,经常对她笑,她就喜欢你。”何龙语重心长,说完捧起碗,一副“我说完了,你不用感谢我”的样子。

    “……”

    余疏林瞪大眼看他,试图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硕大的问号,“所以你说这些的意思是?”难道是在教自己如何快速的融入这个家?

    何龙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突然变笨了,刘阿姨是负责做饭的,她喜欢你,你就有肉吃,懂吗?”

    “……我懂了,谢谢提醒。”余疏林表情沉重的捧起碗,继续夹糖醋排骨吃……总觉何龙和第一次见面时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梁舟为他准备的房间位于别墅二楼,在梁舟的卧室和书房之间,虽然面积比其他房间要小一点,却带着个小阳台,面朝南方,阳光很好。

    房间内铺着地毯,床单窗帘什么的都是清爽的蓝色,衣柜里挂着几套衣服,他拉出一件看了看,是适合少年穿的款式,大小也很合适,衣服上面隐隐传来一丝薄荷清香,想来是特意漂洗过。

    房间角落摆着一颗篮球和一颗足球,墙上还挂着一副羽毛球拍子,崭新崭新的,一看就知是才买不久的。

    余疏林有些感慨的摸了摸窗边的单人沙发椅,想起前世种种,再对比一下现在,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也许自己的重生并不是为了报复余修他们,而是为了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真心对待自己的。

    将行李箱中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他拿出为梁舟准备的礼物,摸了摸,放到了床上。等梁舟回来,就送给他吧,嗯,他一定会好好与这位哥哥相处的。

    梁舟到家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将唠唠叨叨的牧裘打发走后,他面无表情的走进别墅,朝等门的何伯点点头,弯腰换鞋:“太晚了,何伯你去睡吧。”

    何伯捶捶自己的腰,摆摆手说道:“少爷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他摇摇头打开鞋柜,目光触及放在最下面的白色球鞋,动作顿了顿,低声问道:“他到了?”

    何伯点头,过去帮他整理鞋柜:“中午到的,现在已经睡了。”

    “他怎么样?”

    何伯想了想,表情缓和了一些:“是个老实孩子……比资料上描述的要安静一些。”

    “嗯。”梁舟点头,再次催促何伯去睡之后,径直朝楼上走去。在路过余疏林房间时,他犹豫了一会,停下脚步,小心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里比刚布置好时多了一些零碎东西,他粗粗扫过,将视线投向鼓起一块的大床。

    中央空调将室内温度控制在了26°,少年裹着薄被,睡得香甜。

    房内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少年的模样,只能大概看出少年的身形很单薄。他走近几步,站到床边,弯腰,拨了拨盖住少年脑袋的被子。

    怎么喜欢用被子蒙着头睡,这习惯可不怎么好……他皱眉,拉扯薄被的力道却放轻了一些。

    少年的脸渐渐露了出来,眉色浅淡,眼睫毛很长,鼻子很直很挺,唇微张,唇色浅浅的,是健康的粉色,脸型也好看,带着稍许婴儿肥,一头软发在被子里蹭得乱七八糟,有几缕贴着额头,显得十分稚嫩。

    很漂亮的长相,不像父亲,应该是随母亲比较多,梁舟下了结论——这是自己的弟弟……他皱眉,手指爬上少年的脸颊,拨了拨调皮的额发,抿唇……原来有弟弟是这种感觉。

    ……还不赖,他想,如果一直都这么乖乖巧巧的话,他不介意对这个弟弟更好一些。

    余疏林在做梦,梦中有一只调皮的大猫在不停地用尾巴扫他的脸,痒痒的,躲都躲不开。他不耐的摇摇头,迷迷糊糊醒过来。

    朦胧的视线中一片漆黑,他眨眨眼,目光陡然对上梁舟深邃的双眼,心里一惊,睡意瞬间消失不见,坐起身朝旁边滚去:“谁?”

    “是我。”

    床边的黑影退后了一步,然后有些耳熟的低沉男声传了过来。余疏林分辨了一下这个声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朝着黑影迟疑开口:“是……梁先生?”

    黑暗中的梁舟皱眉,对他的称呼有些不满,沉默着没说话。

    “是梁先生吗?”他伸手去开床头灯,想要从床上下来。

    “别下来。”梁舟上前一步,将自己暴露在床头灯暖色的灯光下,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下床,“是我吵醒你了,接着睡吧。”

    手与肩膀一触即分,他收回手,虚握成拳,皱眉——太瘦了,摸上去都是骨头。

    余疏林抬头,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梁舟很高,灰色的修身衬衣将他的好身材表现得淋漓尽致,腿很长,站在床边很有压迫感,头发剪得很短,衬着他硬朗帅气的五官,很是精神,眉眼轮廓有些深,鼻子很挺,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完全看不出两人是兄弟。

    余疏林下结论,视线瞟过床头的闹钟,愣了愣,疑惑的看向他:“才回来吗?”

    在他打量梁舟时,梁舟也在打量他,而打量的结果……睁开眼后的少年瞬间鲜活了起来……看起来还是很乖,嗯。他点点头,想要伸手摸摸对方乱糟糟的头发,手指动了动,却朝着房门伸去:“你继续睡吧,我出去了。”

    余疏林见他要走,下意识的说了句“等等”,待对方回头看过来时,才有些尴尬的反应过来,忙掩饰般的拿起床头柜上的精致盒子,蹦下床走到梁舟身边,将盒子塞到他手里。

    “这个,给你的礼物。”

    梁舟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盒子,顿了顿,开口:“不是梁先生。”

    “什么?”余疏林仰头看他。

    这样的对视角度,莫名的让他有种被对方全身心信赖着的感觉……很好,弟弟软软乖乖的。这一次他没再犹豫,伸手摸上了少年软软的头发,轻轻揉了揉,表情柔和了一些,说道:“要喊哥哥,快去睡吧,。”

    房门关闭,挡住了男人离去的身影,余疏林摸摸自己的头发,沉默良久,对着房门挥了挥手:“……哥哥。”

    ☆、第14章

    段飞堂的一生

    在第二天与刘阿姨的闲聊中,余疏林知道了梁舟的职业——演员。

    梁舟,演员……为什么画风差距如此之大。

    刘阿姨笑眯眯的摸出遥控器,拉着余疏林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翻碟片:“你别看少爷平时冷冰冰不怎么理人的样子,真演起戏来还是很厉害的,这才入行几年,那奖杯就一座一座的往家捧,可惜少爷不爱摆出来,总是锁在柜子里,一点情趣都没有。”

    余疏林微笑着听她唠叨,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上辈子他虽然成绩变得越来越差,但在生活作风上却是个正正经经的书呆子,再加上舅舅家里的电视总被余博霸着看动画片,他对演员明星之类的,还真不怎么了解,再后来他进了监狱,就更加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了。

    刘阿姨摆弄了一下遥控器,电视屏幕上开始有画面显现出来,她又摁了几个键,画面开始快进,最后停在了视频过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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