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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景宗皇帝道:“没出息,不就怕子友联结了兵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逼宫,再杀你们么?你都能查出来的事,朕难道就不知道了?子友到京城时日毕竟短,且他太急燥,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皇祖父!”沈子斋颤声喊了一句,上前接了和离书,在手中撕碎了。

    夏仲芳看着沈子斋的举动,有些愣怔。

    景宗皇帝见喆哥儿不若往日活泼,却是招手喊他上前,问道:“怎么哭丧着脸?”

    喆哥儿答道:“阿娘哭。”说着比比手势,说自己也想哭。

    景宗皇帝抱起喆哥儿,左看右看道:“来人,取子斋小时候的画像过来!”

    内侍应了,自去取沈子斋两岁的画像。

    待画像来了,景宗皇帝展开给喆哥儿看,问道:“这是谁?”

    喆哥儿指指自己鼻子道:“我。”

    景宗皇帝笑了,道:“这是你阿爹。”说着敛了笑,喊沈子斋上前道:“你自己瞧瞧!”

    沈子斋一看自己小时候画像,活脱脱就是喆哥儿现在的样子,不由惊奇了,“喆哥儿像了状元夫人的,怎么我小时候也是这模样?”

    景宗皇帝哼道:“喆哥儿眉眼是像了状元夫人,但这神韵,不正是另一个你吗?”

    夏仲芳在下头听着,松了口气,那些风传喆哥儿不是沈子斋孩子的谣言,可以止住了。

    一时内侍报进来,说是简太傅和王星辉求见。

    景宗皇帝道:“好呀,倒是人齐。”说着令人宣简太傅和王星辉。

    简太傅这里,是听得皇帝要立太皇太孙,忙跑来阻止的,现越国渐强,若是立了年纪小的皇储,将来不能决事,于国不利。

    王星辉却是因着沈子斋带了夏仲芳和喆哥儿进宫,及后又有内侍来拿和离书,想着沈子斋和夏仲芳之间,可能还会在皇帝跟前争论,因急急求见。

    很快的,简太傅和王星辉就进殿,拜见景宗皇帝。

    景宗皇帝见他们来了,自有话说。

    沈子友那里,是在两个时辰后接到圣旨的,圣旨只说,听闻四王爷生病,特准他辞去巡卫郎一职,回封地尽孝侍疾,即日起程,着令羽林军护送出城。

    沈子友大惊,待要说什么,早有羽林军头领上来催促道:“请四公子尽快起程,我们好复命的。”

    “容我和妻室说几句话。”沈子友求情。

    王瑜也懵了,听得沈子友的话,这才上前道:“郎君,这?”

    沈子友忖度着,可能是自己勾结兵部的事暴露了,不过皇帝准自己回封地,自是饶过自己一命了,现下倒不能妄动,他低声道:“我先回封地,稍后令人来接你,你安心在京城待着。”

    景宗皇帝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京城危机。

    沈子友既出京,王瑜便回了王家。

    沈子斋却是领着夏仲芳和喆哥儿准备回齐王府。

    夏仲芳本还想抱着喆哥儿回王家的,却被沈子斋拦住了。

    夏仲芳冷笑道:“王爷想休妻就休,不想休就不休,当我什么了?”

    沈子斋因着景宗皇帝让沈子友即刻出京,知道威胁已解,这会心情愉悦,哪会同夏仲芳置气?只低声哄道:“芳娘,和离之事,中有曲折,现皇祖父令本王收回和离书,咱们自然还是夫妻,你不回齐王府,想回哪儿?”

    夏仲芳还要闹,却听沈子斋道:“芳娘,要闹到王府再闹,这处是皇宫门前,叫人看笑话,也吓着喆哥儿。”

    吕八娘正好来相迎夏仲芳和沈子斋,眼见沈子斋使眼色,她突然灵透起来,上前一把拉住夏仲芳,三两下就弄上马车,按在马车内,吩咐车夫道:“走,回齐王府。”

    沈子斋自抱了喆哥儿上了另一辆马车。

    沈玉仙和苏玉叶在府门口焦急等着,待见马车来了,忙忙询问道:“喆哥儿呢,王妃呢?”

    沈子斋抱着喆哥儿跳下马车,笑道:“来了!”

    喆哥儿却在沈子斋怀中睡熟了,双手犹自抱在沈子斋手臂上。

    吕八娘见夏仲芳不肯下马车,却是直接把她抱了下来,嚷道:“王妃在王家养胖了,抱着好重。”

    夏仲芳本来板着脸,听得吕八娘的话,突然绷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王妃笑了。”吕八娘忙跟在沈子斋身后,竟是把夏仲芳抱进府中。

    夏仲芳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

    吕八娘不放,道:“要是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

    夏仲芳无奈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喆哥儿在王府中,我就没法跑。”

    “也是。”吕八娘这才放下夏仲芳,却还是扶着,悄声道:“王妃身娇体软,抱着好舒服。”

    夏仲芳一下红了脸,胸口那股郁气消了小半,白吕八娘一眼道:“明明是娘子,怎么就学了男子说这些话?”

    “王妃,我是实话实说。”吕八娘举手道:“男子才说假话哄人呢,我就不说假话。”

    夏仲芳随口道:“你被方御医哄过?”

    吕八娘嘿嘿笑道:“不,我看见王爷哄你。”

    说着话,自有人拉了青轴小车来接她们进二门内。

    夏仲芳见沈子斋已是抱了喆哥儿上车,也只得上了车。

    这会儿,王瑜在韦清眉跟前哭成泪人儿,道:“阿娘,子友一定是被齐王诬陷了,请阿爹阿娘上折子为子友分辩。”

    王星辉叹息一声道:“瑜娘,一山不容二虎,京城只能有一位皇孙在,子友既然出京,你本该跟了他一起走的。”

    王瑜哭道:“事出突然,哪想得到这么多?且之前好好的,子友又没犯事,皇上怎么突然就下旨赶走他呢?不是齐王使绊子,还有谁?”

    王星辉皱眉道:“瑜娘,皇上作事,自有决断,岂是齐王三言两语能左右的?”

    王瑜哭倒在地道:“阿爹阿娘就是偏心,只帮着芳娘。现子友这样,女儿还有什么活头?”

    韦清眉听得这话,有些不快,道:“瑜娘,你虽是养女,何时亏待过你了?现子友出京,过些时自然来接你。他是皇孙,四王爷的大儿子,就是在封地上,自也是过着好日子。你跟他,一样是夫人,怎么就没有活头了?”

    107

    得知沈子友被赶出京城的消息时,季鸣春和陈轩皆慌了,一时去找兵部另一位大人商议,那位大人叹息道,“看来,四王爷是不可能回京了,你们自求多福罢,”

    季鸣春脸色剧变,自己得罪过齐王府诸人,若是四王爷不能进京,自己也只能赶紧辞了官,赶紧出京的,若不然,齐王府的人定然不让自己好过。

    陈轩比季鸣春先投在四王爷门下,深知四王爷若不能进京,他们这些人,不止丢官这么简单,一时悄和季鸣春道:“四公子的夫人不是还在京城中么?你且约了她,商议一个对策。”

    季鸣春点头,这会去找王瑜,却是太打眼,但他自有办法联系到小玉兰。

    方家那里,自从王瑜和沈子友来见过小玉兰一次之后,便厚待着小玉兰,至现下沈子友被赶出京城,他们却不知道详情,因也没有紧拘着小玉兰。

    季鸣春很顺利的,就见了小玉兰一面。

    小玉兰听完季鸣春的话,脸色也变了,这么说,四王爷是不可能进京城了?那么,瑜娘怎么办?一旦沈子斋登位,会放过四王爷一家么?瑜娘要守寡了?

    季鸣春道:“现只想见瑜娘子一面,大家商议一个法子。”

    小玉兰咬着牙道:“是不是齐王一家子死了,皇上没得选择,就只能封了四王爷为太子?”

    季鸣春苦笑道:“想让齐王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先前两次中毒,还不是活过来了?”

    “那是他运气好。”小玉兰低着头,半晌抬头道:“你现下别见瑜娘,省得风头火势的,露了形迹,让人疑心。”

    季鸣春见小玉兰说得有理,自是点头。

    小玉兰道:“待我见过瑜娘之后,瑜娘有什么说的,我再转告你。”

    齐王府中,夏仲芳跟谁都有说话,却一直不理沈子斋。

    沈子斋为讨夏仲芳欢心,知道夏仲芳喜欢看戏,却是从外请了戏班子进府,在府中设家宴,请夏仲芳看戏吃酒。

    夏仲芳见请了戏班子,便喊人去请太傅夫人和韦清眉过府看戏。

    风波既停,太傅夫人和韦清眉也是松了口气,听得看戏,自然来了。

    大家见面,太傅夫人悄对夏仲芳道:“听闻你还和王爷闹着性子?王爷这回固然不对,但这不是逼得沈子友出京了么?现下只等着做出功绩,自有大臣联名举荐王爷当皇太孙的,到时一切都定心了。”

    夏仲芳扶着太傅夫人道:“一旦有事,他只会把我推开,哪儿把我放在心上的?”

    太傅夫人劝道:“眼看着不日就会封太孙的,你也别和他置气了。小心别人趁虚而入。”

    夏仲芳也知道沈子斋一旦封了太孙,没准就会再选侧妃的,可是……

    太傅夫人知道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道:“你只须坐稳正妃之位,别的,也是没法子,只能宽容了。”

    说着话,戏也准备开演了,夏仲芳见韦清眉容色不欢,便问道:“阿娘还在为瑜娘发愁么?”

    韦清眉道:“养了她二十年,一心为她,到头来,她还埋怨我偏心,叫我如何不伤感?”

    夏仲芳想要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止了话。

    韦清眉却也打听夏仲芳和沈子斋的事,同样劝道:“王爷肯讨你欢心,你就找个台阶下了,别死撑着。且府中事多,也赶紧打理起来。”

    夏仲芳小声道:“我只是吞不下这口气。”

    韦清眉摸摸她的头道:“夫妻要互相磨合,互相体谅,这回他有错,但归根到底,是为你们母子着想,冲着这个,也得体谅他。”

    沈子斋听得太傅夫人和韦清眉来了,却是忙忙来见,大献殷勤。

    至晚,戏散了,沈子斋令人送了太傅夫人和韦清眉回去,他这里忖度着太傅夫人和韦清眉必然劝了夏仲芳一番话的,因信心满满想进房,不想才到房门前,只听房门“啪”一声关上了,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芳娘,开门!”沈子斋厚起脸皮去敲门,敲了半晌,只听里面传来夏仲芳恶狠狠的声音道:“滚!”

    沈子斋愕然,就算不开门吧,也不要这么凶嘛!

    夏仲芳听得外间没了声响,以为沈子斋走了,这才重重倒在床上,不想才一会,窗边又响起沈子斋的声音,只听他喊道:“芳娘,芳娘,睡了没有?”

    夏仲芳被吵得受不了,突然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摸得茶壶已不烫了,便走过去,打开窗子,猛地泼了茶出去,再“啪”一声关严了窗子。

    沈子斋一脸茶水,鬓角还挂着茶叶渣,怔怔站着,本王温柔的芳娘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他抹了一把脸,转头去看喆哥儿,见他睡得香,便嘱奶娘几句话,这才到书房中。

    书房的榻几睡着却是硬绷绷,怎么翻腾都睡不着,只得爬了起来发呆。

    稍迟些,沈子斋去药房找方御医诉苦道:“芳娘以前很柔顺的,这回倔得像驴,怎么哄也不理本王了。”

    方御医回他一句道:“活该!”

    “喂喂,不要这样落井下石好么?”沈子斋叹息道:“本王被泼了一脸茶水,已经够惨了好么?”

    “王妃肯跟王爷回府,王爷就不算惨。”方御医给兔子灌着药,一边道:“王爷要想想,王妃以前是如何牺牲自己,奶活了王爷的。偏生王爷一次两次伤害她,她怎肯轻易原谅王爷?”

    说着话,吕八娘来找方御医,见沈子斋也在,便道:“王爷,还没哄转王妃么?”

    “是呀,八娘有法子没有?”

    “没有。”

    “白问了。”

    沈子斋说着话,想起一事,朝吕八娘道:“八娘,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去捉了季鸣春回来,打一顿再扔回去罢!他狗胆,那会居然敢到王家求娶芳娘,真不要命了。”

    吕八娘好久不打架,也是手痒痒,问道:“只捉一个么,不多捉两个?”

    “一个就够了,捉太多个,小心被人看到。”沈子斋搓手道:“在芳娘那儿受的气,得出在季鸣春身上。”

    方御医在旁边摇头,嘀咕道:“王妃再不管管,王府要翻天了。”

    吕八娘说着话,已去找了一个麻袋出来,抖开看大小,度着能装下一个人了,便道:“我去去就来。”说着一闪不见了。

    沈子斋有些惊叹,回头跟方御医道:“老方啊,你当初,究竟是如何制伏这位女杀手的?”

    方御医指指自己的脸道:“凭这张俊脸迷倒她的。”

    沈子斋摸摸自己的脸道:“芳娘现在硬气,不吃这一套了。”

    不过两刻功夫,吕八娘就奔回来了,进门把肩上的麻袋摔在地下,嚷道:“我把他打昏了,套了麻袋扛回来的,可重了。”

    沈子斋忙去解袋口,确认是季鸣春后,又缚了袋口,狠狠踩了几脚,接着拳打脚踏的,打了一顿之后道:“拉去泡泡池水,再扔回去。这一回,他定然大病一场,暂时也不能出来捣鬼了。过些时日,待本王接手兵部,再好好收拾他。”

    吕八娘道:“他现下还敢捣鬼?”

    沈子斋道:“就怕他狗急跳墙,打病了,也消停几天。”

    沈子斋又踏几脚,也怕打死季鸣春,毕竟他现下还挂着官职,又还没抓出证据,突然死了,肯定有人要追查,因停了脚。

    夏仲芳那里,听得外间没有动静了,却是出了门,往隔壁厢房去看喆哥儿。

    奶娘守着喆哥儿,正给他掖被,见夏仲芳进来,便站起来行礼。

    夏仲芳摆手,让她免礼,自己去摸了摸喆哥儿,见他体温正常,便交代奶娘一番道:“这阵事多,他也受了惊吓,你们好好看着,若晚间还做梦哭了,赶紧来禀了我。”

    奶娘应了,道:“王爷刚才来过,也嘱了同样的一番话。”

    夏仲芳不语,又看喆哥儿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她才进房,冷不防就被一人搂住了,才要尖叫,就听沈子斋声音道:“芳娘,是本王!”

    夏仲芳一听声音,僵着身子不动,冷冷道:“放开!”

    “芳娘!”沈子斋听着夏仲芳声音冰冷,只得松开她,陪笑道:“你就原谅本王这一回罢!”

    夏仲芳抬眼道:“王爷,我也不是不想原谅你,只是那天接了休书之后,心中便如死灰,至现下,也是没法缓过来了。你也别逼我,或者有一天,我就原谅你了,但不是现在。”

    沈子斋黯然道:“芳娘,何必这样呢?”

    夏仲芳淡淡道:“有了事儿,王爷不是想着保护我们,而是把我们推走,纵是有苦衷,我也没法马上原谅。”

    沈子斋倒是检讨着自己,半晌道:“是本王的错。”

    夏仲芳又道:“也请王爷尊重一下我,不要玩这些偷袭的把戏。”

    药房中,吕八娘问方御医道:“老方,你说,王妃会原谅王爷么?”

    方御医瞪眼道:“别学王爷叫我老方,太难听了,要叫郎好吧,郎君,天也晚了,咱们回房安歇罢!”吕八娘说着,手一伸,把方御医扛在肩膀上,快步回房了。

    方御医指责道:“你这肩膀上刚刚扛过季鸣春。”

    “老方,我是扛麻袋,没碰着季鸣春半点。”

    “哪怎么一股味?”

    “那麻袋原本是厨房装蕃薯的,自然一股味了。”

    108

    沈子斋悻悻回到书房,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又喊绿梦进来泡茶,见绿梦侍立着,便问道,“绿梦,你瞧着王妃这人,要怎么样才能讨好她,”

    绿梦发愣,好半晌道,“王妃那会给王爷喂奶,是极好说话的,后来当了简家娘子,就矜持一些,再后来证实是王状元亲女,又更矜持一些,现下喆哥儿聪慧,她又更更矜持一些。所以说呢,王爷现下想要讨好她,就不容易了。”

    沈子斋也发起呆来,是的,芳娘不再是以前那个初进府的小小奶娘了,而是王状元亲女。娘家强势,她腰板自然硬,且喆吉儿如此聪慧,她更是有所依持,自己想哄转她,只能慢慢磨了。

    沈子斋喝了茶,更是睡不着了,一时就跑到练武厅练习扔飞镖,直扔得满头汗,手臂也酸了,这才打算回房。

    苏良在旁边侍候着,见沈子斋终于肯回房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才出练武厅,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姿提了灯笼过来,福下去道:“见过王爷!”

    沈子斋借着灯笼光一看,却是毕月颜,因问道:“这么晚了,你过来这边作什么?”

    毕月颜道:“王爷,是郡主打发我过来的,怕王爷累着了,只来劝王爷早点安歇。”

    自解决了太子,再赶走了沈子友,景宗皇帝的态度又明确了,沈玉仙便相信毕月颜和梅童是皇帝的人,而不是太子或是四王爷的人,因厚待着。这几天见夏仲芳不理沈子斋,心下也有气,哥哥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危,这才下休书的么?矫情也要有一个度,天天这样给哥哥脸色看,是什么意思?

    沈玉仙既有气,这晚打听得夏仲芳还是不许沈子斋进房,沈子斋又跑到练武厅扔飞镖,一时就喊了毕月颜过去,吩咐几句,令她来迎沈子斋。

    沈子斋见毕月颜打扮得娇艳,娇滴滴说话,倒也多看一眼,却淡淡道:“本王的事,还得王妃打理,妹妹她僭越了。”

    毕月颜一惊,这是说,齐王府的主母是王妃,而不是郡主?

    沈子斋不再理会毕月颜,自己拂袖走了。

    苏良看毕月颜一眼,摇摇头,忙去追沈子斋。

    毕月颜沮丧,提着灯笼回去,听得沈玉仙还没睡,便去禀话,把沈子斋说的话照搬了。

    沈玉仙一听,暗暗生气,好呀,哥哥为了那个女人,就说我僭越。从前齐王府一切事,不是我在打理么?那女人现下仗着育了喆哥儿,不把齐王府的人看在眼内,若是以后,哼哼!

    沈玉仙是眼看着夏仲芳从小小奶娘到今日这个地位的,在她心中,夏仲芳能当上王妃,就该对沈子斋感激涕零,对她这个郡主,也应该毕恭毕敬,而不是这样拿大。她在灯下想着心事,总觉得沈子斋就要封皇太孙了,而夏仲芳这样的经历和过往,实在不配当太孙妃。

    这一晚,不单沈子斋和夏仲芳睡不好,就沈玉仙,也是睡不好了。

    另一方面,季鸣春半夜里被人掳去,打得半死扔回家门口的事却传开了,大家虽不敢明着猜测是谁干的,但都心照不宣。

    小玉兰这阵和季鸣春见面,自也留意他的动静,听得他被打,暗暗心惊,齐王府今回收拾季鸣春,下回自然要收拾四王爷,瑜娘是四王爷的媳妇,到时就算王家愿意保下她,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自己这一生,已是毁了,难道,瑜娘也要毁了?

    因王瑜这几天并不住在沈子友置下的宅子中,而是住在王家。小玉兰想见她,又不想太打眼,便有些费思量。这一天自是让人先去找钟奶娘,让钟奶娘转告一声,说自己要见见王瑜。

    钟奶娘是得了韦清眉嘱咐,让她好好看着王瑜,若有什么人要见王瑜,须得先禀报了她。待听得小玉兰的话,虽应了,转个头,便先去禀告了韦清眉。

    小玉兰毕竟是王瑜的生母,她这个时候想见王瑜,韦清眉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事,便道:“瑜娘这阵心情不好,姨娘来安抚几句也好。”

    王瑜听得季鸣春被打,也是愣怔,这么快,齐王就报复了?

    侍琴悄悄跟王瑜道:“瑜娘,外间传得厉害,说齐王接着就要收拾兵部的人了,还有原先和四公子走得近的那些人,也要一并收拾了。”

    王瑜脸色很不好,低声道:“这阵低调些,不要和人碰撞,以免生闲话。”

    侍琴应了,只又忍不住,小声道:“瑜娘,王家是娘家,你也不能一直住着,还得再写信给四公子,催他赶紧派人来接你走。”

    王瑜这几日住着,也隐约觉得王家下人有些慢待自己,倒是一提起夏仲芳,就爱说我们王妃我们王妃的,把她这个在王家长大的撇到一边去。因也深知,自己不能在王家久住的。

    一时钟奶娘进来道:“瑜娘,姨夫人在角门那边,想悄悄进来见见你!”

    王瑜一听是小玉兰来了,忙令钟奶娘请进来。

    小玉兰一进房,见王瑜瘦了许多,不由红了眼眶道:“怎么瘦成这样?风吹吹,就能把你吹走。”

    王瑜待钟奶娘退下,便去关了房门,问道:“姨娘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小玉兰拉了王瑜的手道:“是过来看看你。也要问问你,有何打算?”

    王瑜低头道:“自然是等着四公子着人来接我到封地上,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会置我于不顾的罢?”

    小玉兰叹息了,半晌道:“傻女儿啊,你还在妄想呢?四公子这回被赶出京城去,还不怀恨王家简家等人么?你是简家娘子,王家养女,四公子哪会来接你?就算他来接你了,以你这样的身份过去,只会受气而已。且那时没有娘家人在身边撑着,你又没有生育下儿女来,四公子纵要宠你,别的人让他宠你么?”

    王瑜其实也有想到这些,只是还不信沈子友会负情负义到这地步。

    另一厢,韦清眉听得小玉兰来了,不先见过她,只偷偷摸摸去见王瑜,便皱眉了,因问钟奶娘道:“她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丫头婆子来的?”

    钟奶娘道:“是单独过来的,鬼鬼崇崇的。”

    韦清眉沉吟道:“她此来,该不会是来教唆瑜娘的罢?”

    钟奶娘道:“瑜娘一直养在夫人膝下,本是一个好的,自从认了这个生母,就变了样子……”她说着,醒觉起来,王瑜毕竟是主子,倒不便说她坏话,于是止了话。

    说着,倒有人来求见,说是齐王府派来的。

    韦清眉忙令人快请,来人一进来便道:“夫人,小的奉齐王之命一直看着小玉兰,却是见她昨儿在外购买了毒药,今儿悄悄就来了王家,度着不安好心,只小的又不能再偷偷跟着,自要进来禀了夫人,让夫人防着她。”

    韦清眉一听毒药两个字,脸色早变了,站起来道:“她悄悄进来,咱们便悄悄过去,只听听她说些什么。”

    这会儿,小玉兰摸着王瑜的头道:“傻瑜娘,你只有为四公子扳回一局,才能得独宠,立于不败之地,将来也能……”

    王瑜低声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有什么法子?”

    小玉兰俯耳说了一番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手帕子包得严密的纸包递在王瑜手中道:“候着机会,下在齐王一家子的茶水中,只要毒杀了他们一家,到时皇上不立四王爷也只得立四王爷了。”

    “姨娘!”王瑜虽惊骇,却还是接了纸包,握在手中,颤声道:“若查出是我下毒的,岂不是?”

    小玉兰淡淡道:“你不要亲自下,设法让丫头或是婆子去下。到时查出来,你只管撇清。”

    韦清眉站在窗下,再也听不下去了,绕到门边,推门而进,喝道:“姨娘真是好计谋!”

    “阿娘!”王瑜大惊,早把手搁到背后,想寻地方藏了那个纸包,一时却是不知道要藏于何处。

    韦清眉柳眉倒竖,喝道:“我养了二十年,原来养出你这种东西来!”

    “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是我教唆瑜娘,瑜娘不肯这样做呢!”小玉兰脸色早变了,只是现下纸包还在王瑜手中,却是无法抵赖,只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来人,把这女人缚起来送官府!”韦清眉喊进人来,看着婆子缚了小玉兰拖出去,她这才转向王瑜道:“拿来!”

    王瑜脸色苍白,把纸包递给韦清眉,跪到她脚下道:“阿娘,阿娘,我没想过要害芳娘。”

    “没有想过要害芳娘,为何接了纸包?”韦清眉心里绞痛着,道:“你姨娘换了芳娘,让芳娘在外受苦十几年,那时证了身份,我想着芳娘也当了王妃,总是苦尽甘来,而你在我身边娇养着,一向也规矩,便还当你亲女一样养着,为你费尽心血。现下呢?你居然还要害芳娘?”

    “阿娘,阿娘,我……”王瑜在韦清眉呵护下长大,从小到大,没有受到韦清眉半句苛责,这当下听得韦清眉的话,不由哭了,道:“我虽然接了纸包,但不会害芳娘的,阿娘相信我!”

    韦清眉一摔袖子,疲惫道:“你也有生父生母,且又嫁了人,也不宜再住在王家了,走罢!”

    王瑜慌了,“阿娘,阿娘,你不要不认我,我知错了!”

    “来人,帮她收拾东西,送了她出去!”韦清眉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109

    “阿娘把瑜娘赶走了,”夏仲芳听得这个消息时,不由大吃一惊。

    王琮把经过说了,又着急道,“阿姐,阿娘虽赶走了瑜姐姐,可她一直坐着不动,也不吃饭,脸色极坏,任谁劝也没用,我不得不来告诉你一声,你赶紧过去,帮着劝一劝罢,”

    夏仲芳一听,顾不得许多,忙忙准备出门,临出门时,又抱了喆哥儿同行。

    沈子斋正在书房中议事,就听得人来禀报道:“王爷,不好了,王妃抱哥儿跑了!”

    “跑了?”沈子斋一愣,接着脸色一变,不顾得许多,吼道:“快备马!”

    夏仲芳一行人才走了没多远,就被沈子斋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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