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先答应下来也无妨,就直直地看着路白菲的眼睛,点头道,“好,哥你说了算。”祁嘉半匐在路白菲身上,一双眼睛色泽澄澈,嘴角微微勾着,唇珠湿润诱人,白肤红唇的一张小脸,距离路白菲不过咫尺。
路白菲也被他看得有点头脑不清楚了,撑起来主动去吻他,应着,“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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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易摧折
作者有话说:一点一点临近深渊
祁嘉此番想方设法要带路白菲回家,其实还有些别的打算,可他并未向路白菲言明。
小长假的第二天,他们乘坐飞机去往海市。祁家派了司机来接,将他们两人从机场一路载回位于临浦区的别墅。
因为隔天就是两位老人的金婚庆典,祁嘉的父亲祁兆恒尚在公司处理生意,而母亲周以馨则在外面为宴会的事张罗奔忙,因此都不在家中。
祁嘉和路白菲下了车,一个佣人已经在门前等待他们。
祁嘉自己也有两年多没回来了,佣人是不久前新雇的,他看着眼生,简单吩咐了对方几句,就领着路白菲上了楼。
路白菲跟着祁嘉进入他位于二楼的卧室,房间很大,连带浴室和衣帽间估计能有六七十平。看得出来近些天刚被仔细收拾过,整间屋子一尘不染地敞开在他们眼前。
“你在这里住过吗?”
路白菲笑着发问,眉心却蹙着。
祁嘉走进屋里,手指顺着长沙发的靠背抚过去,说,“住在这里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多天吧。”
祁嘉小学时寄宿在亲戚家,中学住校,高中留学海外,有父母陪伴的时间或许只占了他人生的十分之一。这栋宅子归到祁兆恒名下时,祁嘉已经在念私立初中,印象里就只有两个暑假是和父母共度的,余下就是零星回国的时间住在这里。
他与父母每次见面,都是久别重逢。父母随着年岁渐长,对他的感情好像愈深了,祁嘉却只觉得与他们一如既往的疏远。
关于祁嘉的这段经历,路白菲曾经主动向母亲白莎打听过。
白莎听他问起祁嘉幼年的事,也没有隐瞒,一边叹气一边说,“你周阿姨和祁叔叔当年白手起家搞物流,创业艰辛,确实也顾不上孩子。祁嘉独自在外生活久了,和他们关系难免生疏,以馨现在说起这桩事,觉得十分后悔。”
路白菲此时一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心里便很不好受,祁嘉却突然转头冲他笑道,“那个柜子里放的都是我得过的奖状,要不要看看?”
说着,抬手指了指一个靠墙而立的陈列柜。
路白菲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尽管与柜子相隔几米远,但那里面层层叠叠的将牌奖状还是让路白菲看愣了几秒。
祁嘉走过去拉开柜门,随手拿了一个起来,说,“这是我小学四年级拿的全国奥赛的一等奖,这是全国华赛的一等奖......”
祁嘉没有说完,路白菲走到他身后,两手把着柜门,这种姿势就像是把祁嘉半圈在自己怀里了。
卧室的门还开着,路白菲也不能做什么。
祁嘉把手里的几个将牌放回柜子里,微微仰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路白菲。
“祁嘉,你不喜欢回来这里是吗?”
路白菲垂眼看着他,声音放得轻,像哄小孩子一样说话。
祁嘉在情绪不好时,会有一种很特别的笑容,路白菲和他待在一起久了,慢慢也琢磨出来。比如现在,祁嘉似乎抿紧了嘴角,却又隐隐地勾着一点笑意,他的左颊有一个酒窝,平常看不出来,此时却能看得很分明。
这是一个人在将要流露负面情绪,却生生忍住了又替换为一种无所谓的、自欺欺人的笑容时才有的表情。祁嘉或许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才能把这种不由衷的笑做得这么自然。
“不喜欢,也不讨厌吧。”
祁嘉说道,口气比较淡。
路白菲沉默少倾,问他,“我能问吗?你和叔叔阿姨为什么关系不好?”
祁嘉又一次笑了,随即转过身,把两条细白的胳膊搭在路白菲肩上,说,“哥,你为什么问这个?”
祁嘉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了几年,后来两位老人身体不好,他就上了全托的幼儿园,周末才能与父母相处一两天。
六岁以后祁嘉被送往姑姑家寄养,由于头脑聪明过目不忘,每年考试都是全优,引起了姑姑儿子的嫉妒,自此便常常被这个表哥欺负。祁嘉替表哥写了长达三年的各科功课,父母给的零用钱也都被对方拿去,还会不时的遭受身体上的暴力。有一年暑假祁嘉被表哥有意关在车里,差点因为高温中暑昏迷,幸好被邻居发现才救了出来。
祁嘉与父母太少亲近,总以为自己是被嫌弃的孩子,甚至没有勇气脱离姑姑的家庭,担心离开了亲戚的家,或许就只有更差的去处留给自己了。
他的人生近二十年,前面有十余年都因为缺少亲人庇护,一直生活在自我怀疑与自我厌弃之中,漫长岁月积累下的情绪并不是一时说得明白的。
祁嘉自有祁嘉的骄傲,也未必都想让路白菲窥见。
他借亲昵的厮磨转移话题,以为路白菲会将自己推开,命令他站好。没想到路白菲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无人通过的走廊,然后一只手环住祁嘉细薄的腰,回答他的问题,“我一直想问的,又担心反而让你想起来一些事,然后更不痛快。”
路白菲是个细心的人,尤其在与祁嘉相处时,他会格外留意一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他们一起看电视或者电影,一旦有涉及校园暴力的情节,祁嘉都会选择快进,或者离开沙发去喝水、拿手机,总之不愿多看。
祁嘉关系较好的几个朋友都是芝大的留学生,而他高中以前几乎没有任何保持联系的同学。
路白菲猜到了这些意味着什么,但他并不知道祁嘉承受的伤害还不止于校园范畴。
祁嘉就像同时拿到了上天最好的垂青和最坏的诅咒,一方面有着被人羡艳的家境财富和聪明头脑,一方面却在成长中历经曲折,甚至没有得到一份稀疏平常的亲情关爱。
祁嘉最终没有回答路白菲关于家庭关系的疑问,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怕自己讲出来反而显得矫情。
路白菲没有勉强他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栋空旷得令祁嘉有些反感的大宅子里一直陪着他。傍晚时分,祁兆恒和周以馨先后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祁嘉的表妹一同返家。
不管是和长辈聊天,或是被小姑娘缠着要一起玩,路白菲的注意力始终在祁嘉身上。
吃水果时他先给祁嘉递一份,周以馨问及他这几天旅游计划,他说
“看嘉嘉的意思吧”,祁兆恒也有着中国家长的某些坏毛病,当面就要批评教育祁嘉,翻翻他在酒吧打人的旧账,路白菲出面护着,说
“有些白人总是看着中国学生好欺负,祁嘉当时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反应”,反倒让祁兆恒没话可说了。
祁嘉的小表妹大概是觉得路白菲长得帅气好看,晚饭后总想与他套近乎。路白菲先是和祁嘉关在书房里打了一会游戏,后来小姑娘敲门进来要求一起玩,路白菲就说,“对不起,现在你哥哥要给我补习英语六级,我们明天再玩吧。”
说完就去把笔电打开,立马调了一套真题出来,一脸正经地坐在书桌前,和祁嘉说,“今天我们做听力。”
小姑娘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掩上门出去了。
祁嘉被路白菲一系列面不改色的演技笑得都快站不稳了,扶墙走了几步,最后很放肆地坐在路白菲腿上,立刻就要捧脸亲他。
路白菲也不舍得让他起来,带着他和转椅在地上滑动两米,伸手去把书房门关上,然后抱着祁嘉,小声地和他说,“......
以前你没有的,以后我给你补上,好不好?”
祁嘉的双唇几乎快与路白菲的唇贴上了,这时突然凝顿了一下。
他是心里有个窟窿的人,就像个无底的洞,里面藏着疯转的漩涡。曾经无数次地,差一点也要把他自己吸进去,搅得粉身碎骨。
可是路白菲把自己此前所有获得过的爱与温热,都给了祁嘉,想帮他弥合那些冰冷的裂痕,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坠落,就算在人前也执意袒护他,用最温柔最笃定的方式添补他的心。
祁嘉的头微微偏开,最后靠在路白菲肩上,不肯抬起来看他。
祁嘉竭力忍住眼泪,在路白菲轻轻抚背之下平缓了呼吸。
路白菲揉着他的头,哄他,“让我看看脸,乖。”
后来就算过了很多年,路白菲也一直记得祁嘉抬眸的这一瞬,那双眼眸里装着对他炙热的爱,也记得祁嘉一字一句地说,“哥,我希望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对我这么好。”
而路白菲则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那就把希望变成现实吧。”
年少易摧折,他们此时都不懂。
承诺是攥不紧的,伤痕终究无法弥合。这一刻无论爱得多真切,心底那个深沉的漩涡一旦旋转起来,不论是祁嘉还是路白菲,都不能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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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叫的客房服务到了
作者有话说:这一晚果然如祁嘉所料,在祁家父母的盛情挽留之下,路白菲没能如愿去住酒店。
临近深夜十二点,祁嘉偷偷去开路白菲所住的客卧的门。门把纹丝不动,门从里面反锁了,路白菲早就防着他来这一手。
祁嘉不慌不忙掏出手机,站在走廊上给路白菲发信息。
哥,睡了么?
路白菲回得很快:还没。
祁嘉又打字:哥,给我开个门吧。
路白菲回复: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祁嘉的一只手搭上门把,轻轻晃了晃。夜间的走廊异常安静,他造出这一点动静,屋内的路白菲必定也能听见。
哥,我怕黑......
我的卧室太大了。
哥,你要是不让我进来,我就睡你门口吧......
祁嘉压低了声音,连发两条语音。他的声线本就不算低沉,又带着这样可怜的声调连续叫路白菲
“哥”,算准了路白菲要为他心软的。
过了十余秒,门把动了动,门也旋即敞开一条缝。
祁嘉立刻伸手顺着门缝进去,摁住路白菲的手,带着戏谑的笑,小声道,“路先生,您叫的客房服务到了。”
路白菲也想保持立场坚定,奈何面对祁嘉实在无法硬起心肠。
祁嘉没有好好穿睡衣,又或者是他这件丝质睡衣本就无法穿得让人不做遐想。路白菲看着祁嘉从颈部到胸前一块细白无瑕的皮肤,闭了闭眼,才说,“乖乖回去,开一盏灯睡。”
祁嘉已经笃定了他拿自己没办法,就把门再推开一点,凑近到路白菲跟前,“哥,你让我进来,谁也不会觉得有问题。我们这样拉拉扯扯,被撞见了才解释不清呢。”
路白菲在祁嘉这里根本毫无底线可言,祁嘉如愿以偿进了房间,开开心心地躺在路白菲的床上,没想到路白菲竟然对他说,“你睡吧,我睡那边的沙发。”
祁嘉愣了愣,又立即坐起来,看着路白菲走到了那个可以将靠背放倒的沙发边。
“......
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祁嘉稍微有点慌。
路白菲正在研究怎么把沙发变成简易床,转头却见祁嘉面色惶惶地坐在床上,又折返回去,两手撑着床沿,俯身给了他一个颊吻,说,“今晚我们别睡一起了,我对你意志不坚定。”
祁嘉在路白菲起身的瞬间将他抱住,抱得很紧,然后慢慢地说,“明天去我爷爷奶奶的宴会上,可能会见到一个人。我特别怕他,因为他做过好些年的噩梦。”
“我只是不想晚上自己一个人睡。”
祁嘉的声音沉下去,先前那种半真半假的态度没有了,只剩下对于路白菲的依赖,“只要你陪着我,我就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最终路白菲一只手摁掉了床头灯,一只手环住祁嘉,和他一起倒回床上。
他们两人在漆黑的卧室里安静躺了一会儿。祁嘉侧着躺,面朝路白菲,窗外透入微弱而遥远的路灯的光,正好能让祁嘉看到路白菲五官的轮廓。
路白菲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感到十分惊艳的长相,而且很耐看,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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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无死角的美人,绝不为过。可是一旦接触下来,就会发觉他看似温和的待人接物之下,藏着一种不易亲近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