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果真是后宅斗争无意殃及锦朝,那这事就简单了。陈三爷想事情一向习惯多种可能,把所有的情况都预料好,再慢慢否定不可能猜测。
他站起身走出耳房,示意江严跟他出来。
周氏扶着顾怜坐下来,才发现顾怜浑身发抖,忙递了盏茶给她喝下。
江严很快进来,笑道:“三爷请两位现在就离开陈家,我送你们回大兴。”
收拾了桌上的糕点,做了请的姿势。
周氏犹豫了一下,现在陈三爷肯让她们离开就是万幸了,这证明顾锦朝的孩子是保住了……那顾德元的事呢,陈家还帮忙吗?
江严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继续说:“三爷说了,现在他要是插手,就是直接让顾二爷削官流放了。您还是不要再去说话比较好,趁着三爷现在还算客气,赶紧离开吧。”
周氏这才咬咬牙,跟着江严离开陈家。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看望
顾锦朝喝了碗黑米粥,很快采芙就走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夫人……是姚三太太拿来的点心有问题,三爷已经询问过她们,现在连夜请出陈家了……”
顾锦朝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怜要害她?
顾锦朝首先觉得不可能,顾怜没有这么恨她,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顾怜说这些点心是从京城姚家带回来的,难道是有人要害她,结果被自己误食了?那么是谁要害她呢,她才嫁到姚家多久,姚文秀就只有顾澜一个妾室。难道是顾澜?
顾锦朝问采芙:“三爷在里面问她们的话,你听到了吗?”
采芙摇摇头说:“奴婢站得远远的,耳房里也只有三老爷的人在。一会儿三老爷就要过来了,不如您问问他吧。”
顾锦朝就怕陈三爷不肯告诉她。
陈三爷问过顾怜和周氏,肯定还不放心,要派人去姚家调查清楚才算完。
顾锦朝闭上眼,突然觉得真有点累了。今天下午折腾得她精神都没有了,她刚闭上眼休息片刻,陈老夫人就走进来了,秦氏、王氏和葛氏跟在陈老夫人身后。
采芙立刻想叫醒顾锦朝,陈老夫人却抬手阻止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遇到这种事也不容易,还是等她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看她。你们几个把她照料好,这几日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众丫头齐齐屈身应诺。
秦氏有些忧心地道:“我看三弟妹这样子,可没办法操持玄青的婚事啊。”
陈家已经和俞家交换了庚帖,陈老夫人这几日已经在草拟宴请名单了。再过两天就要搭棚抬灶,送催妆盒子去催妆了。
陈老夫人想想也是,顾锦朝现在怀着身孕,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好操持陈玄青的婚事。陈三爷作为堂堂阁老,很多事情他是不能亲自出面的。带着几个儿媳走出东次间,对秦氏说:“玄青的婚事你先帮着办吧,老四媳妇帮衬你。要是有什么拿不稳的就过来问我……”
秦氏笑着点头。
陈老夫人看到陈三爷从耳房里出来,很快,周氏和顾怜也紧随着出来了。便让身后跟着她的人先回去,她去找陈三爷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锦朝是因为同族姐妹的东西出现问题的,陈三爷自然不会跟陈老夫人说,只说是两人稍有争执,锦朝一时动气了才会肚子疼。安抚了她一番:“……眼看天都黑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陈老夫人年纪也大了,确实觉得有点吃不消,又嘱咐了陈三爷几句才带着丫头回去。
陈三爷看了看外面守备森严的护卫。
当时顾锦朝出事,他一时不能断定是什么缘故,如果是有外人潜入,那就要先把木樨堂防备好。现在已经没用了,陈三爷就让他们先退回鹤延楼,只留了一小队人守在前院去。
回到东次间,看到锦朝竟然躺在迎枕上睡着了,他脸色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轻柔地把她抱回内室放在拔步床上,陈三爷又让丫头打了盆热水,他亲自给她擦脸。
帕子递给旁边的小丫头,他俯身帮她脱鞋袜。
感觉到脚上一凉,顾锦朝就清醒过来。看到陈三爷在帮她脱鞋袜,她吓了一跳:“三爷……您别……”她没有服侍他就算了,怎么能让陈三爷帮她脱鞋袜。
“躺着别动。”陈三爷低声说,同时顾锦朝感觉到自己真的动不了。
他的大手能把她的脚踝紧紧扣住,纹丝不动。
这个男人沉默地替她洗了脚,一句话都没说。丫头们自然都不会这个时候吭声,端了热水出去。
顾锦朝看着头顶的承尘,心想陈三爷应该在想什么呢。
他平时这么看重她,就是不小心伤了手指也疼惜的不得了。刚才她的孩子差点没有了……
顾锦朝还记得那个混乱的时候他哄自己的时候,轻柔又充满了安慰,她听到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
陈三爷放开她,帮她盖好被褥。他俯身下来的时候,顾锦朝就伸手抱住他,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叹了口气翻身上床,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顾锦朝把自己埋入他怀中,也不说话。
她鲜少这么主动地靠近自己,即便有,那也多半是有所求或者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陈三爷过了片刻才伸出手回搂住她,让她抱得更紧一些。
“三爷,怜姐儿有没有说究竟是谁做的?”顾锦朝也没有抬头,就这样问他。
她听到陈三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暂时还不清楚,要查了之后才知道。”
顾锦朝又问他:“您要怎么查?这事可能是意外,我觉得顾怜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他说。
顾锦朝从他怀里退出一些,抬头看着陈三爷说:“顾怜有没有提到顾澜?”
“嗯。”陈三爷说,“可能是内宅争斗牵扯到你,也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这还不好说。你现在别多想了,快些睡吧。”
顾锦朝就知道陈三爷不会说给她听,她又闭上眼,想睡到自己的被褥里去。
陈三爷却抱住她说:“没关系,今晚就这么睡。”
他什么都没有问她。
顾锦朝在他温暖的怀里睡得很舒服,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他细碎地亲吻自己的侧脸,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了。但是很快他就起身了,净房里传来洗澡的水声。
已经是初秋了,没必要早上再洗澡了……顾锦朝心想。睁开眼看到槅扇外面,天还没有亮,远远传来打鸣的声音,应该才到卯时。但是陈三爷一向起来得很早。
顾锦朝闭上眼,又陷入沉睡中,等到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她吃了早膳,喝了药,陈曦过来看她。
顾锦朝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宜走动,就派孙妈妈去陈老夫人那里说了一声,这两天都不能去请安了。
各房就送了滋补的东西过来,采芙都清点后放到了东梢间。
王氏离她最近,第二天又过来看她,跟她说陈玄青的亲事:“……现在是二嫂看着,你尽可放心。二嫂主中馈这么多年,办亲事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你要是闲着无聊,我就常来陪你说话。”
陈玄青的亲事……前几天陈老夫人才找她过去商量,要大体定下宴请的人,先把请帖做出来。
应该是看自己身体有恙,陈老夫人才先交到秦氏手上了。
顾锦朝笑了笑:“你能来陪我,我自然高兴。听三爷说,玄安和玄平就不回别院了,以后跟着家里的西席读书?这样也不错,玄新总有个伴。”
王氏突然跟她说陈玄青的亲事,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顾锦朝作为三房的管事的,陈玄青的婚事应该由她操持才是。也不是多累人的事,她就算身体不适,也管得过来。不然三房的少爷成亲,办事的却是秦氏,这让别人怎么看?
听到顾锦朝提起陈玄安,王氏勉强笑笑:“别院一来二去也要四天,四老爷嫌路太远了。在家里还能有七少爷指点,可不比在别院强吗。”
顾锦朝知道王氏和陈四爷不和,特别是在孩子的举业上。四房的两个孩子出息都不大,陈四爷一直因此对王氏不满。一直到陈家分家,顾锦朝再也没有见过王氏,也不知道她最后究竟如何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玄青过来了。
陈玄青昨晚很晚才回去,等事态进一步扩大的时候,他就带着陈曦先回后院,让安嬷嬷先哄陈曦睡了。他则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了很久,听到前面没什么动静了才离开。
回去之后,他喝了一壶酒。
陈玄青不是没喝过酒,那时候还是陈玄然带着他,偷偷给他喝十年陈的花雕酒。
想不到他竟然在喝酒上也有天赋,小半坛子花雕也没喝醉。陈玄然啧啧称奇,看他满脸通红,怕被三叔发现了,又赶紧带他去荷塘吹风。直到半夜觉得他还算正常,才送他回去休息。这是他小时候干过为数不多的出格的事。
但是从此后陈玄青就再没喝过酒了,他就是觉得酒不太好喝。搞不懂书上为什么说酒是琼浆玉露,他觉得从口辣到喉咙,一点都没觉得香。陈玄然再偷偷带他去酒楼,他就点壶茶一个人坐半天。
他喝过酒依旧没什么感觉。闭上眼之后脑中各种杂乱的念头却更加杂乱,陈玄青翻来覆去的,一整宿没睡。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就想过来看看顾锦朝。
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昨晚没有大动静,孩子应该是保住了。
他却等到要中午了才过来,碰到顾锦朝正在和王氏说话。
王氏看着他笑:“竟然是咱们七少爷过来了。”陈玄青可能是日后陈家最有出息的人,各房都对他很客气。
陈玄青淡淡地说:“只是过来看看母亲,”又问顾锦朝,“您好些了吗?”
顾锦朝点头,看到他虽然收拾得很整齐,但是神色落魄,下巴还冒出点胡渣,就问道:“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现在夜里冷了,记得加一床被褥。”
陈玄青笑了笑,依旧低垂着头:“没关系。”就连冬天他都是一床薄被,更何况这点冷意了。
外头小丫头通传,说陈三爷回来了。
陈玄青先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吧。”丫头给他挑帘,出了西次间。
顾锦朝现在是完全看不懂陈玄青了,既然他不再躲避自己,应该已经不计较过去的事了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商议
陈玄青看到陈三爷远远走过来,停下来行礼道:“父亲。”
陈三爷看着他嗯了一声。
陈玄青看着自己皂色的鞋面,有点不能面对自己的父亲。他抬起头,发现陈三爷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你来看你母亲吗?”他淡淡地问。
陈玄青默默点头。
“我听说你昨天最先到西次间,也是及时。你母亲幸亏有你帮忙。”陈三爷继续说。
陈玄青心中一跳。父亲可能没有任何意思,但他就是忍不住有点紧张。“昨天我过来教曦姐儿练琴,听到正房有争执的声音,觉得不妥所以就过来看看。毕竟是母亲,谈不上什么帮忙。”
“回去好好歇息吧。”陈三爷终于笑了笑,“你好像精神也不太好。”
“儿子昨天读书晚了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太迟了。”陈玄青尽量使自己显得很镇定。
父亲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他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他问自己的问题并没有异常,但是接触到父亲的目光,陈玄青就觉得他肯定已经看出了什么。
人要是心虚起来,看什么都是怀疑他的。
“你就要娶亲了,不必再看书了。”陈三爷说,“明日我让你祖母拨两个丫头,贴身伺候你吧。”
陈玄青抬起头,正想说什么。陈三爷已经进去了。
男子成亲之前……都有人教导房事。如果是嬷嬷教导,只给一本房中术的书。如果是丫头教导,那多半是要有肌肤相亲的,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让他收通房吗?
正常情况下,他早该有通房了。只是陈三爷不说,祖母不提,就没有人提而已。
王氏看到陈三爷回来了,就先向顾锦朝告别。
顾锦朝笑着说:“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三爷却先看了她一眼,才缓缓说:“我放心不下,还是亲自看着好。”他从多宝阁取下自己常看的书,他坐到锦朝身边,“你们聊得倒是高兴,和四弟妹说了些什么?”
“说七少爷的婚事,我上次看到俞家小姐,真是个美人。她嫁进来后咱们三房就热闹了。”锦朝笑着说,“我看等俞家小姐嫁进来,就安置在旁边的束雅阁好了。到春天还摘香椿来吃。”
陈三爷的目光落在书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顾锦朝称陈玄新,就从来不会叫他十一少爷。可能是真的心虚,可能是觉得陈玄青已经成年了,她需要避嫌。那么究竟是哪一种呢?
心里的怀疑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但他一贯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因为好奇心的背后,可能不是什么好结果。
陈三爷合上书,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好像长大了一点。”锦朝太瘦了,三个月才开始显怀。
顾锦朝说:“孙妈妈说这也是正常的,妾身平日也吃很多了,就是胖不起来。”
“孩子小也好,好生一些。”陈三爷说。
锦朝觉得他看自己肚子的目光也格外柔和,笑着说:“我喜欢孩子胖乎乎的,养个小胖子吧!”
陈三爷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地说:“嗯,都好。”
江严过来了。
陈彦允到书房去见他。
“三爷,您吩咐的事已经摸清楚了,范晖的背景很干净,并没有和任何人私交过密的现象。也不是张大人暗中布置在工部的人。不过季秋平倒有异常……半年前他有个侄子被征进入军营,现在在努尔干都司的卫所任千户,听说和兵部的人来往过密。铁骑营也参驻扎过努尔干都司,给此人行了不少方便。”
也就是说,并非范晖有背景,而是季秋平和长兴候家扯上关系了。
江严接着说:“张大人最忌惮的就是长兴候死灰复燃,季秋平可能是因为他侄子的原因,才没被选入内阁。属下看范晖就算进入内阁,也不可能兴风作浪。”
“再修养半个月,我也该去内阁了。就算是要示弱,也该是时候了……”陈三爷说,“不过干净的人未必就干净,你从范晖入手应该不会有进展了,查季秋平和他这个侄子的关系吧。”
要是季秋平真的和长兴候家有关系,会大刺刺地把这种关系摆出来吗?
江严细想后觉得也是,准备退下。
“……你在查姚家的时候,再打探一下夫人原来的事吧。”
江严以为自己听错了,陈三爷昨天吩咐过,让他查姚家内究竟是谁在作梗,想害的究竟是姚三太太还是夫人。但是陈三爷为什么要让自己查夫人?
江严抬头看,发现陈三爷站在窗前,看着天色沉默不语。
“属下知道了。”江严才说,他走出书房,看到外面的天色十分阴沉,应该快要下雨了吧。
……
顾怜和周氏回到大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路上连水都没有喝,口干舌燥的。在马车上东摇西晃也没有睡好,两个人都显得格外疲惫。
回到顾家都来不及去和冯氏说话,两人先吃了碗面填肚子。冯氏听说她们回来了,很是惊讶,竟然回来得这么早,难道事情就办妥了吗?
她让茯苓给她换了件外衣,亲自去西跨院问两人话。
周氏连连叹气,把这几天的事给冯氏说了一遍。
“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想害怜姐儿,不过弄巧成拙害到顾锦朝身上了。顾锦朝又是有身子的人,娘,您是不知道,顾锦朝孩子差点不保的时候,那陈家人恨不得把我和怜姐儿活剥了……陈三爷没把我们扫地出门算是客气的,再想求他办事,恐怕他会直接把德元往死里弄了。所以我才不敢多说,先回来了。”
冯氏目瞪口呆:“这事就这么算了,老二的官位怎么办?”
周氏叹气:“娘,顾锦朝现在是陈三夫人,不是原来那个顾锦朝啊。有陈家护着她,咱们谁去都没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事,周氏有点累了,她现在觉得顾德元只当个小官也好。
人在做天在看,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冯氏坐在杌子上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是,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她亲自上门去要求顾锦朝,她也不会答应了。何况她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冯氏长叹一声说:“你们一个二个,都指望不上!以后我这老婆子死了,都没脸见地下的先人啊!”明明两个孙女就嫁得好,偏偏没一个能帮顾家。
都是不争气啊!
周氏扶着冯氏坐在炕上,劝她:“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冯氏又坐直了身子,不想在一贯拿捏的儿媳妇面前露出颓相。冷冷地说:“没上进心的东西,你倒是说得轻巧!难怪教出来的儿子都中不了举。”
周氏不敢还嘴。
冯氏又问她:“怜姐儿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究竟是谁动了手脚,她知道吗?”
顾怜回来之后整个人精神就不太好,周氏心疼她,让她先去睡了。
“她说是顾澜,不过这是没有证据的事。她随口说的。我左思右想觉得也有可能,东西是姚夫人赏给她的,总不会是姚夫人想让她不能生孩子吧!”周氏低声说。
冯氏道:“……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脱不了干系!让她活到现在,实在是我们的错,干脆下狠手弄死她算了,免得以后还要碍手碍脚的。”
周氏没有说话,冯氏说弄死倒是轻巧。这么大个活人,现在又在姚家,难道想弄死就能弄死吗?
冯氏慢慢说:“你平时对付那几个姨娘不是挺有手段的,怎么现在憋不出话了?”
周氏面露难色:“……您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证据,你们就不会找证据吗?”冯氏冷冷说,“随便找个丫头,就说是亲眼看到顾澜动的手脚,说是她想毒害主母。再让两个婆子勒死就算完了。”
周氏低声说:“您不知道……现在怜姐儿正和姚文秀闹别扭,要是在弄死他的姨娘,恐怕……”
冯氏听到这里,叹息说:“我早知道她是留不住人的,她那个性子……倒不如在怜姐儿身边的选个丫头,即听话性格又温顺的开了脸。自己的丫头,只要别抬姨娘,不也是留在怜姐儿房里吗。”
周氏听后沉默许久。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亲事
锦朝修养了两天就不再懒在床上了。
这两天没怎么动弹,锦朝觉得骨头都软了。她一晨起来就围着木樨堂外面的石径走了好几圈,出了一身热汗,沐浴之后才觉得人清爽多了。换了件绛红色刻丝缠枝纹褙子,梳了堕马髻,锦朝才去了檀山院。
绿萝正帮着陈老夫人剪指甲,指甲剪得平平整整,修得光滑圆润。
陈老夫人让婆子搬了杌子给她,笑着说:“我早上喝的是红枣薏仁粥,小厨房做得很好吃,要不是你怀孕也能吃一碗。”孕妇不能吃薏仁。
锦朝笑着递香膏过去,“绿萝姑娘服侍您真好,难得她这么细心。”
陈老夫人均匀地抹了香膏,叹息地说:“她服侍我也有八年了,眼看着就到了要放出府的时候。我听说你身边的青蒲要嫁人了?她可是你贴身的大丫头,夫家如何?”
锦朝回答道:“夫家也是我陪房的人。老实本分,人也妥帖。”
胡进前天来见过她了。
估计是因为要来见她,所以他还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了件不太合适的檀色团花纹圆领长袍,皂色长靴,因为前两天下雨沾了泥浆。长得手大脚大的,看得出很有力气。
虽然没有林远山俊朗,但是长了张方正脸,五官端正,一对浓眉。
锦朝让青蒲躲在帷幕后面偷偷看。
她问他话:“听说你虚岁也有十九了,怎么到现在没娶亲?”
胡进笑得不好意思:“原来家里穷,也没人愿意嫁我。就是前年爹当了庄头,提亲的人才突然多了。不过我娘觉得都是一些贪财的人,就都回绝了。”
锦朝又问他:“你原来见过青蒲吗?”
胡进回答道:“见过一次,我和爹一起来拜见您的时候。青蒲姑娘给我们上的茶……不过她肯定不记得了。我记得青蒲姑娘那天穿了件绿色的衣裳。”
锦朝不由和孙妈妈相视一笑,她最后问:“青蒲虽然是我的大丫鬟,但她不爱存银子,我平日赏她东西她也不要。嫁给你可没有什么嫁妆的,所以你要是觉得还想在考虑一下,就回去想想吧。”
她怕胡家人让胡进娶青蒲是为了钱财,青蒲作为她的贴身丫头,陪嫁肯定是非常丰厚的。
胡进露出沉思之色,说:“原来是我和我娘觉得青蒲姑娘好,又是伺候过您的。但是我爹还在犹豫……娶亲是大事,您要是再让我考虑的话,我就再回去问问我爹。”
锦朝听后有些失望,却也没露出什么异样,让胡进先回去了。
她下来就安慰青蒲,青蒲就笑笑:“没关系,要是奴婢嫁不出去,就伺候夫人一辈子。等奴婢老的时候,您赏奴婢一间屋子,奴婢就一个人过了。”
顾锦朝当然不可能让她孤独终老,筹谋着再找个合适的人选。
不料第二天胡永昌就由媒人带着过来了,正式给青蒲提亲。
大家都高兴极了。不过府里十月初五就要办喜事,避免冲撞,商量之后锦朝把青蒲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胡永昌带着媒人回去准备了。
陈老夫人听后点点头,让绿萝开了箱笼,她找了一对和田玉的簪子送给青蒲。
这一对和田玉簪子是同等金簪价值的十倍。
青蒲忙跪下道谢。
陈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你这丫头少言寡语的,我平时就喜欢你。这先给你做添箱,以后到夫家就戴戴,人家也不会亏待你。”
青蒲红着脸应诺,接过大红掐丝的长漆盒退到一边。
锦朝笑着说:“倒是让您破费了。”心想陈老夫人这礼送得好,一对和田玉簪子的价钱高,她要是想贴补青蒲的嫁妆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身外之物而已,反正我平时也用不着这些了。”陈老夫人说。又拿出一本佛经,翻开后拿出一本绸布包面的红折子给顾锦朝看,“这是我和你二嫂先拟定的宾客名单,你拿回去和老三商量,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看好了就送去回事处,明儿就把请帖发出去。”
锦朝打开看了一眼,她前世主中馈,陈家的交际情况她清楚。一眼望去很多名字都熟悉……把折子递给了旁边的孙妈妈收好。“正好七少爷的婚事我还想和您商量几句。我现在虽然怀孕,却也不好什么都让二嫂帮着我做,不如摆宴席招待女眷的事还是我来做,免得累着二嫂了。”
这些都是喜宴里最辛苦的工作,特别是准备筵席,寅正就要起来监督厨房做蒸菜、炖菜了。
陈老夫人是看锦朝本来就年轻没经验,又刚好有孕,就不想她太操劳了。不然陈玄青的亲事应该是她操持的,让秦氏帮忙,就怕锦朝以后会在众管事婆子里没有威信。
虽然陈老夫人并不偏心嫡庶,但是陈家以后的主母肯定还是三房的人。
“难得你这么懂事……”陈老夫人柔声叹气,“你管三房也是井井有条的,我心里很满意。我还想着再等几年,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满周岁了。我就想让你接管家里的事,到时候你二嫂就不用这么忙了。”
陈老夫人果然还是属意三房主中馈的。
锦朝心想她前世荒唐成那个样子,陈老夫人都愿意扶持她,何况是现在了。
顾锦朝倒不是追求主母的地位,而是她作为陈三爷的妻子,这是她不能逃避的责任。
两人正商量着事情,二房过来请安了。
屋子里顿时充满孩子的欢笑声,献哥儿和筝哥儿争着要让陈老夫人抱,献哥儿还要念弟子规给她听。念得磕磕巴巴,童稚有趣。
陈老夫人听完很惊喜,点点献哥儿的额头说:“你才这么点大,就会背弟子规了!”
大长孙媳庄氏就很谦逊:“是妾身教他背的,还背得不好呢,他就知道显摆!”
“再过两个月,玄风就要从高淳县回来了吧。到时候听到他会被弟子规了,肯定也高兴。”陈老夫人摸了摸献哥儿的头,献哥儿却坐不住了,要下去找小姑姑玩。
陈玄风中举之后就没有再考了,在应天府高淳县做了个知县。再过几天国子监下学了,陈玄然、陈玄让还有六房的陈玄玉就要回来了。等要过年的时候,陈玄风和陈二爷才会赶回北直隶。到时候陈家才真正热闹起来。
陈老夫人老了,就盼望看到儿孙满堂的场景,对过年也很期待。
顾锦朝趁这个时候和秦氏说陈玄青的亲事,秦氏脸色一僵。
倒不是她有多想帮陈玄青办婚事,而是她习惯府里大小事都是她管了,也习惯主母的身份和别人对她的尊重了。听到顾锦朝胎位不稳,她心里还有一丝高兴,巴不得顾锦朝是那种娇滴滴磕不得碰不得的小姐,她手头的一切就不用让给别人了。秦氏微微一笑:“你怀着身孕,让你操持也是辛苦。不如我协助你吧,免得你没经验,不知道该忙什么。”
顾锦朝听后也没有拒绝,说:“那就麻烦二嫂了。”
秦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府里开始张灯结彩,刚好这几天都是秋高气爽的,一切都合适。婚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陈三爷和陈老夫人商量,定了两千两银子的彩礼钱,聘礼是锦朝和秦氏商量着选出来的。锦朝字写得好,却不大气,央着陈三爷亲自眷了一遍彩礼单子,她自己拿着看了看,笑道:“这彩礼单子也值一百两,咱们的彩礼钱可有两千一百两呢。”
陈三爷收了毛笔,笑她:“掉钱眼里面了。”
锦朝拉着他的胳膊问:“等七少爷的亲事过了,您就要每日早出晚归了。不如您这段时间教妾身练字吧,妾身一直想学隶书,就是找不到人教。”她一向喜欢隶书的厚重。
陈三爷说:“我的隶书也一般。”他学的主要是馆阁体,只有翰林院那些大儒的隶书书法才最好。看到锦朝望着自己,才缓缓说,“当然教你还是够的。”
铺了澄心堂纸,陈三爷蘸墨给她写了一篇《后赤壁赋》。“隶书字帖不好找,我给你写一篇,你先描红。描二十篇我再教你怎么运笔。”
锦朝拿过他写的字帖看,心想这也叫一般。
又拿起他刚才用过的毛笔,覆了一层纸开始描摹。
陈三爷在一旁喝茶,静静地看着顾锦朝。她写得很认真,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玛瑙手串,垂下来一个吉祥结,显得她的手腕格外纤细优美。她认真的时候显得格外温和。
顾锦朝回过头,她突然觉得陈三爷的表情格外平静,这和他一贯的平静不一样,他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注视她。锦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陈三爷很快就问:“你写好了?”
顾锦朝把自己写好的一页递给他:“您看看怎么样。”
陈三爷只扫视了一眼,笑着摇头说:“我要是你先生,就该罚你再写二十篇了。幸好我是你夫君,所以……写得还不错,你继续努力总能写好的。”
顾锦朝并没有被他打击,她说:“妾身天分不好,小时候没少被先生打手板,现在一看到戒尺就怕。反正人总是勤能补拙的。”她又不用去考举人,就慢慢学呗。
心里那点淡淡不适感却没有消失,她觉得陈三爷心里肯定在想什么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筵席
很快就到了十月初五。
锦朝吩咐采芙寅正就叫她起床,采芙就不敢睡得太死。抱了一床被子在槅扇外打盹,一段时间就睁眼看一次更漏,到了时间就赶紧进来叫她。
槅扇外面天色漆黑,但是小厨房已经开始烧热水了。不时有婆子细声的说话。
锦朝连眼睛都睁不开,正准备起身,却被陈三爷抱了满怀。
他人很警觉,也没太睡醒,头靠着锦朝的颈侧低声问她:“这么早,你做什么去?”
锦朝想把他的胳膊拿开:“妾身要去厨房看着,现在该起身了。您再多睡一会儿……”陈三爷不必起得太早。等到辰正才起也不迟,到时候外院里宾客陆续过来,很多位高权重的要陈三爷亲自招待。
陈三爷皱了皱眉,问采芙:“什么时辰了?”
采芙回到:“寅正了。”
锦朝推了推他的胳膊:“您让我起来,不然二嫂该到了。”
陈三爷才放开她,自己也坐起来。锦朝看着他:“您起来做什么?”
“反正还有一个时辰我也要起来了,不如陪你起来。”既然她要忙,陈三爷也不用她伺候穿衣,自己拿了衣架上的直裰穿好。等一会儿还要回来换正二品的官服迎客。
丫头端着东西次第进来了,捧了几件红色的褙子,锦朝在水红和绛红之间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年纪小,穿水红未免显得太年轻了。选了绛红的褙子,梳发髻的时候吩咐丫头梳了牡丹髻,牡丹髻繁复,她一贯不喜欢,今天也是必要的。戴的头面也是金累丝嵌碧玺石簪子、金鬓花。等打扮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看上去像是大了几岁,很满意。
陈三爷从净房出来,锦朝侧头问他:“您觉得如何,看上去威严吗?”
陈三爷摇头,笑而不语。
他走到锦朝身边,丫头自然退到一边,他拿了她的一盒口脂,斜坐在妆台上。“抬头。”他低声说,锦朝抬头看他,细笔蘸了口脂,在她唇上轻轻涂了几笔。
他选的口脂是蔷薇花汁做的,颜色并不明艳,但却很十分好看。
陈三爷放下口脂说:“我陪你过去吧。”她以前没管过这些,他怕她没经验。
锦朝摇头:“您可不能去,君子远庖厨。”她怎么可能让陈三爷跟她一起过去。
陈三爷笑笑:“我哪里是君子……”想到跟着她过去,她也确实不方便。陈三爷也没有坚持,换了个方式,“那你把孙妈妈带着吧。”说着叫了孙妈妈进来,吩咐她:“夫人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太劳累了,你要好好看着她。”
锦朝苦笑地说:“三爷,我还没有这么娇贵。”
陈三爷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现在就是这么娇贵。其实我不太想让你去……”他的话顿了一下,“算了,我中午过去看你。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就让人来告诉我一声,知道吗?”
顾锦朝点点头,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辰末了。
她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到外院厨房的时候,秦氏已经来了。
外院大厨房是三间七架的房子,秦氏也穿得很华丽,大红织金褙子,并插两对金福寿簪子,戴着红宝石攒成葡萄的耳坠。她正坐在庑廊外面的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听管事跟她说话。周围簇拥着一大群人。看到顾锦朝过来了,秦氏还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顾锦朝不知道操持婚宴的规矩,要睡到辰正才起来呢。
“快给三夫人搬椅子过来。”秦氏吩咐了身边的婆子,就拉着锦朝坐下,笑着说,“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来得这么早,以为你不会过来,我这儿已经先开始了……”
周围的管事和婆子都是外院的,很多没见过顾锦朝。纷纷行了礼。
“我就是过来看看,跟着二嫂长点见识。”锦朝笑了笑,让那些给她请安的人起来,都赏了封红。
秦氏就说:“那你先坐着。”让人给她端了银耳汤和点心过来。
刚才和秦氏说话的管事就继续说:“二十四碟十二大十二小,冷荤、鲜果、干果是前几日就备好的。热荤九样,葱烧海参繁复,刺参还发得不够大……要是挪到后面做,就怕时间不够。因为热荤中火腿鸡丝冬瓜汤、烩羊肉要后出。”
秦氏皱了皱眉:“刺参是谁在发,这些东西没早点准备好吗?”
管事讪讪地道:“昨个要备冷荤,还有干落花生和油炸腰果,下头的人就不太谨慎……”
秦氏和几个婆子商量了一下,才说:“那就先做着吧,煨的时候多加水。”
管事领命去了。
天渐渐的亮起来,厨房往来的人更多了,送菜端菜的络绎不绝。
幸好内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不然外院大厨房肯定忙不过来。顾锦朝看着案上那些一碟碟垒好的菜肴暗想。她也没有多说话,秦氏要是让她帮着看什么,她就顺便帮忙看看。
她们也不需要跨进厨房里,里面还有管事和婆子看管,秦氏只需要对事情做出判断就够了。
锦朝想起前世陈玄新娶亲的时候,她已经主中馈了,也是这样的场景。陈玄新的婚事来得突然,她那个时候比现在忙多了,秦氏、葛氏都不能做事,陈老夫人身子不好,就王氏帮着她看礼。她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不仅要管厨房还要管宾朋,最后等新人拜堂的时候,累得身子都要散架了。
有婆子进来和秦氏说话:“……陆夫人带着儿媳过来了。”
陆夫人的丈夫和陈二爷是同僚,两人关系很好。连带着秦氏和陆夫人的关系也好。
秦氏就站起来,笑着对锦朝说:“我恐怕要先出去看看,这里三弟妹你先守着,有什么拿不准的,就派人来跟我说吧。”
顾锦朝并不介意:“二嫂你去吧,这里我看着。”
秦氏带着婆子走出大厨房,婆子小声道:“夫人,三夫人没什么经验,要是做不好怎么办。您不也要被太夫人怪罪吗……”
“我总得让人家做一做吧。”秦氏淡淡地说,“她要是做不好,我就过来给她收拾烂摊子……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当得起主母的担子?”做得不好,更好让陈老夫人看看,谁才是堪大用的人。陈老夫人那点心思她门儿清。口口声声说嫡庶一视同仁,等到这个时候,还不是更属意自己亲生儿子的媳妇。
秦氏一走,就立刻有婆子过来问:“三夫人,这热荤放不下了,是不是再加几张案?”
顾锦朝想了想,就问:“放不下了,你们先做了什么出来?”
婆子道:“是蒸糟鹅掌。”
“糟鹅掌一冷就没有风味了。”顾锦朝道,“不能端出来,就放在蒸隔里。”
婆子应诺去了。
又有几个人过来请吩咐。孙妈妈本来还想上前帮忙,却发现根本用不上。顾锦朝不慌不忙的,做事条理也很清楚。安排得也井井有条。而且她对厨事很了解,连回头问她都不用。
顾锦朝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茶。几个管事都等着她吩咐,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陈三夫人年纪尚轻,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果断。
等到这边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想着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顾锦朝交代了几句,才起身去宴息处。
孙妈妈路上就夸她:“……想不到您对灶上的事这么清楚。奴婢还以为二夫人走了,您会让奴婢帮忙呢。”
顾锦朝笑笑:“以前在家里也跟着学,多少知道一点。”
跨入宴息处,里面宾朋满座。陈老夫人正坐在当中和一个老妇人说话,秦氏在她身边伺候。看到她过来,陈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跟别人介绍她。
等到了中午,菜肴流水一般的端上来。陈老夫人笑容满面地夸锦朝和秦氏:“筵席做得很好!”
秦氏笑着屈身,什么话都没说。
外面锣鼓鞭炮地响着。婆子们端了花生、桂圆和铜钱在外面撒,捡铜钱的小孩都笑嘻嘻着。顾锦朝坐在窗扇旁边,往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陈三爷在哪里吃席。
一直到申时末新娘的嫁妆才抬进陈家,随后迎亲的队伍才吹吹打打地回来了。外面又放了鞭炮,人声的喧哗,锣鼓的声音,十分热闹。
陈三爷站在书房的漏窗前面,望着府里张灯结彩的景象。喧哗的声音好像隔得非常远。
身后的江严低声说:“……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在那些点心里下药的不是顾澜,而是姚文秀的一个丫头……不过现在顾澜已经被姚三太太关起来了,姚三太太认定是她做的。她现在哭闹着说要见姚三太太,说她是无辜的,还说自己有要紧的事要告诉姚三太太,可以保她性命……”
既然和姚平无关,陈三爷就不是很关心了。
他转过身看着江严,淡淡地道:“夫人的事,你查清楚没有。”
江严继续说:“属下要说的事正是和夫人有关的。夫人原先住在适安,知道她的人不少,不过时过境迁了,别人也说不清楚……属下就找到了原来伺候过顾家的一个丫头,那丫头已经远嫁到保定束鹿,属下还费了好一番功夫逼她开口,才打听清楚。”
第二百七十八章
知晓
江严面露犹豫之色。
陈三爷抬眼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出言催促。书房里只听到远处的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