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2Tao海滩风浪特别大,冷得瑟索。陆熠咬着烟跟在她身后,这会儿已经涨潮,地上的沙蟹顺着海流往上爬,稍不慎踩到就会硌脚。
刚好,苏韫就喜欢赤脚走,一个不小心踩出个沙坑,吓得整个人原地蹦起。
苏韫惊慌大叫时,陆熠脸色骤变,最快反应速度把弹起的人抱起来查看脚上的伤势,结果是虚惊一场。
对于大惊小怪这件事,苏韫挺不好意思。从他身上下来后,还调侃太紧张兮兮了。
“小心一点。”
“知道了。”
海边有许多人提着小桶挖沙丘,苏韫走在前面不知道鼓捣什么。等陆熠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走近了看,她拿着一把不知道哪捡来的小铲子蹲在地上挖掘。
看着已经被挖出来一层一层的沙土大坑,陆熠扯了扯嘴角无语:“苏韫,你多大了?”
苏韫叹口气,认真地撬,“我要把这片的沙蟹都挖了,煮了吃了。”
“……..”他纵然知道苏韫记仇的本领,也没料想到还能跟一只螃蟹计较,恨不得把老小都绝种。但看着苏韫幼稚倔强地报仇,还真就一句责备的话说不出来。
“欸。”陆熠点了点她脑袋,“你拿个铲子在这磨什么佯工?”
苏韫本来不高兴回头,就看见陆熠不知什么时候吩咐警卫拿了把铁锹来,四五个人开始帮她“报仇”看得苏韫目瞪口呆。
赤裸裸地作弊,比她要绝人家种还可恨。
但这就是陆熠的秉性,做什么都喜欢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不到二十分钟,满满两桶。
苏韫心虚看了看自己手里捡来的铲子,挺好。
有人也觉得挺好,陆熠跟在她身侧,看着满地被挖出来的大坑以及满满当当溢出到处爬的沙蟹,问:“满意了没有?”
哪里还有不满意的。苏韫赶忙点头:“满意了。”没开玩笑,再不满意,恐怕明天整条海滩集体地陷平面,陆熠是真的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譬如,一群人面无表情,无聊到陪她挖了半小时的螃蟹。
挖出来的坑足够填一个人,苏韫刚想说会有人摔进去,下一秒,脚打滑,整个人惊恐往后栽倒。
陆熠距离最近,手快速拽她,奈何苏韫挣扎太激烈,两人双双跌入自挖的陷阱。
“……..”
好在陆熠护着她才没有摔得狼狈。
他拍掉苏韫脸上的沙子。
陷阱边,围满了惊慌的警卫。
苏韫却笑。这应该是陆熠生平最为窘迫幼稚的一次,毕竟名声在外,说一不二的陆军长不会蠢到摔进自己的陷阱里,还被围观。想到这里,苏韫笑得更厉害了。
陆熠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凶:“还笑得出来?”
没能阻止,苏韫笑得更厉害了。
从坑里爬起,苏韫陪着回去换衣服,两人洗了个澡,陆熠替她吹头发,苏韫还是觉得好笑。这场景恐怕是十年后再回忆,苏韫依旧忘不了。
这模样,镜中,陆熠只觉得看到了个傻子。
潮水高涨,坑已经被重新磨平了,但仍有一个遗漏的,而有人,恰好,很不凑巧地同时也跌落进那个深坑中。
暗杀
暗杀
—
华欣镇呆了足有一周,苏韫从碧武里府与陆熠分开,两辆车,开往不同方向。
过去的几个月,局势明面上都已经平息下来,萨普瓦没有动作,除去当初妮莎的一条短信,再无交集。
等回到了美塞,苏韫见到阿水,女人精神气已经恢复完全,看不出任何憔悴样。阿水接过她递来的衣服挂好,无言。上了楼梯,阿水才将两个月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两天前,苏韫还在华欣时萨普瓦透露出个消息,是与当初的儿童基金福利院有关。
福利院?苏韫沉默不语。曼谷儿童基金是她出身的地方,爆出献祭门事件后调查过几轮,除去台面台下关于赛卡的事情,没有其他。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
而阿水对于福利院三字格外敏感,提到,双眼不可遏制地发红,只能攥紧大腿的皮肉才勉强控制情绪。她想起了小凉,想起了那个该堕入地狱的那群人。
她从胸腔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容安静的苏韫,“我暗中已经把萨普瓦透露出的消息都翻了一遍,他所说的东西,可能有关于你。”
“我?”苏韫疑惑撂下茶杯。
“是。”阿水说,“曼谷儿童基金,是您当初出来的地方。”这点阿水早在接触苏韫之前就已经应要求将人摸了底,显然,陆熠比她查得会更透彻,阿水停了停,看着苏韫怔愣的神情,接着说:“当初辅佐您时,陈醉就拿出了一份资料,是有关于曼谷儿童基金十几年前的一批儿童调查身世的文件,我觉得贸然地去抽取那一批文件,大概率是跟您有关,至于为什么后来不了了之,恐怕只有陆长官知道。”
这件事情,显然萨普瓦察觉到了,又或者知道些什么,才会给出讯息。
关于她的身世?苏韫没什么记忆,也不想真的去回忆,如果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她断然也不会配合。
话题结尾,苏韫没有心情讨论,只想催促萨普瓦别再贻怠时机。
接下来连轴的几天,苏韫亲自去了一趟曼谷。没有直见萨普瓦。咖啡厅里,苏韫递上小费,消费单子里是签下的一串名字,微微一笑,苏韫连通小费一起递过。
服务员看着厚厚一沓小费,愣了愣,随后忍住激动感谢。
这张消费单,于两个小时后,出现在总参谋部的司令办公室桌上。
展开,娟秀的字迹上签下苏韫的名字,瞧着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留下了接应的暗号。
苏韫将玛塔公主的事情和盘托出,陆熠极有可能获得玛塔一方的亲政派支持,这会让他们更牢固,迪普希与玛塔虽是刚归国不久,但两人能在极短速的时间站稳脚跟必然是因为身后的拉拢势力,如今枢密阁几位重量级大臣倒戈,太子党们纷纷开始站清阵营,开始逐渐地两极分化。而如今,迪普希有恩瑟琳家族助力,更稳下军方的一枚棋,就连萨普瓦也没法阻止。
这对普南敦来说,已经足够构成威胁。
萨普瓦揉碎了纸张扔入垃圾桶,苍劲深邃的眸子泛出压迫。他亲手养出陆熠这枚狼子野心的棋,现在这枚棋站在了对立面要吃他,因为仁慈,一次次警醒,现在也到了不得不清算的时候。
于是,一通电话打入国政大厦,而一封文袋邮件,此刻加速邮寄美塞。
此时,苏韫正在回家的路上。
比苏韫更早收到的另有其人,甚至连阿水都没反应过来,陆熠已经提前回家,陈醉站在身侧,他坐在沙发上拆掉信件。
牛皮纸乱七八糟散在地上,陆熠手指夹着这张署名来自总参谋部的“化验单”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检测报告,一侧是搁置的调查文件。
苏韫有个妹妹同年进入福利院,后来因为调迁两人被迫分离,苏韫生过一场病,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病好同年,被木汶领养离开。
这个妹妹没有那么走运,没有能找到领养的家人,一直呆在福利院直到现在,而前段时间爆发的事件里,死亡名单就正好公布了照片和名字。
阿水没有敢进门,她知道,所联系萨普瓦的消息一定已经被陆熠知道,现在苏韫的境况是致命的。
趁屋内人还没有察觉,她迅速转身,面色镇定地往院子里走。顾不得多,她立马给苏韫发去一条消息:“别。”让她别回来。
这是她跟苏韫的特殊暗号,一旦事情有任何蹊跷,苏韫能直接迅速预备反应。
收到消息时,车子已经来到清莱的快速干道,还有十几公里距离就会进入美塞,进入陆熠直辖的地盘。阿水能不顾危险地直接发消息,苏韫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同样地,苏韫也收到了萨普瓦的电话,同份的电子邮件发送到她手机里,等展开看,苏韫骇然惊住。
听筒里传来萨普瓦的声音,只有简短一句话:“这消息是陆熠查出来,我截获的,他早知道你的亲生妹妹也在船上,比所有人更早知道,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苏韫没有能消化完,电话啪地挂断。萨普瓦居然拿自己的号码打给她,连藏都不需要再藏,证明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这才意识到情况有多糟糕。六巴4午7流4舅
萨普瓦是想表达什么?陆熠为什么会提前一步调查她?到底有什么阴谋,而又她为什么会有一个妹妹?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苏韫痛苦地捂着脑袋。
嘭———
一颗精准子弹击溃防弹窗,驾驶位上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接二连三的枪声冒出,血腥味冲刷人的大脑神经,苏韫双手颤抖,好不容易攥稳了手机,播下求救电话,没有人接。
前后两辆车已经停下,苏韫蹲在座位下躲避狙击手的子弹。她的大脑还没有接收完消息,整个人完全发懵。
硝烟的味道越来越重,事态愈发扩张,前后车抵挡不了那么密集的进攻,再继续呆着,她必死无疑。
苏韫慢慢爬上前座将尸体扯着贴在车窗处挡子弹,自己坐上驾驶位。车重新驱动,往美塞方向开。
枪紧随其后,这场暗杀来势汹汹,后头紧咬着三辆越野车,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一起
一起
车子开在不平稳的路上,颠簸的震感让她能够暂时保持一份理智。
开不过一公里的距离,前方有车直挺开来。是,熟悉的军牌,是陆熠!
这条路并不宽敞,两辆车同时过去,极有可能擦过相撞。苏韫的车速极快,在快要撞上时,终于踩下刹车。她攥紧方向盘陡然一跳,全身发骇。
车稳稳停在路边。密集的枪声再次传来,车内的无线通讯传来阿水的声音:“苏小姐,别怕,就呆在车里别动。”
此刻,阿水脑袋抵上一把枪,陆熠脸色发寒。
十分钟后,战斗迅速了结。阿水率先下车,扫视了周围的环境,颤颤巍巍地走到苏韫乘坐的车边,劝她下来。
陆熠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苏韫双手扶着方向盘,脑袋完全是混沌的。她迷茫地看着阿水,却不敢下车,太多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她不知该用哪一张面孔去面对接受现在猜不透的局势。
等得不耐烦,陆熠索性自己上前敲窗。
车门被强行破开,苏韫被扯下车,她攥紧陆熠的衣服,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黝黑的瞳仁扫在她倔强的脸上,最后什么解释也没有,将人塞进自己的车里带走。
苏韫弯腰的功夫,一声枪响惊飞鸟雀,温热的血溅在她后背渗透衣服,她愣住。痛感没有传来,这不是她的血。然并没有时间考虑太多,陆熠抱着她塞进车内。
“警戒!”一声命令落下,周遭事物都开始躁动。
比刚才更密集,更迅猛的火力开始砸下。周围的灌木山上至少藏了4名狙击手以及散枪,高精准的狙击子弹轻而易举就能破开防弹车窗。
路被大批的榴弹炮砸停,炮火卷出的火焰黑烟比一侧树木还高,从美塞的飞机支援需要十分钟,高温的烧化下,局势更加恶化。
陈醉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驻扎在就近防守军营的人手,还有八分钟就能感到,然现在死伤的程度根本撑不过三分钟,转眼间,车子被打爆,前后车辆都相继发生大爆炸,震得地面都开始烧焦烟。
在谁也没注意的情况下,阿水捡了枪对准陈醉的脑袋,正开车的人手顿住,阿水命令他停下,陈醉没听,依旧往前开。
最快速度,陈醉在她情绪激动时夺枪卸下。阿水吃痛松手,枪被他反夺走,挣扎间,车辆不受控制地冲撞,阿水找准了机会,将半压在前座的身子整个冒进,开始抢方向盘。
“停下!”阿水疯狂地转方向盘强迫他去撞前方陆熠的车子。
有了摆动的目标,狙击手得到命令,精准位置,一枪击中驾驶座上的陈醉。
子弹从他肩膀穿过,血也溅在阿水脸上,她没有停,仍旧我行我素,在陈醉强忍伤口躲避子弹时,爬到前座去压油门。
嘭———
两辆车相撞。
前车已经换了人开,毫无防备间,车就那么撞上。停下来的几秒,山坡上的榴弹配合砸下,车身起火燃烧,每一发进攻都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程度。
苏韫倒在后座,裙子、脸上都是不知道哪里蹭上的血。血还热着,陆熠从车内镜看见她惨白惨白的表情,随口安抚:“别怕。”
这种情况下,很明显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车子已经不能再开了,高温的升腾,狙击手正瞄准最后一击,一旦打爆油箱,他们会彻底死在爆炸里。
苏韫缩着手不敢动弹。
子弹如她所想打中油箱偏侧,因为车子一个摆动没能得逞。陆熠语气有些不稳,将车下的防弹背心递过命令她穿上,苏韫听话穿上,又命令她慢慢从后座爬到副驾驶,苏韫都乖乖照做。
车子不能再开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陆熠在濒临爆炸边缘的车况下继续加速再加速,油码飙升,发动机温度越来越高,子弹和炮火紧追不舍,他们恍若与死神赛跑。
苏韫怔怔看着他,血染透了他墨绿色的军装衬衫,现在她才发现陆熠是连衣服都没换,从军营赶回来救援。胳膊上的大片血迹昭著着刚才她身上的血从何来。没擦掉,她脸上逐渐干涸的血迹已经凉透,刺得人发慌。
这情况下,陆熠还在安抚她的情绪。
他单手攥着她的手却没给一个眼神,很紧,很烫,苏韫听见他声音坚定:“过了一百米,我会降速,还有不到三分钟尤金会赶过来救援。”他扯紧,让苏韫回神,指引她去看一侧的灌木坑:“等我一降速你就开门跳下去,两米的坑会受伤但是能保命,这里是条流水渠,一路往下直达下一个检查站,那里已经收到命令接应,你从这条路往下走,不要停。”
他第一次将话说得又快又急。
苏韫却一僵,迟迟没有给反应。面对纷乱的战火,耽误一秒都是致命的,车温已经到了爆炸边缘,陆熠厉眼看过来。苏韫颤着声回握他的手:“一起,行吗。”
陆熠愣住了。
两个人离开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高度紧张下,思考的能力也有限,凭借判断,他们只有不到十秒倒数的时间,车子没办法再荷载压力。
望着这张可怜的脸,陆熠自嘲。想不到有一天,他能听见苏韫这句话。
“我们活不了了。”他说。
“那就一起死吧。”苏韫痛苦闭上眼,“反正也活不下去。”
就算活下去,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倒不如就这样直接死掉,她不亏的。苏韫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陆熠瞧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笑了。
车速已经降下来,车门操控打开,爆炸前几秒,苏韫甚至没来得及睁眼,身上压住一道滚烫身躯,比车里温度还灼人。陆熠扑抱着她,争分夺秒,子弹和爆炸都追不上的速度,迅猛拖拽着人从车内翻滚而出。
滚下的瞬间,车辆发生大爆炸,碎片和火苗烟雾噼里啪啦四溅,苏韫被死死护在怀中。
不少火星从半空中飘落,尘土撒在她脸上,也盖住了两人身躯。
分不清哪来的爆炸声,陆熠勾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身下扯出,“不要直身,附近还有狙击手。”他声音很小。
护住
护住
苏韫擦干净脸,乖巧地点头。
一人宽的沟渠里走起路来很是困难,杂草、荆棘遍布,苏韫捂着声小心翼翼往前走,在狙击子弹还不断肆虐的情况下,任何的动静都会暴露方位,方便投送炮弹。
然而事情并没有进行的那么顺利,身后传来枪上膛的声音,苏韫脚步顿住。
苏韫回头,陆熠的枪口对准她。
他的面庞白了,血从他的衬衣上不断冒出,整件衣衫染透。可眼神就是凶狠地盯着她。
苏韫后悔了,她不应该说那句一起逃跑。面对死亡,她似乎没有那么畏惧了,步步走向陆熠的枪口,然而陆熠眉头皱了皱,从未有过地慌乱:“别过来!别动。”
女人不解,但在他眸中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很快明白了。半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是———无人机!
有人正在远程操控着这一出现场直播,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眼底。
无人机上安装了自动弹射的子弹,一旦事态不对,也会直接击毙目标,监控前的萨普瓦之所以没有下命令击毙,是因为看见陆熠举枪,然只有三秒,无人机预备锁定目标,这一次任务就是不留活口。
枪口立马调转,陆熠扑倒苏韫之前,向无人机方位补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无人机上荷载了炸药,直逼而来。
苏韫被掩护身下,她聪明地用最快速度反应,无人机接近用力喊一声。声音吸引了坡上的狙击手注意,狙击子弹夹杂乱弹精准地打中可视范围的目标,擦枪走火,无人机被击落,瘫痪成废铁。
“你还挺聪明。”陆熠没有吝啬夸赞。
苏韫推开他没有回答。
然而无人机不是只有一架,等陆熠迅速拆解完上面的炸药包系统,组装简易炸弹迷惑视线时,半空再次飘起两架灰白色的探测无人机。陆熠眯了眯眼瞧,还没动作,苏韫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小小的身躯,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
听见苏韫傻乎乎地说:“我身上穿了防弹衣,应该….可以挡一挡。”
陆熠呼吸滞住,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下。
半跪的动作,庇护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他的视线寸寸停在她娇弱经不起一点儿折腾的身上。很小,却能将他护个完全。
男人瞳眸中揉进了一丝复杂情绪。
苏韫见到无人机似乎没有要进攻的打算,原本害怕紧闭的双眼睁开,才发现无人机已经走了,身后也没有动静。
等小心地回身,就对上了那双滚烫黝黑的双眼。
此刻,陆熠有些狼狈,身上的血将衣衫染透,整张俊脸开始泛白,眼神却直勾勾地。苏韫担心他会直接死掉,这样的话,她也没办法和救援那些人交代。
眼底的关心被解读,陆熠忽然伸手想将人扯入怀中,动作在半空,撂下。他身上太脏了。
最后只是擦净手掌,就着半跪的动作将她扯下来,轻柔抚摸着苏韫的脸。
“不怕死吗?”陆熠说。
“怕。但我更怕你死。”
苏韫当然怕死,但她更怕陆熠比她先死,这样即便等到救援来她也只会被千刀万剐死得更惨。做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且她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毕竟等着她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现在跟陆熠死在乱枪下,要么就等救援来,后者前提是陆熠得活着,他一旦死了,后果可想。也只有陆熠还活着,她才会有得救的筹码。佬阿,姨PO海,废追;新3,30.13;9493群
而也正是这个举动,苏韫替自己铺好了路。即便是回去陆熠秋后算账也能借题发挥,反正横竖都逃不过死字,赌一把,赌陆熠口中的情分。
显然,她很成功。
男人望着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放在下位,从来没有人可以居高临下地看他。
从来,没有。
可此刻,他仰着头,接受苏韫投下的怜悯视线。
陆熠声音哑了,“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活着。”苏韫眼也不眨地撒谎。
陆熠艰难地起身,失血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还是固执地站直了面对她。这一次,换成了苏韫需要仰头看他,视线交替一瞬,陆熠替她挽好碎乱的头发,在苏韫迷茫的眼神中,缓慢地将脑袋按在肩膀上靠着。
身体还隔了距离,苏韫没有沾染上任何血污。她听见了如鼓鸣的心脏跳动,陆熠没有再说话。
十分钟的时间清扫战场,刺耳的枪声传来,地面震动的车轮声昭示这一批出动的士兵有多密集。苏韫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两架无人机是来救援的。
大部队已经赶到了。
—
美塞军区医院
苏韫只受了些皮外伤,检查过后没有大碍,反观陆熠,她知道严重,但没想过会伤得那么危险。飞机来之前,陆熠还能好好地说话,是意志力强撑着,爆发弹炸出的伤口难以清理,弹片会在身体内炸开,导致止血困难,等进医院,血已经快要流干了。
急救手术室中的牌子不断闪着,台上,边输血的速度都赶不上流掉的速度,所有人精神紧绷,长达四个小时的手术才算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陈醉也并没有那么好运。车子翻车滚下坡,等扯着阿水爬出来,车子也相连爆炸。余威波及,玻璃铁块穿透肩膀,撕扯着本就中弹的肩膀。
过去两周的时间,对外消息封锁。
苏韫进入阿水的病房。坐下,她冷眼看着床上的人,阿水见到她来,并没打算搭理。
“和萨普瓦反水,什么时候的事?”
阿水冷笑看着她:“你们没死,我真是意外,还问这些做什么呢?直接杀了我痛快一点。”
即便不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苏韫也知道是这段时间阿水与萨普瓦暗通曲款,毕竟,怎么会那么巧地有清晰路线传递以及调查她过往的事情,是阿水早就串通好了要故意放出这些迷惑人的消息引她和陆熠进入圈套,好一网打尽杀人灭口。
阿水的策反实在猝不及防。
而萨普瓦,是打定了要直接动手除之后快。
苏韫也笑,“不说?很简单。”她皮笑肉不笑地掏出手机,滑动照片,最后停在一张现在拍的墓碑上给她看,“别怪我得罪逝者,把骨头挖出来当着你的面扔进隆寺里喂狗,让她下地狱,死了也不得安生,你说下了地狱,她会不会怪你这个姐姐没有保护她。”
阿水惊恐地看着她恶毒如蛇蝎的脸。她崩溃地拉扯头发:“疯子!你们就是疯子!都是你,都是害的,如果不是你,小凉怎么会死!”她呜呜地哭出声,将手上针管甩回血,伸出手去掐她:“都是你!是你害了小凉!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阿水如同歇斯底里的疯子。
苏韫被她疯狂的举动吓到后退,阿水披头散发全无当初的干练,她口中依旧喃喃:“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利用她!为什么要让她接触那些东西!”
反应过来,苏韫知道这件事情确实跟她逃不了干系,当初是她利用小凉这层关系搭上阿曼娜,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谁也没料到小凉会偷偷地去找阿曼娜。
她一把将试图掐死她的阿曼娜推开,“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才那么小。”阿水痛苦地比划,眼泪从发涩的眶中掉落,“她还那么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欺骗我让我去替你卖命,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你们。”
苏韫驻足原地,僵得走不出一步路。
阿水还要扑上来,门打开,尤金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扯着苏韫护在身后。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尤金语气难听。
苏韫没说话,转身离开。
她没有将阿水送进审讯室,而是继续让她继续留下来治疗。
认清
认清
尤金跟着她走出病房门,脸色冷得难看。
要不是他收到陆熠的命令不能动她,尤金不会容忍到现在。从一开始就说了,苏韫就是个克星,专门招灾祸,谁靠近谁倒霉,陈醉还不信让他少说点二哥不爱听的话,这回自己躺进急救室里折腾了半天,也知道话是对还是不对了。
一想到查出来的事情,尤金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拔枪杀了她。
巴克刚从陈醉的病房里出来,看见一前一后的两人,走上来。先看了眼面色沉沉的苏韫,“你还是别进去了,陈醉可能不太想见到你。”
这种情况下,陈醉想见到她才奇怪。苏韫点头,谁也不想理。
“你去哪?又去通风报信?”话里夹杂讥讽,尤金双手兜着站在原地,“你看看还要害死多少人才满意,想找死,自己去,别拖着所有人陪你死。”
巴克拦着他,“老大,别说了。”
尤金推开他,更激动,“我说错了?要不是她,二哥跟陈醉能出事吗?好吃好喝地供着就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刺耳的话吸引了驻守的警卫,宽敞走廊里,四五名士兵走过来,看着苏韫站在原地接受着尤金的难堪。她回过身看着他,“不如你杀了我解解气?要是不杀,别在这发疯,我没时间陪你丢人。”
“你———!”尤金向来不和女人计较,这一刻他也有些忍不住了。好在巴克拦得紧,他才作罢,看着苏韫的背影一点一滴消失在最里的一间病房内。
巴克将他手上的枪卸下,叹口气:“老大,你别犯傻,中将明显是要保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尤金一路走进楼梯间,靠在墙壁上,接过巴克递的烟,抽了两口还是气:“就是个妖女,要我说二哥就不该对她那么好,狼心狗肺。”
“你把调查的结果给二哥看了吗?”巴克问。
“给了。”尤金烦躁地抓头发,“你以为二哥不知道吗?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巴克沉默一下,陆熠的念头,谁都猜不透,同样地,也没有人敢忤逆。
—
门拧开,苏韫就瞧见塞了个枕头正看华文报纸的男人。察觉动静,陆熠抬眸看她,拍拍身侧的椅子。
苏韫听话地坐过去。
他身体不错,受再严重的伤,战场上比这恶劣的情况比比皆是,要是这点儿就倒了,也活不到现在。所以看见苏韫一脸怕他死了的模样,觉得好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差。”
苏韫心虚不安。她虽赌对了,陆熠没有正面计较,但睚眦必报的秉性,难保背后没再憋什么事情算计。但她身上还有多少利益是可以搬上台面的呢?如今萨普瓦都已经将她视作废子踢出去和陆熠同归于尽,陆熠凭这层情分,还会留她多久。
她低着头,艰涩地问,“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陆熠一顿,手里的华文报纸放在一边,看着她:“你觉得呢。”
视线下,苏韫竟没有勇气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阿水和我的计划,为什么没有阻止。”
他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你那么有把握地押宝,为什么没想过赢家的概率也是可以变的。”
“什么?”苏韫不解地抬头。
陆熠平静地说,“苏韫,你太不聪明,我教过你了。”他缓慢地笑,黝黑的瞳仁里是势在必得,“选我。”
苏韫僵硬地拽出笑,和以往每一次没什么不同,一样傀儡的弧度,这是面对陆熠是最得心应手的。现在,她却笑得难看。
他审视着,“因为你还不明白,所以,让你去试一试,看着那些人的手段会不会比我更龌龊,而到最后,你才能发现,只有我是能让你安稳活下来的人。”一字一句都在煽动她的情绪,陆熠迫切地需要她认清自己现在的境遇,话教不会,事多教几次,苏韫总会意识到外面的人都不可靠,最后她只能回到他身边,全身心重新将筹码压在他身上。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
苏韫逃避这个话题,转问:“萨普瓦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陆熠回答得很淡。
有关于所谓的妹妹,她在这里找不到答案,人已经死了,无从追查,即便查了,真真假假地,该找谁清算?赛卡是凶手,陆熠也难辞其咎。苏韫忽然地问:“我应该恨你的,是不是?”
她抬手,慢慢贴近那张脸抚上,无名指的戒指沉甸甸地,这里贴近心脏的脉搏,每一次起伏跳动都能牵扯。陆熠没动,静静纵容温润的掌心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很柔,苏韫滑动了几下,像要确定什么,眼底盖不住的茫然。
苏韫要问什么,他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但陆熠并不打算探究,只安静注视着这张漂亮的脸。
“你有权利恨任何一个人,他们都该死。”陆熠回。
“你呢?”
“我也是。”
苏韫怔了瞬。他接着用话逼近,“在这里,是人是鬼没有不同。”他笑,像开玩笑,锐利的眼睛缓和,“也许你说的对,我的心是黑的。”
就这么坦荡地承认了,陆熠的脸上却找不出半分悔错,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
他们之间,太多不纯粹。
因为谎言穿插着每一字每一句,造就了注定卸不下的伪装,面具下,仅有的真话,哪怕一个字都显得弥足珍贵。
苏韫被话困住,迟迟不答。陆熠,让她越来越读不懂。
确信的是,他的心是黑的,黑到照镜子时也分不清究竟还能不能淌出鲜活的血液,可话也没错,在这个人鬼混淆的权力场里,他们都是一样的,甚至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同化,开始对人命麻木。看见那些死去的孩子,第一反应竟也能觉得是一个铺路的数字,拿来挡枪的工具,这令苏韫感到惶恐不安。
在说他的心是黑的时候,她呢?是人是鬼层层叠叠下,还能看得清自己的面孔吗。
什么时候,她变得狰狞,最开始,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很早就认清的,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视线注视下,苏韫仓皇失措地逃出病房,陆熠没阻止,就像他所说的,要让她认清。
直到关上门,才能隔断压抑的气氛。群壹1037⑨6⑧⒉1看后章
苏韫背靠着走廊墙壁瘫软下来,脑海不断闪回陆熠最后的话“苏韫,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样的人。”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是如此合衬,一举一动都能窥探对方的卑劣。
她本来就该恨他的。苏韫缓下心绪,回忆起一幕幕,只觉得头疼。
攥住
攥住
—
往后长达一个月的休整期。苏韫没有再来过医院一次,隔绝所有联系,安安静静地呆在美塞。
陆熠恢复很快。病房中,正折着文件看,门被推开。
迪普希调侃他近两年是不是跟医院犯冲,陆熠坐靠在沙发上,眼皮没抬,懒得计较他冷嘲热讽的话。
瞥见陆熠身上的伤痕,他也是真佩服,到了这个位置依旧什么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眼下萨普瓦闹了那么阴一出把人整得算是够呛,自己倒是两手一摊拍拍屁股不认,这是打定了陆熠不敢明面跟他跳板。陆熠本可以不接,现在是蠢得可以。
“我说你值得吗?”迪普希坐在他对面沙发上,审视着背光看文件的男人。
话落,陆熠才终于肯看他:“你来就是给我找气受?”
“当然不是。”迪普希耸耸肩,“我是来通知你,这次,赛卡联手萨普瓦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动作,不过短时间内,在阅兵到来之前,能保证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赛卡手里的把柄还在我们手上。但是我必须要警告你,别再轻举妄动留把柄给萨普瓦,这次事情他能明目张胆地搞你,无疑是打算直接出阴招灭口,灭不了也能挫你的锐气给个下马威,你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他将身子前倾认真凝重地说:“再有,跟不跟玛塔联姻得到支持都不重要,我管不着,但是有一点,阅兵结束接下来进入白热化期,萨普瓦已经筹备重新推出一枚棋子,一旦真的提拔了副总司令那就是板上钉钉,所以你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推举了谁?”陆熠不咸不淡地喝茶。
“那看来你还不清楚?”迪普希笑一声,将带来的文件重重甩在桌上,“是军方家族的旁支派系,很年轻,上接着有一层王室旁系血缘关系,出身军官学院,父系一辈是曾坐上三军司令的老牌军阀势力。萨普瓦是想趁你不备,做一出越级提拔,彻底封死你的后路了。”
陆熠拆开文件袋,资料中袒露出的一张照片格外熟悉。
宋陵甫。皇家军官学校曾同期与他毕业的一名少校,本是个边缘化人物,是如今第一军区总部管辖皇家亲卫队的军区支援司令。此人并不隶属萨普瓦的嫡系,直系归属于王室调遣,现在突然被推出恐怕也是普南敦的意思。
毫无疑问,萨普瓦现在作势拉拢执政党已经让原本就对还未收拢军方势力的普南敦有所顾虑,又出了赛卡这一层丑闻,内外都担心自己辛苦建立的太子党瓦解,这才需要推出个亲信出来站台,也是为了敲一敲萨普瓦的脑袋。
陆熠却丝毫不担心,将文件丢回桌面,“萨普瓦比我更操心,这举措,就是在给他下马威,你觉得以他的性子,能坐以待毙等着自己被赶下台?”
局情明了,萨普瓦要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就不会想尽办法除去陆熠这颗想上位的眼中钉,而老东家现在急急忙忙地要用他的名义推出角色,还只能被迫接受,暗里必然不高兴。迪普希懂他的意思,翘着腿,笑:“那倒也是,说不定勾一勾火,还能看出狗咬狗的大戏。”
陆熠还没开口,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美塞。
接完,他脸色不好看了。
迪普希将水放在桌面看他,“怎么?”
原本还淡定的脸倏然变换,陆熠匆忙起身说要回趟美塞。迪普希还疑惑,就听见他撂下一句:“有事。”
桌面,宋陵甫的照片被风吹落。
—
美塞。
安静的庭院里突兀闯入一抹陌生身影。
苏韫刚从楼上下来,抓着把鱼饲料进亭池消遣。远远地,听见通报声,这声音并非来自陆熠。
她疑惑看过去,一道纤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站立,架子很散,没转头也能分辨出他军装下的散漫矜贵。似乎感应到有人打量,男人准确无误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微眯了眼,一双丹凤眼格外邪气。
很漂亮,但也很危险,苏韫识相地后退。
男人朝她步步走来,散漫,但气势足够逼压。苏韫莫名心中慌乱,转身就要跑。
“是苏小姐吧。”一声低沉嗓音将她喊住。
“不用跑,我不是坏人。”宋陵甫眉眼疏朗出笑意,一笑,周身的戾气都散去,“我是陆熠的朋友。”
“朋友?”苏韫脚步才停住,闻见一股檀木香火味,不冲,泛着淡淡地香,她问,“我好像没见过你。”
宋陵甫走到她面前,视线极具侵略性,恍若谛视猎物般傲慢挑逗,“你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苏韫必须仰头看他。面对突然的话头,她有些不解:“我们见过?”
“是,但不重要。”宋陵甫的目光停在她白净的脸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看来陆军长不在,代替他请我喝一壶茶,没问题吧?”
苏韫看向一侧的警卫,警卫表示已经通报过,她才接下话,“当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将他引到池心亭中后,苏韫独身前往内屋走,正在拆解新的茶叶包呢,不注意间,身后站了个人。
一转身,苏韫被突兀出现的人吓得手里东西端不稳,倒水的杯盏没有防备摔在地上。她退,被碎片和热水烫得往后倒。
手上一热,宋陵甫及时攥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扯回,“接住了。”他笑。
贴得有些近,宋陵甫身上的气息过于侵略性。又是那股檀香裹挟,苏韫身子僵住,反应过来想挣扎,奈何攥得太紧。始作俑者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更进犯,故意低头凑近瞧她皱紧眉头的模样。他戏谑:“苏小姐,太不小心了。”
倏然凑近的俊脸令人震荡。苏韫挣扎得更剧烈:“自重。”
香味飘入鼻尖,他垂了眸上下扫荡女人脸上的表情,细微地一个皱眉,是因为抓得太用力,她疼了。
手松了,宋陵甫站直了身体,手插兜,顶着张出类拔萃的脸,还是不着调地一股邪气。不像个军官,像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
“宋陵甫。”他带笑低声,“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不必客气喊司令。”
苏韫还没张口,他接着说:“不用介绍,我知道,你叫苏韫。”
揉着手腕,苏韫抬眸看他,就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绅士递过,又扬扬下巴,指向她手上被热水溅烫的红痕,“药箱在哪?你这双漂亮的手要是落了疤可不太好看。”
“谢谢,但我不需要。”没接过纸巾,苏韫冷眼,径直掠过他走出门去翻找医药箱。
错身瞬间,宋陵甫的手顿在半空,直到香气飘远才折身去看苏韫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低头轻笑。
确实挺聪明。
同窗
同窗
庭院里关卡放行,急促的熄火声传来,有道身影火急火燎地往内院走。
“人呢。”
“在亭心。”
答完,警卫跟着他一同来到池心亭。
入眼,两道身影平和地坐着,不知聊到什么,宋陵甫低头含笑,凭个背影也知道氛围有多愉快。好一个愉快。警卫自觉后退一步,小心地将刚才的事情通报上去,但没瞧见屋内情况。
听完,陆熠冷笑。
亭子里,宋陵甫余光瞧见了人,没吭声,故意对她讲了个趣事,果不其然,陆熠脸色臭得发寒。挺稀奇。
当初军校里,陆熠这个人就像个断欲的和尚,对什么都不上瘾不上心,除了系统性地训练带兵,规矩到简直不像个活人。这样求权攀利的男人居然因为一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连他都要甘拜下风。
今天一见,传闻不虚。
等到陆熠接近了,苏韫才发觉气氛不对。转过头,肩膀上沉甸甸摁上一双手,阻止她回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