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朱正成说完,也不待柳如风回话,挥了挥手,转身岔进一旁小路,垂头丧气地走了。柳如风一面暗自盘算,一面踏进了统领堂,说道:“传令,宫中所有侍卫,除要紧之处的,即刻到统领堂听令,两柱香时间未到者,按叛宫罪名处置!”
“是”李树急应一声,带着身旁的六人,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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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天幕坐在桌前,看着一旁的水莲正忙碌布菜、验毒,不由叹了口气。
这几日三次发现了那致幻药物,被下在饭菜之中,好在水莲深通药性,及时发现,方才未再被大哥得逞……
当初南宫天幕因为水莲一向贴身侍候节夫人,原想让她也跟去绝天宫,节夫人却执意留下水莲。南宫天幕再叹一声,幸好娘亲留下了水莲……
“幕儿,这几日,六公子宁清与十一公子欧阳信联系紧密,来往频繁,似有所谋!”天行走进房来,在桌旁坐下,微笑着道:“前些时日,你要心竹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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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亥时,落阳宫东面的一处院落厅堂内。
柳如风看着厅内或擦拭着武器、或闭目静坐的三十名侍卫,侧头对身旁的李树,低声说道:“看着这里,我去查看一下别处的埋伏!”
李树点头,丢给柳如风一个放心的眼神。
柳如风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院落。
看着表面一片平静的落阳宫,柳如风状若无意,慢慢靠向刑院。
四下无人,柳如风闪身掠上刑院外的一株大树,麻利的褪去身上的青色外袍,露出了内里的紧身黑衣。
将那外袍藏在树叶浓密的树
枝
间,柳如风观望一阵,略一提气,身如鸿燕,快若轻烟,悄悄地掠入院角。
白天搜查这刑院,柳如风已暗自记下了地形环境。此时刑院侍卫大多被调往东面伏击十一公子欧阳信,只余七名当夜职守的侍卫与那刑堂堂主芮伸!
柳如风自屋顶树阴穿梭而行,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身形,向着地处刑院中心,落阳宫牢房行去。
“唉,这鬼天气,白天热得人发慌,晚上又冷得人不行……”
“要入秋了!”
两名看守牢房的侍卫,正坐在靠近牢门旁的一张木桌旁,窃窃低语。
柳如风想了想,拾起一块石头,看准了一间牢房,手腕一转,轻轻一掷……
“啪!”石块自那木质栅栏间隙,飞入那牢房的阴暗之处,轻声落地。
“谁?”两名侍卫抓住了腰间的钢刀。
两人对视一眼,谨慎戒备地慢慢靠近那间无人的牢房,却没有发现,背后人影一闪,柳如风已悄无声息,潜入牢房暗处。
两名侍卫察看了一番,自是毫无发现。
一人皱眉,道:“奇怪,明明听到声响……”
另一人却松了口气,不以为意地道:“算了,也许是老鼠,也许是芮堂主弄出的声音……”
两人脸上露出了淫猥之色,相互挤眉弄眼了一阵,一人道:“待会儿,芮堂主爽够了,我两也进去玩玩?”
另一人□着猥亵地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门旁,低声交谈了起来……
柳如风提气纵身,不敢被牢中犯人看见了身影,好在这牢房中原就阴暗,少有火把。柳如风一路行至牢底,并未发现那个古怪的女人……
难道不在这里?柳如风略一筹促,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那两名看守侍卫的言语,显然芮伸亦在这牢中!
柳如风仔细再搜了一遍,别说那个女人,便是芮伸,也不见踪影。
再次回到牢底,一无所获的柳如风正自犹豫,难道还有密室?时间无多,是等等再看,还是立时回转?
前方墙壁突然一动,“轧轧”机关之声轻响。
柳如风急闪身隐入一侧。
三尺宽的墙壁翻转过来,透出了里面红黄色的火光。
刑堂堂主芮伸手提一柄带血的长鞭,低头钻了出来,随手在一旁的墙上一摸,机关之声再次响起,翻转的墙壁缓缓转回。芮伸看也没看,转身行了出去。
柳如风眼睛一亮,猛地一扑,在那墙壁闭合的瞬间,扑入密室。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密室中点了两只火把,高悬墙壁之上。一张半人高的木板上捆绑着一人,正是那柳院中看到的古怪女人!
女人一双乌黑的眼眸空洞地瞪视着室顶,全身□,四肢大张,被麻绳分开,固定在木板之上。全身鞭痕血迹触目惊心,更有几处明显被火炭烧烙的痕迹,皮肉的焦臭清淅可闻,下身更是污秽不堪……
柳如风皱了皱眉,想了想,缓缓靠近了木板,紧盯着女人的眼睛,随时准备出手捂住她的惊叫……
女人依然麻木而茫然地望着室顶,如对突然出现俯视着她的男人毫无察觉,视若无睹。
“你是谁?”柳如风压低了声音问道,不待女人回答,便伸了手,沿着女人精致美艳的脸庞轻抚。即使女人全身布满了伤痕,她的脸,却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
女人依然沉默而安静地躺着,破败的身体毫无动静,一如那正流淌的鲜血不是她的一般。
毫无破绽!柳如风心中赞叹着给这女人容易之人的手段高超,手指下滑,顺着女人微仰的纤细脖颈向下移动……
手指一顿,停在了女人咽喉下半寸之处找到了!
柳如风眼睛一亮,摸出一瓶药水,轻轻地抹在那处,手指轻搓,一层薄薄地细膜卷了起来。
这是一张与那面具全然不同的脸,清冷的唇角,秀气的鼻梁,高傲的细眉,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死盯着柳如风的冷酷杏目……
女人身子微颤,目光在柳如风蒙面的黑巾与紧身的黑衣上转了一圈,眼中迸射出深深地渴望与仇恨,渴望着逃离这个人间地狱,仇恨着这所地狱中的一切……
柳如风看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六公子宁清?”
女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嘴唇慢慢地蠕动……
柳如风拧紧了眉,看着她的唇形,那是一个“是”字!
“你怎会在这里?”柳如风轻声问道,被掩去了面容,藏于这刑堂密室内,这个女人应该是真的六公子宁清,否则也不必如此费事。那么,云清宫的那位六公子宁清又是何人假冒?难道云清宫便无一人发觉?还是发觉之人,都已被灭了口?
柳如风只觉全身冷汗淋漓,若是不知此事,公子日后冒然发动,只怕亦会落个事败身亡的结局!
六公子宁清瞪大了双眼,无力地喘息,依然没有丝毫声音,嘴唇蠕动:救……我……
说不出话?被弄哑了?柳如风两指轻搭六公子宁清的喉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毕竟不是毒殿出身,一时竟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六公子宁清喘了口气,嘴唇再次蠕动:是……毒……
正在此时,机关启动的“扎扎”声响起!
柳如风一惊,双手急动,将那面具再度覆盖到这张苍白憔悴的脸上,猛然转身,疾行几步,略一犹豫,回头望向六公子宁清……
若是能将她救了出来,必能斩去二公子南宫天斜一条重要臂助!还能用她控制云清宫为公子所用……而且,六公子宁清四肢筋脉俱断,又被折磨了这么久,身子已伤了原气,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她想报仇,只能选择依靠公子!
密门处的墙壁微微抖动。
六公子眼神焦急,望向柳如风,嘴唇蠕动,却是一个“走”字!
柳如风略一点头,确实,若惊动了落阳宫中之人,莫说救走六公子宁清,便是自己也会暴露无疑!
二公子南宫天斜留着六公子宁清,想必亦是控制那假冒之人的手段!只要真的宁清不死,假冒之人便绝不敢反叛二公子南宫天斜。因此,六公子宁清暂时还无性命之忧……
墙壁缓缓翻转。
柳如风抬头一望室顶,纵身运气,十指深深地插入室顶石壁之中,支撑着身体,紧紧贴着石壁,屏了呼吸!
密门渐渐打开。
柳如风轻轻瞟向密室中的六公子宁清,却见她依然是先前进来时看到的模样,双目微张,空洞无神,直直地望着室顶。恍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错觉……
一条人影跨进密室,见了宁清这般模样,也不意外,似早已习以为常。
“嘿嘿……”□两声,这人也不多语,便急着边解裤带,边向木板上的宁清摸去……
柳如风闪身出了密室,行至牢门,果见守卫的侍卫只剩一人。
柳如风寻了个机会,闪出牢房,一路潜行,回到树上,穿了衣物,疾行至两处院落,看了看躲于院中的侍卫,交待了几句,便就赶了回去。
“唉呀!柳统领,怎的去了这么久?时辰快到了!”李树一见柳如风进来,忙迎上前去,说道。
柳如风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暗中察看了几处埋伏,耽搁了些时间。也不碍事,这不是还没到子时么!”
“我这不是怕那十一公子提前发动么?柳统领暗中察看?是怕还有人在这个时候内斗?”
李树笑着说道,眼神却瞟向了身后一名原落阳宫的侍卫。
柳如风瞧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在统领堂,我已说过。过了今夜,大家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想来,这损已利人的内斗,不会再有了!”
厅中三十来人,有落阳宫的,也有卓消宫的,听了这话,相互看了几眼,默默地点头确实,日后这种一起出动的事件只怕常有,若是既要抵挡眼前的敌人,又要防备身边的兄弟只怕大家谁也活不了多久!
※※※
“公子,子时已到!”一名侍卫奔至十一公子欧阳信身旁,恭声禀道。
十一公子欧阳信望了望远处隐见轮廓的落阳宫,点了点头,问道:“云清宫那边如何了?”
“回公子,六公子宁清先前已派了人来,说云清宫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公子的信号!”那侍卫低声答道。
十一公子欧阳信站起身来,回望围在身旁的一百下属,摸了摸鹿皮手套上的淬毒刺鞭,轻声说道:“诸位!我等是生是死,全看今夜!落阳宫吞并了卓消宫的实力,已超出我等太多,我等绝不能坐以待毙!今夜!我等与云清宫联手,击杀二公子南宫天斜!它日荣登高位,财锦美人,唾手可得!”
十一公子欧阳信停了一停,看着四周一张张激昂嗜血的脸庞,满意地笑了笑,嘴唇轻启,吐出一字:“杀!”
绝剑弄风
65
黑夜中的落阳宫门,高高悬挂着两盏白色竹灯,随着远处刮起的寒风,微微飘荡。
竹灯下,四名守卫,纹丝不动,紧盯着四周。
突然,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向着落阳宫高速接近。
不过两、三息功夫,黑点已渐渐清淅,那是一个正急奔而至的人影!
四名守卫,对视一眼:来了!
紧接着,无数的黑点出现在四名守卫的眼中,黑影移动,在落阳宫门前,那不算宽广的空地间,渐渐连成一片……
四名守卫紧了紧手的兵器,同时宫墙上铜锣惊响,一人高声急呼:“有人夜袭落阳宫!”
随着那声凄厉的急呼,一支利箭呼啸而至,呼声骤停,铜锣急歇,一具尸体栽下墙来……
百笑宫百名侍卫,已奔至宫门前方两丈之类。四名守卫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惶恐地转身,奔入宫门。朱红色的两扇宫门被四人推动着,渐渐合闭……
当先一人浓眉一挑,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冷笑,手中长枪一抖,脱手而出,正正插在及将关闭的宫门中间。
眼见宫门被长枪卡住,无法关门。百笑宫众人士气一振!
“杀!”大喝声中,数人已奔至眼前,推开了宫门,紧随其后的十余人,刀剑齐出,斩向门后的四名守卫!
四名守卫奋力抵抗,欲逃无路,转眼之间,已身中数刀,颓然倒地,断气的瞬间,突然明悟:此时仍不见来人援救,柳如风显然是要将百笑宫来人尽数引入宫内!自己这些分属副统领苏另的侍卫,一开始,便是派来宫门送死的……
十一公子欧阳信,走在百笑宫侍卫中间,眼见着百笑宫势如破竹,一路杀入,眼前的落阳宫侍卫、仆役纷纷奔逃,慌不择路!不由微眯了眼:看来落阳宫毫无防备,或可一路杀入二公子南宫天斜的居所……
铜锣之声忽然响起,火光闪动,无数身着落阳宫侍卫服饰的人,手持火把,自房间、院中、墙下闪出。
百笑宫的攻势猛然受阻!
十一公子欧阳信心知不对,猛一转身,却见身后人影丛丛,敞开的宫门正缓缓关闭,数百名落阳宫侍卫已形成包围之势!
上当了!这般情景,落阳宫显然早有准备!十一公子欧阳信抖手一挥,一枚烟火直冲云宵!
“死战!”十一公子欧阳信高声大呼,身形前冲,手腕一甩,毒刺长鞭急驰而出,击向一名落阳宫侍卫!
十一公子欧阳信虽不知哪里走露了风声,但眼下情形,落阳宫加上卓消宫的侍卫,应当尽数在此!二公子南宫天斜身旁,应已无多少侍卫,只需坚持片刻,待得云清宫的人杀入,二公子南宫天斜必死无疑!
百笑宫众人听得命令,眼见武功平庸的十一公子欧阳信亲自上阵,醒悟过来,尚有云清宫自西面而入!原本因着中了埋伏,而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息,紧紧地护住了十一公子欧阳信,与眼前的落阳宫侍卫,亡命地搏杀起来……
一时火光闪烁,刀剑交错,喊杀之声、惨叫之音,纷乱迭起……
柳如风站在圈外,双眼紧盯着衣饰鲜明的十一公子欧阳信,轻抚腰间长剑。
“柳统领,那人便是十一公子欧阳信?怎的功夫如此浠松平常?”李树靠了近来,低声笑道。
“侍殿出身,能有多深的武功?!”柳如风漫不经心地答道。
“侍殿?”李树一惊,随即嗤笑道:“就他?也想当上谷主?眼见落入包围,还下令死战,真不知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场中的十一公子欧阳信频频抬头遥望西方,却始终全无动静,十一公子欧阳信的心渐渐下沉宁清,你在搞什么鬼?一强两弱,若不诚心合力,迟早会被二公子南宫天斜个个击破!
“柳统领,为何十一公子欧阳信老是看着我们这边?”李树奇怪地问道。
“这里只有我等几人立于圈外,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柳如风拔出寒气四溢的剑身,轻呼口气,身形一纵,拔地而起,如觅食雄鹰,掠过下面的刀剑人头,直扑百笑宫人核心十一公子欧阳信!
十一公子欧阳信腾然一惊,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头皮,抬头一望,只见空中一人,手持长剑,杀意凌然,正在方才站在圈外的中间一人!
这便是落阳宫新任侍卫统领柳如风?十一公子欧阳信一凛,身旁两人腾空而起,险险拦住了柳如风的长剑!
三人落地,十一公子欧阳信身旁两人面色苍白,连退数步,直至被身后的百笑宫众挡住,方停了下来。
柳如风落地,身形一矮,闪过横劈的五把刀剑,长剑一展,数声惨呼响起。
柳如风扑身而出,全身已被鲜血喷满。身后三人仰天便倒,腹间鲜血泉涌而出……
十一公子欧阳信看着再度被三人拦下的柳如风,面色惊讶,此人武功如此之高,难怪二公子南宫天斜竟不记较他出自卓消宫……
突然,数朵烟花冲上天空,暴裂开来,艳红的烟花瞬间映亮了整个夜空!
落阳宫西面铜锣之声,喊杀之音,震天响起!
十一公子欧阳信终于松了口气,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柳如风身形一顿,已刺近十一公子欧阳信身前五寸的长剑,被一人架开。
柳如风闪过面前一把钢刀,架开了一把长剑,踢飞了一柄长枪,略一抬眼,心中惊跳,公子与二公子皆在西面居住,而宫中侍卫尽数调于此处,二公子与公子身旁,皆仅有三十来人……
十一公子欧阳信心中大定,眼望着被三人夹击,不落下风的柳如风,露出一丝笑意,扬声唤道:“阁下可是落阳宫侍卫统领柳如风?”
柳如风长剑翻转,刺入一人胸膛,冷眼一瞧十一公子欧阳信,答道:“不错。”
十一公子欧阳信眼角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如风,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缓声说道:“云清宫已至西面攻入,此时落阳宫侍卫尽数在此,只怕二公子南宫天斜已是凶多吉少!柳统领是聪明人,岂不闻:识实务者方为俊杰?”
十一公子欧阳信此时信心十足,不由动起了脑筋。此人武功不错,若是能收入麾下,日后与云清宫一战,定能成一助力!至于柳如风会不会临阵投敌,十一公子欧阳信倒也没放在心上。既能从卓消宫投入落阳宫,自然也能从落阳宫投入百笑宫!只是此人日后却是不可重用……
云清宫?柳如风心头一紧,二公子南宫天斜这是什么意思?
柳如风心念电转,云清宫已被落阳宫控制,真正的六公子如今已成废人,被关在落阳宫的密室里。难怪朱正成能一早知晓百笑宫的进攻部署,并让自己将落阳宫的侍卫尽数调来东面,可笑十一公子欧阳信还以为与云清宫结成了同盟!
西面刀剑砍杀之声不绝于耳,若只是做戏与十一公子欧阳信,大可不必,直接自后方攻击,岂不是来得更好?此时进入西面,除了二公子南宫天斜,尚有身在释院的公子南宫天幕!!!
柳如风心神一乱,已被一刀砍在了左臂。
痛疼一激,柳如风反而定下心来。游目四望,包围的落阳宫侍卫,个个面露惊异之色,眼神频频瞄向场中的柳如风!看来六公子宁清是假冒之事,这些落阳宫的下属侍卫,也皆不知情。二公子南宫天斜绝不会在此时承认,否则,也不会一直隐瞒……
只须假借救援二公子南宫天斜的名义,带人回援,必能解除云清宫的威胁。
柳如风决心一定,不再缠斗,内力运转,长剑横出,“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围着柳如风的数人被剑上强劲的内力一逼,倒退几步。
柳如风亦不停留,身形一闪,跃出战圈!一手高举,大声喝道:“落阳宫侍卫听令……”
“柳统领!”远远奔来一人,急声高呼,打断了柳如风的话语,“公子传令,西面云清宫偷袭,柳统领无须回防,公子自能对付!请柳统领全力击杀十一公子欧阳信!”
来人奔至柳如风面前,停下脚步,一阵喘息,正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卫之一!
柳如风缓缓放下了高举的手臂,沉吟一阵,若此时强行回援,莫说落阳宫的侍卫不会听从,只怕立时便会刀剑相向!卓消宫人数本来就少,还不到落阳宫侍卫的一半。若被阻滞,时间已过了这么久,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落了破绽……
“请回禀公子,柳如风遵命!”柳如风咬咬牙,把心一横,转过身来,再次跃入战圈!
若是公子被杀,便寻机刺杀了二公子南宫天斜,为公子报了仇,再去公子坟上自刎了事!
十一公子欧阳信自然也听见了那侍卫的传话。眼见柳如风跃回战圈,脸色冷厉,出剑出风,飘渺难定,瞬间已杀了两人!方知先前柳如风并未尽全力……
“柳统领,云清宫倾巢而出,岂是几名贴身侍卫所能抵挡?”十一公子欧阳信自是不能任柳如风肆意杀戳自己的手下,轻笑着开口,便欲用言语打乱柳如风的攻击!
柳如风一剑刺出,抬眼望向十一公子欧阳信,面前那人抬剑便挡,不想柳如风长剑一转,剑尖自不可能的角度闪过了自己的兵器,轻轻点上咽喉,一股清凉之意瞬间盈满全身,那人无声地倒了下去。
那冷漠平淡却又深沉、嗜血的一眼,令得十一公子欧阳信全身一激,一股热气竟在这刀光剑影的修罗场中自下腹悄悄升起。
眼前之人,容貌俊逸,身形修长完美,一柄长剑,在他手指之间,宛如活物,挥洒自如,流畅美艳,剑影萧萧,剑花朵朵,动静之间,夺人性命,恍如摘花取叶,轻松自如;一身青衣,已被染成红色,衬着那因激烈的搏击而渐渐浮上脸颊的红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完全属于男人的、强悍的、冷漠的、危险的、致命的诱惑……
十一公子欧阳信出自侍殿,自小看多了侍殿训练出来的男性侍姬,虽不反感,亦无兴趣。偏偏此时在这杀戮之地,心中兴起了一股强烈的征服、占有欲望,十一公子欧阳信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沸腾了起来……
柳如风眉头一皱,火热的视线紧盯在身上,露骨的欲望令柳如风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这样的眼神,也曾出现在公子、夜七的眼中。
若在以前,柳如风自不会知道其中的含意。但是此时,柳如风眉梢一挑,满含杀机的眼神扫过面前四、五人身后的十一公子欧阳信。除了公子,没有人可以用这种眼神侮辱自己!我不是女人!
长剑一挑,断裂的枪尖飞上半空,柳如风身形一转,长剑温柔地送入满面惊骇之色的人喉间。
左掌一挥,趁着面前的人招架划向颈间的长剑,一掌印上面前之人的胸膛。
长剑回转,脚下不停,略一错步,剑身顺势抚过第三人的咽喉。
闪过第四人的钢刀,左手成抓,扣住了那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捏……
后退一步,让过第五人的长剑,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腾空倒翻,一足踢中了那人握剑的右手,长剑脱手而出;一足印在那人的胸口……
柳如风落地,眼前已无阻碍,身形一闪,飘然向前,长剑舒展,剑尖直指十一公子欧阳信的咽喉要害!
十一公子欧阳信眼瞳急缩,沸血未平,危险已至,便是此时,竟然还觉得,眼前的男人该死地更加诱人!
若不是他眼见着这个男人杀人无数,若不是那莹亮的剑身透出丝丝寒意,若不是此时尚在落阳宫中,四周刀光血影,十一公子欧阳信或许会扑上前去。
但是此时,十一公子欧阳信也只能握紧了手中的毒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面飞身后退,一面抵挡凌厉的剑式!
四周的百笑宫属众,眼见十一公子欧阳信陷入危机,奋不顾身,飞身扑来。
柳如风身体一侧,让过了毒鞭,长剑挥动,自十一公子欧阳信胸前划过,自下而上,挑向十一公子欧阳信的喉间……
背心寒风临体,眼前两把长枪架向剑身。柳如风微微一叹,虽可运劣速,击杀十一公子欧阳信,却会失去躲避背后利刃的时机!
剑尖在十一公子欧阳信脖颈前两寸叹息,长剑回转,架开了背心三寸处的兵刃,柳如风脚下一错,侧身让过一旁的钢刀,腰部一弯,避过两把横扫□的刀剑,抬起一脚,踢飞了疾奔而至的一把铁枪……
绝剑弄风
66
十一公子欧阳信一手捂在胸口,一面看着人群丛中的柳如风。好快的剑、好狠的剑、好毒的剑!鲜血渐渐浸透了衣襟,自指间渗出。伤口不重,却也不轻……
“公子,我们退吧!”一名侍卫眼望四周,脸上神色焦急,低声说道。
十一公子欧阳信一怔,抬眼一望,不由皱紧了眉头。先前被柳如风吸引了注意,不知不觉,百笑宫众早已死伤惨重,包围圈渐渐缩小……
看着四周咬牙相拼的三十余名百笑宫属众,与身旁拦截柳如风,保护自己的三十余人;再看看四周双目血红的落阳宫众,与身前十步外,如同手中的长剑一般,清耀灵动,却又嗜血夺命的柳如风,为了拦阻与他,百笑宫众竟已付出了十七人的代价!
十一公子欧阳信叹息一声,道:“到了这般田地,我怎会不知六公子宁清这贱人阴了百笑宫?只是今夜若不杀了二公子南宫天斜,不仅云清宫,我百笑宫亦是逃不出宫毁人亡的命运!”
十一公子欧阳信,再度扫眼一望四周,提气喝道:“收缩!防御!”
“公子?”十一公子欧阳信身旁一人低问。
“坚持一个时辰,便突围回宫!一个时辰,足够云清宫杀掉二公子南宫天斜!”十一公子欧阳信低声解释道。
柳如风轻一侧头,刺向面门的枪尖察面而过,带起了几丝挑断的黑发。此时再执意要杀十一公子欧阳信,已不可能。柳如风足尖一点,身形拔空,长剑急舞,挡去数十枚暗器,凌空飞跃,落向圈外。
百笑宫还存活着的七十四人,急急收缩,形成一个小圆。外侧仅有二十五人抵挡落阳宫攻击,轮换交错对敌。
“分!”尚未立稳,柳如风已大声疾呼!
落阳宫属众,人影攒动,留下百人,包围着十一公子欧阳信等人,另有九十余人转身奔上了院墙、树梢。
“箭!”柳如风眼见众人皆已就位,再次大喝!
火把摇晃,占领高处的落阳宫众纷纷自身旁拾起弓弦,搭上箭羽,弯腰拉弓,对准了圈中的百笑宫人……
十一公子欧阳信目眭欲裂,怒视人群之外的柳如风。你竟如此狠毒!
“散开!快点散开!!!”十一公子欧阳信嘶声谒力,拼命大吼。
百笑宫众,亦早已看到了那高处的箭矢!此时一闻十一公子欧阳信声音变调的命令,自是亡命拥向外围的落阳宫众只须与落阳宫众混战一处,高处的箭疾便不会发出!
但先前收缩,只有二十五人对敌,外围的落阳宫众早已堵得密密实实,此时再想混战,谈何容易?!
“放!”清朗的嗓音,听在百笑宫七十余人的耳中,不啻追魂魔音!
“嗖嗖嗖……”箭矢破空,满天箭雨,浓烈的杀机自空而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中间密集,无法散开的百笑宫众人头顶……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任你武功盖世,也难敌如雨箭矢!一轮箭雨,竟夺走了三十来人的性命!
“撤!快撤……”十一公子欧阳信艰难地从忠心耿耿地三名下属侍卫尸身下爬出,不顾透肩而出的箭矢,凄声疾呼。
余下近四十人,急急扶起十一公子欧阳信,转身冲向宫门。
宫门处早有五十名落阳宫侍卫等待多时,自是手持兵刃,如饥似渴,迎了上来。
“想走?”柳如风冷笑出声,长剑一挥,人已掠入人群,手起剑落,招招夺命。
身后落阳宫众,不甘示弱,扑上前来……
前有来敌,后有追兵。百笑宫三十八人顿时心头浮起了绝望之意。
生路已绝,百笑宫余下众人反倒激起了血性,相互靠近,护着十一公子欧阳信,亡命搏杀,以求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挑断一人脖颈,击塌另一人的胸膛。柳如风抬头,望了眼两、三人身后的十一公子欧阳信。挥剑架开了袭来的钢刀,一脚将那人踢飞,身形一错,闪过飞扑而来两名百笑宫侍卫。手腕一甩,长剑轻鸣,染血的剑身笔直刺向一脸绝望的十一公子欧阳信!
十一公子欧阳信毒鞭电闪,卷起身前一名落阳宫侍卫的砍刀,看着被身旁一名侍卫一剑刺穿了腹部的那名落阳宫侍卫,恨恨一笑,手中毒鞭一抖,正欲偷袭另一名落阳宫侍卫,心口一凉,半截剑尖自胸前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