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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秦楼缩在座位里,紧紧握着宋书的手,一声不吭地阖上眼。

    ——

    八九个小时的旅程漫长难耐。

    E国的时区恰巧比国内要慢八九个小时,等四人终于到达的时候,时间上却恰巧和他们起飞的时候一致——太阳在机场外的阴云后躲着,阳光不烈,确实正是中午。

    但从身体上来说,八九个小时的旅程后,此时已经接近正常的休息睡眠时间了。再加上一路劳顿,身体更乏累。

    从下机口离开,栾巧倾一边走一边揉着太阳穴低声咕哝:“我最恨倒时差了。”

    大约是行将离开机场的事情让秦楼恢复了一点精力,此时他还有暇侧眸瞥了栾巧倾一眼,“不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的么?”

    栾巧倾理亏不语。

    公司里专程安排好的给他们四人接机的仍旧是两辆车,这一次连栾巧倾都格外自觉,和暂时达成友好一致的楚向彬上了后面那辆。

    只是开出去没多久,她就发现情况不对了,“我们和他们怎么走岔开了?”

    副驾驶座上多了个负责接引的,此时笑容满面地转过身来看栾巧倾,“栾部长,秦总有吩咐,他和秦小姐今天下午另有安排。”

    “那我们呢??”

    “秦总说,栾部长和楚部长可以直接回酒店休息了——之后两个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两位的时差得尽快倒过来,才能不影响工作。”

    “…………”

    另一辆车上。

    秦楼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在宋书腿上。不必忍受飞机座椅那种单独隔开的硬邦邦的折磨,他从表情上都透着可见的愉悦。

    所以尽管副驾驶座上那位今日初见的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落来的目光让宋书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没忍心拒绝秦楼,只装作不察觉,转头盯着车外。

    这样看了一会儿,宋书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沉默几秒,低头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秦楼,“我们不是直接去酒店?”

    秦楼动了动,“我们先去做一件事,然后再去酒店。”

    “有什么事不如留到明天?你今天状态不好,还是先回酒店休息吧。”

    “明天?不行。”秦楼睁开眼,他打开前后排之间可升降的隔音板,然后才很是不舍地坐起身。

    宋书瞥一眼升好的隔音板,问:“事情很急?”

    “事情不急,但是我们急。”秦楼说,“我之所以把行程定得这么仓促,就是不准备给董事会高层或者其他人反应时间——他们两三天内来不及在隔了半个地球的异国布控,那开头这两三天内他们就不能掌握我们的行踪。”

    宋书眼神慢慢紧起,但语气是无奈的,“你到底要做什么,秦楼。”

    “……”

    秦楼沉默很久,问:“你还记得那天在医院,我告诉你我那几天出差是在查那个酒驾司机的事情吗?”

    宋书点头,“记得。”

    “那件事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去查了。”秦楼说,“当年我回国后就一直在查那件车祸,因为我觉得它发生的时间太巧了,不可能是意外——查出来的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想法。”

    秦楼抬眼看向宋书。

    宋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个司机是eag债权案件里的受害人。”

    “对,所以他是恶意报复,是在明知道你是白颂的女儿的情况下,刻意酿成车祸。”秦楼一顿,“这是我那时候查到的结果,我让人给他的故意杀人罪板上钉钉,但他不会被执行死刑,那样就太便宜他了。”

    宋书心里一紧,“秦楼……”

    “没关系。”秦楼松开自己无意识攥紧的拳,露出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回来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

    “……”

    宋书担心地看着他。

    秦楼收回目光,“不过我没想到,原来我还是被人蒙骗了——这起车祸,他们特意为我准备了可以被查到的第二层,用这一层掩藏了第三层。”

    宋书目光一颤,“你查到他是受什么人指使了?”

    秦楼停顿了下,点头,“答案你可能会很失望。”

    “……”宋书怔住,随即想到什么,看向车外。

    秦楼低叹了声,伸手把人拉回来,抱进怀里,“他们夫妻早有嫌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但他们只算得上这桩案子里的工具人,这一次我拿到的证据最多只能给她们两个人定罪——想要牵出后面的人,即便我们能拿到他们夫妻的证词,也没办法确保送那些人进监狱。”

    “但是他们应该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完全的名单。”

    “嗯,他们应该知道。”

    宋书沉默几秒才开口问:“你是怎么查到他们身上的?”

    “当年那个司机涉及eag债权案件倾家荡产,但是不久前我调查到早已和他离婚所以被忽视的妻子后,却发现他的子女拥有远高于普通生活水平的物质条件,然后我让人去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发现当年那件事尘埃落定后,就有一笔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巨额的款项汇入他们账户。”

    宋书了然,“封口费。”

    “嗯,我亲自去找到那户,上门逼问的。那个账户是匿名汇入,中间还几经空头账户周转掩盖,我这段时间费了些力气,才追查到当年的秦扶君身上。”

    “……”

    即便心里早有明了,听见这个名字时,宋书还是眼神轻晃了下。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窗外,轿车已经离开还算热闹的机场附近,进入鲜见人烟的庄园区。

    “余叔费尽心思在这方面也没得到寸进……这些年,她就藏在这个地方?”宋书颤声问。

    提及这个,秦楼目光微沉下来。

    “她是不是被人藏在这里我不知道,但是有个人一定知道。”

    宋书一怔,回眸。

    她的目光却正对上秦楼眼底那些狰狞了面庞的情绪。

    从那里面,宋书看得到痛苦、愤怒、无力、悔恨、歉疚……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而宋书恍惚了下,便明白这一程的目的了。

    沉默许久,她伸手握住秦楼的手。

    “我说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不怪你。即便是母亲还活着,她也不会怪你。”

    “……”

    秦楼反握住宋书的手,慢慢收紧。

    车行了几个小时,E国的郊区比国内更要人烟罕至,一路上除了些便利店加油站,几乎罕见人影。

    到后半程,更是只有大片的花田和庄园,零零星星的欧式建筑点缀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宋书一边承受着身体疲累、生物钟带来的困意,另一边又是寻觅多年、即将就要在眼前展开的真相,像是身在冰火两重天里,冷热来回交替着折磨她,让她在昏昏欲睡的边缘觉得精神亢奋难安。

    这种折磨持续许久后,轿车终于载着他们下到一条稍窄些的、通往私人庄园的路上。

    又行十几分钟,轿车驶入一处庄园。

    庄园内种植着许些在E国很少能见到的国内植物品种,风格和来路上大有不同。

    宋书提起精神,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几分钟后,车停在一栋欧式建筑前。

    宋书和秦楼相继下车,在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管家的指引下,进到建筑内。走过玄关,绕过长堂,转入正厅。

    宋书和秦楼在踏上正厅的台阶前停住,他们身前的管家上前几步,走到里面空着的壁炉对面的沙发旁。

    “秦先生,”管家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语调有些怪异,“您的孙子到了。”

    “……”

    沙发上被人拿着的报纸抖了抖,几秒后才缓缓放到桌上。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准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沙发上的人起身,转过来。

    “你怎么突然想到……”

    话声戛然一停。

    瞪着秦楼身边站着的女孩,秦梁面上故作的镇定土崩瓦解,他睁大了眼——

    “你、你是谁!?”

    第56章

    “爷爷,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秦楼对秦梁的惊恐神情视而不见,他抬手牵起宋书的手,把人领进正厅,最后站到距离秦梁一米远的地方。

    对上秦梁颤栗的瞳孔,秦楼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透着疯劲儿的一笑——

    “这是我的助理,秦情。”

    秦梁呆呆地望着宋书,好半晌他才张开口,声线微颤,“秦……情?”

    “嗯,是这名字。”秦楼转头,牵了牵宋书的手,示意向秦梁的方向,“秦助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爷爷,秦梁,也是秦氏集团的前任掌权人。”

    宋书已经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除了在刚看到这位比九年前老了许多的老人时眼神禁不住颤了下外,如同面具一般平静温婉、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笑容早就覆盖在她的表情上。

    宋书朝秦梁慢慢点头,“秦先生,下午好。冒昧上门,打扰您了。”

    “你真的是叫……秦情?”

    秦梁攥紧了手里的龙头拐,老态龙钟的面相上,那一道道皱纹里满盛着沧桑往复的难过。

    宋书分得出情绪上的真假,因为真实的情绪可以勾连真实的情绪——老人那双浑浊的、像是盛满了太多过往和回忆的眼眸里,缓缓流淌开的情绪中,每一点都能勾起她的记忆。

    毕竟是曾经被白颂视为父亲的人,毕竟是坐在病床上握着她的手说要等到她和秦楼的订婚宴、喝她第一杯敬给他的茶的人。

    长者曾待她如同亲生的祖父,也是她真心实意喊过“爷爷”的。

    只可惜人情抵不过岁月变迁,抵不过事故和故事,抵不过亲情称度衡量,更抵不过考验。

    因为抵不过,所以他们只能面对面站在这里,而相逢应不识。

    宋书垂下眼,淡淡地笑:“碰巧和秦先生同姓,也是荣幸。按国内早些时候的俗语常说,秦先生和我或许五百年前也是一家呢。”

    “一家……是啊,一家……”秦梁不知道被勾起怎样的回忆,他有点恍惚地转身坐到沙发上去,然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正厅内便随着秦梁的喃喃安静下去,静到近乎死寂时,宋书回眸看向秦楼。她伸手轻轻拉了拉秦楼的手。

    秦楼侧过目光。

    宋书想了想,看了一眼背对他们的老人,她轻叹了声,勾起秦楼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写:“你到底带我来做什么的。”

    秦楼会意,抬眼示意了下老人佝偻的背影,然后嘴角一勾,笑意冷冰冰的。

    秦楼给宋书做口型:“来刺激他。”

    宋书无奈,写:“不要做没有用的事情。”

    “怎么没用——他当初调查之后对那件事知道了多少、才会这么果决地立刻带着秦扶君和宋成均离开国内?既然他是掩盖了事实的人,那今天承受这样的良心谴责也是活该——看他这样,你不觉得快意么?”

    “……”

    宋书眼神微滞。

    她看着这个老人的背影,想起他脸上那些皱纹和沧桑。

    宋书垂下眼,慢慢写:“我知道他做错了,我大概没办法原谅他。但这些公道我以后自己来讨就好,你是他的孙子,他真心实意地照顾了你很多年,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该由你用这件事来撕碎。”

    秦楼没有说话。

    他看着那道已经不复当年伟岸的背影,眼底难得为宋书之外的人升腾起复杂的情绪。

    许久后,他突然出声说:“宋书和白颂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你。”

    “——!”

    这句突然的话实在出乎宋书意料,她惊怔过后下意识扭头看向沙发上的秦梁。

    秦梁没有动作,只是僵在那儿。

    半晌才听见老人声音沙哑,“我没有选择。”

    秦楼额角青筋微微绽起,“你有,只是你大概根本没有犹豫过!”

    “一边是已经死了的人,一边是我的亲生女儿!”老人用力地敲了敲拐杖,声音痛苦而不忿,“我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你让我怎么选!亲手把我唯一的孩子送进监狱里吗??”

    秦楼眉头猛地拧起来。

    宋书伸手想拉住他,却被秦楼避开,他毫不犹豫地走到秦梁面前。

    “你简直卑劣得可笑,到了现在你还一点都不肯悔改、甚至连认错都做不到?是秦扶君她做错了事情,她犯了错所以理当受到严惩,无论血缘人情!”

    秦梁满脸涨得发红,眼神更加浑浊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

    他死死盯着秦楼,“如果换过来呢,如果当年是白颂害死秦扶君,那你要怎么选——你要不顾宋书,把白颂送进监狱里吗、看她以后永远痛苦?”

    秦楼身影一僵。

    秦梁笑起来,亦悲亦叹,“你对白颂都会犹豫,更何况我对我的女儿?她就算十恶不赦,她到底是我的女儿——让我亲手把她送上绝路,我做不到!”

    “……”

    正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秦楼突然笑起来,只他独自一人发笑——笑得眼圈通红,笑得厅外佣人惊惶地偷望着,笑得秦梁木然地悲怆地看着他,笑得宋书不忍地别开脸。

    大笑方歇。

    “那我呢?”秦楼嘶声问。

    “什么?”秦梁怔住。

    秦楼伸手指在自己面前,“她是你的女儿、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某天我如果得知真相——知道是秦扶君害死了宋书而你却对我隐瞒了真相——那这时候我该怎么办?!”

    秦梁僵住。

    半晌他嘶哑着嗓音喃喃,“我想过,可我能怎么办……逝者已矣啊秦楼……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丢了的东西就再也不能挽回来,你难道真要被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纠缠着毁了一辈子?”

    “你懂什么?我还能活下来的这辈子本来就是她给我的!没有她我早就死了!”

    秦楼直起身,他笑意惨然。

    “更何况……你考虑的真的只是亲情么?你敢说你没想过偌大秦氏集团不能毁在你手里?你敢说你没想过这件事牵涉深广、秦氏董事会高层数人都可能牵涉在内,一旦揭露就是彻底的伤筋动骨、树倒人散??”

    不等秦梁开口,秦楼冷笑一声,“你多好的算计啊,秦老先生——你担下数量庞大的金额赔偿,甚至不惜将秦氏股权分散出一小部分去堵悠悠众口,你只损失一部分利益就保住秦氏、还落了个好名声,你让白颂冤死都没能正名!”

    “我早就说过了,白颂她真是无辜的吗?她不是!”秦梁忍无可忍,敲着拐杖怒道,“当年我是信任她才把秦氏交到她手里,她做了什么?!——真发现那桩骗局她为什么隐瞒不报?她为什么要妇人之仁为什么要相信宋成均!如果不是她隐瞒在先,那后面这一切包括她和宋书的死都根本不会发生!”

    秦楼目眦欲裂,字字咬牙切齿:“你现在是要把罪责推到一个受害者的身上?就算她隐瞒有错——难道是她犯下滔天骗局?是她冤死自己?还是是她买凶杀人、毁灭证据!?”

    秦梁哽住,面色涨得血红。

    秦楼死死地瞪着秦梁,“我原本以为你还有最后一点恻隐之心、我还以为你应该是悔恨的——看来是我错了,能把这件事怪到白颂身上、你这样的人哪有心?”

    “秦楼!”

    “你少来喊我!”

    秦楼怒得失去理智,他眼神躁戾大步走到宋书身旁,从她手里拿过公文包,将里面的一沓一沓的材料扯出来扔在秦梁面前。

    “我对你的良心根本不抱希望了——我不指望说服你来告诉我秦扶君和宋成均的下落,你听着就够了。”

    秦梁面色铁青,“这是什么?”

    “这是秦扶君当年买凶杀人的证据!包括他们所有的通话记录、账户往来都已经包含在内了——你如果不说没关系,那我就拿着这些东西回到法院去立案!”

    秦梁手一颤,“你疯了?她是你的姑姑!”

    “姑姑?”秦楼冷笑,“她当初犯下罪行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个。真到那时候也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给我机会查清更多,那我索性不管旁人如何,我就要秦扶君死在监狱里、一辈子都别想爬出来!”

    “你……你敢!”“你试试我敢不敢!?”

    “——”

    正厅内剑拔弩张,爷孙两人目眦欲裂,几乎要打起来。

    宋书心底无声一叹。

    她迈开腿,走上前。她停在秦梁和秦楼之间,然后宋书转过身,从秦楼手里拿过那些材料。

    扫了亮眼,宋书抬头,平静淡然地看着目光晃动起来的秦梁。

    “抱歉,秦老先生。”宋书淡淡一笑,“秦楼不必做,我来。”

    “什……什么……”

    “我说这些材料,”宋书举起手里文件,“这些只是复印件,我那里有原件——您不告诉我秦扶君和宋成均被您藏在哪里的话,那我恼怒到失去理智,就只能把她以故意杀人、教唆杀人的罪名告上法庭——到了那时候,我想只会比您不想看到的结果惨烈一万倍。”

    “……”

    秦梁嘴唇颤起来,半晌才拼成一句话音,“你,到底,是谁?”

    宋书微微一笑,垂眼。

    “我是秦情啊。不然您觉得我是谁?”

    “宋……宋……”

    秦梁张了几次口,那个名字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

    宋书轻笑着叹气,她从旁边桌上倒出一杯茶,然后蹲身,恭恭敬敬地递到秦梁面前。

    【等您病好了回来,订婚宴上我给您敬第一杯茶——酒不能喝了哦。】

    【好,好!我一定喝我孙媳妇给我敬的茶!不准食言!】

    【嗯,我们一言为定。】

    那个许多年前还有些稚嫩的身影和声音再一次在眼前耳边浮现。

    秦梁眼神颤了下,抬手去接。

    老人沧桑的手和年轻女孩儿柔嫩的手触碰到一起时,拿着茶杯的女孩儿轻笑了声。

    “爷爷,我不是她。”

    “……”

    “因为宋书她早就死了。”

    “——!”

    无人接住的杯子猛地跌落在地,摔出一声脆裂的响声。

    ——

    傍晚,一辆轿车从秦梁居住的庄园驶出,沿着庄园外的私人路段上了大道,然后开向离着庄园越来越远的方向。

    车里。

    秦楼望着窗外飞速掠到身后去的景色,嘴角勾起个薄凉的笑:“我本来以为你会把她藏在自己庄园里。”

    此时秦梁已经平复下情绪,闻言缓缓开口:“有一点你说得对。他们夫妻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受到惩戒是应该的。我可以把他们接去庄园,我只是……没有那样做。”

    秦楼嗤笑,“这时候就别给自己抹光了,如果你真有你说的这么大义凛然,那你早就把秦扶君和宋成均一起送进警局里了。”

    “大义……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大义灭亲,那它的典故就不至于成为典故又成为沿用千年的成语了。”

    “……”

    秦楼语塞。

    几秒后他转过脸,看向宋书,“秦助理,你来。”

    宋书:“。”秦楼:“我知道你们律师嘴皮子都很厉害,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板说不过的时候就该帮我顶上——你说,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反驳他?”

    “……”

    宋书打心底觉得秦楼这会儿有点幼稚,但又实在不忍心驳了他,她只得开口:“大义凛然之所以能够沿用千年,是靠那些尊崇大义并且愿意践行的人,而不是靠那些踩着它理直气壮为自己辩驳者。”

    秦楼满意点头,转身看向后排的秦梁,“你听见了?”

    秦梁没有说话。

    他只是侧眸观察了“秦情”几秒,叹了口气,轻声问:“你后来学的是法律?”

    “法律是我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的专业。”宋书目不斜视,微笑着回答。

    “毕业后做了律师?”

    “是。”

    “那怎么进了Vio?”

    “回国以后在律所工作,最初以法律顾问身份进入Vio。”

    听到这里秦楼突然插了一句,“只是以法律顾问身份?我怎么记得,还有一层是别人的未婚妻。”

    “别人”两字被秦楼咬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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