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但他没有擅自将他分享到的诀隐的感受说出来。“你真的很好。”卿鸢看狼王不再多言,可眼睫下的绿色眸子还是有些黯淡,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脸还是有点红,“哪方面都很好。”
狼王牌充电宝,她特别喜欢。
“如果你和你的队员还想要标记,也是可以的。”卿鸢把话说开了,“我是怕你们不舒服,才没想‘续约’的。”
狼王微微抬起头,看着向导的眼眸更为虔诚认真。
“没有不舒服,一点都没有。”说完狼王握起长指,他其实应该再说点什么,而不是这样干巴巴地回答,可他看着她就很难思考。
卿鸢并没有在意狼王的寡言,进行安排:“那等你们的临时标记彻底掉了,我们再补上永久标记?”说到这个,“我以为你们的临时标记撑不到任务结束呢。”
狼王听到她的感叹,又羞耻地静了片刻,坦白道:“之前我说过,是因为我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让标记松动了,后来我不敢再随便想起向导,就算忍不住,也很小心,所以标记能保留到现在。”
小心地想她啊,卿鸢笑一下,狼王好像不知道,自己严肃坦诚地讲出他“错误”的想法,比甜言蜜语什么的更真诚也更令人心动。
狼王把她送回宿舍的时候,又给她带了好多吃的用的,卿鸢一再表示她用不完会浪费也没用。
狼王语气不重,态度却很坚决:“可以送给向导的朋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浅绿色的裙子上停了一下,“这次有些匆忙,准备不周,下次会补上。”
这还不周?卿鸢想起室友说过的,群狼觉得谁越菜就会越给谁送补给。
看来她在狼王心里不但没有变强反而更柔弱了。
她有点不服气,小声抗议:“我现在很厉害的。”
狼王怔了一下,认真看向她:“向导一直都很厉害。”
狼王夸人的时候太真诚了,卿鸢嘴角都要压不住,赶紧跟狼王和他的狼们告别,上楼偷笑去了。
狼王送来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卿鸢分了一圈还剩了一堆,室友得知了她的烦恼,大义凛然地决定和她分担,跟卿鸢在宿舍里开了个小型趴体。
这导致她们两个都一晚上没学习,还熬了个夜,快到中午才起来,耽误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学习进度的两个人都很有罪恶感,室友随便擦了擦脸就出去“还债”了。
卿鸢好一点,她今天约了人鱼,赫溟队长做治疗,但他临时有事,跟她请假了。
还勉为其难地把总换号给她发消息的大蝙蝠也排了进去,不过,他也有事,给她发来消息,邀请她下次狠狠惩罚爽约的他。
卿鸢都有点怀疑这次爽约是不是大蝙蝠骗惩罚的小手段了,但大蝙蝠给她发了个照片,确实是在会议室里,她都能看到有等待听他开会的哨兵等在外面的隔间。
就是几个问题,第一,他为什么要坐在会议桌上。
第二,他为什么要把正式,还佩戴着勋章,看起来非常端庄肃穆的制服打开,裤链拉到底,还分个退,摸着自己的脖子,吐着舌头给她拍照片?
从隔间的哨兵们的角度看,顶多觉得他太狂妄,坐在会议桌上,总体感觉他还是很有主持会议的上位者气质的,但从卿鸢这个看照片的人角度,看到的却是相当放浪形骸的一幕。
发照片的人是他,心虚得恨不得把光脑塞到地心里的却是卿鸢,给他回复:【你疯了吗?】
【他们都被我赶出去了,玻璃是单向的,他们看不到,只有主人能看到~主人亲亲~不然掐一下也可以~】
又是一张照片,这次手在胸肌上。
赛博大蝙蝠比本人还要变态一百倍,卿鸢直接把他给删了。
不过就像以前一样,很快他的小小小小……号就臭不要脸地来加她了。
卿鸢没理他,看了看她的时间安排表,这一天一下子就空下来了。
那她要不要再睡个觉?卿鸢看向被子蓬松,床垫柔软的床铺。
就在卿鸢快要做出堕落的决定时,光脑震动,通知她模拟训练系统里又有哨兵同意进行训练了,系统整合两边的时间,问她今天下午进行模拟是否可以。
卿鸢留恋地看了看床,点了是。这次她特意没选双盲模式,她可不想再稀里糊涂被人耍了。另外一个模式,她还选的寻宝,对面的哨兵很随和,跟选了她选定的模式。
中午,卿鸢还是坐着悬浮车到基地外面边逛边吃,她的那位表哥今天倒是没出现。
秘密任务结束了?还是上次感觉到被她发现了,不敢再跟她了?还还是他有别的事情?卿鸢脑海里闪过很多猜测,确认表哥真的没出现,她就没再浪费时间瞎溜达了。
这次她还没进到茧房中心,在悬浮车上就做好了准备,提防着再有精神系哨兵把她拖进幻象里。
让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很顺利地进到了茧房里,哨兵正好也刚到,从另一个入口进来。
卿鸢看了他一会儿,感觉有点眼熟。
哨兵穿着拖地的光面黑色长披风,披风下方线条状的褶皱,让披风看起来很像乌鸦合起的翅膀,眼睛上戴着细链条构成的眼罩,眼罩中是安静阖着的白色纤长眼睫。
这个眼罩……卿鸢想起来了,有次去找诀君队长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哨兵,他好像预知不详的能力,或者单纯就是个爱胡说八道的疯子,也没人问他,自己在那说着什么,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做什么愉快的事情的画面,还看到了诀君队长巴拉巴拉的。
卿鸢只跟他匆匆见过一面,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记忆锚点都在他的眼罩好像那种蕾丝材质的情趣道具。
但他好像对她印象很深,再次叫出她的名字:“卿鸢向导。”
他到底是怎么看到她的?卿鸢看向他的眼睛,等一下,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今天模拟训练的向导是她,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猜到她在为什么惊讶,哨兵开口,他的声线很特别,缥缈空灵,好听是好听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勾起卿鸢不好的第六感,觉得后背都凉飕飕的。
他说:“我‘看’到卿鸢向导会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所以注册了账号。”
“我叫渡宗……”他顿了一下,似乎再次预测到卿鸢记不住那么多哨兵,进行补充,“如果向导记不住的话,就叫我小瞎狗好了。”
卿鸢还在思考他的预知能力,听到他冷不丁冒出个“小瞎狗”睁大眼睛。
这个似乎是某个变态主人在什么变态游戏里喊出来的叫法,奇怪但又莫名很像她能叫出来的。
他是不是预知到了什么不太正常的未来?
渡宗看不到,但能从气息感觉到向导被他吓了一跳,薄唇勾起个微小的弧度,轻声继续:“或者小狗鸟,小烧……”
一个称呼从预言家的口中说出来,好像对应着一个完整且禁忌的剧目,卿鸢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渡宗队长,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能被向导记住是我的荣幸。”哨兵收起披风,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机械开关的披风刷地一下就缩小消失了,露出披风里面的制服,他伸出手,摸索到了座位,坐在卿鸢对面。
卿鸢看着他坐下来,往他领口看,那里一点消失的披风的痕迹都没有,可能那就不是单纯的披风,而是异化哨兵的翅膀幻化出来的,而且还可以随他心意自由收放。
哨兵气质矜贵,衣着也很考究,绣着金纹的制服熨烫得一条褶皱都没有,裤子侧方压出来的裤线分毫不偏,因为坐了下来,裤腿稍微向上,露出一截套在黑袜里的脚踝,黑色包裹着骨感修长的跟腱,与下面锃亮的皮鞋构成了一个很细节,但被注意到,就会觉得格外涩气的视觉效果。
他的打扮不像会到一线厮杀的样子,应该是后方军师那种角色。
换句话就是心眼子比较多,卿鸢坐直了一些,打算更谨慎地应对他。
哨兵先打破沉默,问:“向导不好奇我都看到了什么吗?”
卿鸢想了想:“你看到今天我们谁会赢了吗?”
哨兵没有立刻回答,补充介绍了一下他的天赋:“我现在只能‘看’到不详的未来,所有被我的眼睛窥见到的,还没发生的幸福也都会化为灾难。”他抬起手,抚过他的眼罩,“所以在我出生以后,就被划坏了眼睛。”
卿鸢皱了下眉。
“所以,我没有看到结局,不知道我和向导谁是最后的赢家。”
只能看到不详,所以没看到他们两个谁输谁赢?
对哨兵来说,不详的画面应该是自己输了吧?那他没看到,就是说今天的模拟作战他会赢了她?
可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会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画面?
而且都知道来这里是不详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来,难道不应该不出现,让不祥的预言无法成真吗?
卿鸢怀疑地看向对面的哨兵,感觉他的话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哨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解释道:“命运是时刻改变的,我看到的画面也在不断更新。有时候为了看到更让我感到好奇的命运,我只能主动走进不祥的预言里。”
哦,卿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并没有太听懂。
感觉和对方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无效对话,说了半天,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
问,就是命运多变,他能预知的也有限。
卿鸢没再问下去,毕竟模拟训练也有时间限制的,再这么磨蹭,她就真的要输了:“那我们开始吧。”
“好。”哨兵抬起手,他的皮肤是那种病态的苍白,骨相很漂亮,可以直接剔出来,不经处理就能做昂贵艺术品的那种漂亮,修长、几乎看不出突出关节的手指上戴着几枚银色的戒指,这让他的手看起来更“贵”了,他把这样的手递给她,勾起薄唇,“向导可能需要握住我的手。”
他这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他握她的手了,想让她起疑不握他的手?或者他看到他没握他的手,想引导她握他的手?
预判了好几种可能,卿鸢脑袋都大了,真不能给预言家玩游戏啊。
算了,她就按自己的节奏走吧,卿鸢就当没听到哨兵的话,摇头:“没关系,我们就先这样试试吧。”
哨兵也没强求,将手放下。
卿鸢放出她的精神链,哨兵的精神巢是个巨大的笼子,栏杆的缝隙别说她的精神链,就是她本人也能轻松穿过去。
不对劲,应该是假的,卿鸢让精神链穿过笼子的栏杆。
还是很轻松,她什么力气都没费就到了哨兵精神巢的内部,甚至看到了其中的精神体,一只拴着金色脚链的乌鸦,它很漂亮,笼子里朦胧的光线恰好能把它黑色的羽翼照得五彩斑斓的。
它的嘴巴里衔着一个记忆碎片。
卿鸢:不是,这个陷阱也太粗糙了吧,是把她当三岁小朋友来忽悠吗?
但她还是让精神链上前,取下了那个记忆碎片,乌鸦乖乖地把碎片交给了她的精神链,精神巢也没有趁机对她做什么。
那也不对,如果她拿到的记忆碎片是真的,系统就应该判定她取得胜利了。
系统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还没有结束。
卿鸢“看”了一下手里的记忆碎片,接着狠狠怔住。
手里的记忆碎片和照片差不多,都是定格的画面,画面里笑容灿烂的人卿鸢再熟悉不过,因为那就是她。
背景也一样,那些掉色的招牌以前回家时每天都能看到,就在她家的对面。
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家,是她前世的家。
卿鸢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所以,一个只能预知到不详未来的哨兵的记忆碎片里怎么会出现前世的她?
第74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用精神链拿着这个记忆碎片,
陷入凝滞状态。
系统只能通过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力波动判断他们的训练进程,并不能真的看到哨兵藏起来的记忆碎片具体是什么。
也就是说,记忆碎片的画面目前只有她对面的哨兵知道,
他没有点破,她当然也不可能主动说出来,万一被人工智能检测到了,
她就有大麻烦了。
可她真的好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卿鸢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
收回精神链,
看向对面的哨兵,
隐晦地说:“我拿到的记忆碎片是假的。”
“是假的没错,卿鸢向导发现得很快。”哨兵点头,“碎片里的背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向导是通过这一点发现碎片不对劲的,
对吗?”
卿鸢心里咯噔一下,哨兵知道碎片里的背景,
那些招牌,
建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他有没有猜到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卿鸢没有回答,
直接抛出问题:“渡宗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向导让模拟训练变得更加有趣。”哨兵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勾着极淡的笑意,“如果向导不信,
可以亲手剥开我的精神巢,确认我的心意。”
她当然不信他只是想帮她,
尤其是他笑着说“更加有趣”的时候,他上翘的嘴角有种淡淡的疯癫感,
好像在等着有人倒霉给他当乐子看似的。
而且,亲手剥开他的精神巢?他的精神巢是像洋葱一样一层层的吗?还能剥开?卿鸢觉得无语。
不过,她认可他的提议,
确实得她自己从他的精神巢里找到答案。
卿鸢再次探出精神链,哨兵也第二次把手摊开递给她。
卿鸢看了看他的手,这次选择握住他的手指,他的指尖动了一下,似乎不适应她手心的温度。
他的手很冷,一开始还好,他预知到她会握住他的手,提前焐了一下手,可温度散掉的很快,卿鸢都收起手指,握紧他了,他的手还是很快就变得很冰很冰。
“抱歉。”他轻声说,不知道是为他的手的温度,还是他偶尔不自觉勾动一下的指尖说。
卿鸢没去分辨,精神链缠到那个大笼子上,深吸了口气,穿进笼子栏杆里。
还是没受到任何阻碍,进入的却是另一个世界,是那个让卿鸢无比熟悉的世界,卿鸢知道这肯定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被它吸引,环顾了一圈又一圈,看那些陈旧的招牌,路边废弃很久都生锈了的自行车,还有马路两侧隔一段悬挂一排的,被本地论坛吐槽了很多次的,一到半夜就亮绿光的熊猫抱竹灯笼。
跟她穿过来之前一模一样,无比逼真,就连落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是有温度的。
卿鸢看向对面的小区,她“斥重金”跟人合租的房子就在那里,她很想看看那里是不是和她的记忆里一样,能不能遇到她的室友。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快速走过空无一人的马路,就要走进小区大门,甚至都做出了摸门禁卡的动作,头顶却突然一暗。
她抬头,看到刚刚还很蔚蓝的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翻滚的浓云间闪着不祥的光芒,好像有一双利爪,将天空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幕就和里形容的末日一样,从大口子里冲出许多形状恐怖的怪物,他们瞪着猩红的眼,撒落在各处,遇到什么就摧毁什么。
卿鸢看着他们一动没动,不是被这些怪物恐怖的样子吓到,而是……
她睁大眼睛,看着其中一匹巨大的黑狼露出利齿冲向她。
疯狼?
他身后的怪物她也认识,都是哨兵,只是无论正统派还是异化派都进入了失控状态,显出各种各样可怖的异化特征。
他们怎么会来到她的世界?还是以入侵者的姿态?
他们好像不认识她了,看到她的眼睛里只有浓稠的杀戮欲望。
卿鸢没有躲开黑狼的撕咬,但也没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收回精神链的是强烈的难以置信的情绪。
她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哨兵。
覆着黑色眼罩的哨兵轻叹着点评:“可真是失败啊。”
卿鸢顾不上为他的嘲讽感到生气,不安地问:“这也是你预知到的未来吗?”
未来她会回到原世界,而哨兵们会集体失控变成怪物,入侵她的世界?那到底是他预知到的画面,还是他为了把她赶出精神巢,故意按最刺激她的方式,捏造出来的假象?
“答案在向导自己的手里,只有你才能确定。”哨兵还是不肯正面回答,似是而非的话语说得卿鸢拳头都硬了。
还是不指望他了,她放开了哨兵的手,蹩起眉,集中注意力,调动精神链。
哨兵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她握得难得有了淡淡血色的指尖,慢慢握起修长的手指,抬起眼“看”向对面的向导,迎接她第三次试图侵入他的精神巢。
那个世界恢复了平静,卿鸢这次没再对这些不可能是真的的景象浪费感情。
哨兵能通过改变自己的精神巢迷惑向导的心智,可再怎么改变,精神巢就只有这么一个,他们无法像有精神系技能的哨兵一样凭空变出个假精神巢,再通过催眠,让人相信那是真的。
被改变的精神巢就像加了障眼法的法阵,找到法阵的“眼”,就能破坏法阵,让哨兵的精神巢露出真实的面貌。
卿鸢按照她最近恶补到的方法,把所有精神链都释放出去,它们像是蛛网的蛛丝,以她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放射开,一个角落也不放过,仔细找寻着,哪里有奇怪的波动。
天空再次暗下来,乌云好像都要压在楼层很有限的老破小上面,裂缝慢慢打开,怪物刺耳的啸鸣回响,震着卿鸢的耳膜,她没有抬头看,不想再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哨兵冲向她。
她专心地继续使用精神链摸索,排查着这个虚假的世界。
找到了,有几根精神链停了下来,果然是心眼子很多的哨兵,竟然把“阵眼”放到了天上,还好她没有空气。
精神链链口在荡漾着细微波动的位置附近轻缓地绕着圈,思考着该如何下手。
卿鸢很生气,非常生气。
这个哨兵怎么能用“她认识的哨兵来毁灭她的家乡”的画面作为精神巢的伪装?
如果这真是他预言到的,那他就更不应该以这种轻挑的态度呈现给她,好像这么恐怖的未来是什么好玩的剧目一样。
他觉得自己能预知到别人的命运,猜到别人在意的东西很了不起吗?
确实很了不起,卿鸢气势弱了一瞬,但很快又涨了起来。
但他真不该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吊着别人的胃口,把别人的紧张担忧,在意恐惧当成自己的乐子。
这种人很容易遭到报应的,而今天,这个哨兵的报应就是她。
卿鸢想着驱使精神链猝不及防地深深扎进泛着波动的位置,起初感觉扎进了坚硬的地方,但很快,它就变得柔软湿润,甚至还在因为精神链的深入条件反射地抽动。
周遭的一切,包括就要将她吞没的怪物们全都凝固住了,接着像被敲破的蛋壳,裂开无数不规则的缝隙。
哨兵伪装出来的精神巢在恢复原貌。
卿鸢抬头看了眼那些怪物,离她最近的还是兽形态的疯狼,完全失去理智的兽眼泛着血光,冷漠地映着她的身影。
卿鸢心脏一缩,不敢想如果这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那她该怎么办。
她也想不通,这些怎么可能发生。
她能穿回原世界还可以理解,毕竟她就是无缘无故穿过来的,突然穿回去,虽然离奇,但的确可能。
可哨兵们为什么会失控,会侵入她的原世界?
卿鸢极力想要排除这些发生的可能性,但还是有种不祥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不能逃避,哪怕这些只有万分一发生的概率,她也必须做足准备,避免它们成为现实。
首先,就要从这个哨兵这里得到足够的信息。
卿鸢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的精神链已经扎得很深了,可她得到的只是个变得黑乎乎的世界。
哨兵仍然没有把自己的精神巢展露给她。
卿鸢动了动精神链,按理说,她现在在哨兵的精神巢里面,向上挖了这么久,早就应该把哨兵的精神巢外壁挖穿了,可她反而觉得精神链进入的通道更拥挤滚烫了。
就像是……来到了更核心的位置。
卿鸢恍然,想起哨兵之前跟她说的,要她亲手剥开他的精神巢。
难道他的精神巢真的不止一层?
那里面会藏着什么呢?是他不愿意直接告诉她的,他预知到的东西吗?
卿鸢本来因为精神链被夹得难受又怎么也挖不到头,有些萎靡,现在精神抖擞了。让精神力开足马力,非要把这些狭窄涩然的隧道透开,挖出其中深埋的秘密。
想起来简单,干起来难,卿鸢好不容易透开一层,用意识一扫,又是虚假的世界。这次背景换成了她的大学,她甚至看到有认识的同学走向她,然后在她的面前皮肤浮现出菌丝,张开嘴巴要咬她。
啊啊啊这个哨兵的精神巢是套娃吗?怎么挖了一层还有一层?
卿鸢克制住自己没有细看,接着用精神链“通隧道”。
而且还越来越难通。
卿鸢实在通不动了,越里面的甬道四壁越软嫩,可架不住它们收得也越来越紧,她的精神链好几次都差点断掉了。
哨兵在抵抗她,通得有点暴躁的矿工·卿鸢沉了口气,将自己的意识浮出来。
第75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看着对面的哨兵,
他看起来比刚进来时还要苍白,似乎并未因为被她一层层钻开自己的精神巢而有什么影响。
反观卿鸢累得额角沁出汗,脸也在发红。
这让卿鸢挺来气的,
哨兵眼罩后的眼是合上的,却像是能感知到她的情绪一样,开口:“卿鸢向导觉得我在故意戏弄为难你,
是吗?”
卿鸢还没回答,
他便自己说下去:“我不过是一个收集噩运的容器,
没有感觉,
也不会有多余的感情,不可能故意针对谁,卿鸢向导没能打开我,
或许只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锁孔。”
就是说她自作多情了呗?卿鸢仗着对方看不到,
冲他的方向狠狠地咬了一口空气。
“你真的不会有感觉吗?”卿鸢有点不信,他的精神巢肉壁给她的反馈不是这样,
它们一碰就有很大的反应,
不然也不会挤得她的精神链前进不了一点。
渡宗反问:“欺骗卿鸢向导,
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哨兵是不是不会直接回答别人的问题啊?卿鸢很不喜欢对方绕圈子的沟通方式,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哨兵微微勾起唇,
“向导不必把我当成有生命的存在,就把我当做一个物件探索就好。”
鸦族哨兵其实很有礼貌,
但他噙着淡淡笑意的时候,让卿鸢感觉比疯狼还要欠揍。
他不是说她没找对锁孔吗?那她就不找了,
卿鸢驱使精神链转头,放弃原来被堵死了的隧道,强行在紧绷着对抗她的肉壁开辟出专属于她的通路。
谁知道她挖了半天的通路是不是哨兵故意为了引导她往错误方向设置的?
她要自己来。
她要自己在他的精神巢里摸出一条路。
卿鸢下了狠心,
但还是保有最后一点良知,这么做了一会儿,和哨兵确认他的感受:“会难受吗?”
渡宗静了片刻,声音很轻地回答:“不会,还是没有感觉。”摊开手,“向导需要我帮你加些力气吗?”
卿鸢看了看哨兵的手,咬住牙关,他是在嫌她劲儿小,是在挑衅,对吧对吧?
“不需要。”卿鸢也很硬气,拒绝了他主动提供的助力。
精神链没有受到他的刺激变得急躁,而是仔细地循着嗅到的“香味”不急不缓地前进。
开辟新的道路一开始会有些困难,但卿鸢很快就知道她这个决定没有错,只要克服了前面的阻塞,后面就越发顺利起来,由她开辟出来的隧道四壁也在蠕动收缩,却不敢挤压到她这个将它们铸造出来的主人,只能把所有难受都自我消化掉。
哨兵的精神巢真的和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卿鸢又挖出来了几层,这些层中的世界色彩越来越黯淡,显然越中心的精神巢越脆弱,越难维持住伪装,没力气再迷惑她了。
卿鸢士气大涨,感觉胜利就在眼前。
等一下,这里好香,卿鸢心念一动,让精神链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
骤然转折的隧道让精神巢地猛烈地抽搐起来,之后好不容易被驯服的四壁又开始收缩。看来挖到宝了,卿鸢很有耐心地用精神链轻轻搔弄着隧道软壁,等到它们在她的安抚下放松下来,再倏然钻进它们不自觉张开的缝隙里。
它们发现的时候,已然晚了,但还是奋力反抗,卿鸢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浪潮里,它们并非有意要伤害她,只是为了求生而本能地挣扎,可怜得令人不忍心指责它们。
卿鸢用尽力气维持住她的精神链,不要被惊慌失措的肉壁绞断。
眼看精神链在她的努力下就要冲破最后的阻碍了,她听到了哨兵轻飘飘的声音:
“不要……不行……那里是孕巢……”
云潮?运钞?卿鸢听得迷迷糊糊,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她费了那么多功夫,眼看就要成功了,不可能因为这个本来就像她隐瞒很多,一肚子心眼子的哨兵说的话放弃。
渡宗稍微收紧手指,颤得厉害的腰腹让他很难保持矜贵优雅的坐姿,眼罩下的白色眼睫抖动着。他本应该更早地阻止她,可他迟钝的感觉让他对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直到事情快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向他发出警告。
他知道作用不大,但还是抿起唇,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改变她的想法:“请停下来……再继续……会捅进去的……嗯……”
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从出生起就随着他的眼睛一起凋零,藏在黑暗里萎缩的隐秘巢体就被强行打开。
虽然从诞生就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但它还是顽强地发育生长,拼尽全力长成了畸形丑陋的样子。
向导的精神链刚流进去,那个被遗忘太久了的干瘪巢体急得什么体面尊严都不要了,努力地吞下所有,并恬不知耻地当即变为了填满它的精神链的形状。
他的感觉再迟钝也能察觉到热流涌上来,又涌下去,哨兵苍白的脸浮出淡淡的红潮,竭力让声音不要再颤抖:“别看……”
很难不“看”,无意间又打开新世界了的卿鸢震惊地感知着精神链进入的奇怪地方。好小的巢穴,但又好能装,她的精神链可以源源不断地进来,对方都能吃得下。
对了,香气呢?卿鸢四处搜寻,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能产生香气的毒素和污染。
所以那股香气是假的,只是为了把她骗过来?卿鸢皱起眉。
诡计多端,小水珠和她一样生气,分成了好几个,顺着精神链滑出来,小水珠出来后,巢体涨得更厉害,但又紧紧贴合,连小水珠用水流拳头捶它都能从外面看到。
安静了一会儿的哨兵,好像才意识到她放出了小水珠,握紧她的手腕,急促道:“收回你的精神体!赶紧出去!”
卿鸢吃痛地吸了口气,他什么意思啊?
骗她进来,又赶她出去。
意识到弄疼她了,哨兵的手微微放松,气若游丝地解释:“向导的精神体进入哨兵的孕巢后,孕巢会努力让自己受孕的……”
是这个孕巢吗?卿鸢终于明白哨兵之前说的是什么了,心里一惊,虽然不理解哨兵的精神巢怎么还能有怀孕的功能,但还是赶紧叫回她的小水珠,不管挽留精神链的吸力有多卑微强劲,都将它们从巢体力抽了出来。
缓了几秒,睁开眼,小心地看向哨兵:“怀,怀了吗?”
应该没有吧?她和小水珠都什么也没做,而且就这么短的时间……
哨兵将握着她的长指一根根放开,靠在椅背上,平复着呼吸,过了许久才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
哨兵的白色眼睫颤着,他也不想承认,但他能感觉到身体随着精神巢在发生变化。
原本感觉不到她的体温的指尖现在滚烫,像穿透性极强的岩浆流了进去,把他冰冷得好像早就不存在了的五脏六腑都熨烫了一遍,迟钝的神经也跟着复苏过来。
它们沉睡了太久,一醒过来就无比干渴,催促着他重新握住她的手,不,不需要握住,只是轻轻碰触一下,就能纾解他钻进骨头里的痛痒。
体质改变,从感觉迟钝到敏感,一碰就会分泌“孩子”需要的营养液,是受孕成功后最显著的特征。
他会这样,可能只是孕巢突然被打开后暂时出现的异样,也叫假孕。
也可能是……最坏的结果。渡宗抿了下唇,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语气冷漠坚决:“就算受孕成功,我也会想办法除去它,请向导不必担心。”
还没搞明□□神巢怎么受孕的卿鸢脑袋又懵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除去”是什么意思。
不是,哨兵能怀孕,还能想办法流掉自己的“孩子”?
卿鸢艰难地从脑海里闪过的无数问题里,挑出来一个,艰难地问:“为什么要除掉?”
“代表不详的鸦族本来就不是应该有孕巢的种族,我的孕巢还是畸形的,如果受孕,不知道会创造出什么样的怪物。”渡宗语气淡然,可眼罩下的皮肤都在泛红,再也没有作壁上观的从容戏谑了,羞耻得眼睫不停颤动,“卿鸢向导,是我没有管好我的孕巢,让它引诱了你,无论后果是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会自己负责。”
这回他笑不出来了吧?卿鸢看向收起玩味态度,显出狼狈的哨兵,本来应该很解气的,但她也笑不出来。
如果哨兵的孕巢受孕了,不管怀的是什么,也有她的小水珠的一份。
怎么可能说不负责就不负责的?
卿鸢试图把事情搞清楚:“孕巢怀的到底是什么?”她有点想象不出来。
哨兵听到她的问题,身体更加绷紧,但还是做出了解释:“没有经过身体接触,孕巢孕育的就只是向哨精神体的融合物,具体会按照什么比例融合,是不确定的。”
她和哨兵的精神体融合物?卿鸢想象出来一只水流小乌鸦。
卿鸢看着哨兵,脸也慢慢红起来,小声问:“和你的身体没什么关系,对吗?”不会真的大肚子什么的吧?
哨兵似乎听出她的担心,静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我会自己负责的。”顿了顿,还补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卿鸢从他爆红的耳廓看出了答案。
孕巢受孕的哨兵身体应该也会出现相应的症状。
还不告诉任何人,他是铁了心要让她做提起精神链不认人的“渣男”了吗?
卿鸢痛苦地皱眉,她之前审讯哨兵的时候,可能搞出来的“人命”还没解决,她的小水珠竟然也……
天地良心,她今天只是想来做个模拟训练啊。
“我不能什么都不管。”卿鸢看哨兵面无表情的,但臊得都要不行了,也没再追问,语气也很坚决,不希望对方拒绝她,“不管是什么结果,请你都及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来做决定。”
面色仍然潮红着,高挺鼻梁沁出细汗的哨兵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羞耻。
卿鸢看着和最开始起来明显“老实”了很多的哨兵,觉得他又可怜又活该。
他要是不说他没有感觉,故意激她,她也不会一生气直接穿透了他的精神巢,进到她听都没听过的孕巢里。
卿鸢还有点奇怪:“渡宗队长难道没有预知到这一幕吗?”
哨兵抬了下头,锁链眼罩泛过暗芒,嘲讽地勾了下唇角,不过这次他的嘲弄是给自己的:“卿鸢向导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卿鸢感觉他的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稳定了,被她一问,眼尾的红透过眼罩的缝隙都能看得到。
她没再问了,看了眼时间,模拟训练的时限快到了。
她的精神链动了一下,想去找记忆碎片,又有点怕再不小心闯进什么禁地,再弄出几个“孩子”,她得疯。
她的精神链动得很小心,可哨兵立刻皱起眉,握紧了扶手,手上蓝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你别动,我把记忆碎片给你。”
他也要像上一个哨兵一样把胜利拱手送给她吗?那也太没成就感了,卿鸢想要拒绝,可对方已经让精神体乌鸦衔来了记忆碎片,不过没有立刻交给她,而是向她提出了一个条件:“请你慢慢退出去。”
“为什么?”卿鸢也没有立刻答应,“你不是说自己没有感觉,我想怎么对你的精神巢都可以吗?”
哨兵抿唇,人很安静,但手里的合金扶手在慢慢变形,可见他外放出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卿鸢默默往后挪了挪椅子,没有退缩,等着哨兵表态。
过了片刻,哨兵终于开口,虽然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很是羞耻,但他也能认清自己的处境,输了就是输了,他平静地求饶:“是我口出狂言了,对不起,卿鸢向导,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他本来是没有感觉的,可现在,只是感觉她在里面,都涨得让他坐立不安。
都说乌鸦是本性顽劣,很难驯服的高智商小动物,这不还是挺容易学乖的吗。
卿鸢“看”着跳过来,想把记忆碎片塞到她的精神链里的漂亮乌鸦。
还是无动于衷:“可我还没有把渡宗队长的精神巢都剥开,确认你的心意呢。”
她这么“熬鸦”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报复这个傲慢的哨兵,她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他为什么能看到她回到原世界的画面。
失控的哨兵到底会不会入侵她的故乡。
哨兵这次终于知道怎么好好回答问题了:“向导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欺骗向导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她看到的就是他看到的?
那就是说,哨兵真的会……卿鸢悬着的心死了。
可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吗?卿鸢看着对面的哨兵,他那里应该还有她需要的信息。
“我不会再说了。”哨兵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认输也是有限度的,“就算向导把我的精神巢玩坏了,我今天能让你看到的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