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光头歪头:“嗯?这是什么意思?”苗岩轻声说:“跟‘秋以为期’差不多意思。霜雪以为期,意思是,
等到天上下雪的时候,
你就过来娶我。”
向神请期,
霜雪为期。
众人站在窗边,
沉默地仰头,
看着外面棱锥红楼中漫天的细雪。
这场雪很快就落完了,孟梁又开始过来催他们干活。
管千秋问出了困扰大家一晚上的问题,
她提出请求道:“可以再给我们一盒喜丸吗?数量好像不够。”
孟梁翻个白眼:“不够?怎么可能不够,是不是你们有人偷吃了我们给神兽的贡品所以才不够的?!”
管千秋说:“我们没有偷吃,数量就是不够。”
孟梁:“呵,撒谎是吧!反正全部喜丸我第一天就给你们了,
问就是没有。你们要是完不成任务就等死吧。”
石湿把管千秋拉到一旁。他目光沉沉,开口试探道:“我想问一下,
完成任务的标准一定要每个人都走一遍独木桥吗?”
“呵呵!”孟梁冷笑一声,
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我们孟家先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想要投机取巧的人。先祖对谁都一视同仁,每人都必须走一遍独木桥、每天单独完成一只灯笼、单独晒完一张纸,
这样才算是完成任务。懂了吗,别想着偷懒。”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王透又站了出来,赔笑道:“那,不给喜丸的话,孟哥,灯笼室里糊灯笼用的纸会补吗。”
孟梁翻白眼:“不会!喜丸和纸村里都没有了!”
他拿着竹竿,走下楼帮忙去了。剩下几个人,待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石湿暴脾气上来:“难道我们要在这里慢性等死吗?!”
他现在真是气死了,为什么要来一个宁微尘,搞得他不上不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管千秋皱眉道:“石湿,你该庆幸,第一军校的人没有那么不择手段。”
石湿一噎,别过头去。他确实该庆幸,宁微尘是第一军校的人,不会随意杀人。
苗岩勉强地笑说:“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任务还是要做的,先去蛇室吧。”
宁微尘一直在注意叶笙的神色,皱了下眉,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叶笙目睹完那一场落雪后,状态就有点不对,他脸色苍白,像是回到了刚来夜哭古村的第一晚。
青年身材清瘦高挑,穿着古村的粗麻布衣,眉眼带着沉思,低声说:“没事。”
宁微尘突然道:“我进西南密林,找古村入口的时候,其实浪费了些时间。”
叶笙皱眉,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谁进西南密林找夜哭古村不需要浪费时间啊?洛兴言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入口呢。怎么,宁微尘的时间就特殊点?
宁微尘抬头,眼神冷漠地看了下红楼的顶端,意味不明勾了下唇角,没继续说什么:“算了。”
叶笙刻意走在最后面,沉声叮嘱宁微尘说:“你小心一点king工会的人。”
宁微尘:“嗯。”
石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其余人也不会傻愣愣地等死。能混到工会高层的人,没一个人是善茬。就连管千秋,这位【绝对清醒】也没表现得那么善良。
所以管千秋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特殊?
叶笙想起了第一晚,古村开门的那一刻,管千秋转头望向他,茫然又绝望的一眼。
他垂下眼睫,手指扶住楼梯边上的围栏,冷硬的触感让他稍微安了下心。
宁微尘道:“真的不需要我扶着你吗?”
叶笙说:“不用。”
来到蛇室,排除了死亡条件后,这一天的喂蛇任务大家做得特别快。这是世界排行第六的危险地,没有人会放松警惕。在场的人经验丰富就算心事重重,也不会失足掉下蛇渊。
叶笙是最后一个喂蛇的,他走上独木桥,抓了三十颗喜丸,但是想到什么,又多拿了一颗。
石湿眼尖看着这一幕,暴跳如雷:“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偷藏材料!”
叶笙冷冰冰抬头看他一眼,他眼珠颜色纯黑,没由来的给人一种毁灭般的暴虐。
宁微尘站在他旁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为什么要偷呢?叶同学想的话,这一盒给他丢着玩都可以,我没意见的。”
石湿:“……”啊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管千秋拉着石湿的袖子,让他退后。
石湿要被气死了,但他还得憋屈地忍着。
叶笙偏头对苗岩说:“蛇语师,等下帮我一个忙。”
苗岩愣住:“什么?”
叶笙淡淡道:“帮我读出那条蛇,在说什么。”
苗岩傻住:“哦哦,好。”
他重新踏上十厘米宽的独木桥,很窄,只够放下一只脚,稍微重心不稳,就会摔下去。更别提下面还有那么多的毒蛇,饥肠辘辘、翘首以待。
叶笙像昨天一样,每走一步,就丢下一颗喜丸。
一路走到最中央,昨天那条蛇果不其然又冲了出来。
它血色的竖瞳里满是憎恨,“嘶嘶嘶”,眼神怨毒像是要把叶笙活吞入肚才解恨。蛇身大概两米长,在空中扭曲。它嘴大张,露出毒牙和分叉的红色蛇信子,一跃而起,朝叶笙扑过去,满怀恨意,攻击向叶笙的眼睛。
毒蛇离他只有一厘米。
叶笙冷静的和它对视,望入那双毒蛇的眼睛,他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条蛇的眼睛,和其他蛇不一样。这条蛇的瞳孔是淡蓝色的,而且瞳孔中间有三个黑色的点。三个黑色的点,连成一个淡淡的圈。
“叶笙!”
管千秋已经他是被吓傻了没反应过来,站在岸边大喊了一声。
但马上,众人就见叶笙徒手抓住了蛇的七寸。
毒蛇癫狂大叫。叶笙面无表情,指骨用力,把它狠狠甩入蛇渊中。
蛇牙喷出的毒液溅上他的脸,叶笙没什么表情,站在独木桥上,抬袖擦去脸上的液体。
岸边的人都愣住了。
叶笙随手扔了一颗喜丸,剩下的路他走的很快,完成任务后,一到岸上,叶笙直接问苗岩:“听清楚了吗?”
苗岩愣愣看着他,不过她好歹是king工会的高层,快速回神。
苗岩点点头,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那条蛇很想杀你,它说:去死吧,去死去死,你来给我偿命。”
光头傻眼了。
“为什么?这条蛇为什么那么恨叶笙?”
叶笙淡淡点头:“谢谢。”
说完叶笙就打算离开了,脑海中掠过那诡异的蛇瞳,叶笙霜白的脸上多了分戾气,他步伐微顿。宁微尘上前来,扶住他的身体,低声问:“没事吧?”叶笙摇摇头。他是个喜欢在痛苦中思考的人,这样的痛,反而让他原本有点浮躁的心,静下来。
叶笙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那黑黢黢的蛇渊,眼眸晦暗不明。
今天完成任务比昨天要快。
他们去到灯笼室后,石湿首先去数了一遍人皮纸的数量,发现真的只剩120张后,脸色阴沉如水。
众人开始着手做灯笼。叶笙在鬼屋的时候,什么琐事都做过,用黄琪琪的话来说就是“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他给灯笼上完色,点燃,挂在墙上后,就开始去数人皮纸。
今天七个人做完,还剩92张。叶笙在数的时候,又看到了垫底的那一张方形的人皮纸。人皮做成的纸,比普通的纸硬一点,所以折痕不明显,昨天他粗略扫一眼只觉得纸有点奇怪。这一次,叶笙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下后,发现上面确实有很多折痕。而且是有规则的折痕,横的、竖的、长的、短的,遍布整张纸,关键是,折痕都是对称的。
管千秋做完任务,看到叶笙在对着一张纸发呆,主动走过去:“叶笙,你在看什么?”
叶笙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搭讪都是爱答不理的。
但这一次,叶笙将那张被剪裁成正方形的人皮纸收好,眼眸直直望向管千秋,语调平静问:“管千秋,我们以前认识吗?”
管千秋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灯笼室内其余人也是被叶笙搞懵了。
石湿更是白眼翻到天上,如果没有千秋你第一天就死了,还拽什么拽啊白眼狼!
管千秋犹豫道:“我……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吧。这是我第一次来西南密林出任务,我以前也没去过第一军校,而且我确定,我没有失忆。”
这是她身为A级异能者的自信。她的记忆如果都能被篡改,那就不叫【绝对清醒】了。
叶笙淡淡:“第一晚交名单时,我名字的笙你知道是哪个吗。”
管千秋呆了片刻:“我知道,笙歌的笙。”
叶笙定定看着她:“但这不是个常见字。”
管千秋脸色瞬间毫无血色,自己也反映过来不对劲。可她在红灯笼的残光中,抬眸看向叶笙,第一晚那种又清醒又绝望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她喃喃:“不,我以前绝对没有见过你。我从小到大,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我现在都能给你复述出来。我没有一秒钟的记忆是模糊的,我也确信我的记忆没有被篡改过。”
叶笙深深看了她一眼,把那张纸塞进衣服里,不再说话。
石湿这个护花使者站了起来:“喂,叶笙,你们两个别欺人太甚!”王透站起来打哈哈,“别激动别激动。”
叶笙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洛兴言说的“邪门”。
因为,他同样确信自己没见过管千秋。
七人做完灯笼,离吃席还有一些时间,几人坐到位置上。石湿恶声恶气说:“现在喜丸还剩190颗,明天必然有一个人走不完蛇桥。人皮纸还剩92张,还能撑两天!你们说,怎么办!”
苗岩怕自己成为明天那个被抛弃的人,自告奋勇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我现在去跟村民们,打探一下还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消息。”
就在这时,宁微尘淡淡道:“材料不够,你们不会自己做吗?”
他的话一出,一桌人错愕抬头。
宁微尘轻描淡写道:“既然裱灯笼的纸是人皮,那么喂蛇的喜丸十有八九是人肉。问清楚用的是谁的肉,你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管千秋傻了一样看着他。
king工会的人也是难以置信,这样血腥冷血的方法,居然出自这位家世显赫的天之骄子口中。
什么叫自己做?
现场杀人剥皮搓肉丸?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这一刻贯穿每个人脑海,成了他们救命的稻草。
王透也赞同:“对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自己做呢。”
苗岩犹豫道:“可……夜哭古村婚礼期间不是不杀生吗?”
石湿这个时候眼睛一亮:“不,还有种可能,他们用的人皮和肉,来源于对他们来说不算‘人’的人。”
夜哭古村(十)
管千秋一点就透:“你是说,
那些晚上才会出现的畸形儿?”
“对,没错。”石湿点头:“我对人肉非常敏感,我可以确定喜丸就是小孩子的肉做的,
十有八九就是夜哭古村的畸形儿。不过喜丸里面还加了点其他东西,我们需要清楚具体材料和工序,
才能做出来。”
光头一下子站起:“我现在就去问问村民喜丸的做法!”
苗岩拦住他道:“不,等等。据我的观察,
畸形儿在夜哭古村是大忌,
你跟他们提这一点,
绝对会被打!要是惊动族长就不好了。”
众人想到族长手里的铃杖,
齐齐打了个寒颤。来自A+级副本的定点催眠,到时候只有管千秋一人能保持清醒。
石湿眼珠子扫了眼众人,
提出一个点子:“不能从村民嘴里得知喜丸的做法,
也许我们可以从他们梦里知道。”
苗岩皱眉:“你是说读取村民的梦?可是石哥,
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的异能是这个啊。queen工会的【白日梦】倒是有这个能力,
但他不在啊,
就算他在,和我们也是敌人。”
王透想到那位queen工会的A级异能者,
就翻了个白眼:“那老头恶心着呢,靠窃取别人的梦境,贩卖隐私赚钱。跟我们石哥一样臭名昭……咳咳咳,一样出名。”
石湿一个花生米砸过去:“你他妈以为我傻子吗?!”
王透:“呜呜呜石哥我错了。”
叶笙突然加入他们的对话:“【白日梦】的异能是什么?”
管千秋解释说:“【白日梦】是queen工会的一位A级异能者,
也是他们工会这次探索夜哭古村安排的领队人。他的异能是,窃梦。【白日梦】的全称,
应该叫【白日窃梦师】。”
石湿被【白日梦】坑过,
气急败坏地拍桌:“叫那么好听干什么!他就是个小偷!”
叶笙低声重复四个字:“白日窃梦?”
管千秋道:“对,遇到【白日梦】,
不要接受他给你的任何东西,睡之前也一定要留意床头有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玩意。他能用自制的东西,窥看你的梦境。而人的梦境总会暴露出一些隐私。”
石湿不满地说:“聊他干什么?这贼老头现在还没找到进来的路呢。”
管千秋叹息:“我就是感叹一下,如果有【白日梦】在,我们或许可以直接读取孟梁的梦境。那样,别说喜丸灯笼纸的做法了,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婚礼当天的情景呢。别忘了,我们这五天的生存,全是为了等着婚礼当天,杀死显灵的孟家先祖。”
苗岩苦笑:“我们来这的任务就是这个,这怎么可能忘啊。”
石湿道:“好了,打住,现在的重点是活下去,我们要做出足够的喜丸来。如果不能从村民那里问清楚做法——那该怎么办?”
他说完,把目光又落到宁微尘身上去了。
一群人跟着他看过去。
宁微尘微微一笑,没理他们。
“……”于是一群人又把目光落到了叶笙身上。
夜哭古村怪异的地方再多,摆在他们面前最迫切的也是喜丸的数量问题。
叶笙沉思片刻,淡淡开口说:“无论是裱灯笼,还是喂喜丸,全都是外乡人来做,村民们对此避如蛇蝎。畸形儿是孟家血脉的耻辱,村民们厌恶它的同时可能也畏惧它。一到午夜时分,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晚上红楼中央浮游着万千黑色的雾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已经被剥皮割肉的畸形儿,枉死的怨念。”
众人愣住。
管千秋眼眸浮现出光亮来,她说:“对,有这个可能。这些怨念会趁人熟睡时,进入村民们的脑袋,折磨他们,村民们以为这是‘噩梦’,所以搞出了捕梦网。”
石湿摸了下下巴:“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去找村民‘窃梦’,可以等畸形儿‘入梦’?”
“这个思路没错。”王透说:“从畸形儿的记忆里,能得出喜丸和人皮纸的做法,但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它们入梦杀人怎么办。”谁敢在夜哭古村摘下捕梦网去冒险啊?
叶笙平静说:“不是有【绝对清醒】在吗。”
众人:“……”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对啊!有管姐啊!管姐的异能专克巫蛊梦境,她根本不可能迷失在梦境里!
管千秋犹豫着点了下头,她说:“可以,今晚我取下床头的捕梦网,等它们入梦。”
叶笙又道:“喜丸现在只剩190颗,明天就不够了,所以今晚要先捉到一只畸形儿备用。”
king工会人深以为然,他们丝毫不觉得捉个小孩剥皮刮肉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大家围坐一桌,探讨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开灯才能引来畸形儿,但是开灯还会引来纸人啊。虽然畸形儿在夜哭古村不算人,但是纸人是碰不得的圣物。”
石湿用手指点点桌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异能了?我可以熄灯后,把它们召唤过来。”
王透后知后觉:“石哥的异能是【招尸】,招尸有个小分类是诱婴。小孩子刚生下来,阳气不是很重。石哥可以熄灯后,把畸形儿引诱上门。”
管千秋点头:“那么今晚,石湿你先抓一只畸形儿备用,我取下捕梦网,等怨念入梦。了解完喜丸和人皮纸的工序后,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材料问题就解决了。”
苗岩暗舒口气,解决了喜丸不够的问题,她终于不用担心明天被牺牲的人是自己了。
光头也是捏了把汗:“太好了,不用牺牲人了。”
石湿说:“存活五天的事解决了。我们现在开始想想,第五天孟家先祖出现,我们怎么对付他吧。”
管千秋说:“还有族长,族长的铃杖,也需要解决。”
苗岩看了看众人,然后开口道:“要不,我们再去试着跟村民聊聊?”
她的提议很快获得了大家的赞同。
几人分头行动,在吃席前,去和人搭讪聊天。
目睹这一切的第一军校学生,彻底给跪了。叶笙直播间做了全员禁言处理后。一些人心痒难耐,话憋在心里不舒服。最后有人创了个群,大家仿佛找到了归宿,蜂拥而至。他们的聊天记录,一天之内,翻了上千页。
一开始都在吐槽叶笙毫无作用,king工会的人带条狗都能赢;后面叶笙推断出材料不够的关键后,他们又开始酸叶笙运气好,如果不是太子,他现在就已经被石湿杀了。
等到现在看着king一群人坐在桌边,推测探讨、步步分析。
一群嘴碎的看客沉默很久之后,语气复杂。
【真的没有一个拖后腿的啊,没有圣母,没有胆小鬼,也没有一惊一乍的傻逼。】
【夜哭古村真的好恐怖啊。纸人,畸形儿,人肉喜丸,人皮灯笼,把我放在里面我得被吓死。昨天女鬼都贴窗户上了,我也没见他们谁脸色变一下。】
【还有喂蛇、做灯笼,光这两件事我和我的队友都能出现无数种‘意外’。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出错。】
【这就是高级异能者吗。胆大心细,做事果断,分析能力强,获取消息的能力也强。】
群里聊天都是一群后面班的学生。他们看这场直播,几个细节就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和大佬的差距。代入一下,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步。
叶笙一直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跟村民交涉的任务,他全交给宁微尘了。
宁微尘随手拦住了一个阿嬷。
阿嬷一头白发,牙齿都掉光了,说话也不清楚。
不过宁微尘跟她三言两语就热络起来。
阿嬷乐呵呵,慈眉善目:“哎哟小伙子,我孙儿要能跟你一样俊、一样会说话,我死都值了。”
宁微尘笑道:“您孙儿人呢,我看这村子里年轻人挺少的。”
阿嬷说到这就撇撇嘴,道:“出去打工了呗,唉,要我说,咱们村的人就不该出去。到了外面,人野了心野了,连老祖宗的话都不听。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敢给我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宁微尘:“为什么?”
阿嬷严肃说:“孟家血液怎可让外人玷污。我不打断他的腿,族长就得要了他的命!以前就有人爱上了外面的男人,想跟人私奔,后面被我们族长扒光衣服扒光头发,丢去喂蛇了。孟家祖训,违背不得。”
宁微尘失笑:“看样子族长在村中德高望重啊。”
阿嬷与有荣焉,骄傲说:“那肯定啊!族长是替我们和先祖传话的人。因为他,才保佑了我们孟家香火不绝,血脉流传!”
阿嬷想到什么,又开始恨恨不休:“一定就是近几年违背祖训的年轻人多了,惹怒了先祖,所以他才降罪搞出那么多怪物来的。希望这一次的婚礼,能让先祖看到我们的诚心,放过我们。”说完怪物二字,阿嬷瞬间就没说话的欲望了。她头戴白布,脸色扭曲,挥挥手,端着菜篮子走了。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孟梁再一次过来,问他们:“今天没有人偷懒吧。”
王透老实巴交笑:“没有没有,大家都勤奋着呢。”
孟梁点头:“那就好,今天吃完饭后,跟着我去后山晒纸。”
“好的。”
送走孟梁后,王透整只手摁在桌子上,激动起来。他眼神放光,呼吸急促,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一个大秘密!大家,我知道我们婚礼当天该怎么做了!”
石湿愣住:“啥?你知道了啥。”
王透兴奋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他说:“我跟聊天了解到,夜哭古村的族长,族长在进宗祠之前,会放下手里的铃杖!”
“什么?!”
众人大惊!突然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庆幸!
王透激动得口干舌燥,他说:“我就说夜哭古村难的是活到第五天!它就是个存活本!”
“石哥,我们在婚礼当天完全可以出其不备。别忘了,其实杀死鬼神,有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毁了信徒朝它祭拜的信物!”
“这类信物在古村,要么是佛像,要么是一个图腾。但是孟家这种家族信仰,明摆着,就是要毁了孟家先祖的灵牌啊!”
苗岩也恍然大悟:“对,灵牌,孟家举行婚礼,就是在宗祠里面。那里肯定供奉着孟家先祖的灵牌,我们只要等族长放下铃杖,就可以动手了。”
管千秋缓了下激动的心情,她说:“不对,不光要等族长放下手中的铃杖,还要等他进宗庙后,把孟家先祖的灵牌展示出来。”
夜哭古村(十一)
“毁掉灵牌的本体,
重伤孟家先祖,再将其诛杀,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确定目标和行动方针后,
每个人暗舒口气,脸上挂起了欣慰又喜悦的笑容。
不过就算如此,
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如果夜哭古村的困难在于生存,那么能让无数人有去无回,
越往后,
喂蛇和做灯笼的任务一定越难
石湿嘿嘿一笑,
提醒众人:“大家都别松懈,
接下来的三天,可能日常任务难度会加大。”
王透拍胸脯:“放心吧石哥,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谁敢松懈啊。”
苗岩莞尔一笑,
两手托腮,
惊喜道:“这么看来,
我们的运气还挺好的欸!”
光头不以为然说:“那是工会选人选的好!大家的异能都用上了!”
“哈哈哈哈哈。”
叶笙听着他们的聊天,掀开眼帘,
语气很轻问道:“如果来的是queen工会或者jack工会的人,他们也能走到这一步吗?”
一群人:“啊?”他们不明白叶笙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想了下:“应该,不能吧……”
石湿率先得意开口:“绝对不能!我们国王工会就是最厉害的!皇后工会和骑士工会的人肯定在第一天喂蛇的时候就死光光了,
哈哈,一群废物!”
管千秋哭笑不得,
扶额:“怎么可能啊石湿,
你别忘了,Jack工会的领头人是【美杜莎之眼】,
他对蛇的操控能力丝毫不弱于【蛇语师】。而且【美杜莎之眼】心狠手辣,每次任务都会带一堆新人,用他们的命来试错。我觉得任务的致死条件【美杜莎之眼】第一天就会试出来。至于queen工会。【白日梦】的能力在夜哭古村,其实比我们所有人异能加起来都要厉害。”
众人脸色不爽,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是啊。他们要用【绝对清醒】等怨念入梦,又要用【招尸】吸引畸形儿,还得用【透视】随时留意外面的情况。可是白日梦,直接用一个【窃梦】就能搞清楚喜丸的做法!
苗岩叹息:“管姐说的没错,不要把另外两个工会的人当傻子,会来到夜哭古村的队伍,都是做足了准备的。”
石湿:“但那群傻逼连村门口都还没找到呢。你们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一阵锣鼓喧天,鞭炮声响过后,夜哭古村开始吃晚席。但这一次吃席的时候,新娘子没有出现。
光头问苗岩道:“你昨天不是说夜哭古村的婚礼有四个步骤吗。第一天【相看】第二天【请期】,第三天【问名】,今天新娘子怎么没出现。”
苗岩回答:“因为新娘子【问名】在宗祠里面,不在这里。”
光头:“啊?”
苗岩说:“别忘了他们是冥婚啊。【问名】即‘问女之姓氏’,新郎都死了,怎么来问。当然是去宗祠里啊。而且夜哭古村的【问名】流程可复杂呢,新娘不会出面,要有媒人代替她去作答。”
光头:“呃,能不能具体一点?”
苗岩摇头:“再具体一点我就不知道了,何况【问名】不是今天,是第四天,在迎亲的前一天。”
这一次吃席,宁微尘终于放下了他的大少爷姿态,吃的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吃完饭后,孟梁很快过来拽他们去干活了。
孟梁带着他们一路往下,去了一楼,然后开了后门。
这一次晒纸的任务竟然在红楼的后面。
众人一出后门才发现,原来夜哭古村不是夹在两座山之间,是夹在三座山之间。它背后还有一座挺拔陡峭的山,只是被庞大的楼身挡住了,孟家宗庙就在这座山之顶。红楼顶端与后山山顶之间,悬空横跨着一座红木长桥。
苗岩抬头,看着上面隐在云雾中的桥梁,喃喃:“我一直以为宗庙在红楼顶,原来只是个视觉错误。”
管千秋也仰头,说:“所以,迎亲那天,新娘子就是要走过这个红桥,去后山的宗庙上吗?”
孟梁道:“你们在瞎嚷嚷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干活!”
红楼前方是黑色蛇渊,红楼后面是一片白色的湖。月色皎皎,照着湖面波光粼粼。水的颜色有点奇怪,乳白色的,浑浊诡异,在满楼灯笼红光的照映下,像覆盖了一层殷红的血污。
孟梁拿出一个一米宽一米长的竹帘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打算用它来做抄纸的模具。
“造纸的流程你们应该都清楚吧。前面剥桑皮、搞纸浆的流程我们已经做完了,你们抄纸、晒纸就行。拿着这个模具往湖里面抄捞,把控好方向,多捞几次,弄出一张完整的湿纸。而后晾晒,等纸干,就好了。”
王透四处看了看,而后问道:“我们晾在哪里啊?”
孟梁丢给他们一把钥匙来。
“晾在顶楼!”
众人面面相觑。
叶笙对夜哭古村的纸文化一直就很感兴趣,他拦住了孟梁;“除了抄纸,就不需要我们做其他事吗?我们其实也可以帮你们做纸人的。”
孟梁对这个小兔崽子完全没好气,恶声恶气:“你会个屁!我们村的纸人只能我们来做!”
叶笙道:“那捕梦网呢,捕梦网总不是你们村的吧。”
孟梁:“捕梦网确实不是我们的村的,但它的编法是高人单独传授的,你个外乡人别自以为是了!少假惺惺!”
高人。
叶笙听到高人两个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传教士。夜哭古村封闭落后,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捕梦网这种其他文化产物,唯一的解释是,传教士来过。他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第六版主,来夜哭古村到底为了什么?但就凭故事大王以淮城千万人的命为祭,书写《都市夜行者》的故事这一点。
他觉得这人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叶笙不假思索问道:“我看你们家家户户都床前都挂着捕梦网,怎么?做多了亏心事,天天噩梦缠身。”
孟梁:“……”他妈的,如果不是祖上有规定,婚礼期间不得死人,他现在就把叶笙推进纸池!
孟梁气急败坏:“你放屁!我们能做什么亏心事,我们做的是天经地义的事!闭嘴干活,午时之前做不完,你就等死吧!”
气走了孟梁,叶笙开始把目光放到那个竹帘上。要把竹帘放入纸池里面抄纸,必不可免要碰到池水。
众人不由自主想到了灯笼室里一沾就要人命的红漆和胶水。
他们再看这一池血晃晃的水,一瞬间头皮发麻,动弹不得。
管千秋道:“这水不能碰。”
光头颤抖地说:“可我……我的再生技能已经在灯笼室里用过了。”
石湿翻个白眼:“早知道我也学着美杜莎之眼了,多带几个新人。”
苗岩苦恼的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宁微尘低头看着孟梁摆地上的竹帘,突然半蹲下身子,手指碰了下模具的边缘,道:“不需要碰水。你们没了解过古代的造纸术吗?”
管千秋愣住:“什么?”
宁微尘摸了下竹帘的边缘,淡淡说:“这个抄纸竹帘不完整。除了帘床、帘子,它的两边应该还有捏尺,用作提携。在下水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碰到水。”
宁微尘对于造纸术这种古老的东西,似乎也很有了解。他偏过头去,朝着叶笙展颜一笑,无比灿烂:“叶同学,帮个忙吧。”
叶笙一脸冷酷:“做什么?”
宁微尘说:“陪我去砍两棵竹子。”
叶笙奇怪地看他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夜哭古村夹在三座山之间,这片湖的旁边也是山,低矮处长了不少草木,甚至还有几竿翠绿的竹子。宁微尘把叶笙带到旁边后,目光沉沉,直言说:“把你在灯笼室发现的纸给我看看。”
叶笙也没隐瞒,把那张满是折痕的纸给了他。宁微尘修长的手接过那张纸,垂下眼来,稍微摸索了下,抬头冷声问他:“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笙对于宁微尘并不打算隐瞒,他说:“现在还好,不过我第一晚到夜哭古村时,刚从一个山坡上滚下来,头……特别晕。”对就是晕。那种天旋地转,肺腑翻涌的晕,好像身体被颠倒了一百八十度。
宁微尘把纸递给了他,而后轻声说:“叶同学,在你进入山洞后,你的直播间黑了几秒。”
叶笙:“啥?”
宁微尘笑了起来,说话很慢,又轻又柔。
“叶同学,我觉得如果我不来的话,你的直播间,可能永远就是一片黑了。”
叶笙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