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叶笙把玩在手里的蓝色药丸,就这么因为宁微尘的声音。“咚”,没拿稳,从手里掉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现在房间内太过安静,连针落地的声音估计都能听到,何况这颗玻璃珠一样的蓝色药丸。
咚。
药丸落地的清脆声音打破寂静,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望过去。黄怡月获得这些注视,脸色褪去全部血色。旁边的谢家一行人也是,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脸色微微发青。
只有叶笙一直低头没说话。
宴会厅的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那颗珠子滚啊滚,滚到了楼梯边缘,滚到了宁微尘脚下。
“这……”
这下就连秦家家主的表情都僵住了,心中又惊又怒——不知道是哪一家那么没礼数,这种时候闹出这种差池。
秦流霜蹙起柳眉。
倒是宁微尘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举动。他薄红的唇一弯,半蹲下身体,冷白修长的手捡起了那颗蓝色的珠子,缓慢站起身来。
而后穿越过所有人的视线,一步一步往谢家落座的地方走去。
宁微尘与生俱来就有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能力,何况在这种时候。
他走到叶笙旁边,拿着那颗蓝色的药丸,笑意清澈温柔:“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就和他从水晶旋梯上走下来时给人的感觉一样,优雅矜贵,笑意灿烂。
一位教养极好的天之骄子。
叶笙抬手想要拿掉耳朵里的耳塞。可是在他的动作之前,宁微尘已经伸出手帮他扶开耳边的碎发,轻而易举地取走了耳中的东西。他指尖温度冰凉,像是冰霜消融。
叶笙抬眸,冷漠看向他。
宁微尘依旧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
一手将蓝色的药丸轻轻放到叶笙的掌心,一边俯身,做出好心帮忙的姿势,靠近他的耳朵。
耳塞被取出的瞬间,混沌模糊的听觉瞬间清晰。这一刻,他听到了宁微尘的轻笑。
和面对所有人轻而易举伪装出的干净礼貌不同,语调戏谑而危险。
“还记得我上次分别时说的话吗。”
宁微尘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刮了下,黑色发丝轻刮过叶笙的脸,俯身而下时的气息也如初雪般凉薄。
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轻声笑道。
“别来无恙啊,我的前男友。”
有缘
“……”
——“宁微尘,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嗯,认识。下次见面,我告诉你我们以前什么关系。如果有下次的话。”
“别来无恙啊,
我的前男友。”
“…………”
叶笙抬头,终于露出来到这场鸿门宴后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裂开的表情。
他锋冷的杏眼回视宁微尘,
薄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跟他平时面无表情一样,
可是稍微涣散瞪大的瞳孔还是泄露了主人公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叶笙满脑子,
“这tm是什么玩意儿?”
前男友?
他上次分析得出结论自己记忆模糊的只有五岁之前。
所以,
五岁之前他还能蹦出来一个男朋友来?
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那么了不起。
宁微尘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下叶笙难得的“失控”,随后站直起身子,
朝叶笙露出一个善意灿烂的笑容来,
出声道:“好巧,
没想到真有下次再见的时候。”
他身形颀长,
嗓音清澈含笑,
黑色西装衬出腿长肩宽,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是介于青年少年间的明净潇洒,
一双眼睛看人时好似还蕴着光。
“看来我们很有缘啊。”
叶笙依旧处于被他“前男友”那三个字砸懵的状态,跟见鬼了一样不说话。不光是他现在“见鬼”,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有种“见鬼”的错觉。
尤其是他旁边的谢家一行人,在宁微尘靠近俯身和叶笙做出那般亲昵动作的时候,
就已经懵了。
一句好似故友重逢的话说出口,更是让黄怡月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愈发苍白。
秦流霜和秦思远也反应过来,
跟着走过来,
站到宁微尘旁边,看着坐于位置上这个样貌出色冰冷的少年,
秦流霜出声问道:“微尘,你们认识?”
宁微尘点头:“嗯,小姨,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想要认识的人。”
秦流霜更震惊了,“他是你在国外的朋友吗。”
宁微尘摇头:“不是,他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他勾唇,想了想,眨眼说:“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很有意思的人。秦思远的视线也难掩惊骇地看向叶笙,可是看着少年满脸寒霜依旧不掩冶艳的脸,又将所有的话吞了回去。
叶笙深呼口气,平复下去心情,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去,决定当宁微尘前面的话是在放屁。开始想着再次见到宁微尘的好处——对,好歹他的鱼鳞项链可以拿回来了。
整个谢家都寂静无声。
谢文慈脸色发青发白,唇瓣颤抖。黄怡月这时候回过神,颤巍巍地道:“笙笙。”
叶笙没有理她,抬头看向宁微尘,语调冷漠说:“是啊,好久不见。”
宁微尘似笑非笑看着他。
叶笙继续道:“宁微尘,上次分开时,我好像有样东西忘在你身上了。”
宁微尘挑了下眉。
叶笙还想开口时,秦流霜已经说话了。她眼眸对叶笙流露善意笑意,温和地说道:“既然是微尘的朋友,也是我们秦家的贵客了,等下你们两个就坐一块儿吧。”
叶笙没说话。
宁微尘轻笑一声,摇头拒绝道:“谢谢小姨,不过我现在可能更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和我的这位朋友聊聊。”
“走吧,我们私下谈。”
他朝叶笙伸出手,薄红唇角勾起。在流光璀璨的宴会厅里,眼眸却只专注看向叶笙。仿佛在万众瞩目中进行一个只有他们之间知晓的约会。
叶笙没有去签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和宁微尘的事,确实需要私下处理。
“去哪儿?”叶笙的声音很淡。
宁微尘说:“湖边吧。”
“好。”
叶笙并不是一个习惯被人注视的人。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里,被人“盯”上并不是件好事。陌生人的视线往往是在物色羔羊,紧随其后的只会是盗窃、抢劫和行凶。这让他非常反感被人打量。
于是他走得很快,也不去管在别人眼中这是不是一种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行为。反正今晚之后,他和这里的人一个都不会见面。
对比起叶笙冷着脸的不告而别。宁微尘倒是宛如名利场的熟客,转身风度翩翩,清声笑着说:“我先失陪一下。”
秦流霜愣愣地点了下头,脸色困惑,有点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她是宁微尘的小姨,也是整个淮城跟他接触的最多的人,她知道这个外甥骨子里有多难以接近。但是现在的这一幕,又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此刻家属宾客侍应生都集中在宴会厅,外面的花园安静得空无一人。叶笙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西装,低下头手指把玩着耳塞,月色照耀下他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层薄霜冷雾里。
宁微尘快步跟上,对于这次重逢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甚至还在后面笑着喊了句:“哥哥,湖边已经到了。”
叶笙:“……”
叶笙暗骂一声脏话,走到湖边的紫藤花架前,忍无可忍回过身去,刚好对上宁微尘一双噙笑的眼眸。
列车到站那日那个危险、暧昧、冷酷的疯子,好像都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第一次见面,干净纯澈脑子有病的富家公子。
叶笙服了,扯动嘴角,烦躁说:“你有病吗?还装个屁。”
宁微尘含笑说:“我有没有病,你不清楚?至于我在不在装,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问说一件事。”
叶笙掀眸看他。湖面波光粼粼,花架上细粉的小花缠上绿藤,有一朵被夜风吹落,落到了他的发丝上。
宁微尘凑过来,乖乖地帮他把那朵小花从发丝上取下,眼眸一弯,小声道:“叶笙,你觉得我们这样背着众人偷偷离开,像不像在偷情?”
意外
叶笙想着刚刚万众瞩目的离席,
难以置信说:“你觉得我们这算是背着他们偷偷离开?”
“不算吗?”宁微尘笑了声,不以为意:“哦,那我们就是光明正大地偷情。”
叶笙:“……”
偷个屁。叶笙恢复面无表情,
伸出手:“我的鱼鳞项链。”
宁微尘站在花架前,低头看着他摊开的洁白掌心一会儿,
笑着把丛叶笙发上拿下来的那朵花,轻轻放到了他的手里:“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句话吗?”
“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叶笙也没想真把鱼鳞项链要回来,
毕竟是自己在列车上送出去的东西,
他想了想,
坦率诚实道:“我现在很需要用那条项链打开一样东西,
借用一下,事后马上还给你。”
宁微尘被他逗笑了:“你真以为我是喜欢那条项链?”
叶笙:“……”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宁微尘说:“我只是喜欢你给我的东西罢了。重点不是项链,
而是你给的。”
叶笙言简意赅:“你还不还?”
宁微尘说:“我没把它带身上。它现在在酒店,
你要跟我去酒店吗?”
叶笙:“走。”
湖面上的袅袅水汽浮散到二人中间,
身后的繁华灯火好似都模糊在溶溶月色里。宁微尘桃花眼看着他一会儿,
轻笑说:“我需不需要提醒你一下,
跟前男友去酒店,很像是一种暗示。”
叶笙一愣,
皱眉:“什么?”
宁微尘耸肩说:“你要跟我旧情复燃的暗示。”
叶笙:“……”
叶笙忍无可忍:“宁微尘,我现在十八岁。十八年没出过阴山,只在很小的时候没有具体记忆。你是想说你和五岁的我谈过一场恋爱?你是变态?”
宁微尘想了想,认真跟他讲道理:“叶笙,
我比你还小几个月啊。如果真的那时候谈恋爱,你应该比我更变态。”
“……”叶笙感觉和宁微尘待在一起的时候,
他身上属于正常人的情绪就会格外强烈。十有八九是气的。
宁微尘对于人际交往非常擅长,
分寸感和距离的把控从来恰到好处。虽然一般情况下是他给别人距离感,让别人保持分寸。不过面对叶笙的时候,
那种游刃有余的完美人设好像就不再需要了。宁微尘笑出了声,随即马上收敛。
“对不起,我就开个玩笑。”他彬彬有礼说:“你当然不会是变态,我是。”
叶笙对于自己变不变态不想评价。他在阴山听到过的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多了去了,怪胎恶种变态杂碎,早就懒得去争辩什么。至于宁微尘变不变态,他觉得1444火车上,他也了解得很透彻了。
“我答应了秦流霜要留下来,提前离场并不礼貌。”
宁微尘解释完,又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笑着说:“宴会结束后我会带你去酒店,把项链还给你。只是现在,你是要回宴会厅还是跟我在湖边走走?”
他哪个都不想选。
叶笙说:“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宁微尘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说:“叶笙,你总说我在你面前伪装。可是现在,不是你在装吗?”
他语气轻微冷淡:“你明明对我们之前的关系很感兴趣,为什么装作不在乎,压着不问。”
叶笙抿唇,漆黑的眼眸亮如寒星,静静看向他,不作回答。
宁微尘却是展颜一笑,云淡风轻地就换了个话题:“大学生活还愉快吗?”
也许是这静夜的风太温柔,让人的思绪变得安宁下来。宁微尘的声音不带笑时就跟寒泉清溪一样,仿佛能净化治愈人心。叶笙之前对盒子的烦躁,对傻逼的戾气,对黄怡月的厌恶都慢慢地消散。
叶笙把那朵塞到自己手中的花丢到湖里,沉默很久,才漠然开口:“愉快。”
宁微尘说:“既然愉快,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明明不喜欢这里的一切。”
他的语气含笑却毫不留情面:“我想,你给自己安排的大学生活里,应该不包含谢家这些东西吧?”
叶笙早就认清了自己演技不好的事实。尤其在宁微尘这种影帝面前,什么伪装也不会作数,他也就懒得装了,直言道:“过来看看,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想把我推进什么火坑。”
他在车上已经知道了打开盒子的方法,也知道从黄怡月嘴里听到的外婆遗言只会七分假三分真。
其实从性格上来说,叶笙就不会是一个会去缅怀惦念死者遗言的人。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强迫他过来,会答应这场宴会,说到底只是为了给一个自己报复黄怡月的理由。
想通这点后,叶笙自嘲地扯动嘴角,低下头去。睫毛浸着月色垂下阴影,将他眸里的情绪遮掩。果然,无数次的心里预设,无数次的自我催眠,其实都没用。他骨子里就刻有阴山罪恶的印记,永远会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他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原谅这个抛弃他又威胁他的亲生母亲。
之前碍于曾经答应过外婆的话一路隐忍,如今过来找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让黄怡月下地狱的理由。
“亲生母亲?”宁微尘挑眉。他对于淮城的一切都懒得上心,所以也没去关注过这些的事。
“嗯。”
叶笙不是很想跟宁微尘说这些事情。
沿着这面湖走,一切笙歌暗香,灯火流金都被抛至脑后。
叶笙出声:“我们以前怎么认识的。”
宁微尘远比他想象的要了解他。
叶笙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他确实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宁微尘轻笑出声,好整以暇说:“你觉得我们会怎么认识?”
叶笙:“你去过阴山?”
宁微尘笑道:“没有。我说过的,我在国外出生也在国外长大。”
叶笙不无嘲讽:“所以你是我梦里的前男友?”
宁微尘叹息说:“要真是梦就好了。”
叶笙皱眉。
宁微尘想了想,笑吟吟:“你信今生前世吗?”
叶笙:“……”
叶笙:“…………”
信个屁。他和宁微尘都亲眼见过鬼魂被净化消亡,怎么可能还会信今生前世。
叶笙:“不信。”
宁微尘眼眸带笑,轻挑地说:“我原来也不信,但我第一次见你后,我就有点相信了。我觉得我们前世一定非常恩爱,不然我怎么会又对你一见钟情呢。”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直觉,跟你谈恋爱的感觉一定很棒。”
叶笙简直匪夷所思。
跟他谈恋爱?
他自己都想象不出跟自己谈恋爱的样子。
就他这种性格,谁跟他谈恋爱谁倒霉。
……不过他为什么夜半三更要在湖边跟宁微尘讨论这种问题。
叶笙婉拒道:“谢谢,我恐同。”
宁微尘笑了起来,唇角勾起:“别担心,哥哥,我也不打算追你。”
叶笙古怪地看他一眼。
宁微尘说:“既然是前男友,就说明我们恩爱没到最后。”他偏过头,桃花眼里的笑意将一层深沉的冷意黑暗盖过,语气听不出情绪,轻轻笑叹说:“没有变成仇人,都怪我太喜欢你了啊。”
“碎过镜子,哪有重圆的必要。”宁微尘微笑说:“我就是单纯的想跟故人聊聊天。”
叶笙从他说出“今生前世”四个字开始就已经把一切归为宁微尘耍自己玩了。
他到现在,依旧搞不清楚宁微尘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看起来很喜欢他,屡次帮过他。可是他的直觉没猜错,宁微尘对他怀有很深的戒备甚至说警惕。姑且算是“又爱又恨”吧。可宁微尘是个合格的影帝,让这份爱不正经、恨也飘忽,没人能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叶笙说:“你会在淮城待多久?”
宁微尘思索了会儿,做出很荣幸的样子,挑眉说:“你想要联系我吗?”
叶笙说:“没有。我用完后项链后把它还给你。”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他说出这句话,也不在乎会不会得到宁微尘的嘲讽或者戏弄。可宁微尘这么一个擅长调情的人,却对叶笙这么一句堪称“自作多情”的话,没有发散出任何暧昧。
宁微尘沉默片刻,漫不经心:“你到淮城玫瑰帝国酒店跟前台报我的名字就行。”
叶笙:“好。”
宁微尘又沉默了,随后笑了下,眼神晦暗不明:“原则上我不该给你我任何的联系方式,但是我对你,好像很难有原则。”
叶笙给他泼凉水:“你还要沉浸在你今生前世的剧本里演多久?我们认识才不到半个月。”
宁微尘若有所思:“大概要演一辈子了。”
叶笙:“那你慢慢演吧。”
宁微尘噙笑说:“不对,离开你应该就不会演了,毕竟你是我唯一的男主角,也是我唯一的观众。”
叶笙:“哦,所以这还是只针对我一个人的发疯。”
宁微尘轻笑说:“好无情啊,你居然觉得我这是在发疯。”
宁微尘和叶笙不同,他擅长做出各种表情也很擅长微笑。但好像只有在叶笙面前,是真实的因为某些原因而笑。
叶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湖的对面了。
熟悉的小洋楼,熟悉的小树林。
寒鸦寂寂,月色浊黄,对岸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点都蔓延不到这边来,处处都是凄清寂寥。
咔嚓。
脚步踩上一根枯枝,叶笙愣住,他敏锐地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叶笙眼眸一下子警惕地看向他先前放倒两个保镖的地方。
宁微尘这时开口了:“哦,我还没问呢,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那颗蓝色药丸。”
叶笙留心意外发生的状况,没注意他的话:“什么?”
宁微尘似笑非笑,眼神却寒冷:“Sapphire,一种在黑市非常畅销,效果奇佳的催情药。所以,哥哥,今晚你的目标是谁呢?”
洋楼
叶笙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突然浮现的血腥之气上,
乍听到宁微尘这句话,大脑差点没转过来。什么叫他今晚的目标是谁?他今晚什么目标都没有,一时无聊想让王高阳三人自食恶果罢了,
不过到现在他也懒得搭理那三人了。
叶笙把手里握着的蓝色药丸丢向宁微尘,语气淡漠又嫌弃:“随便捡的,
给你,你要不要?”透明玻璃状的药丸像是那种市面上的晶蓝硬糖,
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流光。
宁微尘伸出手,
接过Sapphire,
想了想笑道:“叶笙,
虽然我说过,你给的东西我都喜欢,
但这样直白地送给我催情药,
真的很容易让我误会啊。”
叶笙翻个白眼:“宁微尘,
口头上占些便宜能让你得到什么?”
宁微尘低笑一声,
懒洋洋说:“我也不知道。”
叶笙说:“这栋洋楼出事了。”
他闻到了那股异样的血腥味,
却不想出手去管。上次在列车上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是在秦家轮不到他来当救世主。
“你快点联系你的管家或者非自然局过来处理一下吧。”叶笙指着前面被乔木荒藤掩映的红色洋楼,
开口道:“这场宴会上有数百人,拖得时间越久只会越危险。”
宁微尘视线只看了一眼前方就收回来,诚实说道:“李管家已经先离开了,至于非自然局,
你太高看我的能力了,我可请不动他们。”
叶笙皱眉:“这里有异端,
他们也不来处理吗?”
宁微尘:“非自然局只听令于天枢,
天枢检测到过高的灵异值下达警报他们才会出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存在各色各样的异端,如果事事都出动,
那执行官完全不够用。”
叶笙难以置信:“死了人他们也不管吗?”
宁微尘说:“低等级的异端,一般情况下都杀不死人。”
叶笙愣住。一般情况下杀不死人,那特殊情况下呢?
他突然想到当时他把那两个保镖放倒时,一人的手臂被他折断、另一人也被他弄得行走困难。
两人就这样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这座诡异森寒的洋楼前。
他皱了下眉,压下心里的烦躁和厌恶,垂眸看地上的荒草,他想报复那群人,却不想自己的双手沾上人命。
他刚摆脱非自然局,不想再进警局。他的人生不该有任何脱轨。
叶笙不再理宁微尘,抬步就往前走。
宁微尘疑惑说:“前面不是出事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往前走。”
“我乐意。”叶笙冷冰冰说:“你怕鬼就别跟过来。”
宁微尘哦一声,几步做一步跟上。月色过林叶间,光影半明半暗照在他笑意吟吟的脸上。宁微尘眼睛蕴着繁星似的,笑容纯澈认真:“但是比起怕鬼,我更怕你一个人深入险境。”
叶笙刚想说,你之前不是还可怜兮兮,说自己初级任务都失败了吗,你跟过来有屁用。
只是想到宁微尘的初级任务是A级胎女,叶笙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叶笙走两步也发现了不对劲。
“宁微尘,秦流霜是你的小姨,她生日宴上出现的异端,难道不该你负责处理吗?”
宁微尘微笑,满不在乎说:“哦,你是说我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姨吗?”
叶笙:“……”算了。
叶笙往前走,走到原地,发现那两个保镖不见了。地上有两道明显的拖曳痕迹,通向那栋死气沉沉的洋楼。枯枝树干被踩动过,留下一串脚印。
不像人,更像是一种野兽。
但叶笙蹲下去看后,一瞬间毛骨悚然。
不,是人!是一个四肢爬行行走的人!
洋楼的门并没有锁,半开半掩着,这里人迹罕至,秦家几乎把这里归为禁区。湖的这一面很少有人会过来,所以洋楼墙壁上爬满了各种藤生植物,台阶缝隙处也满是青苔。
每扇窗户都涂黑封闭,根本不知道房子里有什么东西站在窗边正在看向你。
叶笙问道:“你知道这栋楼以前住的是谁吗。”
宁微尘淡淡道:“秦家的老爷子。不过三十年前就搬出去了。”
叶笙:“以前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宁微尘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叶笙不知道样楼里是怎样的怪物,但没有惊动非自然局,说明是低级异端,他起身往里面走。宁微尘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但还是好心好意地伸出手拉住他,微笑说:“你信不信,你一进去,你安稳的人生节奏就会全盘皆崩。”
叶笙反问说:“难道我不进去,我的人生节奏就不崩吗?”
如果那两个保镖死在这里,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他往湖的这边走,无论如何他都会被带去调查。这两人怎么不死的干脆点呢。
宁微尘规规矩矩地松开手。
叶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上的脚印往里面走。这脚印很小,像是那种刚学会爬行的小孩子,黑黢黢的,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
不止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小孩。
它们齐心协力把那两个保镖拖进去。
叶笙推开这扇古旧的门,灰尘随着吱哑声扑簌扑簌往下落。手电筒的强光照在了立在大厅正中央墙壁上的一幅画上。
富人老了后总是迷信风水,在家里摆放什么的都有,但这是第一次叶笙看到有人把送子观音画像挂在墙上。
画像上的观音一手持净瓶,一手抱娃娃,眉点朱砂,慈悲含笑。
叶笙只觉得古怪。
秦家的子嗣并没有单薄到需要信奉送子观音的地步。相反,秦老爷子那一辈就有七位兄弟姐妹,就连秦老爷子自己也是接连结婚离婚再结婚,娶了五位妻子,留下子嗣无数。
秦家家族庞大,豪门内部争权夺势的故事,在淮城能说上三天三夜的八卦。
“这是送子观音吗?”叶笙怕自己没见过富人家藏品,还专门去问了宁微尘。
宁微尘跟着他进来,看一眼墙上的画:“嗯。”
叶笙点头,把光往地上照,发现那黑色的脚印在他进来这栋洋房后就消失了。
秦老爷子以前住的洋楼装潢华丽,占地宽广,纵向就有四层,横向更是不
知多大。
时间紧迫,叶笙沉声道:“宁微尘,帮我找两个人。”
宁微尘第一次被人吩咐做事,颇为诧异地挑眉,随后含笑说:“你说。”
叶笙道:“找两个保镖,他们被异端拖了进来。”
宁微尘漫不经心问:“他们是你什么人。”
叶笙冷冰冰说:“仇人。”
“喂你Sapphire的仇人吗?”
叶笙一愣,皱眉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