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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贺任沅一眼看透白清语的半桶水,他才没有肾亏。

    为了鼓励白清语,贺任沅只能认下相关症状:“你真厉害,妙手回春。”

    白清语矜持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勾了勾嘴角,妙手回春,这个成语他喜欢。

    “你晚上不要睡车里了,到我屋里打地铺吧。”

    贺任沅说什么也不同意,道:“祝一擎租的车里空间很大,放下椅背睡得很舒适。”

    白清语皱眉,贺任沅都不想盯着茶宝喝奶了吗?

    可是车里睡觉很闷,他可是在浏览器看见在车里睡觉闷死的新闻。如果开窗的话,雨丝又会飘进去,加重感冒。

    这个人怎么都不会照顾自己?

    茶神只能包容这个渺小的人类:“我允许你上床跟我挤一挤。”

    到时候他施个法术让贺任沅睡得熟一些,第二天就说按时喂茶宝了。

    贺任沅艰难地拒绝了白清语的同床邀请,不能因为美色就丧失人性,明知感冒还要和妻儿密接:“我习惯睡车里。”

    白清语生气:“我数到一百三,你再考虑一下。”

    贺任沅失笑,会数数的白清语怪可爱的,“我考虑好了。”

    白清语: “你真是油盐不进。”

    贺任沅:“……”油盐不进的人说他油盐不进。

    祝一擎观察半天,忽然间醍醐灌顶,感情贺任沅虽然当爹了但并没有追到大美人,所以才这么卑微。

    他低声道:“你说睡车里是故意卖惨吗?嫂子好像特别吃这一套。”

    贺任沅没有卖惨,但是忽然被祝一擎点醒。

    白清语刚才心疼他了?

    他这两天的努力有效。

    入夜,祝一擎睡在杂物间,虽然条件简陋,但他心大睡眠好,放下手机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邓伯关闭电视,老人家早睡早起身体好。

    屋里变得特别安静,白清语坐在床沿上,抱着小崽子思考。

    如果贺任沅车停在他门口,闷死在车里,他做为主人,有连带责任的,要赔钱。除非他是贺任沅法律上的老婆,才不用赔钱,可见,当陌生人也是挺倒霉的。

    他抱着茶宝踏出大门,一眼就看见院子里停的那辆劳斯莱斯。

    刚从田里刨出来的车,四个车轮都是泥,车身也不干净,雨水落在车顶,泥水顺着车身滴滴答答。

    车里亮着一盏灯,贺任沅似乎在处理什么事,神情专注。

    白清语抱着茶宝走进雨里,走到副驾旁边。

    贺任沅警觉地抬眼,看见白清语连忙按下副驾的解锁,果然,下一秒,白清语就拧着门把手开门,把睡着的小崽子往副驾上一放:“他老是哭,你自己带着吧。”

    说完,白清语转身往屋里走去。

    他在心里数着数,还没到一百三呢,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一直跟着他到卧室。

    小小人类,真以为他没办法了么?

    贺任沅抱着小崽子,站在床边,小崽子安静睡觉,不哭不闹,比工具崽还工具崽。

    白清语躺上床,贺任沅把小崽子放到他身边:“你睡吧,哭了我哄。”

    白清语:“你打地铺。”

    想睡床,但错过了这村没这店。

    贺任沅:“行。”

    打地铺也比车里舒服多了,他一米九的个子窝在车里手脚施展不开,本来是打算处理点工作上的事,等后半夜再凑合睡三四小时就行。

    这一觉几乎是一觉到天明。

    贺任沅有些懵,胸口上压着一个东西,他伸手一摸,摸到了白小茶毛茸茸的脑袋。

    喉咙里的不适消失了,涌入鼻腔的空气清新顺畅。

    贺任沅闻到了浓烈的茶香,从床上的被窝里散发出来,带着美人香的想象。

    贺任沅一手抱着小崽子,一手揪起白清语的被子闻了闻。

    虽然有些冒昧,但香气似乎像是从白清语身体里散发出来留在被子上的。

    白小茶挥了挥小拳头,贺任沅意会地从床头拿起发光球给他。

    白小茶两只手捏了捏,又扔到了地上。

    贺任沅捡起来,白小茶又扔。

    “咚!”

    贺任沅笑了笑,看着儿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什么脾气都没有,“好玩吧,下次带你去爷爷的公司,把公章扔着玩。”

    他爸不知道愿意捡几次,还是拿着给孙子砸个核桃。

    贺任沅弯腰,触摸到发光球,指尖突然触碰到一条裂缝。

    一阵白光向他涌来,冲着眉心而去。

    尘封的记忆一一解开,像一场瑰丽的山水画卷,而他在画卷中邂逅了美丽的大茶神。

    就是记忆是颠倒混乱的,发光球被茶宝摔成浆糊了,一会儿是他吃软饭,一会儿是不可描述,一会儿是义务教育。

    贺任沅花了十五分钟,CPU高速运转,给记忆片段重新排序。

    排好了。

    他明白了那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白清语可是茶神,茶神是他老婆,油盐不进是自己教的。

    贺任沅怔怔地从地上捡起发光球,现在它不发光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有裂缝的玻璃球。

    呃……他毁了茶宝唯一的玩具球。

    贺任沅有些心虚地将球球交给儿子。

    茶宝接过来,依旧捏着,但却再也没有往地上摔了。

    贺任沅福至心灵,想起在动物世界看到的一幕:灵长类把核桃摔碎获取核桃仁。

    白小茶一定是发现了发光球里有东西,可以捏坏,但力气不够,发现往地上摔可以增加裂缝。

    贺任沅感激地抱起大孝子:“崽儿真聪明,至少有猴子宝宝的智商!”

    至于白清语,有点智商但不多,既然不想把记忆给他,居然心大到把他的记忆给茶宝摔着玩。

    没想到会摔碎吗?

    白清语用奶瓶装着露水进来,看见茶宝手里黯然失色的发光球,脚步一顿。

    崽的力气太大了吧?

    白清语试探地问:“你想到了什么?”

    贺任沅:“没有。”顾一下老婆的面子,茶神怎么会失算,一定是他吃软饭的记忆不够光彩才会导致发光球失色。

    白清语脸色一变,上前掰开儿子的嘴巴:“不会被你吃了吧?不能什么都吃啊。”

    “……”贺任沅总不能让儿子替他背锅,只能坦诚,“核桃是我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干饭宝宝遗传谁不用说了。

    一岁幼崽给二旬老父砸核桃。

    第74章

    (9)

    白小茶无辜地看着爸爸,嘴巴配合得张得大大的,别说核桃了,连滴奶都没喝过。他吮着白清语的食指,试图尝点味道。

    白清语抽出亮晶晶的食指,换成奶嘴塞进去。

    白费劲吸了半晌手指的茶宝,遇到真的奶瓶,大口大口地吸,小短腿蹬了蹬,仿佛在助力。

    觉醒记忆的贺任沅看着儿子喝水仍然心疼,但脑子已经不是那个想法设法要给崽子偷喝配方奶的脑子了。

    “茶宝……是茶树宝宝?只能喝水吗?”

    白清语被人类抢先恢复记忆,慌张了一瞬,但他是神仙,怕什么,这时候不能落于下风,反而要顺势压制:“你才知道啊,你的脑子就像核桃仁那么大。”

    贺任沅:“你这么会说话,知道是谁教的吗?”

    白清语得意:“还用教?天生的。”

    贺任沅被他气得牙痒痒,也是他自作自受,非要教老婆跟自己作对,结果老婆只会跟他作对,在别人身上也不会运用。

    白清语抱着手臂,“知道了也好,今天我就要带茶宝爬山吸取山场灵气,免得你无知干出带狗搜山的事儿。”

    贺任沅没见过抱第三天的婴儿爬山的,但若是茶神,天生就该长到山上,幸好他当初没有强行把白清语留在南城,南城比武夷山的空气和水质差多了。

    白清语瞒着他,说明他当初学进去了,有防备心了,老婆对陌生男人(包括自己)不屑一顾,何尝不是对神境里的他永远忠诚的爱?

    是他自己接受新事物的太低了,导致跟老婆闹出矛盾。

    贺任沅默默想通,寸步不想离开白清语:“我陪你一起去。”

    白清语:“我要呆在上面一整天,没办法给你提供吃喝。”

    贺任沅想起神境里的白清语总是操心吃喝,其实很多细节失忆后还存在,比如白清语给他买烂苹果还打成果汁,是因为心里有他,不然为什么给邓伯买苹果就知道买完好的糖心红富士呢?

    “你不用管我,我自带吃喝。”

    “我和茶宝要变成茶树,很无聊。”

    “我守着帮你赶鸟,免得鸟在你头上拉屎。”

    白清语垂眸思考了下,好像很有道理噢?头发要是沾了鸟屎还得回家洗。有些鸟很不讲道理的。

    白清语:“行吧。”

    贺任沅十分兴奋,这算不算一家三口第一次出游?

    他掏出手机察看逐时的天气预报,发现今天天气晴转多云,东南风7级,山上风大,茶宝第一次上山,要做好防护。

    贺任沅拿出一瓶早就准备好的纯净婴儿面霜,先给茶宝脚背上上涂抹一些,看看会不会过敏。

    白清语:“我们茶神皮糙肉厚的,不需要。”

    贺任沅给“皮糙肉厚”的白皙茶神脸上涂了一大坨面霜,借着抹匀的揉了揉他的脸。

    白清语闭上眼睛,怕被涂到眼睛里。

    贺任沅终于忍不住,没法把握不冒犯失忆茶神的距离,喟叹着抱住他,“幸好你告诉了邓伯我们在一起。”

    不然天知地知,无人再知晓他们的过去。他被救护车拉走转院,离白清语越来越远。

    “你究竟是怎么失忆的?真是电动车撞的?你为了我去捡芒果的确被撞过,但受伤的是手臂。”

    白清语干脆不瞒着他:“古书上写了,是因为你们人类经常出渣男,所以我们神仙怀孕就自我保护性失忆。”

    贺任沅当律师时也经常遇到各类渣男,从来不觉得跟自己有任何干系,原来人类在神明那里风评这么差。

    白清语:“我给你捡芒果干嘛?”

    贺任沅:“……”难以启齿。

    “因为我瘫痪了,衣食住行都靠你。”

    白清语眼睛一亮,都靠他?喔,那看起来神境里的记忆很精彩,贺律师一定不像现在这么嚣张,搞得他都想恢复记忆瞧瞧了。

    白清语没有流露出对“吃软饭”的嫌弃,理所应当道:“在神境里当然得靠我。”

    贺任沅:“谢谢你。”

    白清语抿了抿唇:“举手之劳。”

    岂止是举手之劳,贺任沅隐瞒部分讲出来会被屏蔽的事实,道:“今晚把古书给我看看。”

    白清语:“你问邓伯要。”

    “好。”贺任沅俯身握着小崽子的脚丫,搓了搓抹面霜的地方,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遂放心地给他抹脸。

    白清语幽幽道:“多此一举。”

    贺任沅用中指挖了一点面霜,点涂在茶宝的两边脸蛋和额头上,再轻柔抹开。

    白清语:“你刚才揉我的脸很用力。”

    贺任沅:“对不起,我恨不得把你揉碎了吞吃入腹。”

    白清语挠挠脸蛋,找茬失败。

    贺任沅均匀地给茶宝抹了全脸,婴儿霜奶香奶香的。

    白小茶误以为是牛奶,把下唇抿进嘴里尝了尝,蒙上一层水亮亮的口水。

    好像味道不太对?白小茶费劲用舌头再舔一舔嘴角。

    好像还是不对。

    贺任沅有些手足无措,求助茶神:“茶宝怎么回事?难道是抹在脸上不舒服,想舔掉?”

    就跟猫一样,身上沾了什么就要扭着脑袋一下一下舔干净?

    白清语一看儿子那样就明白原因:“哦,他以为是牛奶呢想舔。”

    贺任沅:“这样……等等,你是不是之前往他脸上擦奶糊弄我?”

    白清语眼神立刻飘忽起来:“没有啊。”

    贺任沅闭了闭眼,难怪他闻着茶宝吐奶的味道,像纯牛奶,纯天然乳汁一般都带点腥气,吐出来的就更腥了。

    是他想多了,以为白清语有奶。

    那里怎么会有呢,但凡早点恢复记忆就不会异想天开。

    贺任沅理智上知道茶树只需要喝水晒太阳,感情上一想到茶宝出生三天只喝水就难受。

    白清语安慰道:“不是普通的水,是露水。”

    贺任沅并没有被安慰到,一想到白小茶闻到点奶味就想舔,他简直就像那些放学无脑给大孙子买薯条可乐的爷爷奶奶。

    从前的贺律师对此现象嗤之以鼻。明知不健康还买,这是盲目溺爱。

    贺任沅此刻才觉得,自己才是低学历的那个,忍不住盲目。

    忍不住也要忍。

    贺任沅用纸巾擦了擦茶宝鼻子下方的婴儿霜,别让他闻到吃不到。

    白清语空着手出门,对邓伯道:“我晚上回来。”

    贺任沅背着背包抱着孩子,“邓伯有事打我电话,我会一直呆在茶神身边。”

    邓伯原先还会给贺任沅说好话,那是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如今他恢复记忆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哼,你最好是。”

    武夷山山脉很长,白清语没有挑游客多的地方,而是去爬一座人烟稀少的山。

    没有人工打造的石台阶,只有从前茶农砍柴种树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贺任沅用篮子提着茶宝,才免了他被树枝刮到。

    他的记忆恢复得很准时,不然今天白清语肯定是偷偷背着他上山,到时候真得借几条狗来找人。

    白清语找到了一处岩石比较多的平台,“就在这儿吧。”

    贺任沅正要帮他把杂草除去,被白清语阻止:“不用。”

    白清语把茶宝从篮子里抱出来,寻了一处碎石搁着。

    贺任沅眼前一花,再看眼前多了一棵树冠圆圆叶子嫩绿的小茶苗。

    “我可以摸吗?”贺任沅小心地问。

    “可以。”白清语伸手随意拨了拨茶叶,“叶子掉了也没关系,只是头发而已。”

    贺任沅完全不敢以薅掉叶子的力气去摸,用掌心蹭了蹭叶尖,感受到叶尖的轻动。

    白清语挨在茶宝身边,变成一棵大茶树,大到贺任沅足以坐在树下乘凉。

    贺任沅不敢再靠老婆的荫蔽,风雨雷电皆是自然造化,他挨得太近,影响老婆树下通风。

    贺任沅用石头垒了一个凳子,面朝大茶小茶坐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

    大茶安静无声,小茶也晒迷糊了眼,偶尔有飞鸟路过,被贺任沅用树枝赶跑。

    日子悠闲,贺任沅不用清苦修行就获得了心灵上的宁静自适。

    然而躯体还是会饥肠辘辘。

    爬山本就消耗体力,白小茶虽然不到六斤,但装他的提篮很重,等于负重爬山。

    贺任沅不想显得自己像个饭桶,一本书没看完,合上就吃饭很不优雅。

    他硬是在茶神面前读完了一本书,还在最后一页多停留了一会儿。

    下午一点半

    ,贺任沅再次打开他的背包,拿出来一盒自热米饭。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水果、面包,是准备给白清语吃的,虽然白清语不会饿。

    自热米饭的加热包勤奋工作,人烟罕至的山峰升起了袅袅的食物香气。

    这是临时从小超市买的,味道一般,贺任沅以前从没吃过。

    他吃了一口软烂的茄子配米饭。

    大风把食物香气卷到林间,大茶树还是很淡定,但是小茶树有些不淡定了。

    叶子一晃,贺任沅就注意到了。

    一口米饭突然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做了一件特别残忍的事情——当着孩子的面吃独食。

    贺任沅连忙起身,走到下风处的石头后面,发现场面更加残忍——背着老婆孩子吃独食。

    做人难,满心煎熬。

    贺任沅盖上盖子,仿佛苦行僧一样清修,又坐回了原处,这才又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

    贺任沅喝了半瓶水填肚子,剩下半瓶给老婆孩子浇水。

    白清语倏地一下变回人:“你吃啊,你都饿了。”

    贺任沅嘴硬:“没事,有情饮水饱。”

    第75章

    (10)

    白清语站在贺任沅垒起的石凳上,居高临下道:“你饿着肚子下山,提不稳茶宝,连崽带篮一起咕噜噜滚下山怎么办。你不吃,我可就要强行喂你了。”

    比起被老婆强行搅成糊糊喂,贺任沅选择自食其力。

    “我吃。”

    他仍然走到那个石头后面蹲下,跟偷吃主人家食物的长工一样,警惕地留意风向,免得被小少爷闻到食物的香气。

    白清语弯腰摸了摸茶宝的脑袋,“宝宝,山上岩石缝隙的水好喝吧?微量元素多,有营养,喝了骨骼强壮,叶子香香。”

    白小茶晃晃叶子回应爸爸。

    贺任沅背靠着巨石,边听边笑,他老婆虽然育儿两眼一抹黑,但却是植物学专家呢!

    日头从东边缓慢移到西边,但他们没看到日落,黄昏时云层加厚,太阳被遮住了,显得风更加地大。

    大茶树根系坚韧,迎霜傲雪,小茶树根系不稳,颤颤巍巍。

    白小茶的叶子被吹得翻过面,贺任沅忍不住站在风口,脱掉外套,蹲下来,用一米九的身高和张开的外套替儿子挡住了大风。

    有爸爸在,一处小小的角落,风静止了下来,白小茶稳稳地栽在碎石里,不再被刮得摇头晃脑。

    白清语估摸着差不多了,变回人,站在贺任沅身边,对茶宝道:“宝宝也变回来吧。”

    贺任沅:“他能听懂?”

    白清语:“哦,是说给你听的,我们神仙有其他交流方式。”

    贺任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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